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圈 第十章
    平心而論,這樣子的景象其實有種詭異的好笑。

    佔據天空的天使和惡魔們安靜而和平的共處,不曾出現在任何一幅圖畫中的畫面一旦真實出現反而更在無形之中加深那份角色錯置的感覺。

    子安好奇地觀察著面前的一切,尤其是那個被稱為TempterN男子和他與其說是自信不如說是不可一世卻竟又彷彿平和謙遜的神態,好一會兒之後拉了拉由依亞剛好垂到自己面前的長髮,輕輕叫喚:「由依亞、由依亞。」

    「嗯?」

    「那個、是惡魔喔?」

    「是啊!」點了點頭,由依亞小聲地回答。「別看他外表看起來像是二十幾歲的人類青年,其實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是……撤旦嗎?」

    「不是,說實在的,我也不曉得他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麼。照理說,撤旦應該是不會有子嗣的,可是早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地獄裡的一切就脫離了天堂的認知。而就在我們知道的時候,Tempter就已經是露曦華的繼承人了。或許他根本是露曦華的分身也不一定,天堂也是存在這種猜測的。」

    「哦……」似懂非懂地點著頭,子安遠遠望著Tempter,再看看他面前的JD,突然覺得一陣好笑。「他們兩個對望的樣子好好玩喔!」

    「噓……」老半天沒說話的琉衣在聽到這句話時猛地一拉子安手臂,「別亂講話,Tempter不是可以隨便開玩笑的對象。先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他到底在想什麼從來沒有人摸得清楚。安份點。」

    被琉衣嚴厲的表情嚇了一跳,子安呆了會兒才乖巧的點頭。「呃、我、我知道了。」

    「別說那麼多了。」有點故作鎮定似的吸了口氣,由依亞拉著子安靜止在半空中,「來吧!他們要見你。」

    ★  ★  ★

    「嗨,子安。」依然是大刺刺地凌空坐著,JD沒有起身,只緩慢地抬起頭,看了子安一眼而後露出有些虛弱的笑容。

    「呃……嗨。」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子安看看JD再看看Tempter,好一會兒才開口:

    「那個……」

    「吶,他就是子安雅之。」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打斷,JD定定看著Tempter,幾乎是面無表情的。

    「嗯……」視線掃過子安再回到JD身上,Tempter冷峻的神情沒有一絲變化:「第十三個。」

    「……嗯。」緩慢地歎了口氣,看起來莫名疲累的JD彷彿垂下了頭卻又似乎沒有任何變化,「那真是件無聊的事……」

    「那是你們的神太過胡鬧才會有這種事發生的吧!」嘴角略微揚起的孤度隱著嗤之以鼻的嘲諷,Tempter聳了聳肩,「不過它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就是。」

    「露曦華可以不要跟著玩啊!」一聲冷哼,這次JD回嘴卻是迅速,「別把問題盡往我們這裡推,真要說起來,子安會是這樣也是露曦華的提議,這才是重點吧!」

    「吾主是基於公平原則。」Tempter環胸的雙手在黑色上衣的襯飾下有種近藍的蒼白,如同自夜中層延而出的月光。「把人類當成玩具玩又不是天堂的特權,這種小生物有多有趣在數千年前大家不是都有體認了嗎?」

    「公平?、我還真不想從你嘴裡聽到這句話。」滿是不以為然地撇撇嘴角,JD揚起的眉稍傲氣凌人,「少說廢話,人也帶來了,你想怎麼辦?」

    只是視線飄移,在他眼前的空氣竟似驚懼般地逃避,銳利目光一路掃及仿若切出一道真空,「你真的想知道我打算怎麼辦?」

    「你住口好了。」JD歎息似的捨上眼,「沒有別的方法嗎……」

    「你說呢?」

    「我知道……我知道……」低聲喃喃,JD突然站起身,彷彿不動的身體瞬間移到一旁的由依亞和子安面前。「子安。」

    「呃、是?」  

    半浮在空中和子安視線相對,JD凝望的神情寧靜而哀傷,好一會兒,他輕輕伸出雙手摟住子安。「對不起、對不起……」

    「怎、怎、怎麼了?你你你你在哭嗎?」

    細細柔柔的哭聲聽來像是純真稚子的啜泣,子安猛一下慌了手腳,呆了一會兒才伸手輕拍JD纖瘦的背,「呃……不要哭嘛!」

    「J、JD……」似乎也傻了眼,由依亞呆呆望著JD微微顫抖的背影,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兒,「事、事情有這麼嚴重嗎?」

