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屋外烈陽正張牙舞爪地釋放著熱騰騰的火焰,而明亮寬敞的廳內,卻出奇的低溫與森冷。
與丈夫陳漢毅交換尷尬的一眼,李曼恬甚為無奈地望向眼前那張撲克臉,深深地吸了口氣,再深深地吁出口長氣。
看來他們來得不是時候,似乎正好婦到了颱風尾。
「有事嗎?」繃著張冰凍過的臉,李俊軒極為不耐地看著老姊和姊夫,對於他們選在這時候登門「送死」的行徑感到十分遺憾。
「呃……是有點事想跟你商量。」端正坐姿,李曼恬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詞。「就是關於明天你要和堂愛鈺見面吃飯的事。」
「爸叫你來當說客的?」他的表情再降溫五度。
「不不不,不是爸叫我來的啦!」緊張得搖頭兼擺手,李曼恬真怕她這個弟弟會衝動地把他們倆轟出去。
「我說過我不去。」咬著牙,李俊軒的兩道濃眉銷得死緊。
「呀!別誤會,我沒有要當老爸說客的意思。」她連忙再道。
「是啊!」陳漢毅見情況不對趕緊幫腔,他十分清楚他這個小舅子的個性很難纏。「我們倆會來找你,跟岳父大人一點關係也沒有。」
「那你們到底來這兒做什麼?」他的聲音依舊酷寒冷冽。
「我開門見山問你一句吧!你是不是不想娶堂愛鈺?」為免弟弟抓狂,李曼恬快刀斬亂麻地劈頭問道。
李俊軒狠狠地丟來一記白眼,顯示她這個問題問得有多愚蠢。
為了堂愛鈺,他莫名其妙就和堂歡鈺一拍兩散,現在老頭子又硬逼著他非和堂愛鈺見面吃飯不可,他簡直氣得快瘋掉。
「好!別誤會我的意思,我沒有要撮合你們,相反的,我是想請你幫個忙,一個對你很有利的忙。」見他神色益發陰鬱又不吭聲,李曼恬壯起膽子堆起了不自然的笑,繼續道:「其實這件事說來話長,不過總而言之,就是漢毅最要好的朋友和愛鈺彼此心屬,既然你不想接受這婚事,那你可不可以做個順水人情,讓事情有個圓滿的結束?」
聽完這一串話,李俊軒在愣了幾秒後,臉部緊繃的線條總算放鬆些,並將視線移至陳漢毅身上。
「什麼意思?」
「咳咳,是這樣的,」清清喉嚨,陳漢毅有些不好意思地答。「我有個換帖的好哥兒們,好死不死和堂愛鈺擦出了火花,本來我覺得事情很棘手,因為岳父大人一直在撮合你和她,但後來我聽恬恬說了才知道,你對這樁婚事並沒有太大的意願,所以我想你若是願意成全他們,事情或許會好辦一點,他們倆也就不必那麼痛苦掙扎了。」為了他那位死忠兼換帖的朋友,他陳漢毅可說是仁至義盡了。
李俊軒忖度了好一會兒,對於事情峰迴路轉的局面感到微微錯愕。
這算是一種巧合與機緣吧?他很快地恢復從容神色。
「那我應該怎麼做?」
「你願意幫忙?」李曼恬高興地瞪大眼。
「我是在幫我自己。」他淡漠地答。
「那太好了!快告訴我弟該怎麼做吧!」李曼恬開心不已地搖著丈夫忙道。
「好,就是這樣……」事不宜遲,陳漢毅開始解釋事情的起始原由,而李俊軒愈聽愈是覺得不可思議,雙眉間的糾結幾乎消失。
這應該就叫危機就是轉機?
或許,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不管心裡多痛苦,日子還是得過,不是嗎?
