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出席風雲證券集團的尾牙宴,碩人特別訂購了襲香檳色的淡雅連身洋裝,外披長垂及地同色透明紗肩,然後把長髮挽起,在腦後盤了個簡單的法式扭卷,再戴上成套的珍珠耳環與項鏈。
這套首飾是啟鵬前些日子送她的生日禮物,無論他對她有多深的誤解,在幫她挑選飾品上,倒是頗知她偏愛簡單大方款式的習性.從結婚戒指到生日禮物,都沒有讓她失望過。
為免來回奔波,浪費時間,碩人堅持啟鵬不必特地再趕回來接她,看看時問已經差不多了,便請司機送她到風雲去。
當車子開抵那矗立於商業中心的十層大摟前時,碩人才想到這還是她首度到丈夫的公司來,於是便臨時推翻了坐在車裡等他的計劃,吩咐司機讓她下車。
「碩人!」乍見由大哲護送進來的妻子時,啟鵬的表情有些慌亂,也有些驚喜。「怎麼上來了?」
望著為搭配服裝,刻意畫了個淡藍眼影,薄粉淡妝的碩人,啟鵬一時之間竟有驚艷悸動的感覺,心中且隱隱浮現一抹驕做:這個美得教人無法逼視的女人,是他余啟鵬的妻子。
「上來接你,不好嗎?」向來便覺得無論男女,投人工作中時最美,啟鵬給她的感覺,果然也沒有例外;雖然在忙碌了一天後,他的領帶有點鬆。他的頭髮有點亂,連他一向精明幹練的臉龐,這時看來都有點疲憊,但碩人卻發現這樣的啟鵬,竟意外深深打動了她的心。
或許她早就該過來一趟,過來接他下班,或者突然過來陪他吃頓中飯。證券、股票、交割……等等,她是都不懂沒錯,卻也不該就因而成為妨礙她對丈夫表示關懷的藉口。
他對她並非全然的漠視,他們的婚姻也不是已經完全沒有希望,她應該體諒他對馬家多年來的偏見,應該主動改善他們之間的關係才對,當初下定決心嫁給他,為的不就是要化解王、馬兩家的糾葛嗎?
怎麼她把這些最重要的事都給忘了?只因為他一些大男人式的霸氣作為與要求?
碩人突然覺得自己好傻,覺得自己既固執又太小孩子氣,遂嫣然一笑的直接走到他跟前去。開始幫他整理起領帶來。「碩人?」他輕拉住了她的手問。
她當然知道他想問她什麼,可是眼前意外顯現的氣氛實在太好,誰捨得拿來用在論道說理呢?
「你不知道我是打領帶的高手嗎?以後每天早上出門,這工作就交給我來做,好不好?總裁。」
他看過傷心的她、堅強的她、憤怒的她、怨恨的她,但無論是哪一種碩人,都沒有眼前俏皮的她來得扣人心弦。
啟鵬原本因意外而稍微僵硬的心思與雙手,很快的就恢復活絡,馬上扣住她的手說:「請批照準,但不是從現在開始。」
「不打整齊,你待會兒怎麼——」看他索性把領帶拉開,碩人不禁驚呼一聲:「唉呀!啟鵬,你在做什麼啦?」
「在讓自己輕鬆一些,好跟把春天穿在身上的你溫存啊!」啟鵬把她拉到椅子前來,夾在雙腿間。
碩人飛快的瞥了一下門,漲紅了臉道:「啟鵬,不要鬧了啦,待會兒你公司裡的人若是突然進來——」
「沒有我召喚.他們誰敢不請自入?」啟鵬已俯過身去,把臉埋在她的胸前。「你不但看起來像春天,連聞起來都像春天,」說著便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好香、好甜、好誘人。」
碩人被他溫熱的鼻息逗得渾身發軟,雙膝無力,兩隻手只好趕快攀上他的肩膀。「你再這樣。我都快站不住了,啟鵬。」
「站不住就別站。」本來在她背上腰間摩挲的手掌住臀下滑去。再微一使力,碩人便依他所願的跌坐進他懷裡。
「別弄亂我的頭髮,別弄皺我的衣服。」碩人一邊要留心妝扮.一邊又得應付他調皮的十指與雙唇。
「不巧我正好喜歡看你散發垂披的模樣.」他貼在她耳畔低語。並佐以不停的啄碩人的雙手本來是準備要抵住他的胸膛,這時卻赫然發現「它們已解開他襯衫的扣子,並撫上那光滑結實的肌膚了。
啟鵬顯然很滿意於她那雙玉手的表現。「瞧,你十根手指要比你誠實多了。碩人的心中浮蕩著模模糊糊的情愫,難道說………難道說………可能嗎?或許打一開始,她便已經——
啟鵬罩至胸前的手,讓碩人無法再清醒的思考下去,但有件事她卻還牢牢的記得。「不要,啟鵬,你再這樣……不,是我們再這樣胡鬧下去,就別想參加尾牙了。」
誰知道啟鵬聞言竟欣然贊同道:「和你這道佳餚比起來,尾牙宴算什麼?我們乾脆缺席算了。」