    「有。」

    不知何時移到他們身邊,Tempter冷冷開口。「原本沒有設想過會一起發生的事情集中在一起,命運運轉的方式不是我們可以控制或計算的。」

    抬起頭,哭紅的雙眼竟寧和依然,JD微微抿著唇,神情的慈愛悲憫完全不同於之前的浪蕩輕浮,「你知道《平衡體》吧?」

    「《今平衡體》?」由依亞皺著眉想了一下,「左右完全平衡的肉體?」

    「嗯,雖然不具備特殊的力量,但是卻是最完美的媒介,也是在人間界最能夠承載力量的肉體。」停頓了一下,JD似乎回想著什麼,「從前,我在人間的肉體也是平衡體。」

    「可是、就運算子安的身體是平衡體又怎麼樣?他已經死了啊!那具身體……」開口反駁的琉衣突然想起了什麼,咬了咬唇,「他的肉體……還在對不對?」  

    點頭的動作異常沉重,JD隨手一揮,腳下雲層倏然分開,凌空下望,眾人現在站立的位子正是日本東京的正上方,更精確的說,正是放置子安雅之那具屍體的靈堂上方。

    時月將圓,晴朗的天本該是月華明亮,從空中看去,那一個區域卻是詭異的緊繃。從半空到屋簷,或蹲或站或飄浮,幾乎整片空間都被或黑或白的身影遮覆。

    「竟然有那麼多……」

    為著眼前所見微微咋舌,子安順著JD手指的方向望去,在雙色羽翼襯飾下,靈堂那一小塊空間顯得異常平靜,「那裡……」

    「你的身體就在那邊。」

    「阿薩瀉勒也在那裡。」開口的聲調冷淡,Tempter微微側頭看了看天邊幾近圓滿的月,「今天是十三號。」

    「那……應該還有兩天。」微垮的肩膀有些無力,JD抬頭看看子安又看看由依亞,歎息沉重,「你們跟我來。」

    ★  ★  ★

    暗室的喘息呻吟,呢喃低沉。

    我、好喜歡你……憐一……

    熾熱汗濕的手掌在全身上下游移,溫柔又挑逗。

    一直、一直……好想得到你……

    身體被貫穿的瞬間,在強烈痛楚裡詭異的饜足感代表的到底是什麼?

    我不要知道、不要……不要……

    憐一……對不起……

    紅光漫天。

    男人彷若哭泣的容顏和低語飄忽而遙遠。

    憐一……憐一……憐一……

    「小島……小島!?」努力掙扎著睜開眼,眼前的黑暗一時有些難以適應。

    甩了甩頭,那種幾乎被拖進夢境的感覺實在是糟糕透頂。

    奇詭的紅色光芒,像是火焰又像是血液的色澤,在眼前蔓延開去彷彿無邊無際。而、不知為何竟是一片模糊的、小島的臉,在紅光流動中竟也彷彿隨著飄散向不知名的遠方。

    「咕……」用力呼息,覺得胸中像是哽著些什麼,想要說話卻只能擠出蛙鳴般的單音。

    「媽的……」

    幾個喘息,轉頭看了看四周,這才發現天色早已全暗了下來。

    「結果整天都沒有工作……」想來也無甚大事,不然課長早派人把自己叫起來了。

    聳聳肩,國分跳下床,「回去好了。」

    「國分、國分?你醒了沒?」

    門外傳來幾聲叫喚,國分挑了挑眉。「竹內先生?」

    「起來啦?」推門進來順手按開了燈,「八點了,要不要吃飯?大家都要走了喔!」

    原來我睡了那麼久啊……

    「不餓,喝酒倒是可以。」沒怎麼多心的回了一句,卻在看到竹內訝異的表情時呆了一呆,「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沒、沒什麼。」邊眨眼邊搖手,「因為小島只要不在你就不會和我們一起去喝酒啊!