因為抱持著這樣的信念,堂歡鈺一如往常的上課、下課,一有空就去山上捕蟲子、抓青蛙、撲蝴蝶,跟以往那個古怪的她沒什麼兩樣。
反正她面無表情慣了,就算再冷漠一點也不會有人關心,即使今天她突然哪裡不對勁,也不會有人看出來。
當然,這些是她個人的看法,關心她的人可都瞧出了端倪,知道她現在正值嚴重低潮期,例如她母親和她那位哈日魔女妹堂蓮鈺。
至於堂愛鈺,咬咬,許是因為沉浸在甜蜜愛河裡,對於妹妹的哀怨與憂傷,她根本看不出來。
「哇——歡鈺,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一衝進她房裡,堂愛鈺興奮地抓住妹妹的肩膀直搖晃。
「嗯?」她沒啥反應地掀起一眉瞥向堂愛鈺。
「解決了,事情解決了!」蹦蹦跳跳的晃動中,堂愛鈺燦笑如花的臉蛋紅通通的,顯然無比興奮。「呵呵呵,我好高興哦——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麼順利,這急轉直下的發展,連我自己都嚇一大跳說,啊,我真是太高興了啦——」
「……不懂。」她淡淡地丟了兩字當結論,收回目光繼續地製作標本的動作,堂愛鈺臉上那幸福美滿的表情,已經莫名地刺痛了她的心。
「唉呀,我跟你說,我的事情解決了,阿爸再也不會強迫我跟那個李俊軒在一塊了。」身子是停下來了,但堂愛鈺卻兩手交握,眼兒朝上,露出「好加在」的表肩。
「李俊軒」這三字像是帶有點穴功效,直接切中堂歡鈺的穴門,她一動不動,手懸在半空中定住。
「為什麼?」僵硬中,她努力擠出這三個字。
「因為李俊軒也不想娶我啊,呵呵,真是皆大歡喜!」沒發現妹妹異常蒼白的模樣,堂愛鈺開始樂不可支地闡述起她和那位真命天子的種種奮鬥過程,講到激動處還把口水噴到堂歡鈺的手臂上,但兩人都渾然未覺。
極緩慢地,堂歡鈺慢慢垮下雙肩,也慢慢地放鬆僵硬身軀。
飛快轉動的思緒裡,湧進了太多紛亂的訊息,她想要一一分析、一一解讀,但現下心情五味雜陳,她一時也沒辦法仔細思量。
唯一能確定的是,她不必再擔心愛鈺的事了,因為,愛鈺不會嫁給他,他也不會娶她,所以……所以她應該回過頭去找他?
不!不!不!她忍不住大力搖頭。
問題不光是在愛鈺身上啊!她十分清楚這一點。
想著想著,心口的抽痛不禁又週而復始地運轉,她無助地黯下漆黑的瞳眸,任堂愛鈺滔滔不絕的聲音將她的思潮結完全淹沒。
即使上有綠意盎然的大榕樹遮蔭、旁有茂盛草叢陪襯,李俊軒仍一眼就發現了置身其中、且同樣一身綠的堂歡鈺。
無庸置疑的是她,因為他知道不會有人跟她一樣,會把這麼難看的暗綠色穿在身上,還搭配著綠包包和綠鞋子,還有張慘白無血色的容顏。
他走上去,在她面前站定。
而她埋在課本裡的臉,因為陽光忽被阻斷而納悶地抬起疑問的眼,接著震住。
迅速地恢復鎮定,她又低下頭,繼續啃她的書籍。
「不想理我嗎?」他的聲音低沉好聽,音調不卑不亢。
她不是不想理他,而是……而是她的心跳得好快,快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因為無法順利呼吸,她就無法安撫自己過度奔馳的心跳,也無法泰然自若地抬起臉來面對他。
她的忽視讓他的深眸染上不悅的灰色調,他筆直蹲下身,不容她抗拒地硬托起她的下頗,迫她正視著自己。
「你想假裝不認識我嗎?」
堂歡鈺難堪地蹙起眉,他的碰觸讓她不由得戰慄,並連忙別開臉。「我不想跟你說話。」
「你難道不知道事情解決了?」她的反應令他有些懊惱,他還以為他親自跑來學校找她,她會高興得不知所措。
「我知道你在說愛鈺,我也知道她跟你沒有婚約了。」
李俊軒的心再涼了一截。「既然這樣,你還在等什麼?!」身形霍地立起,居高臨下地瞪視她。
這句她真的聽不懂。「等?我沒有在等什麼……」囁嚅地小了音量,她只覺他的五官變得猙獰而憤怒,令她有些心驚。
「這難道不是你要的?」他咬牙,額上的青筋凸了起來。
「……我?」合上書本,堂歡鈺勉強自己站直身體,按捺著倉皇的情緒。「我只是終止遊戲,我沒有想要任何東西。」
她的回答令他怒火中燒,冷冽眸底閃出狂怒的魅光。「你真認為我們之間不過就只是場遊戲而已?」
