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麗小師妹 第八章
    一輛馬車達達的來到蓮峰山下,馬夫一個拉韁,馬匹頓時嘶鳴的頓下步。

    “大爺!蓮峰到了!”車夫回頭朝帳蓬內的三人叫道。

    “什麼!?到了?”一個面目清秀的公子哥兒探出頭來,冷得牙齒猛打顫,不置信的睜眼張望這四處冰雪酷寒的地方。

    “這兒就是蓮峰?”帳蓬內又探出一張帶疤的俊臉,同樣抖顫著聲音,懷疑嚷道。

    “這只是蓮峰山下哪!”那車夫笑著解釋。

    馬車內的三人穿著青袍,依序走下馬車,最末的一位朗眉星目,面如凝脂俊美非凡,此人正是千裡迢迢趕至的無凝。

    只見無凝濃眉微蹙,憂心似焚的張望著眼前高聳如雲,夜幕下反映著白光的蓮峰雪巖,一聲不吭的逕自沉默深思。

    “山下!?”最先開口的蒙悠叫了起來,“我們是要上山哪!怎麼只送到山下?”她一邊叫嚷,一邊搓手取暖,渾身仍不自禁的發抖。

    “大爺!”那車夫聞言苦笑,指指蓮峰道:“你看這山又陡又峭又滑不溜丟的,別說是馬車,就是一般人也爬不上去啊!能送到山下就已經不錯啦!”

    蒙悠、蒙謙聞言頓時一臉哭喪,眼前的蓮峰的確非一般人能及,無凝身懷絕技自是例外,但他們兄妹倆只會搏擊之類的武技,要真想攀上這座高峰,光是這氣候就足以教他們卻步當場了。

    “怎麼辦?無凝!”蒙謙頓時轉頭望向靜默一旁的無凝,沒想到他和蒙悠原想助其一臂之力,現在卻反倒成了無凝的累贅,這真是他們所始料禾及。

    無凝看出蒙家兄妹面有傻色,當下轉向車夫道:“襖山呢?難道也是滿天冰雪,寸步難行?”

    “大爺!”車夫一逕兒搖頭,“襖山不比蓮峰,蓮峰是四季飄雪,氣候酷寒無比,而襖山則和平地氣候相似,不過若論地形陡峭,兩者倒是不相上下。”

    “那好!”無凝頓時頷首道:“麻煩你送咱們到襖山。”

    “無凝……”蒙謙和蒙悠不約而同的質疑抬眉望向無凝,卻被他揮手打斷。

    “這……”車夫聞言面有豫色,“大爺!今非昔比啊!襖山現在已是‘摩火教’駐扎之地,非教徒莫得進入,那兒已成禁地。以前尚可任由武林人士自由進出,現在……恐怕不妥吧?”車夫勸道。

    無凝聞言點了點頭,他早已聽過摩火教的惡名昭彰,而武林怨聲載道也時有所耳聞,想必這些寒星也一定知道,而且還更可能已經氣得牙癢癢的去找忌無文尋仇了。他若不盡快趕往襖山助她一臂之力,豈不是讓寒星白白去送死嗎?

    “老丈!”無凝沉吟道:“這兩天你可曾風聞有人大鬧摩火教的消息傳出?”

    “哈!”聞言車夫一陣大笑,隨即回應無凝道:“大爺!你真愛說笑!摩火教是當今武林第一大派,那九大門派光是聽摩火之名,就統統嚇得屁滾尿流,逃之天天啦!誰還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在老虎頭上拔毛!又不是吃飽了撐著,去自殺來著!”語畢又是一陣大笑。

    聞言,無凝三人像松了口氣,但面色卻一樣凝重。

    知道寒星尚未登上祆山,的確讓他們放下了心中那塊大石,然而若這車夫所言不虛,只怕那摩火教真是不好對付,不禁又讓他們有些憂心。

    “無論如何,”無凝緩緩開口道:“還是請老丈送我們到襖山一趟,只要在山下停車即可,我們絕不拖累老丈。”

    見無凝口氣堅決,那車夫詫然,倒也無異議的點頭道好,准備送他們一程。於是三人又再次登上馬車,馬兒一陣嘶鳴,拉著以又達達的趕往襖山。

    “無凝!你確定寒星已經到達襖山了嗎?”蒙悠懷疑問道。

    “是啊!你確定嗎?”蒙謙也納悶道:“要是她還在蓮峰,抓那什麼千年寒雪貂的話,那該怎麼辦?”

    無凝一逕閉目,屈指喃喃在心中默念,半晌才睜開那雙炯目,低沉道:“我猜她已經趕往襖山了。老頭說過寒星武功高強,那千年寒雪貂料想也傷不了她多少,忌無文那老魔頭才是真正的棘手,只要還來得及,我們就可以幫她殺了那老家伙,替老尼姑報仇了。”

    “那還等什麼?”聞言蒙謙喜出望外,斗志昂然道:“就算拚了命,我和我老妹也要爬上祆山,要不然丟幾顆特制手榴彈,炸得襖山只剩一半,咱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上去了,豈不快哉!”