「不成啦。」碩人覆住他的手背,明明是想要拉開他的,卻怎麼也使不上力。
「不要跟我爭了,」他加強手勁,感受她由嬌嫩轉為硬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餓』?」
這個吻迥異於以往,啟鵬首度向碩人展現了他真正的溫柔,先是輕輕的啄點。接著在她按捺不住渴望的輕啟唇瓣後,馬上密密實實的封住,再以唇舌發動猛烈的攻勢。直吻得她嬌喘連連。
於是最後在雙唇疊吻的空隙間,碩人終於依憑著最後一絲殘存的理智呢喃道:「求你………啟鵬,求………求你………」
「求我什麼?」
「求你不要再………再折磨………我……」
「你這個殘忍的小東西.天知道是誰在折磨誰?啟鵬用力抱緊她.就好像恨不得能立刻將她嵌進自己體內去似的。
「我們………真的可以缺席?」
啟鵬笑道:「你還需要我更進一步的『說服』你嗎,」
「那——」
突然響起的叩門聲,打斷了所有的旖旎遐想,碩人滿面飛紅,不知所措,所幸啟鵬立即將寬大的皮椅一轉,形成背對門口的角度。「誰?什麼事?」
「余先生,」大哲站在門口處,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他仍猜測到自己可能打斷了什麼,有此預歉,又難掩欣喜的說:「大家已經依您所囑,提早一小時下班,開始趕往飯店了,您是不是也要動身了呢?」
「大哲,你先走,順便通知司機一起去。」
「那您跟夫人?」
「我親自開車送她過去,把賓士留下來給我。」
「是,余先生。」
等門關上的輕悄聲音傳來之後,碩人才敢吐出憋了半天的大氣.也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有多大膽,不禁羞澀到連頭都不敢抬的地步。
「碩人?你還要在我懷裡躲多久?」啟鵬帶笑的聲音傳來。
「都是你不好,緊纏住人家不放。」為了掩飾羞赧,她只得耍賴道。
「對,都是我不好。」想不到他會一改愛與她抬槓的習慣。連聲應道:「但誰教你今晚要打扮得如此秀色可餐呢?」
碩人抬頭瞥見他那讓自己覺得陌生的輕鬆表情,突然覺得鼻頭一酸:早知道放下身段,可以換來他的坦誠相待,自己又何必那麼固執,害彼此多受了那麼久的冤枉罪呢?
而俯視著她的啟鵬,也覺得自己的心情如在波濤中搖晃的小船,娶她真是只為了單純的報復嗎?如果是,何以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已彷彿愈來愈能影響他,令他對她愈來愈在乎呢?
「碩人。」
「嗯?」
「碩人,」啟鵬靠回椅背,仰頭歎笑。「我的天啊,碩人。」
她用指尖在他已全部敞開來的胸膛上輕輕畫著。「什麼嘛?」
他拉住了她頑皮的小手,雙目再度炯炯的盯住她看說:「算了,尾牙我們不去,這就直接回家。」
「不可以啦!',碩人急道:「不可以——」
「對。」啟鵬見她著急的模樣,玩興不禁更加大起。「是不可以等那麼久,萬一塞車,豈不掃興到極點,反正現在同仁們都趕往飯店去了,我們更可以放心的繼續方才被大哲打斷的——」
「啟鵬!」碩人駭叫。
「逗你的啦!」啟鵬大笑道:「瞧你急的。」
「你很愛看我出醜是不是?」碩人因在短短的時間內,嘗盡怯、急、羞、喜、驚、甜的種種滋味,剎那間理不清思緒,緩不過心情來,競因而紅了眼圈,一雙拳頭也忍不住的往他胸前拋去。「我討厭你,討厭你,你最討厭了!」
啟鵬馬上用兩手扣住她兩個手腕!同時輕輕吻住了她所有的嬌嗔。而碩人也在象徵性的抗拒兩下後,便徹底的依從起他彷彿永遠也得不到饜足般的需索。
良久以後,啟鵬才放開她,確定她眼圈的紅暈已全部退去。「展現你的手藝吧,余夫人。」
「手藝?」碩人整個人仍然恍在雲端,尤其是「余夫人」那三個字,更是聽得她飄飄然。
「自己剛剛不是才毛遂自薦過嗎?難道你要我就這個樣子去主持公司的尾牙?」他指一指胸前。
碩人的臉已紅到不能再紅的地步,坦白說,她還真怕了丈夫的老練,擔心自己的青澀會愛成他眼中的笨拙,乾脆不發一語,老老實實的幫他把扣子一顆顆扣上,再認真的打好領帶。
馬進興既然有意讓程勳接棒,又表示要把手中握有的股權全數轉移到碩人名下,也許他就應該忘掉過去的一切,展開新生活?
