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lly,七號房結束了?」這家高級美容沙龍的資深美容師問推門進來的艾葭。
艾葭露出一個神秘兮兮的笑容。「算結束了。」
「什麼意思?」
「本來還要做全身指壓的,可是一聽到男友要來接,便馬上取消這項服務,要 Demi趕快幫她修指甲。」艾葭邊走邊說:「累喔。」
「你哪裡懂得這種小男生的滋味?」李麗欣嗔著聲音學道。
「要死啦!」艾葭玩興大起的過來哈她癢。「這樣消遣我的大金主之一;滋味啊,聽說就像這癢一樣,只不過人家是癢在心裡頭。」
麗欣一邊尖聲笑鬧,一邊推她。「不要,不要啦,明知道我最怕癢了,還這樣——救命啊!」
「拜託、拜託兩位大小姐,這休息室雖然有隔音設備,大家還是收斂一點的好。」
老大姊出聲了,艾葭和麗欣當然趕緊收手,並招呼道:「主任。」
算是這間沙龍合夥股東之一的玉琳笑道:「就是愛鬧,平常看你這樣子,誰敢相信你的業績每個月都在前三名內。」
「哪裡,還是要多謝各位姊妹們的幫忙。」艾葭耍寶耍出興趣來,乾脆彎腰兼旋轉身子,朝一室七、八位同事鞠了個大躬。
「好啦,好啦。」這下更是滿室笑聲不斷,玉琳趕緊提點道:「都別瘋了,Kelly呀,真是拿你沒辦法,瘋成這樣,不怕待會被找去化妝,會把人家的眉毛畫歪。」
艾葭流利的接口:「沒關係,反正那個帥哥一定說好看的嘛,就算畫出一張畢卡索名畫式的歪臉來,也沒關係。」
「真是缺德啊,你們。」玉琳掩不住笑意嗔斥道。
「缺德的是她老公,為了方便,竟然替情婦也辨了我們沙龍的會員卡,每次她前腳走,詹太太后腳進,我都還沒開始服務就覺得累。」麗欣突然有感而發。
「所以她為什麼會找小男友,也就可以理解了,不是嗎?」艾葭接口。
就在大家同感無奈,室內氣氛顯得有點低沉時,廣播器驀然傳出指定誰誰去做的工作,讓氣氛得以因被指定的人的各自活動,而再度熟絡起來。
「六號房是不是空著?」玉琳已打開她的通話機問。
因為注重隱私權的關係,她們這家沙龍全采個人空間設計,絕對不會讓客人保養的模樣曝光,而一旦客人進入,員工之間便以房號來稱呼她們,務求將身份保密到極點,讓她們得到精神最鬆懈的一段時光。
確定了以後,玉琳隨即吩咐艾葭:「待會兒七號房結束後,就轉到隔壁去,看Joy需不需要幫忙。」
已經在做準備工作的麗欣應道:「主任,你還不如叫Demi過來。」
「怎麼?」艾葭佯裝不平的抗議:「Joy姊真生氣了,我剛剛呵你癢只是在跟你開玩笑嘛,這樣就不讓我幫忙?」
「不是啦,」麗欣笑著解釋:「是福利共享,大家輪流。」
「聽不懂。」艾葭據實以答。
「送她來的人啊,」另一名美容師搶著為艾葭釋疑。「待會兒你看了就知道,那才是不折不扣的大帥哥,又冷又酷、又溫柔又體貼、又細心又大方……」
「Lily在幹什麼?」艾葭滿面狐疑的問麗欣。
「日本偶像劇看太多了吧。」麗欣不以為意的答道。
「才不是呢,Joy姊,他是真的很帥嘛,濃眉大眼,鼻子又直又挺,雙唇厚薄適中,一頭半長髮又濃又密又柔軟,還有身材……」
這回不是她沒說完,而是艾葭和麗欣都聽不下去了,索性在交換默契良好的一瞥後,相偕走出休息室。
「神經。」麗欣嘟噥。
「中毒。」艾葭跟著補上一句,然後忍不住一起笑了出來。
「待會兒忙完,你就下班吧,這位客人很隨和,我一個人沒問題。」
「那也好,我回七號房去看看,若是Demi忙完了,我就讓她過去享受「福利」。」說著還做出垂涎狀。
