初春陽光照映著寧靜悠閒的下午時光。
勤勤的長髮梳成辮子,身著小絨裙、白長襪,頸上掛著數位相機,打扮得像遊客,置身在音樂輕揚的飯店咖啡廳中,手捧一杯香醇的咖啡,無趣地低下頭,用銀匙閒閒地攪動微熱的咖啡。
「我可以要你的電話嗎?」一個頗為英俊的日本男人站在她身旁,很禮貌的問。
這是今天下午第三個向她搭訕的男人,要不就問她姓名,要她電話號碼,讓她感到很無趣。
但她還沒打算離開,因為「嘉希蒂亞」酒會後天就在這裡舉行,她想仔細研究這裡的陳設、動線,以及一切可利用的天然條件。
她沒理會那個搭訕的男人,反而轉向後方另一桌的男人,用中文問:「先生,介意幫我趕蒼蠅嗎?」
聞言,那男人臉色一沉,起身走近一旁的日本人,以日語說:「我倒有興趣想要你的住址。」
他的聲音很輕很淡,可是威脅意味濃厚,日本人縮縮脖子知難而退。
「謝了,先生貴姓?」她美麗嬌媚,「表演」得輕鬆自然,落落大方。
男人坐回自己的位子上,看她一眼回道:「辛炙濤。」
兩人照面的-那,一雙深沉眼神看得勤勤凜然一怔,心弦像被什麼用力扯了一下,她來不及深究心底那異樣騷動是什麼。
「謝謝你的見義勇為,再見。」她報以甜美一笑,才輕輕離去。
不久,她便察覺到辛炙濤跟在身後,她抿嘴一笑,故意上了客房樓層,因為那裡人少夠安靜,方便「解決」他,就怕他不跟上來而已。
果然,她假裝前往客房走廊,忽然轉過身子,揚起笑,「你好,辛先生,果然很快就『再見』。」
他沒有訝異,也沒有尷尬與不安,只是淡淡地說:「被你發現了。」
「其實進飯店前你已經跟著我,有什麼事嗎?」她的警覺心比一般人高,要是那麼容易被唬弄,她就不叫唐勤勤了。
「有事找你商量。」他依然一派鎮定,表情沒有絲毫轉變。
「是嗎?」勤勤保持微笑,心裡卻很想「教訓」他。
於是,她故意仰頭貼近他的臉,一臉嬌態望著他,「你跟蹤我就為了有事商量?」
暗地裡,她輕巧伸手探入他外套口袋裡,想扒些證件出來,以瞭解他的背景。
然而,在電光石火間,她的手竟已被他擒住,而且他的手勁驚人,牢牢將她的手箝住,完全動彈不得。
勤勤心裡一驚,猛推出一掌,誰知他的動作更快,甚至有些詭異莫測的閃過那一擊,而且眨眼間將她拉進懷中,把她抱得好緊好緊,貼著他結實的胸膛。
她無比驚詫的仰起頭,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競被人一招就制住,同時不忘抬頭細細打量他。她從不失手的!這男人……剛才看向她的那一眼,漆黑的眸子迸射出深邃光芒,真是令人驚心動魄。
辛炙濤把手伸到她唇邊,冷冷的說:「吐出來。」
「我聽不懂你說的話。」她仍然保持冷靜,目光卻在四周遊走,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擺脫他。
「吐出來,不然我立刻廢你兩隻手掌!」他緊扣住她手腕喝道。
見他臉色越來越嚴肅,勤勤無奈的張嘴吐出一塊小小刀片,這是她預藏的護身「武器」,沒想到全被他識破了。
可惡!她從沒失手過,也從沒這樣糗過,每一個舉動都教他事先識破了,她感覺又難堪又氣惱又委屈,卻又完全無計可施。
見她輕輕喘著氣,斂眉垂眸,眼眶潮濕……老天,她怎麼好像快要哭了?原以為她會害怕的,結果自始至終她沒露出懼色,反倒是哭了?!
「你沒事吧?」他輕聲問。
「我從沒失手過……」她的眼淚滴了下來,感到自己格外的狼狽。
啊,原來如此!
他反而安慰說:「其實你的手法很細膩、很靈巧,只是碰上我這個做保全的,受過特殊訓練,你會失手並不稀奇。」
但她低著臉就是不理,只是難過的掉淚。
一股異樣的感覺在辛炙濤心底發酵,心悸這看似伶俐的女子其實這樣脆弱,心悸她的眼淚這樣令他心軟……
然而,他不知該怎麼止住她的淚,不由得伸手觸摸她的粉臉,她驚愕抬頭,雙眼蒙著水霧瞅著他,眼淚紛紛淌下,濡濕了他指尖。
像是理智陡然崩裂,辛炙濤攬住她纖細的腰,低頭吻她……
等她驚覺過來想尖叫,卻在他的熱吻下,變成了模糊的咕噥聲,柔嫩的纖指,在他債起的背部肌肉上又抓又扒,始終阻止不了他。
她徒勞無功地掙扎著,反而感覺到熱潮從他身上陡然間襲擊而來,讓她難以招架,她悄悄地抬腳,妄想出其不意反擊,不料頸間突然緊縮,一股強悍的力量襲來,像一張無形網子將她裹住。
接著,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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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
一切都是辛炙濤搞的鬼!