    你不是說你酒量很差,在外頭喝酒不太好嗎?」

    「嗯……是啊……」

    就是因為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所以只在小島面前碰酒,平常同事就算交情不差也從沒想過會是可以一起唱酒的程度。

    是什麼時候開始……這麼的……信任那個傢伙呢……

    「國分、國分?」

    「嗯、啊……」抬頭看著竹內隱含關心的眼神,國分抿了抿唇。

    「你今天真的怪怪的,如果不舒服就早點回去吧?」

    「嗯……」

    「小島也是,整天都沒有回來,連個聯絡也沒有,課長很不高興唷!」

    「……完全沒有聯絡嗎?」

    「嗯。而且……他出去前說接到有人鬥毆的報案,不過……沒有其他消息進來,也沒有民隱反應在哪裡看到有人打架耶……」微微歪著頭,習坦一點也很奇怪。」

    無甚遮掩地皺起眉頭,國分突然驚覺今天一整天都沒有那種、被人當成獵物盯稍般的緊張感。

    是因為我沒有和小島在一起?

    「國分!」

    「咦、嗯?」從肩膀被用力推了下,一愣回神,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不自覺地停了呼吸。

    「你臉色很難看……」

    「我沒事。」搖頭的動作有些遲鈍,國分伸手拍拍竹內的肩,「我還是回去睡好了。」

    對竹內點點頭,轉身向外走到門邊,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停下腳步,「如果……小島有和任何人聯絡……」

    「我已經交代值班的人了。」給了國分一個安慰性的笑,竹內對他點點頭。

    雖然,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是如果小島連國分都沒有聯絡、那……「一定第一個通知你。」

    「嗯,ThankS。」

    ★  ★  ★

    半趴在雲端,JD凝重的神情看來異常的疲憊。

    由依亞瞪著他好半晌,才深深吸了口氣,「阿薩瀉勒的目的是子安?」

    「嗯。」有氣無力地點點頭,JD伸手撥弄自己亮紫色的短髮,輕輕歎息。「阿薩瀉勒原本只是惡靈,是沒有自己的身體的。之前……」微微歪著頭,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為了要維持他的力量,他需要大量的能源。而他的能源來自人類的血肉。被阿薩瀉勒盯上的地方,一夕血洗是最常見的結果。他極其厭惡人、卻又非常喜歡人類的存在,是個矛盾的傢伙。」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現在看上子安……是為了想要子安的身體嗎?」

    「我們是這樣猜測的。」聳肩的動作極其輕微,JD閉了閉眼晴,「之前阿薩瀉勒一直……

    忍受著沒有肉體的狀態,是因為普通人的肉體無法負擔他強大的力量,就算強迫使用除了根本無法發揮力量之外,也很容易毀壞。可是……」

    「可是學《平衡體》可以?」

    「……等等。」老半天沒有出聲,聽到這句話時終於忍不住開口:「我是不知道你們說的《平衡體》到底是什麼,可是……世界上的人這麼多,難道只有我是那個什麼、什麼《平衡體》嗎?為什麼是我?」

    「的確不是只有你啦……」看了看由依亞,後者只輕輕別開了頭。「嘖,要我說就是了?

    好吧!《平衡體》很少,非常少,但絕對不是絕無僅有,從古至今有許多能力傑出的法力者都擁有這樣的肉體。只是……」一頓、而後微微垂下頭的的姿態帶上一絲無奈,「只有你的身體,同時具有天堂和地獄的印記,沒有任何一個天使或惡魔可以干預你的方向、影響你的未來;所有的天使和惡魔都有守護你的義務和責任。阿薩瀉勒會挑上你,也是因為如此。」

    「為什麼?」意料之外的答案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奇異,子安呆了一瞬才想起要追問,「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是那個人的轉世。」

    沉默許久終於開了口,由依亞不知何時從雲裡拉出一把椅子坐了下來,上半身趴在扶手上,望向遠方的眼神夾雜著悲傷和懷念。

    「那個人?」

    「莫瑞亞堤-傑爾-費提勒。」緩緩開口,思緒彷彿也隨著輕緲聲息飄向彼方,由依亞如同歎息般地說著,神情卻是無比溫柔。「我的弟弟。」

    「嘎?」

    「那是……七百多年前的事了……」微合的眸有些暗淡,靜靜凝望遠方,述說著恍如自語。

    「那時的我還是費提勒公爵的長子,你……不,莫雷是我唯一的弟弟,也.是……」有些遲疑地頓了一下,「這個世界上我最討厭的小鬼。」

    「古板又老氣,明明是只十八歲的小孩卻老愛干預我要做的事,老跟在我後頭告訴我這不該做那不該做。聰明優秀的莫雷是父親最疼愛的孩子,連陛下都對莫雷讚賞有加,和浪蕩出名又不事生產的我完全不一樣。」視線如同逃避般地越過子安,由依亞自顧自地快速說著如同只在昨日的往事。