「去你的,要工作了還耍寶?」麗欣笑不可抑。
「這叫做寓工作於娛樂嘛。」艾葭揮揮手說:「待會兒見了。」
可是一踏進七號房,卻發現詹太太已經只剩下口紅還沒描。
「Kelly,對不起,詹太太說她——」資歷差她一年的黛寧馬上停下手邊的工作,起身解釋。
「K裡,」詹太太一向用她的台式美語叫艾葭。「你不要給她罵啦,素我要趕時間,所以才叫她給我卡緊畫個臉。」
「化得很好;」艾葭先安撫黛寧,再轉向詹太太說:「畫得真「水」,Demi的技術不錯噢,來,讓她幫您完成最後一筆,不要讓……呃,失禮,我還不知道來接您的那位先生貴姓?」
詹太太當下笑得全身劇顫,偏又得微噘起唇來讓黛寧描畫,堪稱忙得不可開交。
「什麼先不先生,不必叫得那麼客氣,直接跟我喊他「小輝」就可以了,喔,對了,他也姓李咧,你們說巧不巧?只有中間那個字不一樣啦……」
又折騰了十來分鐘,詹太太才算滿意的起身,由著艾葭和黛寧前導後送的護到大廳來。
「天啦,剛剛聽她那麼一說,我才注意到李先生連「戽斗」都像,實在有夠好……」發現黛寧的眼光不是和她一樣一起落在過來接正在與玉琳聊天的詹太太的男士身上後,艾葭隨即打住低聲的叨念,好奇的跟著黛寧已然隨著目光移動的腳步望去。
那個本來正要往外走的男人是——
「小姐,對不起,我急著上洗手間,你可不可以帶我去一下。」
艾葭還沒回過神來,更不曉得這是怎麼一回事,人就已被他用力往另一頭推拉而去了。
「好啦,我們已經到了,你不是很急嗎?那還不趕快放開我,」艾葭近乎氣急敗壞的說:「再見,請「慢用」。」甩開他的手後,便想往外頭走。
「等一下。」
「又有什麼事了?」她回過身來,狠狠瞪住跟上前來的男人說:「你該不會是想要綁架我吧?把我綁進工作地點的洗手間來,不會吧?」
「說,為什麼不接我電話?」詠浦問她。
「你打過電話找我?」艾葭露出一臉無辜狀。「沒有哇,我不記得接過你的電話。」
「你連接都沒接,當然不曉得。」
「我也不記得自己給過你電話號碼。」
「是我給你,不是你給我。」這幾天被詹伯母找得已經快瘋掉的詠浦,話跟著說得語無倫次起來。
「我才不是那種會隨便跟男人要電話號碼的女人,你話不要亂講。」
「誰給你號碼了,我給你的是電話。」
「電話?」艾葭這才恍然大悟的說:「對了,對了,是電話,不過對不起,因為找你的女人太多,所以後來我索性把它關掉,又因為它被關掉後不會叫,所以就被我給忘掉了。」
「胡扯,知道那個電話號碼的人根本不多。」
當然是胡扯,她根本是不想再跟眼前這個人有什麼瓜葛,所以才會一回住處,就把那支大哥大給關掉的。
「你的問題我回答完了,現在可以出去了吧?還是你真的想用洗手間?」
「剛才大廳的那位太太走了沒有?」
「剛才……你是說詹太太啊,應該已經走了,怎麼?你怕遇到她?為什麼?還是——我的天啊!」電光火石之間,艾葭認為自己懂了。「你是六號房的男伴?!」
詠浦卻皺起眉頭來,拿她像中了邪似的人看。
「你剛剛是不是才送了我們一位客人進來?」
「是啊,那又怎麼——」
「兄弟,這種兼差很好賺吧。」艾葭曲起手肘來撞了他的腰脅一下。
「兼差?男伴?」詠浦明白了,濃眉下的大眼圓睜。「你以為我是……」堂堂台灣碧兒的總經理,竟然被當成伴遊……什麼?牛郎,委實令人氣結。
「不過你真的比那個小輝稱頭多了,難怪大家全爭著要出來看你。」
「小輝?」詠浦鎖起眉頭問道:「那是誰?」
「你剛剛在外頭遇到的「同行」啊!」
