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這樣啦!」
「他居然說不滿意我寫的企劃案,我沒睡覺耶,好不容易才趕出來的。」
「都是你用趕的,他才會不滿意啦!」
「嗚……」
總編摀住耳朵,他已經被轟炸半小時了。他求救地看向已進辦公室很久的憶婕,無言地討救兵。
憶婕有點哭笑不得,本來該很生氣的事,在司雯和玲子呼天搶地的哀嚎中,竟讓事情變得有點像荒謬的喜劇。
「老編,我都說過退出這個專訪……」
「小婕,你也聽到啦,人家指名要你呀!」
憶婕內心一顫,瑞安到底在想什麼?
司雯一聽,彷彿傷口又被戳痛,馬上又呼嚎起來。「豬頭玲,早知道就不要把其他的雜誌給他看,不然,他也不會因為比較而否定我的企劃案,嗚……都是你!」
玲子也面目兇惡起來。「你還敢說,誰叫你寫得爛!」
「你還敢說我,一定是你服裝挑得爛……」
兩人互不相讓地爭執了起來。
「好了!」
總編拿出威嚴,制止兩人的「雙簧」,然後轉向憶婕。「人家既然已經指明,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勉為其難地接下這個Case好不好?」
「老編……」憶婕很為難。她有私人因素不想答應,不想再和瑞安有任何接觸,可是,理由都很難說出口。
「這樣好了,專刊完成後,我放你大假。」
憶婕看向總編。人家都已經這樣說了,她也不好再推辭。
終於,憶婕遲疑地點了點頭。「好,我寫一份企劃案,但還是由玲子和司雯負責執行,這樣應該可以了吧?」
瑞安只說要她的企劃案,沒要她負責,不是嗎?
憶婕怒氣沖沖地闖進總編室。「老編,要我的企劃案,我也已經交給你了,工作算結束了吧?!為何還要出外景?」
總編討好的微笑顯得老奸巨滑。「小婕的企劃案讓那個大牌瑞安滿意極了,他願意配合我們的設計。」
其實憶婕沒想到瑞安會答應得那麼爽快。她故意刁難的將攝影場景擺在瑞安這幾年生活的紐約、東京和台北街頭,肯定要耗掉不少時間,她原本以為以他那麼忙的行程,一定會推掉,甚至拒絕企劃案,想不到他竟爽快的答應了。
他到底在想什麼?
「小婕,你最清楚要呈現的感覺。這次特刊,大老闆非常重視,更何況你和我們合作的品牌──「Elementswithnatural
chic」主的老闆不也是朋友?這一系列的設計希望能在明年春季掀起狂賣熱潮,一點差錯也出不得。你和薇嬰都要去,每一個步驟都要盯,只交給特約攝影,我不放心。」
憶婕當然知道這次特刊的重要性。她在企劃案裡抽換掉原先的提供品牌,以「Elementswithnatural
chic」的簡單俐落代替華麗風格,這並不是她偏心地想為君祺宣傳,而是她認為,瑞安比較適合簡單的風格。因為瑞安本身已經太耀眼,不需要靠服裝來模糊焦點,過度華麗的設計反而浪費了,且會被喧賓奪主……
喔,她在想什麼?!
「老編,少來了,我連分鏡的草圖都要薇嬰趕出來了,子強的技術可是第一流的,所以才會被老闆聘為特約攝影,不會有問題的啦!再說,我還要趕下一期的稿子,你總不希望開天窗吧?」
「你別這麼固執嘛,反正下一期出刊還要很久,特刊比較重要。就當是出差或出國玩一趟,順便工作吧。」
憶婕欲辯已無言,她不知道老編為何要這麼堅持,她自己有很不想去的理由呀!
只是……唉!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領人家薪水的人,還有什麼話好說?
「好吧!」
老編鬆了一口氣,實在也沒有什麼膽子自曝內幕,告訴她非要她同行是大牌瑞安的要求吧。
不過,瑞安幹麼一定要憶婕隨行呢?
