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真!」姜令書一個大跨步地追上前方的女子。
朱真停下腳步,略帶訝異的看著他,「你來跑步?」
其實她剛才從眼角就瞄到他了,不過她不打算跟他打招呼,所以快步跑過,沒想到還是逃不了。
「我很久沒運動了,所以今天早上想來跑步。」他一臉不自在的說著。
「喔。」她也不想戳破他的謊言。
姜令書會運動,但是不會在一大早就起床運動,因為寫書的關係,他有時還得寫到清晨,所以怎麼可能會早起來運動!
他摸摸鼻子假裝不經意地問道:「你最近早上都有運動?」
「有啊,你現在不是就看到我了。」
「那……你好像好幾天沒帶早餐來給我了。」這才是他來的目的。
並不是他想吃她買的早餐,而是帶早餐給他是她多年的習慣,即使是吵架她也沒缺席過,頂多是放在門口就離開。可這次卻連個影都沒有,他相當不習慣。
要早餐他可以自己去買,他在意的是她對他的關心。
自從那天以後,她並沒有像他想的一樣,隔天就開心的來找他;相反的,她從此就不見人影,連在路上都不曾遇過她,憋了好幾天,他才鼓起勇氣來這裡堵她。他可沒笨到去道館找她,因為阿朱師八成會帶刀在門口等他,而且搞不好朱真會故意避不見面,冷不防地堵她才是最好的方法。
「你來找我就是因為這件事?」朱真有些火的問道。
等了這麼多天也沒等到他來找她說清楚,現在一見面就跟她要早餐,她是欠他的嗎?愈想就愈覺得自己以前實在很不值得!
「你在生氣?」朱真個性雖直,但不愛生氣,所以能惹她發火必定是大事。
她環胸瞪著他,「你覺得我不應該生氣?」
一片真心被人當垃圾,而且還視她的付出為理所當然!
「朱真,」他哀求的看著她,「你打算不跟我來往了嗎?」
她只是別過臉不說話,反正他從來都不在乎她,來不來往又怎樣?
「我真的很重視你這個朋友,你一定要這樣跟我生氣嗎?」
她火冒三丈地轉頭看著他,「姜令書,你說你重視我這個朋友,那為什麼交了女朋友不直接跟我說?」還讓她在他面前扮那麼久的小丑!
他聞言有些困難的開口辯解,「我一直都想跟你說,可是……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所以……我很難說出口。」
「你覺得讓我自己發現有比較好嗎?算了!反正你沒有一次是直接跟我說的。」
「對不起,但是我真的說不出口。」
「說不出口?」朱真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但是卻做得出來?」
被她這麼一激,他開始反駁她,「我不能因為你就不交女朋友,我真的……對你沒感覺。」
朱真的心頓時沉了下去,「你不用說得這麼明白吧?我一直都知道這個事實,所以想想,其實你不告訴我也是為我好。」
「我沒這樣說,我只是很怕你一生氣就丟掉我們的友誼。」他怎麼解釋都不對,看著朱真的表情明顯地冷了下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為你太重視我們的友誼所以才不告訴我的?」
「我真的怕你難過。」
「是嗎?」
如果怕她難過,那就不要交女朋友啊!不過她也知道自己自私的想法不可取。
她應該慶幸他至少很重視她嗎?可是她要的一直是他的感情,而不是友情!不過她知道他對她沒有感情,不管多久都不會有,她是不是該死心了?是不是下該再把自己過多的期望加在他身上,以免造成他的負擔、以及她的難堪?
「你……還要生氣多久?」
看著他小心翼翼的表情,她歎了口氣後態度軟化了下來,「智障,就像你說的,我們是好朋友,我才不會那麼小心眼,一天到晚生氣。」
也許他跟她真的沒有緣份吧!而且他不知反覆跟她說了多少次了,她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是她自己要靠過去的,能怪誰?