如果他把這個決定告訴母親,從頭到尾反對他報復的她,是否就願意回來與她口中:「可憐的犧牲品,我不回去,不忍心面對那個象徵著你的殘忍的女孩。」的碩人見面了呢?
啟鵬覺得自己的心頭驀然一鬆,這是意味著他的確該做那個決定,把全副的心力轉投注在「風影海」計畫上?
「好了,總裁,你看看滿不滿意?」碩人的輕聲詢問將他喚回到現實中來。
「現在幫我穿上的,今晚也得負責幫我脫掉,我才會滿意。」他只顧著看她,並輕撫她那口紅幾乎已全被他給吻褪的雙唇說。
她則嬌嗔著他,一鼓作氣道:「剛剛………我不是已經求過你了。」
「你確定?」他拉住她的手,按到自己胸前來,讓她感受那猶自奔騰的心跳,想要得到她更進一步的保證。
但以為他另有所指的碩人,卻不免為自己必須向丈夫吐露過去雲淡風輕式的感情,而有些怨慰起來。
「我是你的妻子,絕不會做出任何有辱於你們余家門風的事——」
「噓,」啟鵬聽出端倪,立刻中途插進來打斷她說:「如果我跟你說,一切都只是因為我自信心不足,深怕我永遠都得跟一個已經離去,已經幻化成你心目中完美典型的人爭寵,所以才會有那麼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行動,那麼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話語,你是否就肯考慮忘掉那一夜的種種?畢竟他是你這六年多來始終惦記不忘的人,不是嗎?你能因為我的介意而怪我嗎?」他瞅著她看,再壓低聲音補上一句:「你捨得嗎?」
在這段話裡,啟鵬像是說了許多,又像是什麼重點也沒提到,而且若要談論「過去的影子」,他的資歷豈不是要比自己的豐富,她甚至還不是他的第一任妻子。但是有必要把好不容易得著的甜蜜時光用來翻帳、挖瘡疤嗎?
望著丈夫那顯示忐忑心情的眼光,碩人即刻告訴自己:不,管他過去的生命中曾有過多少個女人,都不重要了,她是他現在的余夫人,才是最重要的。
於是她決意向啟鵬吐露心聲,便把他那張即便不在跟前,也老浮現在自己心中的俊美臉龐攏在雙掌間。「我當然會一直記得嘉竣。就像我也永遠都不會忘掉已經過世的母親一樣,這種感覺,也是我直到最近才釐清的,如果我肯更加實際一點的說,那麼便是嘉竣今日若還在人世間,我們選的人生伴侶,是否就一定會是對方?可能性恐怕並沒有大家,甚至是我自己過去所認定的高。
「況且,」她吻了下他仍撫在唇邊的手指,笑厭如花。「你又怎麼知道我這些年來的感情空白,不是因為生命中那個最最重要的人遲遲尚未出現的緣故?」「碩人,」啟鵬猛然將她拉靠回自己胸前。「你是在告訴我『什麼』嗎?」
「你有一輩子好聽我嘮叨哩,就怕以後你反過來嫌煩。」一輩子?嗯,現在這個字眼聽起來再也不像程勳那晚說時那麼刺耳了,連白頭偕老都成了可以期待,並由衷盼望的遠景。
「我只怕你老是悶聲不響,像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裡似的。而且就算你嘮叨好了,我也有妙方可治。」
「哦?什麼妙方?」
「你要我現在就展現給你看嗎?我怕一旦再親上你那張彷彿塗上甜蜜的小嘴,咱們倆就哪裡也別想去了。」
「你敢!」聽出他話聲中的得意後,碩人便索性敞開心懷,讓他得意到底的說:「其他的話,留待以後慢慢的說,現在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在你懷中的我,永遠都會是完完整整、一心一意,只屬於你一個人的,再也……不會有第三者。」