    “哼!哼!哼!”一旁的蒙悠卻冷哼的潑他冷水,“炸!?你想把小師妹一塊炸死,是不是?說得輕松。”

    “那……”蒙謙沒好氣的道:“大不了爬山嘛!為了小師妹,吃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麼?”

    蒙悠冷嘲熱諷的頂了回去,兄妹倆就這樣開始爭執不休,吵吵鬧鬧一如往常。而一旁的無凝則兀自抓起車上帷幕,仰頭凝望夜空星子,倏地望見一道銀亮流星盡過天際,不禁心頭猛地一悸。

    不!不會那麼巧的!那不會是寒星!無凝俊容微微變色,強捺不安的情緒已漸漸崩潰,放下帷幕,在這樣的寒夜裡,他意冷汗直冒。

    “快點兒!老丈!”無凝突地大叫,讓一旁兀自嚷嚷不休的蒙家兄妹頓時靜默,皆憂心的朝他望來。

    而外頭的車夫已經大喝一聲,鞭子一落,馬兒頓時又嘶鳴並加快了腳步,不停蹄的朝另一側的祆山趕去。

    一樣的黃沙滾滾,一樣的朔風獵獵,山勢疊嶂,峭壁千仞,乃兵家謂之執勝之地——祆山。

    莫怪忌無文會在此駐教,此處固若金湯,又是武林至聖之地,稍稍有點腦筋之人,再加上有稱霸野心,襖山無異是立派最佳之處。

    卯時,當寒星一路風塵僕僕,披星戴月的趕至這處傷心地時,已是雞鳴月落,天將破曉之際。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此刻的寒星已淚眼模糊,無法遏抑喪師之慟,望著眼前依舊黃土遍布的襖山,無上師太慘死的過往一幕,不斷地浮現在她腦海。

    “老尼姑!徒兒來為你報仇了!你等我!等我鏟平摩火邪教,再拿忌元文那廝的腦袋,來為你立墳祭拜!”寒星語聲哽咽、拚命抹去小臉上放縱肆奔的淚痕,仿佛已向死去的無上師太,做了最絕對的保證。

    “你是什麼人!?竟敢擅闖‘摩火神教’!”山下數名摩火教徒巡衛發現了寒星,頓時拔刀一窩蜂的將她團團包圍,個個神情凶惡致極。

    “神教?”寒星聞言一陣狂笑,差點沒教她給笑出了眼淚。

    此刻的寒星已收斂心神,將喪師之慟暫擺一邊,一掃方才冷淒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明眸大眼靈黠骨碌碌溜轉,愛笑的的菱角嘴更牽起一抹逗人發噱的嬌俏笑意,任誰也想不到她就是昔日摩火教主忌無文最頭痛的敵人。當然,就連這些“給蛤肉糊到目珠”的摩火教徒,打死他們也不會相信,此刻站在眼前的人,會是跌落斷情崖卻死而復生的冷寒星。

    “神教?”寒星強忍住笑意,又重復了一句。

    看來忌無文還真他X的自大自戀,邪教就邪教嘛!還改個威風凜凜的“神教”來“唬爛”!寒星冷哼了一聲,她才不吃這套哪!管他什麼神教,待會兒她就讓它變成“狗教”(叫)!

    “喂!”寒星傲氣的手叉腰,下巴挪了挪,指前頭為首的一名紅紅衣教徒道:“把忌小狗給我叫出來,姑奶奶就饒過你這各狗命!”

    “大膽!”紅主首領聞言怒叱道:“你是什麼人?擅闖禁地便罷,竟還敢侮蔑本教教主!”

    “我是什麼人?”寒星睜大眼睛指著自己,隨即冷笑道:“我就是你摩火教的終結者——白衣修羅冷寒星!”

    “冷……寒星!?”紅衣人聞言牙齒打顫,顯些沒咬到舌頭。

    嗯,白衣修羅!好聽!好聽!寒星對自己隨便取的名號感到十分得意,壓根不知道自己於襖山一戰已名噪江湖,她還以為是她的名號頗具威嚴,才把這群走狗給嚇是魂飛膽裂。

    “你……你……你……”紅衣人驚懼的倒退幾步。

    暗忖這女娃的模樣和傳說中的冷寒星一模一樣,尤其是她手上那支寒光流爍的寒鐵狼牙棒更是如出一轍,難道她真的沒死!?

    “你什麼你?還不快叫那小狗給我滾出來!”

    寒星見那紅衣人紅紅巴巴,她不耐煩的怒叱一聲,因為一到午時,腰上的磁帶就會將她送返“時空拖曳機”,她實在沒多少時間和這群走狗蘑菇了。

    “你……你……等著!”紅衣人不斷結巴,完全沒了方才的神氣,“我……我……派……派……派人去……

    通……知……知教主!”

    那紅衣人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怕她是真的冷寒星,那他就算有十條命,也不夠她砍的,倒不如命人去請教主再作定奪。

    寒星見他不斷結巴,不禁失笑又覺得不耐煩,“我……我……告訴……訴你!”寒星干脆有樣學樣,也跟著結巴道:“你姑……奶奶……很……忙,直……直接殺……殺進……去……還……還比……比較……快……快點兒!”