她卻覺得他的回答再矛盾不過。「當初是你提議的,規則也是你訂的,為什麼還要我認為?這應該是你決定的啊!」她的心裡難受極了,為什麼他指責自己的語氣,彷彿做錯事的人是她。
深吸口氣,李俊軒極力克制著破口大罵的衝動,他明白她腦袋瓜的結構跟一般人大不相同,所以他不能生氣、不能生氣,因為就算氣死了,她可能還是不懂他在發什麼火。
「但提出終止的人是你。」
「是你說我可以提的。」
「我說你可以提你就提了?」媽的!想罵髒話。他快要無法顧及形象了。「你難道不希望我們繼續下去?你對我難道沒有一點點的感覺?」
「我有!」她脫口而出。
答得太快,堂歡鈺僵在那兒,有些無所適從。
李俊軒馬上不說話了,銳利目光流瀉出一絲溫和,稍稍舒緩了眸子裡的戾氣。
他慶幸她沒有回答出「沒有」兩字,要不他真不知道自己還會作出怎樣激烈的舉動。
「我……我知道不可以喜歡你,但是、但是我還是喜歡你。」不管了,還是照實說了吧!她再也受不了自己軟弱無助的樣子。
「就像你一開始說的,叫我不要認真、叫我不可以愛上你,因為你不會負責,這些我都知道,所以……所以就是這樣了。」她黯然地垂下眼睫。「反正,我原本也沒抱什麼期望,你用不著擔心我會怎麼樣。」
「歡鈺,我……」急於解釋這些日子來自己的心情轉折,耳畔卻傳來陣陣上課鐘響,打亂了一切的步調。
「對不起,我要去上課了。」她也不聽他接下來想說的話,頭兒一低,很是憂悒地抱書轉身。
對她而言,結束了就是結束了,雖然她都承認了自己是喜歡他的,但那又如何?他根本不當自己是回事吧!
「聽我把話說完!」他不由分說地拉住她的手腕,她沒有過度掙扎,雪白臉上卻掠過一絲慍色。
「你會耽誤到我的上課時間。」蹙攏眉心,她表情嚴肅、嗓音婉轉地打斷他。
「在沒有把話說清楚前,我不會放你走。」
「你……」他的霸道讓她亂了方寸,心頭的不安也跟著加深。「你到底要說什麼?」他停駐在自己手腕上的接觸與熱度,已經嚴重干擾了她堅定的意志,身體裡的溫度也不由得升高。
「我愛你。」沒有時間再拐彎抹角,他毫不猶豫地鏗然宣告。「我愛上你了,你聽到了嗎?」目光炯亮而慎重,彷彿怕她不相信似的。
「啊……」她震住了。
「不管我以前說了什麼愚蠢可笑的話,忘了它好嗎?」
忘?怎麼能忘呢?他說過的每句話,她都深刻記著,怎麼可能忘呢?
見她愣著不發一語,他著實慌了。
「歡鈺,你不會是不信吧?」
「你剛剛說——你愛我?」她混亂腦子裡仍停留著這三個字——愛她?他說他愛她?天哪,他真的說他愛她嗎?
趁她呆滯之際,他進一步的圈住她腰身讓她靠近自己,俊逸的臉龐在凝望她的同時更顯魅力十足,她呆呆的反覆思考他的話,卻愈是看他愈是心慌意亂。
「我原本也以為我能全身而退,但是我錯了,經過這些日子我才發現,你就是我要的人,而我要的也只有你一個,你聽懂了嗎?」
這樣赤裸裸而毫不掩飾的真情流露,直搗她心靈最深處,她想撲進他懷裡宣洩這幾天來的委屈與心酸,卻怎麼也壓不下身段跨出這一步。
「可是那天……你什麼都沒說,我以為……以為你不在乎我。」她腦子裡還清晰記著那一幕。
「不在乎我就不會來了,何況我們中間若是卡了一個堂愛鈺,我相信你也會受不了,」他稍稍停頓,灼熱目光熊熊燃燒著。「而且現在事情解決了,你也沒有理由再離開我了,不是嗎?」
「我……」
「嗯?」
其實地想說的是,她真正介意的是那張照片裡的女孩啊!但在他專注而熱切的眼神下,這樣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該去上課了。」垂下眼睫,她又恢復了鬱鬱寡歡的面容,很輕、卻很倔強地板開他的雙臂,轉身走人。
「歡鈺?」望著她突然堅定離去的背影,他頗受打擊地震在原地。
他不懂她,發現自己根本不瞭解她。
她說她喜歡他,而他也說了他愛她,她居然還是一點也沒高興的樣子,還……還什麼話也沒說就要回去上課。
不爽的怒火再度升高,他憤郁滿懷地握緊拳頭,蹙眉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
他們之間,到底還有什麼阻礙?