這時他才開心的笑了出來,活像個好不容易重拾友誼的小朋友。
「不用太開心,你現在有女朋友,我總不能還天天去叨擾你,朋友歸朋友,還是得分清楚。」不要期望她還會再天天送早餐去,她要是江家華,肯定當場翻臉。
「我知道。」知道朱真不會從他的生活中消失就夠了。
他知道有事還是能找她這個哥兒們談,他們一向很挺對方的。
「我要繼續運動了,你快回去休息吧,要好好照顧身體。」她仍不忘叮嚀他照顧自己,然後才往前跑去。
他們倆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了,她知道。
雖然說他重視她的友誼很讓她感動,可是在她還喜歡他的前提下,這樣的友誼反而讓她不舒服,總不能期望她馬上拋開十幾年的感情吧,而且如果能拋早拋了。
算算書生也差不多到了結婚的年齡了,看他女朋友一副體貼溫柔的樣子,應該是很有機會結婚的,那時候她又該怎麼辦?要一輩子依賴和他的友誼去纏他?這樣不僅她不快樂,相信他的女友也會對他心生不快。
為了不想造成他的困擾,她還是該漸漸疏遠他,書生已經做出決定,她也該做出她的決定。
眼睛中的水氣突然冒了上來,她知道等會兒回家又會被老爸大罵一頓,不過至少代表有人是真正關心她、真正在乎她的。
「手舉直!」一陣狂吼在練習場中亂竄。
「馬步紮穩!」嗡嗡嗡……
「腰桿挺直!」嗡嗡嗡嗡……
裡頭的學徒每個人都面有菜色,因為練習場的回音效果實在驚人,讓他們的耳朵已經處於耳鳴的狀態。
「朱朱,麻煩你小聲一點好嗎?」阿朱師在一旁泡茶,困擾的掏掏耳朵抱怨著。
「我很大聲嗎?」朱真逼近一名學徒,一臉兇惡地詢問他,「你覺得我的聲音很大嗎?」
「沒有,一點也不大。」學徒趕緊回答,心中暗暗替自己的聽力感到擔心。
阿朱師搖搖頭,沒辦法嘍,他都已經想辦法要救他們了,無奈女兒的個性固執,沒有耳聾怕是不會放過他們了。
「不大就好。」她回身又一吼,「你給我舉直,要是劍掉下來,你的人頭也給我小心一點!」
完全無視於學徒汗如雨下的模樣,朱真依舊氣呼呼的到處發火。
學徒們不敢表現出任何不高興,深怕等一下頭會被硬生生地摘下來,搞不好還會被當球踢,弄得屍首分離。
「你!」朱真走到一個學徒面前怒視他。
「我沒有怎樣、我沒有怎樣。」被點名的學徒一副「人不是我殺的」的模樣。
「你,」朱真頓了一下,「姿勢不錯。」
搞什麼!她只不過要誇獎他,有必要嚇成這樣嗎?她有這麼恐怖嗎?
「喔。」學徒緊張的喘著大氣,原來是讚美他,害他嚇到快尿褲子了。
「師父,」小安因為年紀小忍不住先開口了。「我們可以休息了嗎?」才一來什麼都還沒教,就叫他們舉著劍在大太陽底下蹲馬步,這一蹲就快半小時,他只是個小孩子,怎麼可以這樣虐待他!
「不行。」朱真冷冷的回答。
「師父,你心情不好嗎?」小安望著一臉屎樣的朱真,連呆子都看得出來她不開心,只差沒當場噴氣。「是不是上次那個叔叔沒來找你?」
「叫你站好,少說話!」朱真眼紅了臉怒斥他。
「小安,你真聰明,那個叔叔有女朋友了,不會再來找你們老師了。」阿朱師端起一杯茶至鼻前陶醉的聞著,嘴裡不忘在一旁補充。
看女兒這幾天暴躁的個性、以及總是紅著眼睛,就不難猜到她已經知道姜令書有女朋友的事了,這樣也好,長痛不如短痛。
他還真是出口成章,阿朱師略為得意的喝著茶。
「難怪!」學徒們一臉可憐的看著她。
原來是這樣!那他們就可以原諒師父最近陰晴不定的個性,失戀嘛!