    話音一落,寒星便已失笑的縱身飛起,那群約莫二十多人的紅衣教徒還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甚至都還沒看清寒星是如何下手,不過短短一眨眼的時間,二十多人就被她廢了武功和點了昏穴,個個當場倒地。

    “等你通報?”寒星揚高下巴,神氣道:“姑奶奶直接闖進去還比較快哪!”語畢,她已縱身再起,施展美如絕倫的凌波點水,霎時有如一只輕盈飛翔的剪尾燕,朝山上飛掠而去。

    這次寒星並沒有如同往常那般遽下毒手,過去的她雖也並非喜歡江湖舔血的生活,只是我不殺人,人卻誅己的觀念早巳根深蒂固無法動搖。然而身處文明世紀數月,而無凝的訓斥猶在她耳邊,心靈回響不斷,寒星已在無形之中深受無凝潛移默化。因此她把狼牙棒擱置在手邊,而僅僅點了這幫魔火教徒的昏穴和廢除他們武功,以防止他們繼續為虎作倀而已。

    也許她冷寒星已慢慢學會新世紀的生活,為的是能讓無凝不再為她憂心。

    “教主!教主!大事不好了!白衣修羅已經殺上半山腰啦!”一名紅衣教徒面如死灰地闖進總壇,上氣不接下氣的大聲嚷嚷。

    聞言,正在用早膳的忌無文和總護法龍傲天,皆微微吃驚的放下手中的象牙筷,因為遠處已傳來翎箭的鈴鐺脆響聲,而翎箭猝響,那就表示摩火教布置襖山的五十二個關口,已被攻破其中的二十八關,已直副內部總壇了。

    “白衣修羅?!”忌無文錯愕的抬高濃眉,質問那名匆匆闖進的手下道:“來者何人?”

    “稟教主!”那名手下忙不迭的拱手一揖,雙腿依舊打顫道:“那女娃梳著椎髻,十七、八歲光景,自稱是咱們摩火教的終結者——白衣修羅。”他一五一十的的稟告。

    “渾帳!”忌無文聞言,一聲怒叱,隔空壁掌揮向那名“老實得可以”的手下,紅衣人還來木及哀嚎便撞上身後梁柱,當場斃命。

    伴君如伴虎!一旁的龍傲天眼神鋒銳,深諳此理的他早有所打算,且認為這是不可多得的良機,也許那女娃正是上天派來的助他一臂之力之人。

    “白衣修羅?”忌無文冷聲念道,想起手下的描述,不禁猛一怔,“難道是……”他頓時怔忡,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眸顫聲道:“是那丫頭?那丫頭沒死?!”

    龍傲天聞言雙手一拱,“教主!您是指數月前墜落斷情崖的冷寒星?”

    “除了她,這普天之下難道還有第二個敢向我摩火神教挑釁之人?”忌無文面色冷峻,揮手硬聲道,一邊蹙眉思索,深覺這事情十分離奇。

    “這……”龍傲天奇怪道:“那丫頭難不成有通天本領,竟然從萬丈高崖摔下還能活命?”

    聞言,忌無文的濃眉更為緊皺,一顆心也高高懸起。倏地,他突地想起寒星那渾身的怪裡怪氣,還有她那身詭異出奇的動夫,不禁覺得她死而復生的可能性極為濃厚。

    就在此刻,一連串翎箭鈴鐺聲又猝然響起,有如勾魂使者的索魂鈴聲,聲聲撞進忌無文的心坎裡。

    忌無文心中一陣莫名心悸,即使他已練成無敵的“萬儀心法”神功,但他仍舊感到一股莫大的壓力,教他為之驚懼。

    “教主……”一旁的龍傲天見他神色微變,不禁有些遲疑的開口。

    忌無文陡地怒意橫生的揮手打斷他的話,硬聲道:“下山!老夫倒要看看她是不是長了什麼三頭六臂,竟敢來我這兒撒野!”

    說著,忌無文身形已有如迅電飛逝,龍傲天則忙不迭的施展輕功跟隨其後。

    而也正如忌無文所言,此刻已沖破至第三十關的寒星,正像齊天大聖那只潑猴,肆無忌憚如入無人之地的,百般逗弄那群不斷朝她蜂擁而上的百名走狗。

    此時的寒星正笑得有如三月桃花,輕盈嬌小的身軀如風頑皮,忽上忽下又忽左忽右,不時揮舞著已收棒牙的狼牙棒,點向每人穴道,隨即個個應聲載倒。巳時!寒星趁隙望了下上頭的暖陽,她明白自己已沒有多少時間玩點穴的游戲,更何況這群不怕死的蝦兵蟹將有如潮湧,到最後他們依然安在,只怕她冷寒星已點穴點得手抽筋了。

    “呀!寒光萬丈!”寒星一聲長嘯,她不得不使出絕招,才能一下子擺平第三十一關,然後有如大鵬鳥般的提氣飛掠,直直飛過山頭,連闖兩關。

    盡管寒星身子底下飛箭咻咻如雨,但已練成“神舞劍法”的她,身上自有一股罡氣將她包得密不透負,箭雨有若碰上鐵壁般紛紛墜下。

    “歐米豆腐!”寒星鳴宣佛號,慶幸自己飛得夠高夠快,要不那些利箭還是有可能穿透罡氣,教她摔得七暈八素,那可是丟臉丟到家了!