詠浦聞言不禁苦笑開來。「真是冤家路窄。」
艾葭一聽興趣可來了。「你們還會互相猜忌、搶客人啊?」
這女人枉生了一張清麗甜美的臉蛋,心思竟如此的「八卦」。「我說的是詹太太,也就是詹秀敏的大媽,你想到哪裡去了?」
「詹……詹秀敏的大——」
提到這個名字,兩個人一下子都跌回到現實中來,於是艾葭的第一個念頭,便是:「溜」。
可是詠浦的聲音卻迅速追上來。「她還沒來找你贖回戒指,對不對?蝕把米小姐。」
「我不姓「屎」,也不姓「史」,你別亂叫。」
「那請問你告訴過我你的尊姓大名嗎?」
「秦艾葭。」她說。
「真愛呷?」詠浦用台語發音反問:「你的名字還真有趣。」
「懶得跟你這只鴨解釋。」艾葭說完就要往外走。
詠浦的手已搶先一步推開門。「你下班了?」
「對,」為了避開他,今天制服她也不想換了,早走早了事。「而你少爺才剛上班,不是嗎?還不快點回你主顧的身邊去。」
「我跟你走。」他說到做到,真的一路跟她從側門出來。
「你說什麼?」艾葭停在自己那加了五、六道鎖的腳踏車前問道。
「我說我要跟你走,要親自看看你有沒有窩藏秀敏。」
「我沒有,我一個人住,我住的地方只有三坪大,自己睡都快不夠了,幹嘛還分出來藏人?我又不是瘋了,你看我長得像瘋子或白癡嗎?」
「不像。」
「那就對了,我的確不是,所以請你別把我當成是以上兩者。」
「但我卻快被秀敏的母親逼瘋了。」
「剛才那個女人?」艾葭以為他那日「助逃」的事跡已敗露,便自作聰明的說:「沒關係,她現在不也有把柄落在你手中了?你大可以反過來威脅她,說:詹太太,如果你不想老牛吃嫩草的姦情曝光,雖然那棵草並不怎麼中看,不過或許很中吃吧。」她忽而正色、忽有促狹的表情與聲調,真讓唯一的觀眾詠浦看得目不暇給,歎為觀止。「不想姦情曝光的話,就不要再來煩我,明不明白?詹秀敏的行蹤我亦不知,對了,如果她回來的話,麻煩你叫她把欠我朋友小艾的七萬五千元給還了,好嗎?當然啦,如果你或詹先生願意代墊,那我們也不介意。」
「好!」詠浦拍起掌來。
「很好,對不對?」她仰起頭,漾滿一臉得意的笑容並趁機登上已打開所有鎖的腳踏車。「照著說,包管你通行無阻,這回就算免費奉送,不收你顧問費,我走了,Bye——啊!」她大叫一聲並同時回頭看:「你……你……上我車來幹什麼?」
「那晚我載你,今晚換你送我一程,很公平、很合理,不是嗎?」
艾葭想要下來,但他長長的兩條腿「釘」在地上,雙手更毫不客氣的由座墊往上移至她沒有一絲贅肉的腰身,令人車皆動彈不得。
「你……你趕快下車啦,」艾葭一急,就會略微結巴,這是多年毛病,改也改不掉,而現在除了心急以外,則再加上一絲惱怒。「我晚上還要上班呢。」
「那還不快走?」詠浦故做驚訝狀。「快走,快走,我幫你加兩個輪子,這樣你騎的便是一輛四輪車了。」說著雙腳還真的開始往前推動。
「你……你……」連人帶車已被他推到了馬路上,艾葭算是首度體會到何謂「騎虎難下」。
「喂,司機,看路,別看我呀,我臉上可沒有紅綠燈,保障你我共同的安全。」
的確,再夾纏不清下去,別說她會來不及上班了,說不定連人都會被壓成路上的肉乾,她可不想被後頭那個瘋子害死。
「坐好了,」艾葭說完,人便起身用力踩踏起來。「這叫孩子騎法,國中、小學生最喜歡,也是我趕路的絕招,摔死人不償命。」
拂耳而過的冽冽風聲,讓坐在後頭的詠浦心中頓感五味雜陳:我在幹什麼?這個樣子若讓熟人朋友看到,不教他們眼珠子掉滿地才怪!
