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家只有兩個女人湊數,自己過得理所當然,他人也就無權置喙。因此,她們樂在其中,對於家裡沒個男人也不覺得少了什麼。
宇家,一個單親家庭。媽媽宇文絹,女兒從母姓宇千露。爸爸這兩個字對宇千露來說一向只是個形容詞。形容一個曾經和媽媽結婚並且讓媽媽生下她的男人。
據媽媽說,他們是在她五歲時離婚的,而且是她提出的。媽媽不曾在她面前批評過前夫,甚至為了前夫給她一百萬的贍養費而常稱贊他慷慨有良心。天曉得,後來在無意間得知她爸爸的兒子竟然只小了她一歲時,她才明白媽媽口中的離婚原因——兩人個性不合,根本是騙人的。
沒有爸爸她從不遺憾,甚至還慶幸他們早早就離婚了。否則,以媽媽外柔內剛的個性,她不認為在明知丈夫有外遇的情形下媽媽會容忍遷就。她也懷疑爸媽之所以會離婚,可能是爸爸東窗事發之後,被媽媽掐著脖子逼迫簽字的。否則,以男人妄想大享齊人之福的劣根性,爸爸大概會苟且拖延一輩子的。
男人啊!實在不是什麼好東西。
眼前那一個不正是一樁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為了他,她被千女所指,成了“眾人怨”。憑什麼他能四處吃香喝辣的,而她就得無辜的成罪人?!
看!花前樹下和辣妹喝茶聊天的不就是那個“禍首”雷速。
“速,你怎麼可以這樣?才兩天沒見你就找一個新的。”宇千露放下兩大袋的物品,貼站在雷速的身邊,雙手還撒嬌地輕推著他的肩頭。這一邊作完戲,她馬上換上一副嚴肅正經的面孔對著辣妹。“小姐,橫刀奪愛不好吧!”
“知道自己已經成了過去式就該退場回避,何必這樣死纏爛打,多難看。”辣妹也不馬虎,出的是字字見血的狠招。
宇千露一楞。哇!敢情是自己跟不上時代。
“速,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宇千露原本想擠出幾滴眼淚來裝可憐的,可惜不是演戲的料。而且雷速臉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令她有點毛骨悚然的寒意,直想溜之大吉。但是,她又心有不甘。於是她扁嘴,裝出一副欲哭無淚的無奈樣。
“小姐,速是一個很棒的人,不過,他就是愛玩一些蠟燭皮鞭的游戲,你要好好的配合他,千萬不要讓他掃興,知道嗎?速就交給你了。”
留下的是呆瓜!宇千露話一說完馬上想走人,不料,那辣妹手腳更快,早嚇白了臉逃之夭夭。
“想要一走了之啊!”雷速接過她的袋子放下,臉上的笑容帶點高深莫測的詭異。
“我怎麼知道你的女朋友那麼不經逗,才這麼幾句話就嚇跑了。”宇千露說的很無賴,反正她是不打算為自己的惡意陷害道歉的。
“那個人我根本不認識。”
“那你是要感謝我替你解圍嘍!”大言不慚至此,也只有她這種人了。
“感謝什麼?感謝你把我毀成一個變態色情狂嗎?”輕敲她一個爆栗以示懲戒,嘴角邊則是無可奈何的縱容。
“雷速,我也有稱贊你耶!”
“何必這麼見外,剛才叫速不是叫得挺溜的嗎?”輕拉她在身旁坐下,並把點菜單推到她眼前。“吃點什麼?”
“剛才是剛才……什麼好喝?”由目錄上的名稱她實在看不出上面賣些什麼。干脆直接問他。“水果茶好嗎?”