    正當她微笑慶喜之時,豈料一道星形暗器如電破空射來,那力道之大,足以可破她罡氣而直射她心窩。

    “他X的!”寒星粗語一句,便已連連空翻,險地閃過暗器致命的一擊,如飄飄柳絮優雅飛落地面。

    霎時,一堆紅衣教徒又將寒星包圍,刀影白光亦映入她特異訓練的雙眸,然她眨也不眨,只是平靜淺笑的佇立其中。那些紅衣人也只是繞著圈外走,又畏又懼的盯著寒星,而手上的刀像是耍著玩的,砍都不敢砍。

    而寒星也知道正主兒來了,那枚星形暗器的主人,所以她微笑,十分飛揚得意的微笑。

    突地,兩道身影如電,一白一黃飛至眾人面前,紅衣教徒們迅速排開,行列有序的恭迎道:“教主洪福齊天!”

    身穿黃袍的忌無文,十足威風凜凜,大搖大擺的走近寒星,身後白衣的龍傲天也亦步亦趨。

    “唷呵!還多了一只小白狗?”寒星一副“驚訝”的表情,好奇的打量著忌無文身後年約五十上下的白衣老者。

    “冷寒星!你當真是福大命大,就連萬丈高崖都摔不死你!”忌無文冷峻著一張臉,陰側側的笑道。

    “托福!托福!”寒星拱手一揖,笑得甚是黠謔奸詐道:“還不是閻羅王說他想吃狗肉嘛!叫我捉幾只去賄賂賄賂他,還說要加我一甲子壽命哪!那我不好意思嘛,想想你這只小黃狗,肉是老了點,不過還有數十年功力哪!閻羅王他一定吃得口爽爽!”

    “你……”忌無文聞之氣結,寒星竟公然罵他黃狗,教他這張老臉往哪兒擺?

    “呀!別氣!別氣!多傷身啊!”寒星瞪大眼,一臉“關心”道:“氣多了,身上會有毒素哩!閻王爺吃了若中毒,這我可擔待不起哪!”

    聞言,忌無文一張老臉氣得更是鐵青,這些日子以來,養尊處優的他已失了昔日的沉穩自適,而且脾氣易躁不可言。

    當下他正眼冒怒火,咬牙切齒道:“你這毛頭,待老夫教你躺下,看你那燦花之舌還能溜到哪兒去?”說罷,腕上的“斷龍寶劍”一抽,銀光流竄如蛇般遽然攻向空門大漏的寒星,仿若非將她剖腹剜心,無以消他心頭之恨般。

    寒星則裝出一副“受驚”的表情,隨即靈活的四處閃躲,一邊哇哇怪叫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是包頭,不是毛頭!你怎麼老是說不聽呢?”

    忌無文充耳不聞,只是繼續發動攻勢,那模樣活像極了老頭在捉小孩,卻反倒被頑童戲弄得團團亂轉的景象,讓他這教主顏面盡失。

    而在一旁不敢輕舉妄動的龍傲天和眾多部下,哪曾見過高高在上的忌無文被人如此戲耍?不禁都拚命台憋笑意。

    忌無文心知自己暫居下風,心中不禁要為寒星功夫大有增進而膽戰,暗忖苦不除去這丫頭,那他摩火神教豈能再立足武林?心念既起,忌無文陡地暗器連發,連同迅速劍招攻向寒星。

    “好玩!好玩!”寒星知他已動殺機。卻仍不改她談笑風生之態,倏地,一個漂亮的旋身仿若跳舞,恰恰避過殺招。哪知就在她旋身躲閃之際,“啪”的一聲,一道星形暗器竟然無預警的飛射過來,打落擊在她腰上的磁帶。

    糟!寒星在心中暗叫一聲,但那磁帶卻已被暗器截成兩半,繼而墜落黃土地上。

    寒星倏地拾起磁帶,不敢置信的瞪著手上那兩截帶子,霎時震驚得面無血色。她腦中頓時一陣昏眩,下意識的倒退數步,避開忌無文的攻勢范圍。

    寒星心想自己千裡迢迢歷盡艱辛萬苦,返回明朝找到雪貂肝毒,為的就是要挽救無凝那不到三個月的短暫性命,但現在磁帶已斷,那表示她已無法趕在三個月內返回二十一世紀,那無凝豈不必死無疑!?暗忖至此,寒星的目光含淚,心頭在泣血,一動不動的有如泥像般定定佇立。

    一想到她最摯愛的兩個人都要相繼毀在忌無文手中,寒昨不禁開始微微抖顫,恨意頓時彌漫周身、血液不斷沸騰,此刻的她已非方才嘻皮笑臉的冷寒星,而是已動了殺機,而且即使是千軍萬馬之勢,都無法再將她攔阻。

    一旁的眾人突感一陣寒氣逼人,紛望向前方佇立的冷寒星好似靈魂出竅般,一瞬也不動的陰冷眸光駭人已極,教人不自覺的寒徹心骨。而忌無文目光一閃,暗忖這丫頭怎麼好似中了邪了,那目光有股說不出的深沉陰側,竟教他心寒的微微打顫,不敢妄動。

    “兩條命!”寒星突兀的開口,聲音仿佛來自幽冥陰府,遙遠卻清晰可聞,而她臉上卻帶著一抹極不搭襯的笑容,由淺漸深的弧度,笑得天真而詭譎陰森。

    “不殺你忌無文,我冷寒星誓不為人!”