雖然憶婕是他手下不可多得的大將,但還不至於讓瑞安風聞吧?
算了,等憶婕搞定這次特刊後再問她,免得節外生枝。
憶婕沒有注意腦子裡千回百轉的總編,兀自陷在為難的境地裡,不能脫困。
「這次的專題是要配合廠商的新一季春裝,我看過了所有的設計,決定把焦點集中在無彩度的極簡主義。」
憶婕進入瑞安的豪宅後,看到他已經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地等著她。
她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拿出企劃案後,立即一絲不苟地解釋設計方式和行程安排。
「我想應該會很適合你,尤其你接下來要做的宣傳以神秘與冷靜的調性為主,相信可以達到最佳的宣傳效果。」
這是和她的經紀人電話聯絡所知道的消息。
瑞安終於仔細的、近距離的注視到憶婕。他有多久沒這樣好好地看她了?
她已經不太一樣了,四年前的分離的確把一些事情改變了。她變得成熟,說起話來冷靜、有自信。
她的臉上有了淡淡的妝,不像過去,堅持素著一張臉。
也許內心的自信散發,使得他覺得憶婕變得美麗。
一種不依靠他,自己淡淡散發的美。
他該覺得欣慰的,過去的憶婕太黏他、太依賴他,甚至讓他有窒息感。
只是,他有些若有所失。自己對她沒有很大影響力的這個認知,還是讓他有點難受。
隨即他又自嘲地笑一笑。
難道,她不該在與自己分開後,過得更好?
「我們為你做的企劃案,主標是「瑞安?ReturnSimpleStyle」,副標是「Elementswithnatural
chic」,會有一個故事主線帶出服裝秀,這個故事……」憶婕看著他。「如果你不介意,我們打算以你這四年來的蛻變當內容。」
見他聳聳肩,並沒有反對的意思,她迅速收回目光,繼續說道:「故事場景包括紐約、東京和台北街頭,所以要出外景。」
「你也要隨行嗎?」
低沉醇厚的性感嗓音,一直是瑞安的特色,再次聽到,恍如隔世。
憶婕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是的。」
瑞安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放鬆,隨即恢復平靜無波。
太好了,他以為她會拒絕的。
憶婕看到的,只有他的無所謂,於是脫口而出──
「你放心,純粹是為了工作。紐約有三個工作天、東京兩天,接下來都在台北……」
「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瑞安感興趣地問她。
憶婕輕咬唇瓣,恨極他的輕描淡寫。難道他忘了,曾經很討厭自己在他身邊礙手礙腳的嗎?
「你心裡明白。」
「我真的不明白。」瑞安還是微笑,起身接近她,大手緩緩地撫上她的芙頰,熟悉的觸感讓他心動。
憶婕嚇得向後退去,震驚地感到自己的心臟差點跳出。
在回過神之後,她感到一陣憤怒,他憑什麼這樣欺侮她?!
「游瑞安先生,」她叫出他的本名。「請你自重,不是所有的人都該匍匐在你腳下,受你的恩寵。」
瑞安臉色微變。「我沒有那種想法。」
憶婕才不管他說什麼。「至少我不是那個人,不會是了!」
「小憶……」
「不要那樣叫我!」憶婕陡然嬌喝。她不要聽到這個稱呼,這會讓她想起太多不該再回想的甜蜜日子……
瑞安撇唇扯出一個嘲弄的微笑,但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你要我怎麼叫你?」
憶婕想也不想地脫口說道:「最好可以一輩子不接觸,你也省了怎麼叫的麻煩!」
說完,拿出一份企劃案放在桌上。「這是企劃案,時間、班機、流程、注意事項會和你的經紀人敲定,午安!」
她衝出他家,不願再看他一眼,仍然不說再見,仍然期盼──
不要再見,該有多好!