宇千露不答,反倒是被他眼前喝剩的半杯飲料所吸引。那翠綠色的汁液中浮著幾塊晶瑩剔透的冰,很清涼的樣子。她大大的喝了一口後,指著幾乎見底的杯子。“一杯這個。”
雷速不應不答,徑自到櫃台點餐。
“買了些什麼?這樣大包小包的。”
“買個鍋子泡面用,還有一些微波食品、日用雜物。”
“別常吃泡面,沒什麼營養的。”他像個管家婆似的翻檢著袋內的東西,觸目所及就是半大袋的速食面。
“別嘮叨了,以前風間已經罵過很多次了。你們男人就不能注意點別的嗎?光會挑剔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等他繼續發表高見,宇千露就先堵住了他的嘴。
“是嗎?”好家伙!原本他還在猜測風間是男是女,她倒是自己說了。雷速悶悶的說。
此時,服務生送來他們的餐點。炸豆腐、蘿卜糕、水晶餃和兩杯飲料,一杯綠茶、一杯珍珠奶茶,都不是她要的那一種。
雷速直接把珍珠奶茶給她。對於他的推薦她不太認同,看看那不大討喜的濃濁汁液,她小小的試喝一口。
“太甜。”也不管他是否介意吃她的口水,她換過他的冰綠茶。
“決定參加哪個社團了嗎?”早知道她尚未報名任何社團,不過,程序上總得問一下。
“可以不參加嗎?”她津津有味的吃著茶點,對於他的詢問不太熱衷。
“一年級一定要參加。到我們籃球隊來好了,隊上正好缺一個助理。”
櫻峰的男籃隊從不缺助理,也從不接受報名。隊上的助理一向都是由隊員“推薦”擔任。因此,雷速的企圖不言可喻。
“助理?要做什麼工作?我先說哦,我可不會打籃球。”為免日後被嫌棄,她丑話說在前頭。
“那你會打什麼球?”看過她打網球的“英姿”,如今又自陳籃球也不行,真不知道她長這麼高干嘛。
“撞球。不高興,就別要我去。”聽出了他言語中淡淡的嘲弄,因此,她的回答火藥味很濃。
他是個俊傑,所以,很識時務。
“對不起,別生氣了。明天記得到隊上報到喔!”
“好啦!這些多少錢?”吃飽喝足,該回家了。
“三百六。”
“找我二十元。”她拿出兩百元放在桌上,當場要他找錢。
雷速也不推辭,收下那兩張紙鈔再從善如流的掏出兩個硬幣給她。
“公車站在前面右轉二十公尺的花店前。”宇千露連聲再見也沒有,提了東西就走。在她走了幾步路之後,雷速才想到該提醒她什麼。
“當我是路癡啊!連回家的路都不認得。我早記清楚了,先看見一只長頸鹿之後再經過一家麥當勞,然後是屈臣氏,等到看到那個大風車時就該拉鈴下車,對不對?”她從不記路名,路上有趣好玩的景觀招牌就是她的路標。長頸鹿是一家超市門前的水泥制品,大風車則是社區附近的幼稚園地標。
“你當然不是路癡。只是,你說的是五號公車的路線,從這裡回家卻是要搭十二號公車。你會先看到一座立在路口的大時鍾,然後經過一座牆上寫著神愛世人的大教堂,再穿過地下道,等上了綠川橋的時候就該拉鈴下車了。記得嗎?”他努力的回想著十二號公車所經過的明顯景觀,以便符合她的思考模式方便記憶。
“我就是要坐五號公車。”他的補充說明無疑是在證明,她的確是個路癡。為了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她死鴨子嘴硬的堅持著自己的錯誤。
“那五號公車的站牌離這裡很遠喔!從前面左轉直走過三條街再左轉,那個很大的凱蒂貓附近就會看到站牌。”對她這小小的任性,就由她去吧!只要她高興就好。
宇千露聽完他的“指點”,身形一僵,決定不再為難自己。跨步如風的往十二號公車站牌而去。目送她離去的人看癡了眼神,不見了伊人身影,目光依舊戀戀不捨忘了收回。
“你老婆?”不知何時,雷速這一桌多了三個男生。