    一聲鳳唳清嘯,似哭喊、似憤恨、似急怒,霎時寒星已使出“神舞劍法”中的絕招,幻化成一道光球,翩翩絕倫的舞姿前所未見,密不透風的棒影將忌無文團團罩住。

    眾人莫不被此光氣震退數步,驚駭至極的望著眼前肉幾乎難以看清的光球,裡頭的兩人已分不清身影,殺氣四迸,已打得難解難分。

    不一會兒,在一陣對掌進起的轟隆聲響後,只見黃土漫飛,而光球中的兩人雙雙被震出光球范圍,各自飛落地面。

    “教主!”龍傲天一聲驚呼,飛快掠過向忌無文意圖扶持,但卻被他反手推開。

    只見依舊挺立的忌無文,身上的黃袍有若乞丐身上的鶉衣百結,已破爛不堪而且還沾滿不少血漬。然而在前頭的寒星,白衣上也有數道傷口,看來這是個難分軒輊的局面。而兩人已知對方皆功力大進,卻仍不敢置信彼此竟是實力相當。

    “丫頭!想不到這數月來,你意練了些莫名詭譎的武功,老夫還真是看輕了你!”忌無文摸著長須,似笑非笑道。

    寒星充耳不聞,內心卻微微撼搖,她原以為“神舞劍法”招式凌厲,必可致老魔頭於死地,哪知竟只到兩敗俱傷的地步。

    “不過……”忌無文陰森一笑,“方才是你先發制人,現在我就讓你嘗嘗我‘萬儀心法’的滋味!”語音一落,忌無文的身形已陡地變幻,無聲無息的竄至寒星身後,猛地一掌劈下。

    逾千斤的力道將寒星震飛,她一個倒栽蔥的重重猝落地面,驀地揚起一片黃沙。

    寒風颯颯,摔倒在地的寒星“哇”的吐血,卻硬是強撐著爬起,身形如風中吹柳般搖擺不定,顯然傷勢不輕,而忌無文卻只是牛刀小試,用了六成功力而已。

    “哈!哈!”忌無文眼見此景,頓時軍心大定,他不禁狂笑出聲,暗忖他的“萬儀心法”比起這丫頭的功夫,要來得強悍許多,教他不樂都難。

    寒星勉強地穩住體內被震得翻湧的血氣,心下已明白所謂“萬儀心法”是什麼功夫。

    寒星暗忖昔日的“大魔幻影”,乃是幻化成無數道身影,趁人眼花撩亂之際,再無聲無息的出手奪命,這已是殺招中的殺招。沒想到“萬儀心法”則是從頭至尾都無聲無息,與倭寇之忍術相當,但卻更駭人凌厲。從前“大魔幻影”,她還可用銅鏡偵察虛實而破解,可……

    “萬儀心法”呢?

    寒星咬著唇,就在她尚未想出破解之道時,忌無文卻又再度施展神功,在她恍然未覺之際,又被人當胸一掌震飛。飛起的寒星意識已經有點渾沌,心想難道自己真要喪命於此,永遠都見不到師兄最後一面?

    “寒星!”一聲淒厲吼嘯破空傳來,以眨眼光景,一道青色如迅雷般的身影,在半空中接下寒星那纖瘦嬌軀,接著翩翩飛落空至地面。

    “寒星!寒星!”眼見懷中人兒星目已閉,無凝霎時肝心若裂的呼天搶地,淚下沾襟死命緊擁寒星。

    “師……”仿佛已聽見無凝的聲音,寒星倏地意識模糊的睜開雙眸,像是好不容易找著了焦距般,如水秋眸不確定的怔怔凝望無凝。

    無凝乍見寒星睜開雙眼,頓時激動得聲淚俱下,“你不可以死!聽到了沒有?不可以!”他哽咽叫道。

    “聽到了!”寒星聞言釋懷微笑,她終於可以放下心中一塊大石,繼而又調侃的嗆道:“你哭得那麼大聲,就算是死人也會被你給哭醒,我怎麼死得了?”說著,就勉強直起身子。

    聞言,無凝卻不再赧然,因為他已面對現實,不再逃避,尤其是這三日來,仿佛生離死別,更都他明白自己已陷得有多深,感情下得又有多重,他根本就逃不掉。

    寒星在無凝的扶持下站直身軀後,她便連忙地掏出懷中的白玉小瓶,對那群詫然的魔火教徒視若無睹,硬是自顧自的逼無凝服下肝毒,不管他的拒絕。

    肝毒一入喉,無凝頓感周身忽冷忽熱,痛苦難耐得幾乎在地上打滾。

    “快運功!肝毒自會調和你體內焚毒!”寒星急道,一面轉向身後大呼小叫的蒙家兄妹,大聲叫道:“保護我師兄!”