勤勤咬著唇辦,握緊粉拳,恨不得把這房子砸個粉碎,因為她被困在這裡已經兩天了。
整間房子很寬敞,為挑高躍層格局,唯一的隔間是浴室,但也是毛玻璃做的。屋內某一處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軍用刀、警用刀、格鬥刀等等,其中不乏名匠設計的紀念刀,可見辛炙濤對刀很有興趣。
不過,這不關她的事,她現在只想出去!
廚房裡有足夠的食物,並沒餓著她,所以她還有力氣攀上趴下的找出路,然而四面如銅牆鐵壁堅固無破綻,撞門、砸窗都沒用。
倏地,她聽見樓下有聲響,猛地從沙發跳起來,從閣樓往下面看,原本鎖著的門被人打開了,一名少女走了進來。
勤勤見有機可乘,立刻往樓下衝,想要逃出去。
可是,當她推開少女跑到門邊時,卻不得不煞住腳,洩氣的瞪著那個守在門外,一臉胡碴、殺氣騰騰的男人。
同時,她也發現了,這道門其實就是電梯門,難怪先前她怎麼推都推不動,根本就是被電源控制住了。
「讓開!」她瞪著那個高大得幾乎塞住電梯口的男人。
但他文風不動冷冷看她一眼,然後把電梯門一關——嚓!
好極了!看來她是無論如何也出不去了,但至少現在屋裡多了一個人陪她。
「喂!開門哪!」勤勤氣急敗壞的拿了椅子砸向電梯門。
「沒用的,這是一級保安防盜自動系統的『智能屋』,外面的人可以在屋外控制屋內的裝置運作。」那少女拉拉勤勤衣袖說道。
「喂,外面的人,給我開門!」
「你別惹戈戰,他脾氣不太好。」
勤勤打量對方,「你是誰?」
這女孩有一頭微卷的輕柔長髮,小小的巴掌臉白裡透紅,蜜唇紅嫩似粉色櫻花,整個人清純脫俗得一塵不染,只是那眉眼間隱藏著一絲倔強。
「我叫顏歡,在辛家寄住,喚辛炙濤大哥。」顏歡笑著說。
瞬間,勤勤俏臉一掃先前的惱怒,堆滿了親切微笑握住她的手,「顏歡,你叫外面那個門神開門,放我出去。」
「不行,他不會答應的。」顏歡搖頭。
聞言,勤勤臉色一變,從笑意盈盈變得怒目相向,「那你來做什麼?」
「陪你啊,辛大哥怕你悶,叫我來陪你,瞧,還要我帶了熱飯熱菜給你。」顏歡不以為忤,依然親切友善的展示手中的兩個保溫盒。
熱飯熱菜?
對喔!這兩天吃的都是三明治和微波食品,雖沒餓著她卻也夠她受的了。
勤勤雙眼一亮,識時務者為俊傑,馬上接過保溫盒,打開便有陣陣香氣撲鼻而來,令她肚子咕嚕亂叫。
雖然不是什麼珍餚異饌,倒是極新鮮美味,顯然是剛做好就馬上送來的。鹽-雞、香菇鮮魚球湯、炒鮮蔬蘆筍、干貝白菜心、九環醬牛柳……哇!全是她愛吃的。算了,要罵要吵要打要殺,也等她吃飽才有力氣。
於是,她拿起筷子、湯匙,吃得津津有味,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她停了下來,抬眼瞪著顏歡看。
顏歡小聲的問:「怎麼了?」
她明眸一瞇,疑惑地道:「這些菜是哪兒弄來的?」
「是辛大哥交給我的。」顏歡回答。
「真的?」她突然打從心底發毛。不對勁哪!
辛炙濤怎會那麼清楚她的飲食喜好?他到底對她瞭解多少?她覺得更困惑了。
「嗯,有什麼不對,不合你胃口?」
嘿!就是太合她的胃口了,所以才覺得奇怪啊!那個該死的辛炙濤,不會因為綁架她、軟禁她而內疚的刻意討好她吧?
她擰著眉頭還在思索,顏歡卻一派天真的開口,「沒關係,辛大哥人很好,你想吃什麼就說出來好了。」
人很好?!