瑞安俊美的臉龐微微扭曲,帶著憤怒,也有心痛,卻厘不清自己為何有這麼深的情緒。
飛了十多個小時,在大夥兒仍腰酸背痛、精神狀態痛苦不堪的情況下,就要開始準備拍攝事宜。
「我的天呀,雖然紐約是大白天,可是我還有時差耶!」薇嬰不雅地大打呵欠,揉揉僵硬的脖頸。
憶婕拿著分鏡草圖,檢視等會兒拍攝的重點。「沒辦法,他的經紀人要求速戰速決。」
那天她像逃難般離開他家後,還一直連連深呼吸好幾次,才能繼續走。本以為已經說服了自己,不會再受他影響,沒想到一見到他,心臟仍是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聲音大到令她恐懼。
於是她選擇只和他的經紀人接觸,免得自己脫序的心跳洩漏自己好不容易才偽裝好的情緒。
不過等她一和黃海蒂聯繫,憶婕才知道那個女人根本忘記她是誰了。而且,還是用那種高人一等、趾高氣昂的死人態度對她說話,一副瑞安撥時間給他們做特刊就像她施恩的一樣!更可惡的是還限定拍攝時間,害他們很難稍微喘息一下,必須馬不停蹄地連趕三個外景。
「真是人不同命呀!他們安穩地坐頭等艙,哪像我們,擠在經濟艙裡動彈不得,一下飛機還得馬上工作……」
攝影師子強走過來,他也和大家一樣揉著惺忪的睡眼。
「你還好吧?」憶婕關心地問。
「可以,把分鏡給我看一下。」他拍著憶婕的肩,隨後挨著她坐下。
薇嬰雙眼瞅著子強,沒有離開。
從進公司開始,薇嬰就很注意子強。他像一陣風,今天做這個報紙的特稿去南美,下一陣子做另一家雜誌社的專欄去非洲……
只有他們公司遇到大ㄎㄚ的案子,才會看見他的蹤影。
只是,他的目光似有意若無情,常常讓她搞不清楚可不可以暗示他……
她好羨慕憶婕總是可以很自然地跟他說話,哪像她,一和他說話舌頭就打結,於是只好裝作很不在意,從來不願主動找他說話……
她瀟灑地擺擺頭,往租來的小巴士走去,看看瑞安準備好了沒。
瑞安不知道造型師嗡嗡作響的吹風機正在對他的頭髮進行什麼工程,他的眼光焦點集中在車窗外,兩個並肩而坐的人影。
他皺起了眉頭,憶婕跟那個攝影師有什麼關係?
他見他倆有說有笑,坐得那麼近……
而她,從那天親自送來企劃案之後,就沒再跟他說過一句話。有的,只是禮貌的點頭,彷彿他對她來說,只是一個不太熟的人。
莫名的煩躁感升起,他馬上命令自己別再思考下去,沒必要去注視憶婕的一舉一動。
他不願意承認,自己在意得過分。
曼哈頓島,這個瑞安最初落腳的地方。他剛來時一定像自己這樣震撼吧?!
憶婕看著熙來攘往的時代廣場,雖然是早晨,人群卻不少。
她印象中的時代廣場,就是每年的跨年倒數。每次她由電視上看見懸掛的綵球,在那一秒鐘飄散出無數的綵帶慶賀時,都有一種很幸福的感動,因為這代表著新的一年正式到來。
瑞安應該也是廣場人潮中的一人吧!