    “沒問題!”先行趕至的蒙悠,上氣不接下氣的應道,纖纖玉手拿著手槍有模有樣的站在正閉目運功的無凝身旁。

    “師妹……”無凝強忍著身上有如火焚又如冰凍之苦,想阻止寒星獨自應戰,然而卻身不由己。

    “我來啦!”蒙謙喘氣大叫,頭上的方巾已經歪向一邊,而他那雙長腿已經虛軟得直發抖,他的話音一落,恰巧跪倒住無凝旁邊喘氣。

    寒星眼見有人守護無凝的安全,這才泛起笑容,放心的走上前迎戰忌無文。

    忌無文把這當作是看一場莫名鬧劇,暗忖反正他已有足夠功力可收拾寒星,姑且就讓她多待在陽間一會兒,也算是對她會至義盡。

    “玩完了?”忌無文狂妄冷笑道,對受傷不輕的寒星已無任何畏懼。

    寒星依戀不捨的回頭凝望無凝。心想她的磁帶已斷,她是不可能再和他們同時返回二十一世紀,可能甚至連活命都有困難,所以才故意先逼無凝服下解藥,因為最起碼她還可以看到他體內焚毒已解,也算是了了她一椿心願,而她的生死她早已置之度外。

    “玩完了!。”寒星緩緩轉頭面向忌無文,冷冷一笑道:“是你玩完了!”

    忌無文聞言一楞,輕捻胡須的動作也為之一頓,兩道銳利眼眸卻也漸漸浮露殺機,“怎麼!”他陰笑道:“丫頭!難不成你已打到破解之道了?”

    聞言,寒星露出潔白皓齒一笑,甚是黠謔的盯著他道:“老魔頭,你怕啦?”

    她已想出破解之法,只是襖山此刻寒風徹骨,只怕這方法成功的可能性極為渺茫。不過她冷寒星是那種雖然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她也會奮不顧身拚命去做的人。即使結果只有兩種:不是成功就是失敗,不是生就是死,絕對而且唯一。

    “怕!?”忌無文狂妄大笑,掩飾心虛,“丫頭!”他陡地頓下笑聲,傲然道:“別忘了我方才兩掌只用了六成掌力,我若真有心要你這條小命,你認為你現在還能站在這兒大言不慚嗎?”

    聞言,寒星嘿嘿發笑,眼神無畏甚至謔笑似的直盯著忌無文,盯得他一陣雞皮疙瘩直起,繼而滿腔怒火又生。

    “你笑什麼?!”忌無文怒吼道,險些沒氣得毛發直立。

    身後的蒙家兄妹憂心忡忡的看著這一幕,而正盤坐運功、全身汗水淋漓的無凝更是焦急如焚。因為他正處於運功調息之際,壓根兒無法動彈,而他雖已知老魔頭暴跳如雷,寒星性命難保,但他卻得再熬過半炷香的時辰,才得以脫身。此情此景,怎教他無凝不急不躁?

    “我在笑……”寒星嘿嘿道:“怎麼有一只瘋狗在亂叫?還以為自己叫得好聽,汪!汪!汪的沒完沒了!”

    寒星學狗吠的那副模樣教蒙謙、蒙悠險些失笑,而忌無文則果真被她氣得一肚子怒火卻無言以對。

    頓時忌無文的殺機又起,他的眸光怒火熊熊,顯然又要施展“萬儀心法”。

    氣啊!最好氣得吐血,只要你忌無文用上十成功力發掌,我就不信這刺骨寒風能遮擋你的掌風聲。寒星暗暗笑忖,這正是她惹火忌無文的原因。

    “小師妹!快用槍斃了他!快!”蒙謙突地丟了一把手槍給寒星,一邊鬼叫道:

    “別再和他蘑菇了!午時快到了,咱們已經沒剩多少時間。”

    寒星詫然的接過手槍,驀地卻浮上一抹黯然笑容,“謝謝你!蒙謙!”但是我已經回不去了!她暗暗加了一句,內心幾欲斷腸。

    “加油啊!”蒙悠、蒙異口同聲的大叫,絲毫沒察覺寒星腰上已無磁帶,而是那磁帶早掉落在某處黃土地上,只怕已被塵沙掩埋得不復再見。他們嘴上替寒星加油,而邊護著無疑,一邊注意以龍傲天為首的那幫紅衣教徒,必要時彈無虛發,將一並解決掉那幫走狗。

    “來吧!忌小狗!”寒星手持手槍,淺笑道:“姑奶奶要送去地府了!”