    「父親認為我結了婚就會有所改變,在我二十一歲那年為我安排了婚事,那位女性……非常的美麗,遠勝過我曾交往過的每一個女孩。老實說,當時的我同意的最大原因是因為她站在我身邊剛好可以襯托我的美貌,我相信她是神所賜給我最完美的新娘,我們在任何一方面都是最登對的。」

    「真是自戀的傢伙……」呆呆地眨了眨眼,子安隨地坐下,專注地看著由依亞,「然後呢?」

    「那位女性以已有情人的理由拒絕了我,當時的我根本聽不進這種理由,所以……我私下派人調查她的情人是怎樣的傢伙;嗯哼……動了點手腳,讓他當眾和人決鬥,他贏了、也殺了對方,我再在審判的時候運用關係讓他被放逐到邊境,一輩子都回不來。後來我才知道,向來驕傲的那個男人還沒走到邊境就自殺了。」

    「……」有些驚駭地看著相貌精緻美麗彷彿不知世事的由依亞,胸口突然湧起的、悲傷的感覺隱約像是被人背叛的痛楚。「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不應該拒絕我……」自嘲般的擠出苦笑,由依亞映在月下的臉色有些淒楚地蒼白,「我以為,沒有那個男人她就會願意成為我的新娘,畢竟一、兩個情人對我來說從來就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輕輕合落的眼簾有一絲悔恨,「她死了,因為過度思念她失去的情人,沒有多久就病逝在家裡。」

    「死……了?」

    「嗯……我根本沒有想過有人會因為這種原因而死去,之後……我做的事被那個男人的友人查出來舉發,我沒有反駁,或許……我真的很內疚吧……」微微一笑,由依亞露出幾許哀傷的表情,「那時,負責審判這件案子的人,就是莫雷。」

    「咦?」

    「他本來可以拒絕,讓別人去做的。可是他堅持自己調查這個案子……父親本來以為如此一來我一定可以安全無事,沒想到……」

    「沒想到莫瑞亞堤真的秉公處理,由依亞被判處吊刑。」

    不疾不徐地接了口,沉默許久的JD流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我第一次見到由依亞的時候,他一個人坐在過道哭泣。很可愛喲!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斜斜瞪了好像突然高興起來的JD,由依亞輕輕一哼卻沒去搭理,「那時的我根本沒有去注意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為什麼會在那裡,只記得莫雷哭著判我死刑的臉……」

    「因為由依亞的任性直接或接間的死了三個人,所以由依亞原本必須被審判的。」邊回想著,JD倒像是真的心情轉好,「但是,出了一件意外。」

    「意外?」

    「在我死後,莫雷也自殺了……」

    輕輕閉上眼,由依亞露出一抹苦笑,「他說,不能讓我自己一個人走……」

    「自殺是重罪,可是……」JD歪著頭看看由依亞,「可是莫雷的情況又實在讓人不忍心把他送進地獄。原本審判的結果,是由依亞為了向被他害死的那三個人贖罪,必須在煉獄待上三千年不得離開,但是莫雷卻堅持為自己的兄長擔下處罰,自願在煉獄中獨自忍受三千年被大火焚燒的痛苦。」

    「等、等一下,所以說,莫雷被送進那個什麼、煉獄去了?」

    「這……」有些遲疑地輕咳,JD似乎在考慮著適當的措詞。「因為莫雷的捨身、嗯……很對某人的胃口,再加上……很剛好的那個時候也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有另一個某人也在那裡,所以……"

    「某人?所以?」

    「所以,那二位順應時勢的……達成了小小的協議。」

    「協議?」

    「正確來說,應該是賭局。」JD微微揚起的眉有些無奈有些好笑,「因為覺得莫雷實在是個有趣的可愛孩子,所以這二位訂了十三世之約。」

    「……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讓莫雷繼續轉世,在每一次轉世的生命結束之後,讓他選擇要成為天使或惡魔,在選擇之後,告訴他事情的始末,如果那一世的莫雷願意繼續當賭具為由依亞贖罪,這個賭局就繼續下去,如果他不願意就在那一世停止,莫雷可以留下來看是要當天使還是惡魔或是轉世都隨便,而由依亞就得回煉獄去受三千年的苦刑。」

