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國內保險業主導地位,擁有的土地幅員之廣,更曾被媒體形容為:「絕對有實力在暗地裡賣掉台灣」的林家,舉辦起聯歡晚會來,自是盛況可期。
媒體以那樣聳動的比喻來形容林家的財勢。或有為吸引讀者注意。而稍加誇張的成分。但今晚假自家大樓舉行的晚宴。尤其是三百多坪大頂層豪華的情況。用「冠蓋雲集、衣鬢香影」來涵蓋。可就再貼切不過了。
精簡再精簡過後的賓客人數,仍在一千兩百名左右,而也只有林兆瑞真正看重的官商兩界朋友,與自家親人,和公司內高級主管,才有資格置身頂樓,其他企業內員工,則依部門各別分散在其下的十九層樓內。
正因為這樣的安排,讓林氏集團全體人員幾已齊聚一樓。也就難怪有人會在背後戲言:「如果在宴會席中,突然闖進一批像電影『終極警探』第一集裡的歹徒,林兆瑞可就真要大喊救命。有再多的保險也賠不夠了。」
而既然是以保險業起家,又以保險為企業主體,林氏家族就斷無不做好各項萬全準備的道理。
憑著林兆瑞與政界人士友好的關係,再加上前來道賀致喜,視林氏企業業務蒸蒸日上,再創佳績的達官顯要絡繹不絕,除了保全公司的人員幾乎傾巢而出之外,連孝安所屬的單位亦全員侍命,穿著便衣。散落在賓客當中,隨時保持警戒。
「孝安。看到你左前方那顆紅寶石了沒?也不曉得是真的假的?」
聽到隊員史佩珍從耳機傳來的聲音,孝安不禁忍住笑意,壓低聲線回答:「我不曉得那顆『紅蛋』是真是假,倒覺得那條金鏈起碼有三斤重,實在難為了她可憐的脖子。」
佩珍聞言隨即咯咯狂笑起來。
「小瘋子,你在什麼地方?主兒然笑得如此囂張,小心待會兒挨隊長刮。」
「刮什麼啊?我又沒鬍子,不過孝安,」她突然把一向尖銳聒噪的嗓子壓得低低。「我這位於還真算得上是『景觀一流』,你要不要也過來轉一下?」
「是不是林家所有的帥哥都湧到你那一區去了?」
「副隊長真是料事如神,不過有件事你說錯了。」
「什麼?」坦白說今晚這趟任務,對於孝安來說,實在是既簡單又乏味,幸好隊員們均頗諳自得其樂之道,否則還真會悶死人。
「林家、施家、乃至於許家這些單身漢,剛剛乍看時,好像都還『可以』,害得本姑娘差點都想下場獻藝了。」
「有何不可?反正今晚隊上所有人的禮服費用,都是林氏付的。隊長也不介意大夥兒盡量『寓公於樂』,你身材又好,不展現一下高超的舞藝,實在可惜。」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在會場右前方,也就是他們『大本營』的位置,來,把你的眼光照過來、照過來。」
「幹嘛,打胃藥廣告啊,」孝安終於被她那仿白廣告的聲調給逗笑開來。「看到你了,我最性感的警官。」
佩珍挑的是吊帶蓬裙的粉紅紗衣,讓她的青春氣息完全展露無遺。「說性感、論嫵媚,可沒有人比得上我們的副隊長,你沒看今天大夥兒集合,一看到你那襲高領削肩又開高叉的黑色絲絨澧服時。口水都差點要流滿一地了嗎?」
「佩——珍——」孝安拉長了聲音叫道。
「好、好、好,言歸正傳,只是後來一位真正的帥哥出場,我的天啊!孝安,不騙你,他酷斃了,若非我們受過定力訓練,我大概真的會當場拜倒在他的黑色禮褲下。」