    寒星話未說完,忌無文身形已失,卻見寒星閉上星目,以耳傾聽忌無文方位。蒙謙、蒙悠見狀都大驚失色,訝於忌無文像隱了形似的,那即使寒星槍法如神,又豈能傷他分毫?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兩兄妹不禁為寒星憂心起來。

    一秒、兩秒……霎時卻見寒星陡地變換身形,在眾人還來不及反應之前,她已朝北上空突發一槍。

    一切都只發生在電光火石間,突地空中傳來一聲哀嚎,猝見忌無文的黃色身形猛地重重摔下,而寒星仍舊被掌力掃到,輕盈嬌軀被震飛起,鮮血“哇”的一吐,空中頓時彌漫血雨。

    “教主!教主!”龍傲天見狀大吼,飛身抱住忌無文。

    “寒星!”蒙謙、蒙悠亦驚吼狂叫,眼睜睜的看著寒星飛上半空,又將重摔到地面。

    “寒星!”運功中的無凝陡地暴睜雙目,不顧體內兩種毒素冰火交攻之痛,倏地飛身騰向半空中接住寒星,兩人接著雙雙翻滾落地。

    “寒星!寒星!”無凝目眥欲裂的狂喊,懷中的寒星已無血色,氣息奄奄的睜開雙眼,試圖微笑但卻“哇”的一聲再吐一口鮮血,昏厥過去。

    “寒星!”無凝悲切哭喊,驀地手中多了數根金針,迅速地扎進寒星的靈台穴和百會穴,企圖穩住她體內因翻蕩而反震的血氣內力。

    “寒星!”蒙謙、蒙悠忙不迭的狂奔而來,兩人神色驚慌的跪在一旁,卻見無疑涕泣縱橫,而寒星緊閉雙眸面色發青,剎那間兩人幾乎放聲大哭。

    “龍傲天!你……”另一處突然傳來忌無文的狂然巨吼,驀地又聽見龍傲天的大聲哭喊:“教主!教主!你不能死……”

    一群魔火教陡亦跟著放聲大哭,一時之間,哭聲震天。

    龍傲天!?這個名字如雷貫耳的傳進無凝耳裡,令他全身為之一僵,血液猛地沸騰。

    “忌無文死了!你聽到沒有?小師妹!”蒙悠哭喊著:“你醒過來看哪!小師妹!”她抽噎的叫道。

    “蒙悠!”蒙謙淚眼模糊的望見寒星身上的金針,頓時轉悲為喜道:“蒙悠!無凝已替她扎了金針,你別哭了,小師妹一定會沒事的。”

    “金針!?”蒙悠愕然一看,隨即破涕而笑,忙不迭的點頭。

    一旁的無凝,突然輕輕放開懷中的寒星,雙目盡赤且僵硬的直起身子,往哭嚎的摩火教徒踱去。

    “無凝!你去哪兒?”蒙謙、蒙悠驚愕的望著他昂然背影。

    無疑仿佛沒聽見身後蒙家兩兄妹的叫喚,他目光炙灼,渾身散發出酷厲而恐怖的咄咄殺氣,一步步直驅此刻正群龍無首的摩火教徒,直至親眼目睹那身穿白衣的玉面老者,無凝才頓停步伐,他這輩子都記得那張臉、那雙眼,即使將龍傲天燒成了灰,他柳無凝也依舊聞得出他周身的罪惡氣味。

    一旁的紅衣教徒都為無凝渾身的殺氣所震懾,個個舉刀呆立一旁,全無一人敢傷他分毫。

    此時龍傲天抬首,他驀地一怔,放下手中仍睜著雙眼、死不瞑目的忌無文屍首,內心暗暗布滿疑惑驚懼的直起身子,凝望著眼前身穿青衣,器宇非凡的少年,竟教他有股莫名的熟悉之感,那笑比朔風還冷的肅穆神情,那美如冠玉的深刻輪廓……無來由得龍傲天猛地一陣心悸。

    “不認得我了,叔叔?”無凝微微牽動嘴角,冷硬的口吻中,有著深沉難測的隱隱殺機。

    叔叔!?龍傲天鼠目大睜,不自覺倒退一步,“你是……是……”他頓時訥訥難言,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無凝方才因為距離太遠,以致他並沒看清龍傲天的長相,現在他近在咫尺,無凝就連他臉上肌肉恐懼打顫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並暗暗冷笑在心。

    “無情……”龍傲天倏地噤口,因為無凝的眼神令他打了個冷顫。

    望向地上忌無文的屍體,他的眼光為之一頓,突然陰側側的冷笑出聲。

    報應!無凝的目中寒光一閃,陡地頓下笑聲。他已看出端倪,寒星明明只打中忌無文右胸偏側,傷不致死,而真正辣手屠殺之人,正是他眼前乘人之危的至親——龍傲天!

    無凝微笑的緩緩拔出腰間手槍,他等這一刻已經等於二十年了,現在他終於可以手刃這惡貫滿盈、罪無可赦的殺父凶手。

    龍傲天一見無凝手中那莫名恐怖的武器,他臉色瞬時鐵青跪倒,就連一旁的教徒也嚇得屁滾尿流。

    “無情!你饒了我!”龍傲天肝膽俱裂的哭喊,不停的叩首拜倒,“叔叔只是一時被鬼迷了心竅,你饒了我!求求你饒了我……”

    “饒了你?!”無凝聞言笑得冷淒,笑得咬牙切齒,“要我饒恕你這狼心狗肺、禽獸不如的東西,好讓你繼續遺害人間?”他怒笑道,槍口直指著龍傲天的腦袋。

    “無凝!快殺了他!”蒙謙掏出手榴彈大叫道:“午時已至!快啊!”

