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趕到現場的時候,可言已經把事情解決了,他剛好看到她和朱哲賢一人一邊,扶著田曉語走出來。
「可言!」不過他目光焦點,始終在她一人身上。
「石律師!」哲賢原本見了他就害怕,但現在卻主動喊他,彷彿在一夕之間變了樣。
「可言姐她快撐不住了,請你……」
「我沒事。」可言打斷他,堅決的說:「我沒事的。」甚至對他綻放一朵笑顏。「二十年來,就屬今天最好過。」
「可言,」他已來到她的身邊,看她衣服上至是傷口滲出來的血絲,急得快發瘋。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為什麼弄成這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們救出曉語了,」在可言中,目前只有這件事重要。
剛剛接到她的電話,一聽她說她在什麼地方時,石磊簡直快提狂,怎麼才短短的時間不在病房內,她就溜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她那顆小小的腦袋內,到底塞了多少東西?
塞的又都是些什麼東西?
「可言!」石磊的聲音已近乎淒厲的警告。
她卻說:「石磊,幫我們把曉語送到醫院去,我身上有傷不方便,哲賢也沒有辦法抱她,但你應該可以,你把車開來了嗎?那更方便,可以直接送她到醫院去。」
「可言!」他是真的生氣了。「就算要送,也應該先送你,跟我走!」說完就伸手想要拉她。
另一個聲音卻在這個時候插進來。「給我放手,別碰我妹妹。」
「哥哥!」可言的歡呼出自底。
方承道大踏步走過來,毫不客氣的推開石磊。「可言,我們回去。」
「哥哥……」為什麼她的視線轉得模糊,可言突然覺得又累、又餓、又痛,全身上下的傷口彷彿在一瞬間全部痛起來。
「哥哥,」深怕他又誤會,可言更急著解釋。「石磊他——」
「不要再提這混蛋!」方承道著他對可言說:「我們剛剛已經談過了,他已經承認配不上你,所以,往後我不會允許他再介入你的生活。」
「你說什麼?」可言大驚,這麼說先前石磊會在醫院突然消失了蹤影,便是哥哥的傑作?
「哥,他沒有,他不是,」她覺得頭腦一片混飩,詞不達意,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其實我沒有……」可言頓感全身冰冷,頭重腳輕,暈了過去。
「可言!」石磊奮不顧身衝上前去。
但終究還是慢了方承道一步,他已經把癱軟的妹妹橫抱在胸前,並開始往前走。
「方承道,你要把可言帶到哪裡去?她傷口還沒完全癒合,應該回醫院去。」
「夠了!」方承道頭也不回的說:「剛剛我已經跟你說過,我再也不會讓可言住進這骯髒城市裡的任何一家醫院,你們,你、盛學文、朱哲賢,你們這些一無是處的都市人,我再也不會把我妹妹放在這裡受你們的污染。」
「方承道,你沒有權利代替可言決定任何事!」
「是嗎?」方承道首度回頭盯住他看。「若不是看在我妹妹可能會疼的份上,你以為我真的會放過你,不狠狠的接你一頓?石磊,你不要太自以為是!」
「我只是就事論事,」不!不能讓他帶走可言,自己好不容易才尋獲生命中的至愛,怎麼可以輕易放手?