「少沒出息了,女人膝下可是有鑽石的,沒事你幹嘛亂跪一通?過去主動邀他跳一支舞,不就得了。」
「可惜。」佩珍的聲量陡然一降,口氣也跟著沮喪起來。「他好像被內定了。」
「哦?被誰內定了?」
「你自己看吧。現在舞池不是清出來了?就是要讓給他們兩人一舞訂情的。龍池公司董事長長女——林燕琳,和原王朝企業負責人……」
接下來佩珍再說了些什麼,孝安已經完全都聽不見了。因為她的眼中、腦裡儘是那令她中心搖搖的畫面。
是。他是個令在場一般男士均相形矢色的俊逸男子,迥異於上次見面時的自然蓬鬆,今晚他的頭愛再度全往後梳,露出他寬闊的額頭、摺摺生輝的眸子、挺直的鼻樑和那曾吻得她心醉神述的優美居形。
可是他現在深情款款凝望的人不是她,是林兆瑞的侄女,飄浮在他唇邊的笑答,也不是為了她,而是給予林煥祿女兒的。
孝安頓覺呼吸困難。立刻像逃難似的奔出會場,來到空蕩蕩的長廊,再轉下樓梯間,背抵著牆壁,覺得自己好傻、好傻。
也不曉得在那裡佇立了多久,才因為一聲呼喚而驚醒過來。
「孝安。」
她抬起頭來,甫見司奇滿臉的關切,就打直脊背,意欲轉身上樓。
但動作更快的司奇已經將手掌貼上牆去。把她圍在雙臂之中。
「你不是應該要固守在會場裡的嗎?怎麼會突然擅離崗位?是裡頭有什麼讓你覺得難以忍受,或不堪入目的東西嗎?」
「請你讓我回去,我這就上樓。」
「我可能還會再跟她跳第二支、第三支、乃至到終場結束的最後一支舞,你受得了?」
「我只是出來透一口氣,跟你完全沒有關係,駱先生,我再說一遍,請你顧念我還在執勤的份上,高抬貴手。」
「孝安,不管你聽不聽得進去,這件事我一定都要跟你說個明白,」他曾經以為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但是剛剛才看到她慘白著一張臉,跟踏離去,他就後悔了。所以這件事,他非跟她解釋清楚不可。「今晚跟她的見面,完全是林家一廂情願的——」
「我不想聽,」孝安轉頭瞪視著他,眼中有著難掩的受傷神情,「你也不必跟我解釋。」
「但是!」
「司奇?」一個略帶沙啞的女聲再度打斷司奇的話頭。「原來你在這兒?爸和伯父他們有事找你呢。」
「林小姐,這位是雷孝安雷小姐,我們——」
「我弄掉了隱形眼鏡,駱先生正在幫忙我找,」孝安突然出乎司奇意料之外的出聲說:「唉呀!駱先生,原來一直在我眼睛裡,大概是跑到一邊去,或打起皺摺什麼的,才會讓我覺得這麼不舒服,現在沒事了,你快跟林小姐回會場去吧,謝謝你。」說著還不忘輕揉眼臉四周,以配合剛剛所說的謊言。
「這位就是刑事局最年輕的主管雷警官吧?早幾天我便已久仰大名,今晚一見,果真才色雙全,不同凡響;對了,剛剛我已經跟伯父撒嬌,要了雷警官,我看接下來你就牢牢跟在我身邊,做我的貼身保鑣吧。」
司奇已經收回手來,默立一旁,林燕琳一席倔做不遜的話,聽得他立即眉頭深鎖,不料孝安卻表現出令他更加激賞的反應。
「承蒙厚愛,真是榮幸。謝謝你,林小姐,但在我們眼中,場中一千兩百位賓客的安全,都跟林小姐一樣重要,所以我想這個貼身保鐮的榮銜,林小姐還是全權委任駱先生好了。」
「你……」幾乎從來沒有被任何人搶白過的燕琳,差點掩不住怒容的低嚷。
「我還在執勤當中。失陪了,兩位,請恕我先走一步。」
由於孝安的凜然氣勢,迫使燕琳竟也不得不退到一旁,讓她昂首闊步的離去。