「這是……」詠浦抬起頭來問放下咖啡杯的艾葭。
「蜜思梅咖啡,一杯收你兩百就好。」
「Miss me?這種咖啡還真自戀,以為人家一喝過,就會想念自己。」詠浦看著浮在雪白瓷杯上層的鮮美奶油笑道:「你也希望我想念你嗎?」
「拜託,我雖然只有高職畢業,英語可沒破到中英不分的地步,這杯咖啡叫做蜜思梅,蜂蜜思念話梅的意思。」
經她一說,詠浦也看清楚了。「灑在這鮮奶油上頭的淡紅色粉末是……」
「話梅粉。」
「什麼?咖啡裡加話梅粉,你想害我拉肚子嗎?」
「喝不喝隨你,小姐我是看你剛剛買了一包炸雞回來吃,才特地做這一杯會去油膩的咖啡請你喝,不要拉倒,我端出去賣別人一樣。」
詠浦立刻一手蓋在咖啡杯上,不讓她得逞。「我又沒說不喝,倒是你呀,口頭上說請,檯面下又要收錢。」
「嫌貴?你的錢又不難賺。」
「我已經被炒魷魚了,你不知道嗎?」
「好啦,好啦,念在你也幫了我一晚的份上,就打個五折,只收你一百好了。」
「一百?你搶人啊?」
「哎喲,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客」,是不是?憑你的身材和長相,還怕找不到財勢更雄厚的金主嗎?今天走掉的那一個,就讓給你同門師兄好了。」
「我什麼同門師兄?」
「對不起呀,你稍早打電話時,我正好到後面來找存貨,所以聽到了一點點,你不是叫一個什麼「永炫」的,去接你們的阿姨嗎?好缺德,賺人家的錢,還在背後嫌人家老。」
「她本來就是我們的阿姨。」玉梅是他和大哥詠炫的繼母,他們從來都尊稱她為阿姨,這有什麼不對。
「隨你怎麼說,」艾葭反倒對另外一件事感興趣。「你叫小永,師兄叫永炫,那……有沒有叫做永「遠」、永「大」、永「長」、永「久」、永「壯」、永——」看才剛喝下一口攪拌均勻的咖啡的詠浦,差點就噴出來的模樣,她立刻喝道:「喂,你文雅一些,行不行?幸好你的藝名是叫小永,不然若反過來叫,看還有誰會坐你的台,永「小」,哈!」
「我看該學文雅一點的是你,秦小姐,我姓柳,名叫詠浦,」說著還用手指沾水杯裡的水,寫在桌面上讓她看個分明。「小詠是秀敏那麻煩精叫的,我才不會取個像你那種念起來好笑的名字。」
「對不起,柳先生,我的姓名語出詩經的「秦風蒹葭」篇,取裡頭兩字為秦艾葭,「葭」字念「家」,你懂是不懂?不解風雅的人還不知是誰。」
「那你為什麼不乾脆叫做秦蒹葭,解釋起來還容易一些。」
「因為我爸姓秦,我媽姓艾,可以了吧?見鬼,跟你說這一大堆幹什麼;言歸正傳,我是來問你想不想找工作的。」
「我?找工作?」打從十八歲考上大學化工系開始,他就在自家公司內打工了,想不到今年三十而立,竟會初次被誤會成失業的人,詠浦頓覺趣味十足。
「是啊,做鴨……不,做服務公關雖然好賺,對身體總是不太好,你又說找不到詹小姐,日子不好過,可見連正差也已岌岌可危,不如未雨綢繆,先來這裡打工,酬勞方面我絕不會讓老闆虧待你。」
他端起杯子來啜飲一口,實在需要時間掩飾想笑的衝動。「這咖啡真好喝,怎麼做的?」
「不告訴你。」
「什麼,拒絕得這麼乾脆?」這個秦艾葭活像個聚寶盆,更像座迷宮,你永遠都不曉得她下一步會出什麼奇招。