雷速回頭見是他們,只是笑笑,算是承認。
“她一口氣喝掉那半杯‘愛琴海’沒關系嗎?”這家茶店的愛琴海是一種加了龍舌蘭的飲料。
“沒事。”還會和他斗嘴,也記得回家的路線,可見她清醒得很。
這三個男生是謝霆譽、萬擎、邵鈞。國中時四人同一所學校,情同莫逆,他人合稱四人為“雷霆萬鈞”。四人皆功課一流、外型絕佳,且不分軒輊。不過,人氣指數卻剛好符合著他們的外號,有所排名。這種沒天理的情形讓邵鈞氣得發誓,以後死也不和其他三人同校。可惜,事與願違,上了高中後,排名第二的謝霆譽和他不僅是同校,還如影隨形的每年都和他同班。只是不知,邵鈞的人氣指數是否已超過了謝霆譽,還是年紀大了智慧也長了,不再介意那種無聊的表象。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四個人仍然是知己好友兼酒肉之交。
四個人今天約了見面。雷速早來一步,其他三人來時,這一桌已有那個辣妹坐台。他們三人識趣的在旁邊一桌落坐,等人兼看戲,看這早已上演過千百遍的老戲碼。雷速就是有這種吸引力,每當他一落單,馬上就有女生上來毛遂自薦,從來也不曾有過意外,沒有任何一個女生成功,直到今天……
下刀下劍下紅雨了,居然……居然有人達陣了!而且還是雷速強拉人家的。
他們從來都不知道,雷速也可以笑得那麼溫柔,也可以這樣低聲下氣的哄人。這種任人予取予求的情形簡直……簡直就是天打雷劈的可怕兼恐怖。
當然,雷速不是一個嚴肅冷峻的人,他待人親切有禮,否則怎能得到萬民的擁戴。只是,他的親切有禮是有距離,尤其是對異性。打從國中以來,不知有多少女生前僕後繼的看上他,雷速都拒絕的婉轉但堅決,理由只有一個,他早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心上人了。只是雷速這個心上人,沒有人見過。就是他們三個拜把的,也一樣無緣相識,甚至也從未聽他提起有關她的只字片語。有一度,在同學間還盛傳著雷速是個同性戀,有心上人等等,只是個借口,掩人耳目而已。只不過這流言不太有人當真,尤其是女生們更是打死不願相信有這種事。
如今,雷速那個大家以為住在火星上的虛擬情人出現了,而且是以那種絕對的優勢,若是那些一直抱著有夢最美、希望相隨的女生們知道了這則“惡耗”,大概會個個捶胸頓足、哀歎再三吧!
※ ※ ※
唉!沒想到回到同文同種的祖國,自己的人緣竟然會變得這樣差。
在班上只有范琦玉一個朋友,其他同學不是對她來個視而不見,就是冷言冷語的對待。
今天更倒霉,竟然在校門口被堵。兩個穿著校服的辣妹一見她,不由分說的就由左右包抄住她,其中一人說有事和她談談,也不管她願不願意就強拉她到校園的濃蔭裡,而且,她們的“談談”是用手腳來發言的。
“這副死樣子,明天怎麼去上學。”對著鏡子,宇千露邊擦嘴角的血漬邊哀聲歎氣。
嘴角破裂,下唇也腫的老高。她招誰惹誰啊!
一串輕巧的鋼琴聲響起,是巴哈的小步舞曲,她手機的鈴聲。
“哪位?”由書包中掏出手機,詢問的話語有點口齒不清,簡潔的用字就像她的手機一樣簡單。她的手機是那種不男不女的銀灰色,沒有大頭貼、沒有吊飾,連套子也沒有。
“晚飯吃了沒?”明明早他一步離開社團,校門口的站牌沒遇到她,回家一看也沒個影子,烏漆抹黑的房子沒有一絲人氣。
“怎麼吃?你看。”原本坐在床邊的她,聽出是雷速的聲音,她放下手機,走到窗口直接用喊的。雷速一看,收了手機,開門出去。
吃飯去了吧!猜測著他的離去。
忍不住的,她又到鏡子前面端詳自己那戰亂後的尊容。結論是:難看死了!