等到瞥見司奇那一路往上追的溫柔眼神時,燕琳的表情便愈發深沉起來了。
「我的好表妹,你一大早的,發什麼脾氣呢?不怕討厭的皺紋會趁你不備之時,偷偷爬上你這張漂亮的臉蛋?」施秉宏接過燕琳往門口丟來的枕頭說。
「它們敢!我跑瑞士跑得那麼勤,打起活細胞來,出手又比誰都大方,有哪一條皺紋敢給我上臉?」
「是、是、是,」秉宏一屁股坐上燕琳的床說:「我的表妹是永遠不老的青春女神,其實你才三十歲,學我媽、舅母和姑姑她們注射什麼活細胞嘛,照我看,你過十年再打也不遲。」
「這就叫未雨綢繆,有備無患,你懂不懂?況且我本來是打算等過了三十五歲,再論婚嫁的,當然得格外注重皮膚的保養了。」
「本來?這話裡似乎含有頗深的玄機,親愛的表妹,你是不是春心大動了?」
身。
「開玩笑,開開小玩笑,怎麼啦,咱們表兄妹之間,從什麼時候開始,連這種小玩笑都沒得開了?」
「在那天晚上在聯歡會上,那個臭條子給我看臉色開始。最可惡的還是為了她,駱司奇當晚就沒再多跟我跳一支舞,連我跟他說話,好像也都心不在焉似的。」
「原來如此,原來是被雷孝安給氣的,」秉宏的唇角微微上揚,皮笑肉不笑的說:「而你,還當真為駱司奇動了凡心?」
「你不覺得他像透黑夜裡的一頭豹子,能逗得每一個女人都心癢難耐?」
秉宏看著燕琳那用舌尖輕舔上唇,蓄勢待發的模樣。不禁酸溜溜的說:「我只覺得他讓我恨得牙癢癢的。」
「唉呀!秉宏,」燕琳打了他的肩膀一下。「別那麼小氣行不行?我知道他是曾壞了你的好事沒錯,但他後來不也極力幫你掩飾,沒讓你吃上官司?」
「那份人情是做給你爸跟我爸,甚至是大舅跟我姑丈的,又不是單純衝著我來,我幹嘛要感激他,更何況誰不曉得在金錦祥他們一家被捉了之後,他就開始利用各種管道接近龍他。最終目的,還是妄想要跟咱們分一杯羹吧?什麼王朝轉型、企業漂白。不必了。這麼高利潤的『貨』,誰捨得不沾?」
「我不管他原先的目的何在,」燕琳甩了甩她那一頭又長又髻的頭髮,嘟起紅唇來說:「反正我要他是要定了,而且爸跟姑丈他們。不也都說能夠網羅到他,賠掉十個金錦祥也不可惜嗎?」
「我的美人兒。」秉宏乾脆將頭枕到她僅著睡衣上衣。因而裸露在外的大腿上。「你想要什麼男人,會要不到?每一次不都手到擒來?」
「包括你嗎?」她捏了捏他的鼻頭。
「尤其是我,像你看不慣我與薇妮糾纏不清,我不就馬上照你的意思把她給……」底下的話因為他已轉頭開始親吻她滑膩的臆惻,便顯得模糊不清起來。
燕琳兩手往後撐,仰起頭來發出教人臉紅的呻吟。「可惜我們是表兄妹。不然我早就把你給拴在我身邊了。」
秉宏的手指與雙唇更加大膽的往上衣下擺處探去。「不能結婚,並不代表其他的事也都不能做啊,相反的,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反而更加刺激嗎?」」對,對。」燕琳雖空出一隻手來掐住他的肩膀,卻仍然不忘撒嬌道:「那表哥,雷孝安那個礙眼的東西——」
「交給我來辦,好了,專心一點,行不行?」
很快的,林燕琳便以著若教人聽到、不面紅耳赤逃開才怪的尖叫聲浪。來表示她的專心與投入。
司奇剛剛衝過澡,僅在腰間圍條浴中踏出浴室,便聽見外頭門鈴正瘋狂的響著。
都快十二點了,會是誰呢?