「當然,這可是我未來的夢——」幹嘛將從未跟任何人提過的計畫說給他聽。「工作你到底要不要?」
「做法不能說,材料總可以透露一、二吧?」詠浦不死心的繼續追問。
「咖啡、鮮奶油。」她竟然真的只說兩樣。
「不會吧,至少我看到、嘗到的,就還有話梅粉和糖。」
「是呀,你沒聽過廚房裡的學徒要學功夫,靠的都是眼睛,而不是嘴巴嗎?答案得靠你自己偷,至於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小器。」
「謝謝。」她笑咪咪的,好像聽到的是莫大的讚譽。
「不客氣。」詠浦也只好這麼說。
「工作……」
「你還真是纏功一流。」
「勉強算是眾多優點中的小小一點啦。」她倒也大言不慚。
「你不問我學經歷?不在乎我的背景?不怕我有什麼前科?不管我對店中販賣商品熟不熟悉?不——」
「不問、不在乎、不怕也不管。」艾葭答得乾脆。
「那你為什麼……」
她突然露出猙獰的表情,偏連這副模樣也顯得趣致討喜。「因為我看上的,是你的賣相啊,兄弟。」
「我……什麼?!」
「你那張臉,那副身材,」她臉不紅、氣不喘的接下去說:「沒聽到剛剛才走的那票夜校女生你推我擠的說:「嘩,你有沒有看到那個新店員的頭髮,竟然能把半長髮留得比鄭伊健還好看,簡直沒有天理」。」
他聽到了,卻沒放在心上,反而說:「我只聽到最高的那個說:「哪有小艾漂亮,男人再怎麼打扮,還是臭男人,比不上做男裝打扮的小艾帥氣。」小心你哪天會被迫換性。」
「換姓?」也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聽錯,艾葭居然用雙肘支桌,整個上半身都跟著傾向前來。「只要對方家財萬貫,我倒可以考慮。」
「現在許多女性連冠夫姓都不肯了,難為你居然還保有這項美德,不但不介意「冠」,連「換」都肯。」
「只要價碼合理,什麼都好談。」艾葭依然笑咪咪的,看來這女人連笑容都相當「省」著用,只有在有所「笑」時才會笑。「來啦,來上班啦,你不是認定找詹秀敏,一定得透過我?那還有什麼尋人管道比跟我一起上班來得順暢?」
「說到這個,我還沒問你,既然你在她大媽常去的沙龍裡上班,怎麼會不曉得她們的關係?」
「她是她大媽,又不是她媽,噢,抱歉,純屬諧音,我可沒有罵人的意思,我是說她們又不是親母女,我哪看得出來?」
「秀敏不是因此才認識你,請你過去幫她做造型的?」
「當然不是,她只是在上次全國造型美容大展中,經過我們的攤位前,接受我的建議化了個大概還算滿意的妝,所以後來才打電話找我過去幫忙。」
詠浦想起她上次報的工作酬勞,不禁叫道:「化個訂婚妝要一萬五千塊,你用的是什麼粉?」
「金粉、銀粉、鑽石粉。」
「胡扯。」
「都知道是胡扯,你還問那種蠢問題,我那一天可是一人當三人用,既化妝、又準備飲料、外加泊車。」
「我甘拜下風,你一個人到底上幾個班、打幾份工啊?」
「不一定,要看我時間是否調度得來,兄弟,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啊,趁年輕能做,當然得多做一些、多賺一點錢,不過像你那種工作,」她還掙地強調「種」字。