“怎麼一回事?”毫無預警的,雷速出現在她的房裡,對著她的傷勢質問。
“你是怎麼進來的?”這是別人的家咧!這樣暢行無阻。
“大門沒鎖。”語氣中不但沒有歉意,竟然還有“你怎麼這麼粗心”的指責。“那我的房間呢?你總該敲一下門吧!說不定我正在換衣服,那豈不是被你看光光了。”
“早看過了,不是嗎?”他毫不吝惜的再次提醒她的疏失,也再次回味一下那次不勞而獲的意外之喜,一點愧疚也沒有。
“你來做什麼?”專程來讓她難看的嗎?她非常不悅。
“你的嘴唇怎麼了?”收起嬉笑的神情,臉上是一副混合著擔心和憤怒的認真。
“沒什麼。”她揮揮手,淡淡的說。反正也不是很嚴重,只是丑了一點而已。
“還說沒什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看她嘴角又滲出了一點血絲,他怒氣陡升的喝問。
“你凶什麼?罪魁禍首就是你雷速。”看他橫眉豎目的凶相,她也怒聲大叫。她是受害者耶!搞不清楚。
“到底是誰打你?”他放柔了聲調,輕輕的問。
“兩個女生啦!她們又沒有自我介紹,天曉得她們是誰。”關於不認得仇家的底細,她覺得理所當然。
“你有得罪誰嗎?”他凝神細思,猜測著可能的“嫌疑犯”。
“得罪誰?我還能得罪誰?自從認識你之後,我倒霉死了。班上同學除了琦玉之外,沒一個理我。現在更衰,連走在路上都會被圍起來打。這種種的‘禮遇’全都是因為我走狗屎運的剛好住在你家隔壁,又天天好死不死的和你同一班車上學。然後,就有兩個什麼‘鳥幫’的太妹上門找碴。說是要談談,結果一上來就是拳打腳踢,口中還不干不淨的罵個不停。拜你所賜,我還升格當狐狸精咧!我得罪誰?你說。告訴你,明天我要七點上學,先說好,請你雷某人提前也好延後也行,就是別和我一起,可以嗎?”幾天來所累積的郁卒,她一口氣就辟哩啪啦的發洩完畢,什麼不雅的文字也脫口而出,說到激動處,還會隨著“你”字的出口,重重地戳他胸口一下。
幸好雷速身強體壯,否則胸口怕不戳出一個洞或是得內傷。他靜靜的任她戟指而罵,等她罵完,他也理出了一個大概。至於那個什麼“鳥幫”的……
“你先坐下,我用冰塊幫你敷一敷,明天就比較不痛不腫。”她嘴角的血絲已經凝住,只是紅腫依舊。
“不必了,我自己會用。”她余怒未消,不領情的回絕了他的好意。
雷速一言不發的開門下樓,不多時,他端著一碗冰塊又出現了。
“給我一條手帕。”他自動自發的開冰箱取冰塊,但是畢竟不是自己的家,有所不便。
現代人酷愛用過即丟的便利性,宇千露也不例外。早由面紙紙巾取代多時的手帕,她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當著雷速的面,她打開衣櫃埋首在一堆胸罩、內褲、褲子中翻找。
“別找了,用我的好了。”越過她的肩頭,眼光所及盡是女性的貼身衣物,他真怕她在找不到手帕之余會拿件內褲來代替。
“有就早說嘛!”合上被翻得一團亂的衣櫃,她坐在床上對他走向浴室的背影抱怨。
“手帕我用過了,會有汗味留著。”在浴室中用香皂洗過,濕潤中帶著淡淡的玫瑰香,一條藍色細條紋的男用手帕飄著粉嫩的少女香味,是有那麼一點曖昧的。
“還好啊!不難聞。”走到他面前,傾身向前在他胸口嗅一嗅。
對她的貼近,他身體立即一僵有所反應。他趕忙雙手輕推,隔出一個安全的距離。
“上床躺好。”就事論事的一道指令。
但是,當她依言躺上之後,他馬上就後悔了。
“坐在椅上好了。”
“你很嗦耶,到底是要不要幫忙?”不理他的出爾反爾,她就是賴著不起來。
他看她一眼,然後才拉過書桌前的椅子擺好冰塊。
“會不會太冰?”雖然心中不想惹事,但是,身體還是不由自主的依著她的身側,坐在床邊。
“還好。”不冰還叫冰敷嗎?她隨便回應一句,還差點奉送一記白眼。
“千露,因為我的存在而帶給你的種種麻煩,我很抱歉。不過,我想我們的關系是一輩子也不會改變了,所以……”
“什麼不會改變?你是在暗示我,我活該以後三天兩頭的還會遇上這種麻煩?”她沒體會出他深情款款的言外之意,只有反射性的想到那一幕幕的武打場面。於是,她迫不及待的坐起身來,卷起褲管。“拜托,就這一次我已經滿手滿腳瘀血烏青了,還有以後?”