他迅速奪上浴袍,來到門前,還來不及出聲相詢,外頭已傳來急迫的呼喚。
「駱先生?駱先生?你在不在?在的話就快點開門啊!快——」
認出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以後,司奇即刻拉開門,而本來已急得快要直接用手拍門的人,也就像差點摔倒似的撲進了屋裡。
「天福!這麼晚了,你怎麼會找到我這——」」不要問了,我沒時間解釋,快,」二十來歲的丁天福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你快趕到『風閣』的停車場去。」
「天福,你這樣沒頭沒腦的——?」
「是小雨,是小雨出事了啊!」
「你是說孝安?」司奇猛然扣住他的肩膀道:「孝安怎麼了?」
「駱先生,我們真的沒有時間好在這邊廢話,總之你趕快趕到『風合』的停車場去,他們說……說要在那裡修理你的女人!」
司奇一言不發的轉身返回臥室,果然沒有再多說一句廢話。換上全套黑衣之後,即刻奪門而出。
「駱先生,我跟你一起去!」
「不,」他突然打住腳步,轉過身來,把天福推回屋裡。「既然是衝著我來的,我一個人去就行,沒有必要賠上體臥底底三年的心血。」
「可是小雨她——」
「相信我,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及她一根汗毛,妄想動她的人,得先拿命來跟我駱司奇換。」
「駱先生。」天福眼中,寫滿了司奇完全能夠明白的焦灼與托負。
「放心,一有消息,我馬上就打電話回來通知你,在這之前。你千萬不可以輕舉妄動,知道嗎?」
「知道了,」天福終於屈服在他的堅持之下。「我等你,在這裡等你的消息,但是你一定要把小雨給救回來。」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被司奇緊緊擁在懷裡的孝安,用著兀自顫抖不已的聲音。再三的保證。
「但是你的衣服、你的裙子。還有你身上的傷……」孝安的雙眸焦急的來日巡探她破扯掉扣子的襯衫,兩隻手則不停撫著她的臉。
「都只是些皮肉傷,不礙事的,他們裡頭有個人帶了把刀子,這件裙子就是被他割破的,好討厭,這還是我媽送我的生日禮物。今天才第一次穿……」她的聲音終於慢慢低了下去。「司奇。他們原本還想要……想要……司奇!」
在確定自己真的安全了以後,饒是平日堅強無比的孝安,置身心愛男人的懷中,終於也無法再撐持下去,遂放聲大哭起來。
「哭吧。把所有的憤怒、不平和委屈,全部都哭出來,我在這裡,孝安,我在這裡,剛才的事再也不會重演,我跟你保證。永遠都不會再發生。」
明知道自己已經沒事,已經身在司奇懷中,再沒有人可以傷害到她了,孝安的淚水仍如決堤般。不停的奔流。
是因為平常的獨立,掩蓋了其實她也想有所依賴的期盼嗎?或者是剛剛司奇奮不顧身,只求保護她的表現,終於推倒她胸中那道高聳的心牆?
她不知道。
現在的她只知道原來自己長久以來所渴望的,是他緊緊環住她。彷彿再也不肯鬆開的臂膀,是他溫暖堅實,好像能夠讓她倚靠一生的懷抱。
或許他不趕來,憑她一個人的力量,照樣還是可以擺脫掉那把她硬拖進這裡來的三名歹徒,只是肯定要多花一點時間罷了。
但他的出現,除了幫她更快擊昏那三個人以外,對於兩人之間這段撲朔迷離的感情,不啻是最強而有力的具像表現。
從此她對於司奇的深情,再不會有任何的懷疑。無論外在種種的界限與阻撓,是多麼的根深祗固。至少司奇是真心在乎她、關心她的。
孝安的哭聲漸息,但仍不好意思的低著頭說:「對不起,我把你的絲襯衫弄得——」
司奇笑著打斷她。「能讓你當成手帕來用,是我的榮幸。走吧,我送你回去,我車上有外套,可以讓你暫時穿一下。」
她點一點頭,慢慢調勻了呼吸。「你還是先送我到局裡去好了。」
「孝安——」
「你聽我說,」她抬起頭來,雙手搭在他的胸前,目光澄澈,一如已經洞悉情意的心情。「他們是在我拐進住處附近的暗巷裡,剛把車子停好時,硬把我捉上一輛廂形車,再帶到這裡來的。雖然言行粗暴,三個人的眼光卻都渙散無神,拳腳也不算有力,如果我判斷沒錯的話,他們之前應該都已經吸了不少安非他命,甚至是毒性更強的海洛因。」
司奇回想剛剛揮拳相向,打昏那仍在跟孝安糾纏不清,但顯然已經落於下風的三名歹徒的情形,不禁也覺得其中似乎另有蹊蹺。
「你是說……?」