一股火氣直衝腦門,勤勤瞇起眼睛,把碗筷一扔,問道:「這麼說,他是想繼續關我嘍?」
「呃,他也是迫不得已呀!你別生氣,瞧,他怕你無聊,特地叫我來陪你,可見他很在意你呢!」
勤勤哼了一聲,諷刺的說:「那麼辛炙濤有叫你放我出去嗎?」
「沒——」顏歡話未說完,卻被她劈頭一串話打斷。
「我就知道!那個傢伙根本就是陰險、變態、猥瑣的小人,他還亂……」
亂吻她!
想到那個吻,勤勤捂著自己的唇,那火焰般的熱度好像還沒退去,某種難以辨別的情緒驀地湧上心頭。
到了隔天,勤勤還不斷的咒罵,把辛炙濤從頭到腳痛罵過一遍,罵到口乾舌燥,坐在沙發上蹺腿,喝著上好的沛綠雅氣泡礦泉水解渴,準備繼續再罵他祖宗十八代加親朋好友。
顏歡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急忙澄清,「不、不是啦!你誤會卒大哥了。」
她拿著那綠色礦泉水瓶子,用力敲桌子,「不是才怪!他一見到我就把我弄昏,還軟禁我,這種人不是變態就一定是圖謀不軌,哼!要是我奶奶和聶榮找來了,就有他好看。」
其實,勤勤心裡開始感到不安,已經第三天了,為什麼奶奶和聶榮還沒找到她,這表示什麼?
「辛大哥他人真的真的很好,你不要這麼說他,喏,他來了。辛大哥!」顏歡朝門口一指,大聲叫道。
勤勤微微愣住,順著顏歡的目光望去,電梯門口站著一個男人,是挺眼熟的……不就是那該死的辛炙濤嗎?
鏘!
一隻綠色玻璃瓶子朝辛炙濤飛去,他側頭閃過,瓶子砸在牆上掉落。
他傲然負著雙手站在門邊,在兩人對望的-那問,勤勤竟覺得他不但一點都不猥瑣,也不小人,他那寬闊肩膀、厚實胸膛,比一般男人健碩,而且氣度沉穩十足,看似個儒雅君子。
「看夠沒有?」他不冷不熱的問道。
勤勤連忙收回目光,但嘴裡依然不服氣,橫了他一眼,「誰要看你這獐頭鼠目、賊頭賊腦的傢伙!」
「想不到你對我的長相這麼有研究,還觀察得如此仔細入微。」他淡淡的說著,走了進來。
粉嫩的臉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微燙,她深吸一口氣,下巴一昂,「夫,誰要注意你長什麼鬼樣子!」
辛炙濤沒理她,逕自走向「刀房」,拿起架上的刀刃,坐在一張書桌後面,悠哉游哉的把玩著。
「喂!」勤勤往桌上用力拍,發洩心中的不滿,「你到底是誰?」
「辛炙濤,我從不用假名字。」他低著頭,繼續把玩手中的刀刃,還用油膏細細的抹擦刀身。
相較於辛炙濤一派心平氣和,勤勤更加惱火,飛快抽起架上刀刃,反手就要直插他眉心,他卻閃也不閃,只是輕鬆地伸出兩指夾住銀亮的刀身。
「你……」邪門得很,勤勤用盡全力也抽不動刀子。
瞬間,她明白辛炙濤何以有恃無恐——他的動作比她快、力氣比她大、招式比她強,他根本沒把她看在眼裡!
而且看他那樣子,不但不把她看在眼裡,甚至是刻意輕忽她,勤勤氣得放棄刀子,改而伸手一揮,把桌上的物品全掃到地上,頓時乒乒乓乓作響。
打不過他,扔東西出氣總可以吧?
深邃黑眸默默的、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然後不以為意的轉過剛才奪下的刀子仔細擦拭一遍。
顏歡瞪著這個脾氣超大的女人,她已經砸了一堆可以砸的東西,她懷疑如果辛大哥繼續冷靜下去,這房子會被這女人毀掉。
「你為什麼軟禁我?」
「為了不想被你破壞我的生意。」
「你的生意?」
「沒錯,『嘉希蒂亞』是我們的保戶。」
「放、我、出、去!」說著,勤勤抓起手邊花瓶,用力朝他臉上扔。
砰!辛炙濤側身閃過,仍然十分平靜,「現在你隨時可以走了。」
隨時可以走?!
勤勤不相信他軟禁她三天,卻又莫名其妙的放她走……
啊!
三天?!關鍵就在這三天!
