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薏狐疑的看著眼前的玄宇。
這家餐廳是他們以前常來的,那地中海式的風情,一如往昔,即使有些小小的更動,那熟稔的氣息仍讓她不自覺的回想起過往。
「你想吃點什麼?」他像是企圖討好心儀的對象般的口吻,著實令程薏失笑。
她啜了口冰水:「隨便吧!不知葉總裁找我究竟有何貴事?還如此大費周章的跑到這地方來?」
他苦笑了:「我們可不可以別像仇人一樣?」
她挑了挑眉:「我口氣很差嗎?」
待玄宇想說些什麼,侍者卻含著笑過來了:「兩位想吃點什麼?」
程薏沉默著,玄宇只得說:「一份法式羊排,一份蒔蘿鮮鮭魚。」
「那附餐呢?」
「兩份都熱咖啡。」
等侍者走後,程薏微紅著眼,卻仍不說什麼。
他還記得的。
玄宇看著她左手上的環帶,心裡頓時一陣複雜。
他不知道,自己怎會突然想約她的?只因映-那句話嗎?
現在的程薏,就像一隻刺蝟,稍一不慎,就會讓人惹得一身傷。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程薏不解的看著他:「什麼事?說這話沒頭沒腦的,誰曉得你在說什麼?」
「映-全告訴我了。」
程薏慘白了臉,語氣也不成了調:「你知道了什麼?」
玄宇見了她的表情,心裡著實詫異著,但仍不動聲色的:「你認為什麼該是我知道,什麼該是不知道的?」
程薏冷笑的:「那你今晚找我的目的又是什麼?」
他猛然的抓住她的手,扯開了環上的結,只見一道淡紅色的疤痕,那結愈的傷口,看得令人心驚。
面對他那突如其來的舉動,程薏來不及反應,忙忙的抽回了手;怒視的他那深鎖的眉頭:
「你這是什麼意思?未免太不懂得尊重別人了!」
「能不能請你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玄宇的口氣,有著莫名的森冷。
看來映-的話並不假,那醜陋的傷疤,就像是條毒蛇般,盤踞在她白晰的手腕上。
她咬著唇,右手不住的摩蹭著右手腕,像是要抹去什麼不潔的東西似的;直到侍者端來了食物,程薏才像是獲得了救贖般的鬆了口氣。
「葉總裁,吃飯的時間,這樣的話題恐怕有礙食慾與健康吧?」
他一怔,看著她不安又帶著狡滑的眼神,她真的不是他所熟悉的程薏。
那風流靈慧、巧笑倩兮的程薏……
「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玄宇乾澀的說。
程薏停下了手上的刀叉,不自覺的將右手搭在左手腕上;是習慣嗎?習慣將它遮遮掩掩?既然如此,當初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看著她的動作,玄宇苦笑了:
「我真的不懂,是你提出分手的,為什麼又會如此自殘?」
「不干你的事。」她簡短的回答,像是一桶冷水潑到他的心上。
他知道她的驕傲在作祟,臉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微笑:「你的個性我不是不知道,別以為自己很聰明。」
程薏漲紅了臉:「誰自作聰明?葉玄宇,你別太得寸進尺。」
「哦……作賊心虛,言不由衷時的表情,這也是你最不會掩飾的。」他語氣中帶著嘲笑,像是很滿意她的態度。
她急急的又喝了水,像是可以減低臉上的紅暈:「這是你今天找我的目的嗎?」
「我想知道為什麼?如此而已。」他定定的看著她。
程薏聽了,回憶又像潮水般擁了上來……玄宇母親的臉,活似一場噩夢。
她的聲音不禁哽咽了:「有什麼好說的?說與不說又如何?」
玄宇聽了她的話,心裡一陣異樣。
為什麼她會這麼說?映-那天又是態度如此不友善,難道自己真的錯了?恍忽間,他又憶起了以前度非那怪異的笑臉與言辭,玄宇心涼了起來。
「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不是嗎?你現在問這樣的問題,會不會太好笑了些?何況,我有告訴你的必要嗎?」她的口氣儘是嘰嘲,又帶著酸澀,在玄宇耳裡,竟成了種憤恨。
他半掙扎的:「是……我母親的緣故?」
程薏冷笑,並不回答他的問題:「謝謝葉總裁請的這頓晚飯,可惜我食不知味。現在我可以回去了嗎?」
玄宇呆了半晌,才勉強一笑:「看來,是我多事了。」
程薏看了他的表情,沒辦法再說什麼,只是低著頭,勉強吃了些東西。
在回程的路上,她總是沉默不語的看著窗外;她不知道,究竟是誰告訴葉玄宇這件事的?真的是映-?
她極不願再回到過去那種窘困的狀況,而他的出現無非是破壞平靜的元兇。
「我送你回家好嗎?」他耐著性子說。
程薏原想拒絕,但如此未免太拒人於千里之外,只是點點頭。
「原來的地方嗎?」
「不,在北投。」
他像是動了一絲溫柔:「我們以前也常去的。」
她微微動了一下,也不過是那一瞬間,隨即仍又沉默了。
當車子駛入那狹小的巷口,程薏笑了笑:
「謝謝你送我回來。」
「非得這麼客氣嗎?」
「這樣就好了,」程薏忍著心頭上的痛:「玄宇,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以後,我們就只是客戶與廠商的關係,別問我以前是發生什麼事,你就當我是以前那種愛慕虛榮的女人就好,其他的,不重要了。」
他呆呆的坐在車上,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程薏下了車,逕自走往巷裡,那深沉的幕色,就像是個鬼魅;玄宇腦裡一片混沌,他想知道,她究竟有什麼沒告訴他的?映-又為什麼不說?他猛然想起了度非。
他非得理清這不明的一切,他想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