「閉嘴!」朱真在一旁氣到跳腳。
她失戀的事情沒必要幫她宣傳出去吧,而且還是自個兒的老爸說出去的,讓她的面子全都掃了地!
朱真板著臉大聲命令,「你們給我繞著練習場跑十圈再休息!」
無視學徒們可憐的表情,她抓起毛巾擦拭自己的臉,還當著學徒的面灌下一大罐冰涼的礦泉水。
看著學徒們苦著臉跑步,阿朱師開始懷疑把道館交給女兒是否適當,依女兒對學徒嚴厲的態度看來,就算教得再怎麼好,總有一天會把人給操死,而且人家是花錢來學東西,不是來練體力的,時常對他們凶巴巴的,學徒沒退錢已經是奇跡了。為了他們朱家的生計,他決定從明天開始,由他親自授課,就讓女兒好好去療傷吧,順便看看能否治好她的壞脾氣。
唉,他一身老骨頭還得下海,都是那個姜令書害的!
高雄鬧區裡,遠遠就可看見一個女子悶著頭一直往前走,後面則緊跟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兩人像是有什麼爭執。
「你不要跟著我!」朱真忿忿地回頭瞪著袁雄。
趁著週末她想說來市區瞎逛,希望人多、熱鬧的地方可以讓她心情好些,沒想到一出門袁雄就出現在她家門口,還興匆匆地說要跟她一起去,不用想就知道是她老爸透露的,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她馬上大聲回絕,袁雄卻像突然耳聾似,繼續跟著她好一陣子,在無可奈何下只好答應讓他跟來,想不到卻是災禍的開始。
本來想說到市區就可以各自解散,想不到他眨著小熊般無辜的眼神硬是跟著,不管她左閃、右閃,他一樣找得到,這個時候的他運動神經還真是了得。
算了,跟就跟,反正她一樣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可沒想到他沿路還一直碎碎念,自言自語到了無人可匹敵的境界,路人都對他投以懷疑的眼神,讓待在旁邊的她好想帶起面具,但這只熊卻絲毫不以為意。
袁雄一臉可憐樣地看著她,「可是,我也沒事做啊。」
阿朱師說現在朱真是所謂的空窗期,他要好好把握住機會,所以拼了命都要跟著。
「什麼叫沒事做?你要做什麼都可以,就算要……」吃大便也沒人會管你!後面那部份朱真還是忍住沒說。
「既然這樣,那我選擇跟著你。」
「很好,」朱真先鼓鼓掌,接著大聲說道:「可是我不答應!」
他看看四周,小聲的提醒她,「朱真,講話要小聲一點,大家都在看了。」而且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情侶在吵架。
想到這裡,他不禁癡癡地笑了起來。
「是嗎?」瞪了他一眼後,她又大步地往前走去。
也不想想剛才是誰引人側目的?當老師的人果然很愛碎碎念!
他兩大步又趕上她,「你想買什麼?我可以送你。」
「不用,我自己有錢。」
「送東西給喜歡的女人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她停下腳步看他,「你要怎樣才能不喜歡我?」
她承認袁雄這傢伙人挺好的,但就是不來電,勉強也沒用,況且她還沒忘記對書生的感情,所以怎麼也不可能喜歡上袁雄的。
「那你要怎樣才會喜歡我?」
朱真投降了,「不可能。」
怎麼會有人這麼堅持?她都已經冷眼對他,他卻還一臉笑意地回視她。
「總有一天會成為可能的。」
「誰說的?」朱真淡淡地說,「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時間換來的,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她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不是你的,就永遠不會是你的,你只能在旁邊當個丑角,用來突顯主角的小人物。
「也許真的是這樣,不過我還是要努力看看。」熊的毅力可不是假的。
朱真無奈的笑了笑,「隨便你。」算是對他佩服地五體投地,也就不再驅趕他了。
袁雄人很好,有時候甚至讓人覺得可愛透了,要不是太喜歡姜令書,她也許會喜歡像這樣單純的男人,畢竟她的心思也不複雜,不過她也以為姜令書是個簡單的人,可經過多次的經驗累積,她發現她也許是看錯人了。