啟鵬眼中的炙熱光芒,已彷彿要燒融了她似的。「口說無憑,我等著你今晚在我睽違已久的主臥室裡證明給我看。」
碩人嬌羞無語,只偎得丈夫更緊,不料他卻突然拍一下她的臀側說:「你去補個口紅,我們也應該出發了。」
「口紅我待會兒上車再補,倒是你臉上這些唇印………」碩人掏出手帕來一邊笑著。一邊幫他擦掉。「我可不想免費提供餘興節目。」
「是恩愛的證明啦,走,去轉個圈後。我們就回家。」
既然是風雲的尾牙宴,總裁哪有可能轉一下就走?但他們夫妻間的親密感,卻已是再怎麼極力嘗試掩飾,也壓抑不住的事實。
碩人馬上就發現丈夫像塊磁鐵,牢牢吸住了她,讓她的眼光不停的跟著他流轉。
而啟鵬夾菜、耳語不斷的種種小動作,更讓全體同仁大開眼界,認為外界有關於總裁夫婦並不和諧的傳言。全都是與事實不符的空穴來風,甚至是惡意中傷。
「啟鵬,」望著對於前來敬酒的屬下,全部來者不拒的丈夫,碩人忍不住勸道:「少喝一點嘛。」
「放心,我的酒量很好,只是平常不好杯中物而已。並不表示我就不能喝。」
「但是——」碩人實在不放心。
「該喝多少,我自有分寸。」啟鵬索性俯到她耳邊去說:「所以你休想以為自己躲得掉今晚的『證明』。」
碩人面龐一熱,很想嬌嗔兩句,但礙於大庭廣眾,只能藉由靈活眼波,向丈夫撒嬌。
「大哲,我看你還是去幫我準備熱茶好了,免得我待會兒真的會被灌醉。」實在禁不起嬌妻的溫情攻勢,啟鵬只好吩咐他的貼身助理說。
「余先生,我覺得您早就醉了,根本與酒無關。」
啟鵬方才一愣.便大聲笑開:「說得好!我是早就醉了。今晚啊,但求醉臥美人膝。」
此育一出,同桌的各部門高級主管隨即起哄笑鬧,羞不可抑的碩人只得藉故起身,轉進了洗手間裡。
她將門鎖扣上,按著火燙的雙頰,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般陶醉甜蜜過,對於這段原本毫無感情基礎的婚姻,開始敢付諸期待。
如果這才是啟鵬一直不曾展現的柔情層面,那碩人相信他們的未來必定能夠愈來愈順,她會更加努力,善盡為人妻者的職責,只要他們的感情深厚,當年馬、王兩家的恩怨.一定很快的就能完全化解於無形。
就在她覺得心中的幸福已滿到幾乎要溢出來時,突然聽到外頭傳來一個女聲,本來想推開門的手,便因而暫停了動作。
這家飯店的洗手間位置隱秘,內部潔淨,且辟有供賓客小憩的休息區,而現在推門進來的這個人,顯然正是要利用這與外頭喧嘩隔絕的一角與人通電話。
已在裡頭待了會兒的碩人知道其他兩間小室均無人,所以這裡等於只有她們倆,或許她應該趁現在趕快推開門出去。以免壞了外面那位小姐想獨處的希望,但——
「太好了,你確定?嗯,當初以六十三點五元買進,共四百五十三萬兩千一百一十五股,本來就已經有百分之三十左右的股權了,現在你那邊再進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銀行就等於已在風雲手中。」
聽起來像是啟鵬手下的女將再建了一功,那颯颯的英氣讓碩人不禁興起與她一見的念頭。
「我當然知道價位會再繼續攀升,保守估計是一百零一點七元。不過馬進興手中的三百七十多萬股,早就答應以低於目前差不多九十元市價的七十元釋出。」
是爸爸手中的股票!碩人聞言一驚,臉上的笑容亦隨之凍結。
「條件?全都是總裁親自去談的,我並不清楚,但是,」她笑道:「程勳,你這顆被安在馬進興身邊多年的主棋,不會比我更不清楚箇中的玄機吧?」
程勳?她有沒有聽錯?有沒有呢?