「連你都承認著傷害到我,可言會疼,可見你知道她是愛——」
「住口!」方承道大聲喝住了他,並且乾脆轉身讓地面對自己懷中的可言。
「你看看她,睜大眼睛看清楚,然後你捫心自問,如果不是因為你,就算事情頁的如你剛剛說的那樣,那三個人並不是你指使去的,就算我完全相信你,但是你敢否認,說她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是因為你的關係嗎?」
「我……」石磊頓時語塞。
「這樣的你,有什麼資格來跟我爭取我最寶貝的妹妹?她可是我們全家從小呵護到大的公主,而且是個優秀的律師,不像我只會種花,結果看看你把她害成什麼樣子,這樣你還敢來跟我爭東爭西?我真不知道你是沒有良心,還是根本就誤解了『愛』的意義!」
「不管你怎麼說,」石磊終於恢復一貫的冷靜與固執。
「我都愛她,真是真愛著可言的。」
「是嗎?」方承道並沒有被嚇倒,反而更加絕決的表示,
「如果你真愛她,那就離她遠一點,越遠越好,我妹妹不需要你這個只會為她帶來厄運的凶神惡煞!」
最後那句話,終於令石磊止步,無法再據理力爭,只能眼睜睜看著方承道橫抱著可言離去,像是跨不過中間那道無形的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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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好嗎?」十天之後,方母邊看佇立在花田中的女兒,邊問兒子。「你確定這樣對可言是最好的?」
「媽,難道我會害可言?」
「當然不會。」方母說:「媽是擔你用錯了方法。」
「她身上那些傷你看到了?」
「已經都好了。」一個蒼老有力的聲音插了進來。
「媽、阿嬤。」方母和方承道同時喊道。
「阿道,」她點點頭,權充回應後,便直接問孫子:「你感覺阿言現在的樣子好嗎?」
「很好呀!吃得飽、睡得好,山上的空氣又新鮮,有什麼不好?」
「那麼好的話,怎麼不常看到她笑?」方老太太自有屬於她的年老智慧。
「也許她的傷口還會痛。」
「阿道,」老祖母突然板起臉來說:「你疼妹妹,惜阿言,我都歡喜,不過這種方法,我不贊成。」
「阿嬤!」
「不然你自己講,你這樣做對阿言好嗎?」
「至少她不會再有危險。」
「瞧你這樣說,我和你爸媽要是真愛你跟阿吉.就應該把你們兄妹兩個關在屋子裡,統統不要放出來外面,你也不必種什麼花了,因為施肥怕你中毒,剪枝怕你傷到手,是這樣嗎?你希望我們這樣做嗎?」
「阿嬤!」方承道幾乎想要求她老人家饒了他,誰不曉得家裡就屬她和可言祖孫兩人的口才最好。
「事情的經過阿言都跟我們說了,我看她那個男朋友只有一點不好。」
「什麼?」方承道難以置信的說:「他把可言害得那麼慘,你還說他只有一點不好?」
「我看你才是把她害慘了,人在這裡,卻不在,這樣做有什麼好處?」
「他若是真的想找可言,別說是我們這裡了,天涯海角也找得到,更何況已經過了十天,這種人,我才不相信他對可言真的有感情。」
「你這個牛脾氣,都不曉得是得到什麼人的祖傳。」
「不是您嗎?阿嬤。」方承道挨近她說。
「你別肉麻了,以為隨便撤撒嬌,我就會讓你混過去?」
她瞪了這個護妹切的孫子一眼,又好氣又好笑的說:「拿來。」
「拿什麼?」方承道真的不曉得。
「那個石什麼的電話號碼,我要給他打電話,問他什麼時候有空上來坐一坐。」
「上來坐——阿嬤,您別開玩笑了啦!他敢來的話,我
「你就多吃一碗麵。」
方承道聞聲轉過身去,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爸!」
但令他如此驚訝的,卻不是方慶,而是一旁的……
「石磊!」
「你就是石磊?」方老太太可沒興趣理會孫兒的驚訝,馬上仔仔細細的「相」起石磊。
「是,奶奶,我是石磊。」
一聲奶奶叫得方老太太花怒放。「你看看,你們看看,這孩子多有禮貌,我就知道我們阿言不會看走眼,她跟我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眼光奇準無比。」
「恐怕我不及方爺爺十分之一好。」
聽到他稱讚自己去世多年的丈夫,方老太太更加笑得合不攏嘴。「阿慶,」她叫了自己兒子一聲。
「你是不是剛剛才請石磊吃糖,怎麼他嘴巴這麼甜呀!」
「我沒請他吃糖,」方慶說:「倒是他煮了一鍋好面,媽,您要不要回屋裡去嘗嘗?味道很鮮美幄!」
「我——」方老太太原本想推辭,突然看見兒子在跟她擠眉弄眼,因而會意。
「這既然是石磊的好意,我當然不能錯過,阿道,你也一起來。」
「我」
「你什麼呀你,」一個窈窕的身影閃出來勾住他的臂膀。
「不要這麼不解鳳情,好不好?」
「秋妍!」這些人怎麼回事,全湊到一塊兒了?