「走吧,今天非要好好買它個過癮。」袁雄看她軟化了下來,於是開心的拉著朱真的手就這麼向前走去,朱真掙脫不開,也就由他去。
兩個人沿路手晃來晃去的,看起來像幸福中帶點憨勁;不過有另外兩個人則是懷著不同的心緒在後頭看著他們漸漸走遠。
「她是朱真吧?」江家華轉頭問著男友。
遠遠就看到朱真以及她旁邊高人一等的男人,兩人似乎在拌嘴,氣氛看來不差,應該是熟稔的人。
「嗯。」姜令書眼睛還跟著他們。
原來阿朱師說朱真有男朋友是真的,要不然以朱真的個性怎麼可能讓男人牽手而沒當場給他過肩摔。
上次還跟他說因為他有女朋友,所以不方便常來找他,其實是為自己找借口吧,有了男友也就不再需要他這個朋友了吧。
家華中肯的說著,「看樣子,她交男朋友了,說真的,他們看起來還挺配的。」
令書撇撇嘴回答,「不怎麼樣。」
那個高大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練家子,八成是個沒大腦的男人,這樣的男人朱真怎麼會喜歡,她不是喜歡有想法的男人?
「幹嘛?你介意?」看他一臉不開心的樣子,家華也跟著悶了起來。
「我沒有介意,只是不高興她為什麼不跟我說。」
「你還不是沒跟朱真說,所以你根本沒資格怪她。」而且充其量他們只是老朋友,有必要什麼事都互相交代嗎?愈想愈覺得他們有問題。
姜令書臭著臉不回答,反正他就是不爽。原來每次朱真的感覺就是這樣,難怪她會這麼氣他。
「你很奇怪耶,你又不喜歡她,幹嘛這麼在意她有沒有男朋友?」
「我是不喜歡她,她根本不是我喜歡的型。」不過他也不喜歡她隱瞞他。
「喜歡的型?」家華訝異的看著他。「難不成你喜歡的女人還有固定的型?你還真是偏執狂。」
喜歡都喜歡了,哪還管什麼型,真不敢相信會有感情這麼理智的人。
「我一向如此。」
家華開始有想揍人的慾望了。「你喜歡我該不會也是因為我是你喜歡的型吧?」
「有什麼不對嗎?」
很好,家華笑得有些猙獰,「沒什麼不對。」她抬腳狠踢了下他的小腿骨,然後便抓著皮包快步離開他身邊。
根本就不瞭解她的個性,就冒然跟她在一起,只因為她有他喜歡的外表,這樣的男人真膚淺!如果接下來他的表現也是那麼讓人失望,她不排除會把他甩掉,雖然她的外表看起來文弱,但個性可是恰恰相反。
「家華?」沒急著揉痛處,姜令書不明所以地看著她怒氣騰騰地走到對街去。
怎麼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怎麼一轉眼脾氣就上來?女人果然是善變的,不過也未免變得太快了點吧?
埋怨歸埋怨,他還是認命地跟了上去,好歹也是他帶人家出門的,總要把人平安的送回去才行。
還是朱真好,不會隨便發脾氣……不過之前好像也對他生氣了……
在家中練習場轉腰扭腳的朱真,從一個小時前就看到門外有一名男子縮頭縮尾的在窺伺他們家的情況,而且這人還是她熟透的人。
他有什麼事?原本不想理他,可是又怕他等會兒會被當成賊抓去警察局,她還是先出去問個清楚好了。
「你有事嗎?」走到他背後,輕拍了下他的肩膀,看他一臉訝異地回頭。
姜令書一臉驚訝,「你怎麼會在這裡?」
朱真並沒有回應他的笑容,手指著她家淡淡地開口,「這是我家,我想你在這裡看到我並不奇怪吧?」
他什麼時候也開始學人演起戲了?而且戲碼還不是普通的爛,要裝訝異也要找對地點,那張僵硬的臉怎麼看怎麼怪。
「你有空嗎?」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吐出這句話來。
其實他本來是想要直接進去她家的,但是……當然不是怕阿朱師會對他怎樣,而是怕朱真不願意看到他,那場面會很尷尬,所以他只能在外面徘徊,希望朱真可以碰巧出來,好不容易終於讓他等到了。
她仍然笑笑地看著他,只是表情有點疏遠,「有事嗎?」
「你最近很忙?」姜令書小心地問道。
「還好,我還能忙到哪裡去?」
說到這個她就有氣,老爸把她的課都收回去,現在她根本完全沒事可做,一點也不忙,還閒到發慌,而一發慌又會想到不該想的事……不過幸好袁雄常過來吵她,讓她忙著罵他,時間也才過得快些。
「你很久沒來我的店了。」
「我又沒有要買書,去你的店裡幹嘛?」
「可是你以前沒買書也常來找我?」其實他想說的是,最起碼也要來讓他看看她過得好不好,他也會擔心她好嗎?