「你說馬進興的女兒啊,有啊,出席了,而且和總裁一副鵝蝶情深的模樣,看得我們一夥曠男怨女們簡直就快要坐不住。」接下來不曉得對方說了些什麼,只聽得她的一陣嬌笑聲。
一要死了,成天逗人家,誰不曉得你程勳在某方面的『戰功彪炳』?我才沒造你的謠,是那群小秘書說的嘛,」她尖起嗓子,嬌滴滴的道:「帥是一樣帥啦,但程先生可比總裁平易近人,甜多了!小心別膩死人,程勳」
碩人開始覺得腦門沉重,全身發冷,像落在一個迷離幻境中。
「一句話,你若肯追我,我馬上用掉我那根雞肋。」她又咯咯笑了一陣,才正聲道:「好了,不跟你扯了,你快快把股票拿到手,回國來覆命吧,我看最樂的人是總裁,也難怪他,人財兩得嘛,但你也功不可沒。」
人財兩得?人財兩得?碩人額上開始冒出冷汗來。
「放心,連風雲內這些股市中殺進殺出的悍將,都甘受總裁領導,何況是他的嬌妻?你若不相信,我幫你拍照存證好了,讓你看看余太太的小鳥依人貌,也順便看看能不能引護你對我展現一下男性魅力的興趣,看你有沒有辦法像總裁讓他老婆那樣,也令我滿臉沉醉,好像真的幸福得不得了。」
接下來她又說了什麼,碩人已經都聽不見了,而等她稍微冷靜下來時,發現自己竟已置身在冷冷的街道上。
謊言!
全部都是謊言,說什麼考慮一筆勾消上一代的恩怨.什麼飽受自己的折磨,全都是騙人的謊言。
還有程勳,自嘉竣走後,一直如父親的兒子,似自己的兄長的程勳,竟然是幫著啟鵬在怖局行事的人。
是因為如今目的已達,所以他今天才會突然對自己柔情似水,款款相待嗎?
天啊!她仰首向空.在心中叫道:這是個什麼樣的世界?我又嫁了個什麼樣的惡魔?
那開始飄下的冰冷雨絲,並沒有給予碩人任何答案,反而讓因離開洗手間,便直接踏出飯店,連披肩都沒折回去拿的她,更加像個無家可歸的人。
「一點小錢,幫助孩子的一生。」
碩人循聲望去,是有人在為失學兒童募款;不可思議吧?在實施九年國教經年的台灣,還有那麼多因家計貧困或破碎的關係,不得不輟學打工,以養活自己,甚至是家人的小孩。
剛剛在洗手問裡聽到的那一串數字,驀然浮上心頭,多年的義工生涯,也讓她十分清楚像眼前這種弱勢團體,因人數不多,雖急切需要幫忙,卻往往引不起社會大眾的注意,募不到數目理想的款項。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自古皆然。
碩人想要表示點心意,這才想到皮包還放在啟鵬身邊的位子上。
啟鵬!
那兩個字甫在腦中浮現,碩人便覺得胸口一緊,像是被人追中似的劇痛不已,卻也因而撫上了那串珠鏈。
於是她毫不遲疑的,立刻將顆顆圓潤的珍珠頸鏈與耳環解下,放到他們的桌面上,轉身便想離開。
「這位小姐請等一下。」有個溫婉的聲音喚住了她。
碩人馬上對那位穿著一套牛仔褲裝,眉清目秀,皮膚尤其光滑白哲的募款人說:「你放心,它們全都是真的珍珠。」
「我知道,」她笑道:「謝謝你的慷慨解囊,但若沒有——」
「之俊,什麼事?」一位身材高大,同樣穿著牛仔褲裝,長相英挺的男人走過來。關切的詢問。並聽之俊向他解釋情況。
而佇立於一旁的碩人當然也早就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了端倪。「這樣好了,兩位,不如你們把住址寫給我,我回去以後,再補寄這套首飾的保證書給你們。」
取過盛學文法律事務所的名片後,碩人就朝看起來賞心悅且,極其相配的那對男女點一下頭,再度邁步。
「等一下。」這次換學文叫她。
「還有什麼事情?」
「小姐,你還沒有留下個人資料,收據也還沒拿。」
「不必了。」碩人已開始朝騎樓外走。欲離開人群。「收據等你們接到保證書後,再寄給我就可以。」
她隨即快步走進雨中,完全無視於之俊連聲的呼喚,以及學文轉身去拿來想要遞給她遮雨的傘。
「她穿得那麼單薄,神色又不太對勁,學文,我看你還是把傘拿去給她,可以的話,順便送她回家去更好。」
「哪有丟下自己女朋友不管,跑去照顧別的女人的道理?」
「我拜託你好不好?」之俊輕推他一把笑道:「我和白修女她們還想再多募兩小時款,況且待會兒司奇也會過來幫忙,你若是送她回家去後時間太晚,那我們就各自回飯店裡見好了。」
「什麼?你那風流倜儻.年輕瀟灑的小舅要過來?那不成.我更不能離開你半步。」
「學文!」之俊笑著跺腳道。
「好,好,好.我去。我去,但在我還沒有回來之前,不准你跟駱司奇說話喔。」
然而疾奔追去的學文。卻只來得及看到碩人登上一部白色的「可樂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