但方承道也因而恍然大悟。「是你!是你吃裡扒外,把這混球叫上山來的,對不對?」
「阿嬤,方伯伯,您們看承道他啦!明明說好下個月要訂婚了,現在卻把我的好意講得這麼難聽,我看婚也不必訂了,我還是繼續專搞我的劇團算了。」說完便抽手往前走。
「嘿!嘿!秋妍,你不要走呀!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唉呀!你不要走呀!」
「她不停,你不會追上去啊?真是個傻小子。」方慶訓兒子。
「但是可言她,」方承道真是左右為難,不曉得怎麼辦才好。
「這個石磊——」
「這個石磊是我的事,不勞你費心,」可言不曉得於何時走了過來,並肩站在石磊的身邊。
「你應該擔的,似乎是我未來的嫂子,對不對?」
「這……」最後方承道沒辦法,也只能匆匆追了過去,而方老太太在兒子陪同下,早已走得老遠。
漸漸攏聚的幕色中,只餘石磊和可言對望。
「嗨,」良久以後,可言才打破沉默,「台北到這裡的路途很遙遠嗎?」
「不,不遠。
「那怎麼還要花掉你十天的時間?」
「因為我要把所有的『過去』都打包,才能過來與你把握現在,談及未來。」
「石磊。」可言再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投進他敞開的雙臂之中。
「天啊!我真想你,恨不得馬上跟在你哥哥後頭追過來。」
可言抬起頭,一句:「真的?」都還沒有問出口,就已經
被迫不及待的他吻個正著。
她熟悉他每一聲氣息,瞭解他每一個動作,也清楚他每一項需索,刻意承歡,捨石磊更加血脈僨張,把她摟得更緊,也吻得更深。
彷彿才過了一下下,也好像已經過了好久、好久,可言才掙扎著出聲。「我……快要喘不過……氣來。」
石磊將臉埋進她的秀髮中,深深嗅聞。「你好香呀!」
「香的恐怕是我哥種的花,不是我。」可言輕聲笑道。
「他真的很疼你。」
可言仰起頭來看看他說:「這讓你害怕?」
「才不會,換做我是他,只會把企圖傷害你的人修理得更慘。」
「哇!」可言笑道:「你們兩個莫非都有暴力傾向?」
「不,我們只不過都愛你而已.」他盯著她看。
「可言,我愛你,是你讓我找回新生。」
此情此景,也許有人會希望自己的男友再多說一些甜言蜜語,但那絕非可言,可言覺得這樣就夠了,因為石磊的遭遇,可不是一般的情形。
「我很高興做到這一點的女人是我。」
「你還真有自信。」石磊笑道。
「當然囉!這是我們方家的特質,你到現在還不習慣?」
「習慣了,」石磊大笑。「被你哥哥用那樣的方式教訓,我還會不習慣他的擇善固執嗎?其實不管如何,我都應該感謝他,若不是他及時趕到…」他的表情突然轉為凝重,連聲音都跟著顫抖。
「我想這次我一定沒辦法再站起來,因為世上只有一個方可言。」
「石磊,」滿感動的她,伸手揉開他緊鎖的眉頭說:「沒事,已經都過去了,我是有福的人,不會出事的,難道我哥沒告訴你?」
他完全知道她問的是什麼事。「急診室嬰兒,對不對?」
「嗯,」可言點點頭。「奇怪,同樣一件事,我過去竟然都沒想過它是上天的恩賜。」
二十六年前的一個晚上,某家醫院的急診室內送來一位車禍受傷的孕婦,剖腹生產過程順利,之後卻出現血崩現實,醫生雖傾盡全力,還是未能挽回她的生命。
「而她的丈夫甚至已在送醫途中,不治身亡,」
石磊回想起方承道十天前在外頭跟他說的故事:「醫院緊急通知嬰兒父母家中,來的卻是一位老先生,他是嬰兒父親的叔公,年紀很大了,代表親屬來跟醫院說,他們既付不起醫療費,也沒有辦法收養小孩,說那一對夫妻原本就都父母雙亡,平日相依為命,努力打拼,為的就是希望能給肚子裡的小孩一個比較好的未來。」