「我剛被捉上車時,雙手雙腳曾被綁住,眼睛也被貼了膠布,全都是到這裡被推下車以後,才一一解開的,所以我想。會不會綁我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們三個?你看他們那樣,哪有辦法把車開到這家貨運公司的停車場來?」
「即便如此,你現在回你們局裡去。又能夠如何?」
「至少可以請同事過來把他們三個帶回局裡去。」「先上車再說吧,」司奇知道孝安跟他一樣,現在都只想盡快離開這裡,同時也沒有把那三個人搬上車去的打算,他的心中甚至已悄悄攏聚一團莫名的陰影。總覺得這件事越想越奇怪。「先上車再說。」
孝安似乎也感受到那份詭異的氣息,於是便不再多說的。由他護上車去。
而車才發動上路,司奇便拿起電話來撥。「是我。」
「駱先生?小雨她有沒有怎麼樣?」
「沒事了,對,完全沒事,」司奇瞄了身旁的孝安一眼,突然忍不住開起玩笑來。」甚至如果我再慢一點到的話,恐怕他們還會被我們的雷警官打得傷勢更加沉重。」
因為不曉得他通話的對象是誰,不便出聲的孝安就只能瞪大眼睛,狠狠白了他一眼。
司奇看了臉上笑意加深,嘴裡則繼續問道:「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事情始未。」
天福立即在那頭做簡潔而清楚的描述:「你知道我跟在施定厚身旁做司機已經快要兩年了,這陣子偶爾也會幫施秉宏開開車子,今晚在載他回家的途中,我聽到他接了通電話說:「捉到了?很好,載到咱們貨運公司的停車場去,上次害我沒有玩成尹碩人,這回我倒要看看誰救得了他的雷孝安!」
「我明白了,謝謝你,她們兩人前後能夠脫險。都虧有你及時通知我。」
「應該的,駱先生,小雨既然已經平安無事,那我也該回去了,我會幫你把門帶上。」
「謝謝,自己小心。」
「我懂,你也一樣。駱先生。」
雖然只能聽到司奇單邊談話的內容,但孝安的思渚仍慚次清晰起來。
於是她在司奇掛了電話,轉而握住她的手時,開口問道:「我被綁的事,有人通知你,那個人是誰?」
「龍池裡的一名員工。」是他唯一肯給,也是能給的答案。
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的孝安,突然一反以往習慣的就此打住,讓司奇有些驚、有些疑,又有些喜的輕喚道:「孝安?」
她就要有所決定了嗎?而自己,又是否能夠任由她為了他,而做下如此重大的抉擇呢?
「結果那一晚,你為什麼沒有再下舞他?」
「因為我怕林燕琳會問我你戴的是那一家廠牌的隱形眼鏡。竟然已經發明出真正『隱形』的鏡片來,可以讓人從你的眼睛裡,怎麼找也找不到。」
想起那夜自己撒的謊,孝安終於忍不住笑開來。「那的確是個拙劣至極的謊言。」
「我卻只感受到你急欲為我脫身的美好心意;」司奇左手輕扶著方向盤,目視前方,無限溫存的說:「所以要我再下舞池,除非舞伴是你。」
「司奇,」孝安的五指穿過他的指縫,與他緊緊交握。「你跟程勳、余啟鵬到底在進行什麼計劃?」
「『風影海』計劃。」
「那是什麼?」
司奇已經將車緩緩開到刑事警察局前。「我們到了。」
孝安將他為她披上的長風衣腰帶束緊,推開車門,身子卻遲遲不見行動。
「詳細的內容我可以不問,但是如果我從此能夠真的不再當刑事局裡的副隊長,你是否至少,」她已一邊挪動雙腳。「至少能夠告訴我,這計劃的目的何在?」
丟出問題後,孝安並沒有繼續等待他的答案,反而立刻下車往警局大門走去。
「孝安!」
他緊追上來的呼喚令她熱淚盈眶,因為她比誰都明白,現在他們兩人,已經都來到了再也沒有辦法回頭的關鍵點上。
「風影海計劃的目的之一。是讓我可以正大光明的追求你、擁有你,是讓我,」孝安扭轉過頭,這才發現他也已經下車來了,正以著燦亮如星的眸子,牢牢的盯住她看。「可以與你共跳一支舞。」
孝安才在沿著面頰滾滾滑落的悸動淚水中綻放出笑容,並迅速轉身往司奇回奔而來,那笑靨卻立刻又因司奇身子的猛然一震,和胸口瘋狂湧出的鮮血而凍結在她美麗的臉上。
「不!司奇!不要啊!」
她衝過去時,正好扶住往下溜去的他,汩汩流出的溫熱鮮血且迅速染紅了她身上的風衣。
「孝安。你……」他平靜的臉上,竟不見一絲槍傷的痛苦。「笑起來。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