「你也知道我常去找你啊,」朱真陰惻惻地看著他。「你也很難得會來找我,我最近想休息一下下行嗎?」
他來找她的次數十隻手指頭數得出來,每次都是她自己三三八八地跑去找他,有時候還會被嫌煩,真是想到就覺得委屈。
「那……你以後還會來找我嗎?」這陣子是他們自認識以來隔最久沒有見面的一次。他常會看著門口,想像下一秒她會大聲嚷嚷地走進來,他可能會罵她幾句,不過心情一定是開心的。
但是自從上次早晨在路上堵了她以後,他就再也沒跟她說過話了;而她上次答應說他們的友誼不變,想也知道是謊話,說到謊話……上次在市區看到她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她並沒跟他說她有男朋友的事情,想到這裡,他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會吧。」她不是很認真的回答。
叫她去他的店裡看他跟女朋友親熱,對她來說太殘忍了,還不如不要去。或許她該偶爾詛咒他們像以前一樣趕快分手……
不過,如果他們分手的話,她還要像以前一樣天天纏著他嗎?令書不喜歡她,所以這樣的情況會反覆發生,這個分手了還有下一個,如果她一直不死心,她懷疑自己能承受多久?
「你為什麼要這樣講話?難道你一點也不在乎我們認識這麼多年的感情?難道你以為我不會難過?」
朱真把頭撇開,眼角閃著淚光。「那也是我想要問你的,而且你以為我的難過會比你少嗎?」
「朱真……」他著急的叫著她的名字。
他沒有要讓她難過的意思,只是希望她可以笑笑的大聲喊他,甚至是大聲罵他都好,而不是不把他當一回事。
「我這幾天想了很多,或許你只是希望有一個免費的女傭,甚至是免費的小丑在你面前供你逗弄,而你一點也不在意那個人是誰。雖然你口口聲聲說很在意我們的友誼,但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你可以仔細想想,這些年來都是誰付出得多?」她幽幽地說。
他根本不在乎她,只是希望有個人可以讓他傾訴、依靠,一旦這個人不見了,他才開始著急,不過可能一下子又會找到替代的人了。
「我沒這麼想過。」他怔怔的回話。
他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只因為朱真總會自己出現在他面前,所以他便覺得沒必要常來找她,沒想到卻給她這種感覺!可是,就如同她所說的,他現在有女朋友了,總不能常跑來找朱真,但看她的樣子也絕對不會再到書店來找他了,那結果還不是等於一刀兩斷。
朱真疲倦的開口,「就這樣吧,這段時間讓我們都好好休息一下,反正都住在附近,有事再說。」
意思就是--如果沒事的話,近期內她是不會找他的。
「朱真,你是不是還氣我交女朋友的事?」在她要進去之際,他突然開口。
「沒有。」背對他的身影停了下來。
上次他已經說過了,他不可能為了她不交女朋友,都說得那麼清楚了,她還有什麼話好說。
他頓了下,仔細觀察她的表情。「你是因為交男朋友才改變態度的嗎?」
「你說什麼?」她不解的轉身看他。
她什麼時候交男朋友了?如果他是因為自己交女朋友,然後硬要安個罪名給她,她是絕對不會原諒他的!不過書生不是這樣的人,莫非有人造謠?