方承道頓了一下,再接下去說:「誰知道老天偏愛作弄可憐人,辛辛苦苦打完工,正要從建築工地回家途中,卻被一輛車撞個正著,他們好不容易存下的錢,大概只夠付一部分的急救費用吧!」
「沒捉到肇事者嗎?」石磊當時問。
「石律師,」方承道反問他:「撞了就跑的肇事者至今仍多,不是嗎?就算捉到又怎麼樣,你們學的法律可以挽回一對夫妻寶貴的生命嗎?」
這問題再爭下去也無意義,石磊索性閉嘴。
「孩子其實算早產了一個月,還得住幾天的保溫箱,親屬中沒人有能力負擔她的醫療費用。那位叔公只求醫院能為孩子找一位善人士領養她,最後,聽說他還對在保溫箱中的孩子深深一鞠躬,表達中無限的歉意。」
想像那樣的畫面,連石磊都不禁動容。
「那是一家基督教醫院,院長是虔誠的基督徒,他想了又想,終於想到了我的祖父,知道我們家已有一位小男孩,多年來,一直想要再添個小女孩;半個月後,我們一家五口浩浩蕩蕩,就把那個女嬰接回了山上。」
石磊瞭解了。「那個女嬰便是今日的可言。」
「對,所以她生平最怕醫院,尤其是醫院裡的急診室,偏偏選了一份常需接近急診室的工作,還遇上你這個瘟神!我怎麼會同意讓你接近她!」
如果要跟他辯論,石磊當然不會辯輸他,但當時,他卻只有一句話想說:「我不會放棄可言,因為我愛她,跟你們、不,雖然現在不敢說,但將來肯定會比你們都更愛她。」
「你——」如果不是可言的電話正好打進來,石磊相信那時方承道一定會揍他。
「不過有一件事,我始終不明白。」石磊把思緒拉回到眼前來。
「什麼事?」
「你既然還小,怎麼知道自己是急診室寶寶?」他問得含蓄。
但可言聽懂了。「你不懂我爸媽他們怎麼不一直瞞著我,對不對?因為他們認為我跟我哥都有權知道自己的身世背景。」
這倒是新聞!「你是說你哥哥,方承道他也不是今尊跟令堂的親身兒子?」
「只有血統上不是,我們可是比哪一戶人家都還親的一家人。」可言有些焦急的抗議,一副深怕石磊誤會的模樣。
「我知道,我只是……」石磊趕緊安撫她,又頻頻搖頭。
「天啊!太不可思議了。」
「我看不出有什麼地方不可思議,」可言依然堅持。
「連我阿公生前,還有阿嬤都當我們如珠如寶,我們是如假包換的一家人,唯一今他們掛,甚至一度後悔的,便是我的『急診室症候群』,我想我是害怕吧!害怕那個曾奪走我親生父母的地方。」
石磊不知該說什麼,乾脆緊緊的摟住她。
「不過自己進去一趟後,我終於克服了這份恐懼,」
她抬起頭來,用清澈的眼神望著石磊說:「縱然當時我意識不清,但有你們守護著我,這次,急診室救回了我。」
「你有沒有想過,」石磊說:「其實這已經是急診室第二次救你了,我相信你是上天特別眷顧的孩子,所以才給了你雙倍的父母,更多倍的愛。」
「嗯。」她完全同意他所說的話。
「可言。」他輕喚。
「什麼?」
「有件事,不曉得你哥哥會不會答應我。」
「什麼事?」在他們完全和解前,對於石磊和方承道碰面的場合,可言仍舊忐忑不安。
「借我一床的花瓣,為你鋪床。」
從他眼中,可言讀到濃濃的情慾,但她完全不想迴避,輕輕說了聲:「吻我。」
石磊立即從她熱情的吻中,得到最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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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的晚上,石磊坐在可言房間露台上的大躺椅中,與斜臥在他懷裡的可言一起看滿天的星星。
「這裡真的好美。」他讚歎。
「你該不會想說你希望一直待在山上吧!」可言扳著他的手指玩。