“以後不會再有,我保證。”他一一檢視過她手腳上的傷處,最後,手指停在她被冰凍紅的嘴唇上,輕輕的來回摩挲著。
那溫柔疼惜的感覺,迷惑了她;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她努力的想著。
“好了,去洗個澡。想吃什麼?我幫你買上來,冰豆花好嗎?”為免刺激傷品,他提議吃些冰涼的甜點。
“大杯的蓮子豆花和兩塊蜂蜜蛋糕。謝謝。”
“大門鑰匙給我,等一下我自己開門。”
目送著他離開房間後,她才猛然想起,是啊!他們幾時這麼親密了?理所當然似的登堂入室,在她家熟門熟路的穿堂過戶,大門的鑰匙也拿走了。這……太奇怪了。
他們不是只是鄰居而已嗎?
※ ※ ※
“慕容。”
長發女生聽到叫聲,緩緩轉過頭,原本冰冷的眼神在看清楚來人之後,漸漸地浮現一層暖意。
“雷,今天怎麼這麼早!”
慕容非嫣,櫻峰高中二年級,宇千露口中的那個“鳥幫”的幫主。稱呼“鳥幫”是錯誤的,她們只是一個由十二個女生組成的團體,沒有幫名。不過,她們的外號倒是都以“鳥”命名。慕容非嫣是老大,鳳凰,人稱鳳姬,是暗夜街頭的一號人物。不過,這些都是兩年前的事了。兩年前一個風雨夜的械斗後,鳳姬老大突然宣布金盆洗手,不玩了。可是,以前的革命情感濃厚,所以眾人依舊追隨著她。
眼前的慕容非嫣是個出塵的仙子,終年不變的長袖襯衫和長過小腿肚的長裙溫柔端莊,唯一和她的外型不搭調的是她眼中的那抹冰冷和凌厲。
“有事找你。”
“何事?”
“昨天你的朋友中有誰練了拳腳嗎?”
“紫鷺和黃鶚。”據其他人的通報,兩人還傷的不輕。不過,任她怎麼詢問,她們就是不說是和誰動手的。
“她們兩個?”他的語氣和神色中有著濃濃的不解。
紫鷺和黃鶚是出了名的狠辣角色,宇千露怎會……才那麼一點傷?!
“她還好吧?”慕容非嫣鑒貌辨色的猜出了可能的人選。其實,除了她,她也想不出有誰能讓雷速一大早就來“興師問罪”。早知道他心中已有人之外,最近身邊的姐妹鉅細靡遺的報告,讓她對他們的事知之甚詳。
“還好。嘴角破裂,下唇腫的老高,外加手上腳上數不清的瘀血烏青,別無其它。”平板的語氣中透著掩飾不住的怒氣。
“唉!我告訴你一些消息吧,你聽了鐵定會開心許多的。你的她,不是個省油的燈,拳腳上的功夫想必也下過一番苦心。這你不知道是吧!昨天,她一腳掃掉了紫鷺的兩顆門牙,黃鶚的右臉頰也整個瘀青,腫的像豬頭。今天她們兩人都在家裡養傷,無法來上課。”她這兩個姐妹能打擅踢,甚至超過她,就是剛出道時的菜鳥階段,也沒這麼慘過,何況是兩個打一個,這次簡直是個奇恥大辱,難怪她們死也不肯說出是誰干的。原本她還想暗中查訪的,沒想到人家一早倒找上來了。更沒想到的是,對手竟然是那個宇千露,這下子,仇沒得報了。
“怎麼會這樣!我還以為……”雷速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他這是標准的護短心態,聽聞對手的慘狀,他竟然有“還好打贏了”的喜悅。
“可惡喔!你竟然笑的那麼明目張膽。她們好歹也是我的朋友。你的她只受了輕傷,就有你來興師問罪,那我的人傷成那樣,我是不是也該出頭抱不平呢?”慕容非嫣說的輕描淡寫,分不出真假。
“何必為難我?”他表明不會袖手旁觀的立場。
“算了,她們沒事干嘛討打。”
“但是,她們人多……”
“好了,好了,你無非是要我的一句保證。現在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給你一個承諾:我的人再也不會動她一根寒毛。可以嗎?”看他這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為了愛人變得小心翼翼謹慎非常,她心中五味雜陳,分不出酸甜苦辣。
“謝謝!”