他把她的懷疑當成是被揭穿的尷尬,所以只是淡淡解釋道:「我知道你交男朋友了,我很恭喜你,不過並不希望因此而跟你斷了往來。當然,如果是你男朋友要求的話,那我就不好為難你了。」
「誰跟你說的?」朱真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一味地問著。
「一開始是師父說的,不過後來我在市區也有看到。」
她突然覺得好笑,「我爸自己跑去跟你說的?」
老爸還真的是很討厭令書,總是想盡辦法要把他們分開,難怪老爸這幾天一直叫她好好休息、多出去走走。
「嗯。」他略過那些難聽的話,「後來我在市區也看到你們走在一起。」
她不想否認,就讓他這麼誤以為也好,至少他會因為這樣而少來找她,她也可以好好地想想以後要怎樣來看待他們之間。
「你之前怎麼都不說?」
沒等到她否認的話,他心中湧起一股不安的感覺,但他將其歸納成因為自己一直是她最親近的男性友人的關係。
「學你的啊,你還不是沒跟我說。」
「是這樣嗎?」他還以為他對她來說是很重要的人。這樣被忽略的感覺並不好受,但想起自己也曾多次這樣對她,他就覺得自己比她可惡一百倍。
她揮手驅趕他,「就這樣子,我要進去了,你快回家吧。」
「朱真……」他吶吶地看著她的身影,也不知道今天他們究竟談了什麼,就只是這樣來、這樣走,但心情倒是更壞了些。
他拾起腳步,回頭再看她一眼,知道又會有好一陣子不能見到她,才發現自己以前有多幸福。
走進道館的朱真心情也沒好到哪裡去。
智障、白癡、笨蛋、傻瓜!她不甘心的捶著一旁的牆壁。
她知道他們現在的情況很僵,甚至連講話都不太敢看對方的眼睛,這種局面他們沒碰過,還真是該死的難受!
難得他會主動來她家找她,如果是平常的時候,她鐵定會高興到痛哭流涕,畢竟次數少得可以,但是今天這種狀況她還寧願沒跟他說過話。
今天說出了她好幾年來的感受,話雖重了些,不過也算是給了她一個宣洩的機會吧,讓他活該當了出氣筒,她一點都不愧疚。她倒追他的事被大家說了好幾年,她並不以為意,依舊開心的朝著自己的目標走,但卻忽略了他的心情,也造成了自己的難堪;現在她走在路上不難看到鄰居用同情的眼光看她,他們沒有惡意,但總是不好受,也難怪老爸總是嚷著叫她不要再丟臉了。
他跟他女朋友開心過日子就好,何必在意她想什麼?不去看他又怎樣?在女友的溫柔鄉中,誰還會想到老朋友!可是他找了她兩次,且語氣中都有著懇求,她該怎樣面對他?大方地說沒什麼,再繼續賴著他?不,她的自尊不允許自己這樣做;還是……跟他一刀兩斷,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可是她還是會偷偷地想要見到他,難不成得學古代大俠爬上屋簷偷看?只怕會被當成小偷毒打一頓……
唉,讓她再想一陣子吧,也許等她鼓足勇氣,她就能笑笑的衝進他店裡大喊他的名字,也能從容的與他和他女朋友一起聊天用餐了。她都二十七歲了,也應該要有一點進步了,不過近期內不能太便宜他。
他之前實在太可惡了!
朱真剛擺脫袁雄的糾纏,有些喪氣的走進客廳,一進客廳就看見老爸跟老媽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語,且氣氛很凝重,而二哥跟三哥也低著頭不說話。
「怎麼了?」朱真怪異的看著爸媽,小聲地問著。
怎麼大家心情都不好?她是因為失戀,那他們呢?沒那麼巧大家都失戀吧?