「如果你答應讓我經常過來的話,我就不吵。」
可言回眸一笑道:「連我哥都邀請你下個月來參加他的訂婚了,你還需要我答應?能說服我哥,你的口才真好。」
「不關口才的事,根本就是被我的誠感動,好不好?」
「石磊,我好幸福喔!幸福到會讓我有點害怕。」可言坦言中的恐懼。
「傻女孩。」石磊親了親她的髮絲說:「別胡思亂想,我以為律師都是最理性的,誰曉得你這麼感性,而且你哪裡幸福了?身上的傷到現在都還需要塗藥,不是嗎?」
「你別聽我哥誇張的話,我媽不是再三跟你保證,說我已接近全好了嗎?藥都是她在幫我換,你不聽她,要聽誰的?」
石磊貼到她耳邊去說:「我希望能夠快點眼見為實。」
「石磊!」她驀然漲紅了臉。
「你害怕親密的關係、親密的接觸嗎?」
知道這一直是他最擔的一點,可言隨即搖頭,並往他懷中再倚緊一些。「不,跟你的話就不怕。」
他把雙臂圍攏,像個永恆的守護承諾。
「石磊。」良久以後,可言又輕笑。
「嗯?」他閉上眼睛,盡情享受這專屬於兩人的時刻。
「我準備好了。」
石磊卻無語。
可言也沒有繼續催促,只默默等待。
「碰面那一天,我不是都跟你說了嗎?」
「是只說了個大概。」她提醒他。
「我也以為我們已經取得協議,同意一切都往前看。」石磊仍想盡辦法拖延。
「我是個貪心的女人,」她另有說法。「光擁有現在、參與未來仍覺得不夠,我想跟你一起面對過去。」
「很殘酷呢,可言。」
「我沒有那麼脆弱吧?」
「但是……」石磊仍然萬分遲疑。
「你不告訴我,回去之後我仍然會去查,你喜歡我怎麼做?」
凝眸對視一陣後,石磊不得不投降說:「好吧!算你贏,總不能叫你白白吃苦。方可言、田曉語,你有沒有發現其實在冥冥之中,你們兩人的名字早已寫下相識的緣分?」
「但她沒有我幸運。」
「或者該說她沒有你堅強。」
可言搖了搖頭。「你明知道當時只要我哥慢到一分鐘,我的命運早已改寫。」
「但就算那樣,」石磊不得不暫時強迫自己做那殘酷的推想。
「就算那樣,我相信你的性格也不容許自己如田曉語一樣一蹶不振。」
「這樣的比較並不公平,」可言堅持,「她不像我有你,最起碼,我還有你。」
石磊好疼。「你這個善良的小傻瓜。」
「所以傻人有傻福,是不是?」
「可言。」他邊搖頭邊歎道。
「怎麼了?」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呼喚自己。
「我真不知道自己為何能夠如此幸運,能擁有你這位女朋友。」
「傻蛋,」她笑著捏捏他的鼻子道:「我也有很嬌縱的一面,只是你現在還不知道而已。」
「真的嗎?不是你掩飾得太好?」
「怕了吧?」她越說越開心,也覺得越有趣。
「你想的美,」他俯下頭來,用鼻尖摩掌她的鼻子,把她逗得更開懷。「我愛你,愛整個的你。」
「包括缺點。」
「對,包括缺點。」
「我們還真是一對傻子,不過這樣剛剛好,這樣才能幫更多人更多忙。」
親熱歸親熱,可言並沒有忘記他們該做的事。
「石磊,你要說給我聽的事呢?我還在這兒等著。」
「準備好了?」
她點點頭。
「你確定?」
她再點點頭,更篤定的。
「好吧!」石磊像下定生平最大的決說:「我想你已經知道三年前田曉語曾被性侵害過,情況與我們在急診室初遇那晚幾乎一模一樣,身上多處受創,肋骨斷裂,腦部受重擊,全身血污,堪稱體無完膚,被社工人員送到醫院,住院期間只有一位親人去看她、照顧她,連律師都是社工人員幫她找的。」
「我知道,就是我的老闆盛學文。」
「嗯。」石磊的面色逐漸凝重,而雙眼則如滿天星斗般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