“她不會來報仇吧?”她突然想到了這一個可能。
“我不能保證。”
“這種話你也說的出口。”她笑笑,並不介意。她相信,雷速不是這種人。
清晨的曙光中,她像個風中精靈,即將飄離。
“前面的美女,等等我,”一聲清脆響亮的呼喚,劃破了早晨的寧靜。
慕容非嫣回頭看看,並不停留。因為,她覺得能在宇千露面前以美女自居的,沒幾人了,而她自認剛好是在那幾人之外。
“你、你、你,就是你!”宇千露伸手拉住慕容非嫣的手。
慕容非嫣給了雷速一個詢問的眼神:你告訴她我的事?
雷速失笑,搖搖頭。
他看宇千露用衣袖拭汗,趕緊主動貢獻出自己的手帕。她也接的自然,毫不猶豫。
“就是你,害我跌傷了膝蓋。”喘息過後,宇千露才恢復說話的能力。一開口就是笑得很開心的莫名指控。
雷速知道她在說些什麼,慕容非嫣卻不懂,她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你好有氣質、好漂亮!幾天前,我為了看你,跌了一身的紅土,也跌破了膝蓋。不過,我覺得很值得。你好,我是宇千露,我可以認識你嗎?”如果只聽到這些話,無疑是個輕浮男子的搭訕借詞。如今,出於一個女子之口,實在怪異的可以。
“你好,我是慕容非嫣。”
“慕容非嫣?哇!你連名字都這麼有氣質,真好。我從未見過如你這般的古典美人,簡直就像畫中走出來似的。幸好你穿的一身現代的衣服,否則我還會以為是時空錯亂而回到了從前。真的,我只看了你一眼就被你迷住了,那感覺就像天雷勾動地火般的一見鍾情。不過,雷速笑我神經病,他說,櫻峰哪裡有美女了。”如見偶像般的熱情讓宇千露語無倫次的聒噪個不停。
“是嗎?”慕容非嫣這一眼是看向雷速的,意思是:雖然你心有所愛,也不必一語笑盡了全校的女生吧!
“別理他。他那種人沒什麼眼光的,哪分得出什麼叫美女。”
雷速不想再聽她的瘋言瘋語洩他的底,他攬住她的肩,強行帶走她。
“她是你的女朋友?”依依不捨的再回頭看一眼慕容非嫣後,她問。
“不是。”干脆的回答,沒有一絲動搖的余地。
“可惜。唉!我想也不是。她像仙女一樣,而你是個凡夫俗子,根本就配不上人家。”她一副早知如此的搖頭輕歎。
“是,我蠢我笨我沒氣質,合該配你這個又土又呆又丑不啦嘰的小鬼。”順口溜似的叨念,沒有一絲怒氣,有的是打情罵俏的甜蜜。
慕容非嫣目送著他們離去。她想,戀愛中的人是否都會變成雷速這個模樣,事事小心、處處擔憂的放不下,就像凡人一樣?
我也會這樣嗎?隔著衣袖,她撫觸著手肘上那個一寸長的刀疤。那個風狂雨急的血腥之夜,那個眼帶責備卻又細心救治她的男子……往事如昨般的鮮明,就像刀疤留在手肘上一樣,那男子的影像已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上。
她等待著,等待著自己也變成凡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