    「……這有什麼意義嗎?」

    「基本上,那兩位賭的是次數,判斷輸贏的方式是莫雷選天使或惡魔的次數,莫雷的意願只決定了賭局是否繼續而已。不過……其實他們最有興趣的,是莫雷的靈魂是不是真的願意一次又一次的為由依亞付出……縱使在每次轉世之後莫雷早已不再保有莫雷原本的記憶……」

    用力搖搖有些混亂的頭,子安努力回想著一切。

    所以,好像那些天使們都對我很熟的樣子,所以,由依亞似乎非常的瞭解我;所以,我是……

    「我是『第十三個』?」

    「嗯。莫雷的每一位轉世……都選擇繼續為由依亞贖罪,你是最後一個,不管你願意與否,在你選擇成為天使的時候賭局就已經結束了。就算你不願意,由依亞也不需要再回煉獄去受刑……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才不把之前的事告訴他吧!由依亞?」突然轉頭盯著沉默了好一會兒的由依亞,JD露出苦笑,「其實……他早晚都會知道的,就算沒有發生這個意外也一樣。」

    「……輕輕別開頭閃開子安和JD的視線,由依亞長長歎了口氣,「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他再背負我的罪……」

    「由依亞……」靜靜盯著由依亞露出無比悲傷的臉龐,胸口翻覆的情緒有些難以言喻。

    「我……」

    「好了。時間不多,懷舊就先到此為止。」

    突然輕一擊掌,JD站起身,一臉認真的看著子安和由依亞。

    「還有兩天是滿月,也是阿薩瀉勒力量最強的時候。我們猜測,他會在那一天的午夜有所動作……」

    「什麼動作?」用力眨眨眼,子安在考慮過後決定先打斷JD的說明。

    「唔……用你們比較能夠瞭解的字眼形容,可以說是『附身』。」

    「嗯?」

    「阿薩瀉勒想要的,應該是一個足以讓他存在在人間、同時還能夠使用力量的肉體。子安現在的肉體是一具空殼,大體上符合他的需求……」

    「……大體上?」

    「所謂的『附身』,其實是一個強者操控的結果。腦會遵從意志的命令行動進而驅使肉體動作,一個活人的腦子自然會去遵守他的靈魂所發出的命令。

    而要是這個人被另一組意志侵入,而這組意志的命令又強過他原本的意志,那麼就會造成『附身』的結果。這個人的肉體會遵照較強意志的命令做事。」

    「那……我的身體現在根本沒有其他的意志,不是剛好讓那個、阿薩瀉勒控制嗎?」

    「不,你的身體不是身體,而是屍體。」

    咧嘴一笑,雖然有點苦澀不過倒也有絲愉快,「那一具肉體的生命機制已經停止運作了。就算阿薩瀉勒現在侵入那具肉體,也無法再讓那具身體『活』起來。已經停止的機能就是停止了。」

    「那他還要子安的肉體做什麼?」插了嘴,這次連由依亞也露出大惑不解的神情。

    「阿薩瀉勒很狡猾,他一定想到了什麼我們漏掉的事情,才會佔住子安已經死亡的肉體。可是……」無奈地一聳肩,「我們想不出來。」

    「……地獄那邊的人也想不出來嗎?」

    「……依Tempter那種死個性,想得出什麼偷雞摸狗的事……」低聲喃喃似是抱怨,JD輕一聳肩,「他也不知道。」

    「那個……」

    有些遲疑的開了口,子安微歪著頸子露出思考的神情,「JD是……嗯……神吧?」

    「算吧!怎麼?」

    「不是說……神的法力很強嗎?那……為什麼JD不直接對付那個阿薩瀉勒呢?難道阿薩瀉勒的力量比神還強?」

    「我是不行的。」輕輕歎了El氣,JD那張看起來極年輕卻又極蒼老的美麗臉龐隱約有著深切的哀傷,對子安搖了搖頭。「神的造物不能消滅神,這是創世之初由神所訂立的準則。所以我不能對阿薩瀉勒動手,基於同一個原因,Tempter也不行。」又歎了口氣,在子安開口詢問前再次開口,「因為……從神子死亡之地汲神子之血而生的阿薩瀉勒……是我的一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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