    午時!?無凝臉色一沉,正待扣下扳機之時,倏地,跪倒在一旁的龍傲天雙掌一拍,震起漫天黃沙,老奸巨猾的他徒身飛起,避開漫漫黃沙,扳機連數次,恰恰瞄准龍傲天飛掠起的背影,擊中他的兩膝。

    頓時,龍傲天哀叫得雙膝跪倒,無凝大喝一聲,正待補上一槍之時,豈料身後蒙謙已大叫道:“午時!無凝快回來!快!已經來不及了!”

    無凝聞言身形一頓,忙不迭的縱身飛回原處。

    “快炸!”一見無凝掠空飛來,蒙謙頓時眉飛色舞的直催著蒙悠,兩人手中已除保險栓的手榴彈,全數擲向摩火教眾人。

    霎時有若青天霹靂,山崩地裂般震耳欲聾的爆炸四起。一伴隨著爆炸聲,慘叫哀嚎聲此起彼落,襖山黃土高揚在半空中,地上屍橫遍野,斷肢殘臂,腥血處處,悲慘之狀自不堪言。而在這同時,無凝已抑起寒星嬌軀,他望著懷中人兒蹙眉閉目的愀然神情,驀地眼眶一熱,滑下一行淚水。

    “結束了,寒星。”無凝哽聲喃喃道:“一切都雨過天晴了,寒星!”

    此刻無凝才真正相信古人所言,他與寒星紅線纏腰,赤繩系足,今生今世將攜子之手,白頭偕老。

    “午時!”身旁蒙謙轉頭笑逐顏開的大叫。

    在一片戮血氣息中,一道白光驀然包裹住四人身影,無凝三人屏息閉目,任由“時空拖曳機”的磁場變換,將他們送返二十世紀。

    “終於回來了!老天保佑!再不回來就出事啦!”

    猛地打開“時空拖曳機”的合金大門,卜易生既憂又喜的將閉目的他們一並拖出大門。

    “老天!”蒙悠首先睜開雙眼環顧四周,吁了一口氣的道:“終於重返現代了。”

    無凝和蒙謙同時眨眼翻身而起,卻見卜易生面前的時空拖曳機燈光明滅不定,指針隨意亂跳,顯然機器正出了問題。

    “卜易生……”無凝張口欲言,卻突地發現懷中空無一人,隨即發現寒星不在身邊,他的神色立即大變。

    “寒星!”蒙謙、蒙悠同時驚覺,兩人臉色頓時一僵。

    “卜易生!”無凝面無血色且氣急敗壞的沖上前揪住卜易生,努聲咒問道:“寒星呢?!她到哪兒去了?她到哪兒去了?”

    “寒星!?”卜易生渾身冷汗直冒,難怪他總覺得好像少了一個。

    “她明明是跟我們一起回來的呀!”蒙悠急道:“怎麼會不見了呢?”

    “你這渾帳!”蒙謙也氣極的揪起卜易生,“我問你!寒星呢?是不是你把她給藏起來了!”

    “沒有……”卜易生忙不迭的搖頭,爭道:“我沒有!回來的明明就只有你們三個,我發誓!”

    “三個……”無凝僵硬的松開手,失了魂魄似的喃喃重復。

    “你胡扯!”蒙悠忿忿地握拳叫道:“寒星明明是跟著我位起回來,怎麼會不見人影?”

    “你自己看!”卜易生急得更是滿頭大汗,指著身後的時空拖曳機,“從早上開始,機器就出毛病,能源不夠無法補充,我還以為你們都回不來了呢!我怎麼會……”

    “你還胡說!”蒙謙掄起拳頭,怒聲道:“我們‘已經’回來了,但是寒星卻沒有,你還有什麼理由可以解釋1”

    “也許……”卜易生緊張得猛推眼鏡,訥訥道:“也許是她沒戴上磁帶,或是磁帶斷了,也可能是出了什麼問題……”

    斷了!無凝腦中一轟,憶起那時他懷中緊抑的寒星渾身柔軟,根本沒有束綁硬邦邦的鐵環磁帶。

    “快送我回去!”無凝惴栗叫道,緊緊揪住卜易生的衣領急道:“你快送我回去,她還在襖山,她一個人身受重傷,她會死啊!快點!”

    卜易生被無凝猛力一陣搖晃,心驚膽跳倉皇道:“機器出了問題了,就連年代都無法調整固定,我怎麼送你回明朝?”

    聞言,無凝恍如崩潰,失了神的沖向明滅不定的“時空拖曳機”,猛然的拉開大門,就要跳入。

    “無凝!你瘋啦!”蒙謙倏地放開卜易生,和蒙悠同時拉住往前直沖的無凝,兩人駭至極。

    “我沒瘋!”無凝猛力掙扎,吼叫道:“我要去救寒星!快放手!再遲就來不及了!”

    “無凝!不要!”蒙悠尖叫道:而掙開他倆雙手的無凝,眼看就要跨入時光拖曳機的大門。

    “無凝!”蒙謙猛地想拉住無凝的衣袖,卻已來不及。

    “我要去……”救寒星三字還沒來得及出口,方才未調息好的兩種毒素卻被他怒急攻心,立即漫及周身,無凝躍至大門的身形一軟,“砰”的一聲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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