匆匆忙忙地進了教室,堂歡鈺挑了後方最隱蔽的座位坐下,幸好趕得及在老學究要求的上課十分鐘內點了名,然而她倉皇又慘澹的蠟白面色,卻引來不少人的側目與暗語。
這個一向面無表情的堂歡鈺,曾幾何時竟也會露出這麼憔悴又悲傷的神情?不可思議之餘,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她的感情生活肯定出了問題。
結束渾渾噩噩的一堂課,堂歡鈺神思恍惚地走在熙來攘往的學園裡,不知何以又來到先前那棵大樹底下,不斷回想著他說過的話、他的表情、他抱著自己的深情與霸道。
她是不是錯了?
為了一張照片上的不明女子而拒絕他的感情,值得嗎?!
她呆呆的,任傍晚的霞彩映照著她流淚的臉,不知不覺就站了半個鐘頭,直到身側多了個人,將她搖回現實世界。
「欸!」
堂歡鈺無意識地移過目光,揚起凝淚的長睫怔望著來人。
江靖香瞪著她好一會兒,半晌後掏出了包面紙,故作冷漠地塞到她手裡。
「難看死了,把眼淚擦一擦啦!」
眼淚?她……她流眼淚了嗎?
「還流?你曉不曉得這麼哭很難看?」見她無動於衷,江靖香沒好氣地捏出一堆面紙,粗魯地替她抹背滿臉淚水,嘴裡仍不斷碎碎念著。「看啦!鼻涕也流出來了,真是噁心死了,你也幫幫忙,別再流了。」
縱流橫溢的淚水滑落滿腮,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這麼狼狽地當眾哭了起來,更不明白眼淚怎會如此-濫。
當她慢慢看清楚幫她擦眼淚的人是誰,她只覺梗在心口的那股疼痛更加強烈,「哇」的一聲,抱住江靖香痛哭失聲。
像要彌補剛剛無聲的啜泣似的,她痛徹心肺地慟哭起來,聲嘶力竭,剛被抹淨的臉兒又覆上一層濕。
江靖香倒也鎮定,就這麼讓她抱著直到哭聲漸緩。
「好了,不要再哭了。」再哭下去天都黑了!她翻白眼忖道:「不過就是失戀,有什麼好哭的?!」
堂歡鈺解釋不了她的情況,但江靖香及時伸出的友情之手,確確實實地讓她感激,雖然,她不清楚她為什麼肯安慰自己。
「叫你不要哭聽不懂嗎?你以為一直哭一直哭,他就會回到你身邊嗎?」江靖香有點火大,將最後一張面紙往她臉上揉。
她搖搖頭。
「我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本來嘛,那麼優秀的男人哪有可能看上你?不過是玩玩罷了。」江靖香用一副「我早就知道」的嘴臉對她精神訓話。「所以你也甭想太多啦!分手是正常的,難過哭一哭就是了,要是你不甘心,我也可以替你整他去,看你要不要啦!」
整他?這兩個字讓堂歡鈺的淚水即刻終止,她錯愕而吃驚地瞪著江靖香,不敢相信說這話的人是那個刻薄自私的江靖香!
「幹麼這樣看我?」江靖香冷冷地雙手環胸。「你以為我不敢嗎?」
「你……」她該說點什麼,她知道。「你要整他?」
「對啊!你懷疑嗎?」
「為什麼?」
「你居然問我為什麼?」江靖香滿臉不可思議地怪叫起來。「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朋友……」反覆咀嚼這兩字,堂歡鈺都傻眼了。
怎麼,她們現在又是朋友了?
「別說我對你不好啦!誰叫以前的你怪裡怪氣又不好相處,根本就不是個正常人,」她頓了頓,有點-地望向另一方。「現在倒是正常多了,最起碼失戀時也會哭,我才決定不再唾棄你。」
堂歡鈺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好,但她的直覺反應卻是想笑,很無奈的笑。
「謝謝你願意再跟我做朋友。」
「那當然!」江靖香驕傲地抬頭挺胸,彷彿能跟她作朋友有多麼榮幸似的。「好了!我陪你去唱歌喝酒。」
「哪裡?」
「失戀的人都要唱歌喝酒啊!」
「我不……」
「走吧!走吧!」也不讓她掙扎,就這麼拖著她一塊進了KTV 包廂,還點了一大桶冰啤酒和一大堆點心拼盤。
後來堂歡鈺才知道,原來江靖香又失戀了。
看著她又唱又哭的淒厲模樣,她突然慶幸,自己並不是真的失戀啊!
然而,這個原本已經放棄的朋友又回到自己身邊,她卻沒有半點排斥的意思,相反的,她還是很高興。
她想,江靖香並不是真的壞啊!