她眼前一黑,腦子陡然炸開般轟得她暈頭轉向,腦中一片空白,她恍然大晤,過了昨晚,「嘉希蒂亞」酒會已經結束了,她要偷的名酒也已經喝下肚子,而這幾天她被疑惑與忿怒蒙蔽,以致忘了正事。
「你作弊!」迷人的眼眸緊瞇,迸出了火花。
聞言,他不以為忤,反倒朗聲大笑,「兵不厭詐,勤勤。」
那抹笑看在勤勤眼裡,卻滿含輕蔑之意,「你要陰的,勝之不武!」
「做人要隨機應變,才能出奇制勝,我是以身手和頭腦贏你的。」他從容回道。
這男人!根本是、是、是——
是無賴!
辛炙濤看她火冒三丈,卻好整以暇開口,「我有一樁生意和你談。」
「我不做你的生意。」她面露不屑。
他不管她願不願意,自顧自的說:「有人要我告訴你,他願意花錢贖回那幅失蹤的『加利列海風暴』。」
「我說了,我不做你的生意。」哼,她哪能輕易示弱?
「也許雇你偷畫的人會對這筆生意有興趣。被盜的名畫雖然價值連城,卻不容易折現,它太出名了,貿然脫手會被發現,不如還給失主。」
「既然你那麼清楚,也該知道幹我們這行的必須要有信用,絕不能洩露客戶資料和機密。」
辛炙濤想了一下,不再堅持,卻改了話題,「除了扒和偷,你沒有別的事做嗎?」
怪了,她隱約感覺,辛炙濤總用一種她難以明瞭的目光看著她,還有他的語氣似乎……似乎……很關心她。
呃!不對,他是個來歷不明的敵人耶!
她下巴一昂,回道:「別的事不能讓我有滿足感。」
「女人就是女人,毫無理智可言,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
她不應該從事這種工作,不但非法而且極端的危險,稍有不慎就可能丟掉小命,想到她的安全問題,他的口氣就變得嚴厲。
勤勤明嘲暗諷道:「哦——你大概是要告訴我,從前、從前……周處除三害,如何改邪歸正的故事,悶死人了!」
辛炙濤臉色驀地一沉,濃眉緊擰,彷彿她的話侮辱了他,「你這女人,真是不受教!」
開什麼玩笑?
他憑什麼教訓她?那表情、那口氣好像她有多不堪似的。
她氣沖沖的舉起小手,氣得就要打他,卻被他及時箝住。她的手很軟,輕盈柔嫩,彷彿帶有一抹淡淡的香氣。
「勤勤,別亂來!」
一聲斥喝,她回頭一看。奶奶竟然來了!
「奶奶?!」勤勤忘了要打人,連忙問辛炙濤,「你怎麼把我奶奶也抓來了?」
唐奶奶指著身後的中年男人說:「什麼抓不抓的?是我要聰叔帶我來的,不然,你不知會鬧成怎樣呢!」
看看這場面就曉得,滿地碎裂物品,她大小姐發脾氣無人能擋。
一旁的顏歡對勤勤介紹,「聰叔是辛家的管家。」
聰叔看到地上的碎裂物,皺著眉估算了下,水晶紙鎮、紫檀木筆架……還有那晶瑩璀璨的花瓶是古代官窯珍品,全都是價值不菲,幸好那幾支珍貴的鋼筆沒壞掉,他趕緊俯身撿起,拿到別處去放以免遭殃。
辛炙濤看見唐奶奶,立刻過去扶她坐下。
唐奶奶說道:「炙濤,真對不起,勤勤這丫頭太不像話了。」
「沒有的事。」辛炙濤在一旁垂手站立,恭敬得只差沒彎腰跪下,那模樣真是討好。
咦,他們認識嗎?
奶奶是扒手界的祖奶奶,姓辛的是做保全的,是天敵呀!這樣一團和氣……不可能吧!勤勤僵住了。
「ㄟ!」顏歡把勤勤拉到一旁去,「那位就是你的奶奶?」
「是啊!她怎麼和姓辛的認識?」勤勤滿腹疑雲。
顏歡挑眉說道:「何只認識,還是大恩人呢!」
「誰是誰的大恩人?」
「你的奶奶是辛家的大恩人,你不知道?」
勤勤搖頭,反問:「你又怎麼知道?」
「我是無意間聽到的。」
「快告訴我,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前兩天我經過書房,聽見辛大哥和他爸媽不知為什麼事爭吵,後來說什麼唐奶奶救過辛家,他們絕對不能忘恩負義。」
「我奶奶怎樣救過辛家?」勤勤在腦海中搜尋一遍,記不得有這件事。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只聽到後面一段,辛爸爸說一定要報答唐奶奶,還說要把你接回辛家照顧,不過,辛大哥好像不贊成。」
「照顧我?」勤勤指著自己的鼻子,「拜託,我又不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