「還是少做為妙,以免將來「某樣」天賦,也會像年輕時不夠用功的人一樣,書到「用」時方恨少,只是人家書還可以補讀,你們那樣東西可不是靠多吃一些其他動物的同類器官,就能達到如「吃腦補腦」、「吃心補心」的效果的,而且那些東西現在也都列為稀有產品了,所以……你牢牢盯住我看幹嘛?」
「秦艾葭,虧你的名字還是出自於詩經,怎麼講話如此……這麼……」詠浦實在有點被打敗了的感覺。
「如此直接,這麼坦白。」艾葭倒是自己接答得天衣無縫。「好了,你到底什麼時候來上班?」
「這麼確定我會點頭?」
「當然。」
「憑什麼如此肯定?」
「第一,你說詹伯母一直追著你問詹秀敏的下落,又說那個詹太太是她大媽,可見詹秀敏母親的地位在詹家一定沒正室高,才會急著從她唯一僅有的聯繫上找人。她現在或許還不知道那天載走她女兒,其實也就是敝人在下我的機車騎士是你,也還沒透露給家中其他人知道你是唯一的線索,但狗急一定會跳牆,到時你絕討不了便宜。況且那個正牌詹太太若得知男友即你的同行,你想為了掩飾姦情,她會不會先聲奪人,在老公面前整治既和詹秀敏有關、又可能危及到她的你?」
「她傍晚又沒真的看到我。」
「我卻可以告訴她,我可是她最信賴的美容師。」
詠浦笑道:「你在威脅我?」
「不,」艾葭立刻喊冤。「我只是在提醒你,順便答應你,一旦詹秀敏和我聯絡,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
「這是第一項理由,再來呢?」
瞧他聽出了興趣,艾葭馬上再往下說:「第二,你們做那一行——呃,我是說,你們選擇那項工作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自戀,眼看著暫時就要失去舞台了,你不覺得可惜嗎?來這裡幫忙,除了能夠得到一大群少艾觀眾仰慕的眼光,還有薪水可拿,找到詹秀敏,又能保住當那個什麼田的司機的正差,何樂不為?」
「簡單的說,就是要我到「小角落」來當個活道具。」
「什麼?我哪敢如此暴殄天物,你願意來的話,當然是當小角落裡的大主角;」艾葭真是愈講愈佩服自己的口才。「另外——」
「還有哇?」這下連詠浦都詫異了。
「當然還有,第三,你可以利用這段時間養精蓄銳,保證到你重新下——不,重出江湖時,必定能夠橫掃千軍,打得一票「永」字輩的同行全都抬不起頭來。」
老天爺啊,詠浦在心底哭笑不得的想:這女人到底把我想成「什麼東西」、「什麼人種」了?
「我只有晚上能來。」
「沒問題。」
「每晚至多只能來四個小時,待到十二點。」
「可以,七點以後,十二點以前,時間任你自由安排。」
「周休兩天。」
「勉強同意,但是這薪水就得扣一些了。」
詠浦將剩餘的咖啡一仰而盡,然後起身說:「一言為定,我明晚大約六點半到。」
「等一下。」艾葭跟著起身往已打烊的前頭店面走。
「你要告訴我薪水多少?不急,我相信你一定會為我這個夥計爭取——」望著她攤開朝他伸來的手掌,詠浦不解的問:「什麼?」
「咖啡的錢,麻煩你結帳,一百塊,謝謝。」
在錯愕之間,坦白說,詠浦還真想看看此刻自己臉上的表情,那與帥啦、酷啦,相去想必不止千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