她只是和別人不一樣而已。
頂著大濃妝、踩著恨天高、身上披掛著五彩飾品,堂蓮鈺卻正經八百地坐在堂歡鈺的房間裡,很認真地看著地這個怪裡怪氣的二姊,也很認真地聽完她的陳述。
瞇起水燦的媚眼,堂蓮鈺表情呆滯地點著頭。
「說完了?」
「嗯,說完了。」堂歡鈺戰戰兢兢地點頭答道,小臉紅得像八月日正當中的火球。
關於她和李俊軒的事,姊妹裡她就只敢和蓮鈺說而已,因為蓮鈺大剌剌的很好溝通,不像愛鈺動不動就冒出那句:「你不會懂的啦!」
而且愛鈺一談了戀愛便啥也沒知覺,只有蓮鈺看得出她正被感情的事困擾著。
「天哪!你真的是怪胎!」她難以置信地倒吸一口氣,爆出這句。「雖然我老早就覺得你腦袋瓜裡裝的東西很怪,但是,你也未免太怪了吧?」
「我真的很怪?」
「怎麼會不怪?你喜歡的人都說他愛你了,你居然不甩他就走人?」
「可是……」
「別告訴我你擔心那張照片裡的女人是你的情敵。」
「我當然擔心啊!」
「雖然你這種想法是很正確的,但、是!」她特別加重「但是」兩字,咧大的嘴顯得扭曲。「但是你為什麼不當面跟他求證?問清楚這女人是誰,也好過你自己心裡不舒服,一直想著她到底是誰?他們是什麼關係?」
「我怕問了我會難過。」堂歡鈺馬上一臉難過地垂下臉來。
「拜託!放在心裡不是更難過?」捂著胸,她真是快昏倒了,誇張的烤肉妝襯著一雙燈亮明眸,刷白的長睫毛如扇子似的往上一擴。「而且我告訴你,自己的愛情要自己勇敢爭取,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是別人的,既然現在他說他愛你,你再不撲過去讓他愛就太愚蠢了,何況你也喜歡他呀!」
「勇敢爭取……」這四個字讓她想到堂愛鈺,果不其然,堂蓮鈺也立刻舉了這個例子。
「就拿大姊來說吧!她夠猛了吧?不管有沒有希望,她願意不顧一切地去追求她的幸福,你仔細想想她有多麼努力、多麼拚命,呀——讓人流淚的鬥志啊!幸好那男的也愛她愛得死去活來,要不然她豈不是落空了?但愛一個人原本就有風險啊!就像你現在說愛他,以後也有可能變心的道理是一樣的。」
「所以……」
「所以你不要再笨了!快去追求你的幸福吧!」她憐惜地俯身拍拍二姊的肩。「雖然你很晚才開竅,不過,妹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幸福的。」
「為什麼?」她忍不住想問。
「因為你這麼怪,他都說得出『我愛你』三個字,可見得他也是怪人一個,你們兩個搭在一起根本是絕配,你要是不和他在一起,我真怕以後再也沒人這麼識貨。」堂蓮鈺很不給面子地長聲一歎。
「蓮鈺……」堂歡鈺的嘴角總算多了抽搐的功能。
「我是說真的哦!就像我啊,呵呵,也是要有識貨的人才懂得我的優點,然後也愛我愛得死去活來。」想起那個人,她不禁心花朵朵開,黑抹抹的臉上綻出嬌羞的甜蜜光彩。
「你也談戀愛了?」
「我啊!無時無刻不在談戀愛,怎麼樣,很羨慕吧?」她驕傲地抬頭挺胸。
「我……我才不羨慕。」並非她口是心非,她是真的不羨慕。
「少來!你一定很羨慕。」堂蓮鈺硬是要給她拍上「羨慕」的帽子。
「我不羨慕,因為我一定會比你幸福。」想到李俊軒,堂歡鈺同樣頰冒輕緋堅定地說道。
「是噢,」她故意酸溜溜地潑冷水。「那也要在一起才算啊,你都給他釘子碰了,我看他也懶得再理你了。」
「他才不會!」
「不會?不會的話就去做給我看啊!光是嘴巴說我才不信呢!」
「我會去的!」說完這四字,堂歡鈺霍地從椅上站起,兩手握拳,身上發出戰鬥一般的刺眼金光。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堂蓮鈺心裡大聲叫好。
「我走了!」
於是在堂蓮鈺笑瞇瞇的揮手中,堂歡鈺衝出家門,準備主動出擊迎接她的幸福來到。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