阿朱師抬眼覷了女兒一眼,張口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搖頭沒說。
「朱朱,我們要跟你說一件很嚴重的事。」結果由朱媽代表出來說話。
「什麼事?你們怎麼都哭喪著臉?」
「你知道你老爸之前替老吳當保證人這件事嗎?」
「嗯,那一天我也有遇到吳叔。」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
朱媽證實了她的懷疑,「你吳叔跑了。」
「那……債務不就落在我們頭上?」朱真不敢置信地看著老爸,只見老爸沉重的點點頭。
天啊!朱真震驚的看向她的家人,這種事怎麼會發生在他們家?老爸平常對朋友好到不行,怎麼知道會被人這樣擺了一道!
「都是我不好,沒看清楚就糊里糊塗簽名了,我早該懷疑老吳沒事怎麼會回來找我的……」阿朱師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他深感對不起家人,也對朋友感到失望,他交朋友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更不用說老吳以前跟他是拜把兄弟,竟然會這樣背叛他!
「爸,吳叔欠了多少錢?」朱隆提出實際的問題,反正總是要解決的。
朱媽歎了口氣,「一千萬。」
「一千萬?吳叔怎麼會欠那麼多錢?」朱真到現在還不敢相信吳叔會這樣對他們家,竟真的拍拍屁股就走人!
「他欠了一屁股賭債,而且還貸款買房子,你爸就這麼簽了下去。」被朱媽一說,阿朱師的頭愈來愈低。
「我們家連拿出兩百萬都有問題了。」朱真想了下又說:「可以用分期付款或是貸款嗎?」一千萬分個幾年還是可以付完的,大不了她再去兼個職,跟家人一起共同度過這個難關。
「更糟的還在後面,」朱媽整個臉沉了下來。「你吳叔他欠的賭債是跟地下錢莊借的,流氓之前已經去過他家了,還狠狠地砸了他家,不過你吳叔早就逃了。」
而且老吳之前還跟地下錢莊的人說阿朱師是他的保證人,現在他人跑了,地下錢莊找不到人當然會來找阿朱師。
朱雋大叫了出來,「那意思就是,過不久地下錢莊就會來我們家砸場子?」朱真聞言也緊張地看著老媽。
「其實昨天就來過了,不過只是先放話而已。」阿朱師抹了下臉才回答。
昨天他還好聲好氣地跟他們說他跟老吳沒關係,況且他當保證人是老吳買房子的事,跟賭債一點關係也沒有,但是地下錢莊的人才不管那麼多,就是堅持要他還錢。
「什麼?」他們家哪可能一下子就拿出那麼多錢來?「那要怎麼辦?」
如果單純是房子貸款的問題還好解決,但牽涉到地下錢莊就難擺平了,更何況他們住家附近都是單純的居民,如果這麼一搞,豈不是會弄得人盡皆知?
「我決定了,」阿朱師拍了下肚皮。「你們走吧,我留在這裡對付他們。」事情是他惹的,就該由他解決,反正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家人,至於其它,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現在不是要英雄的時候,你都一大把年紀了,思考怎麼還那麼幼稚!」朱媽氣呼呼的大罵他。
「我只是不想連累你們。」阿朱師歎了口氣。
「什麼叫連累!」朱真反駁,「我們都是一家人,而且老爸你也是受到無妄之災,為什麼一切都要你來承擔?」她二哥跟三哥也一起點頭。
阿朱師感動的看著兒女們,但總是覺得對不起家人。
「我們每個人都先去籌錢,看有沒有人可以借到錢;然後一方面看看地下錢莊有什麼動靜再來行事。」朱媽下了結論。
朱真不忘提醒道:「老爸,你也要叫你的朋友注意有沒有吳叔的下落。」
「我知道。」
每個人的表情都十分沉重,他們知道他們遇上最大的劫難了,雖不知道結果會怎樣,但至少他們會一起解決。
「對了。」朱隆突然拍了下手。
「怎麼了?」
「不通知大哥嗎?」
「我去通知。」朱真決定等會兒就去打電話。
但是,以朱儒少根筋的個性,他能幫上什麼忙?朱家人一致不看好,搞不好朱儒一聽完,會在一天後才有反應。
但好歹他也是朱家老大,現在也只能碰碰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