看著已經確定的草圖,子強用相機先確認了光線,選擇讓瑞安隨興地走在街上,不要管鏡頭,盡量去回憶在紐約那一年的日子。
瑞安也真的很隨性地走著,他的表情因陷入回憶而顯得認真。從四十四街到五十一街,大約有三十家劇院,他們一直緩緩地隨著瑞安前進。
在四周繁華的街景及喧嘩的人群中,她覺得瑞安顯得頹廢而落寞,雙眼時而望著已被摩天樓遮蔽的天際線,時而低著頭,週身圍繞著冷漠與拒絕。
憶婕忽然有點瞭解他的心情。在與那麼多紐約客錯身的同時,人和人之間散發的都是冷然,即使擦肩,也沒有交集點,在這一年中,他可能極為孤單……
他一定很認真地學習,想要脫離這個地方,不然不會將許多人都得花費兩、三年的時間才修得完的編作曲修業期限,濃縮至一年就慢慢地嶄露頭角,有了發表的能力。
她心疼地想著,那段日子,有誰為他打理三餐?有誰在他辛苦了一天,回到家裡時,為他開門,笑著臉問他累不累……
這時彷彿心有靈犀,他抬眸凝視著她。
憶婕更清晰地讀出他的寂寞。在他初離台灣,那個冷冷的冬天,站在時代廣場時,他的心,是否有一些決定?
隨即,憶婕想起那天在餐廳第一次見面時,他曾對她說──半年前找過她!
半年前,不是四年前。他在紐約即使寂寞,等的也不是她,那麼,她為他心疼什麼?
沒有她插手的餘地,他已經不需要她了,不是嗎?
掉轉目光,她沒有再注意他的一舉一動,因為,那已經不是她該關心的……
休息時間,憶婕招手對造型師說了一些話,並且找來這次隨他們出外景的「Elementswithnatural
chic」的設計師討論一番後,為瑞安換上另外風格的服裝。
瑞安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卻驚訝不已。
之前他的服裝像極了紐約街頭新銳上班族的氣息,長髮也被吹得一絲不苟,整齊地束了起來。
而現在是率性的高領衫、經典靴形褲、暗色調的頭巾,讓他搖身一變,顯得頹廢而有型。
他的驚訝來自於初到紐約時,他有一段時間充滿空洞的寂寞,於是每天都在街上閒晃,像個孤魂野鬼……
除了許久未剃的鬍子外,現在的裝扮與當初相差無幾!
這麼敏銳的觀察力,他相信除了憶婕,沒有人有她這般貼近他的心思,這讓他內心有一股暖暖的幸福感流淌過。
她關心著他!
雖然言語上那麼冷淡,但她知道他的心。
他展顏一笑,充滿著感動與得意,看在眾人眼裡,這是個很有感染力的笑容,周邊的工作人員竟也不由自主地隨著他彎起嘴角。子強清晰地捕捉到這個畫面。
拍攝過程相當順利,這得歸功於紐約人的冷漠。因為沒有人停下來阻擋他們的鏡頭,或是製造不協調的畫面,所以他們在傍晚就完成工作。
隔天中午的飛機,讓他們有了喘息的機會。薇嬰和憶婕忙不迭地奔回飯店休息,倒是幾個工作人員圍著瑞安,要他當導遊帶大家認識幾個有名的景點。
看著瑞安微微地皺眉,憶婕心裡暗笑他活該,誰叫他不展現冷淡的本性,而用一副大眾情人的偶像面貌迷得幾個工作人員團團轉。
「憶婕、薇嬰,你們不去嗎?」子強收拾器材,隨口問一問。
憶婕抬眼,看見瑞安的眼光停在她身上。
她假裝沒注意,和薇嬰對望一眼。
薇嬰聳聳肩,如果子強去的話,也許她會想跟吧。
於是憶婕微笑地對子強說:「不了,我想補個眠。」
子強背起器材,走向她倆。「那我就負責保護你們的安全嘍!」
只見他挽著憶婕,薇嬰則與他保持一段距離,三人向飯店走去。
「子強到底有沒有在追憶婕呀?」工作人員A女問道。
「誰知道,子強是有名的浪子,憶婕不會喜歡他的,我們主編可是名花有主的。」B女說著她所知道的八卦。
「真搞不懂,她也沒有多美,怎麼會有那麼多異性緣?」
「這就是你比下上的啦,異性緣不靠美貌,要靠手段……」
聽不下去三姑六婆的閒話,瑞安覺得煩躁極了,他打斷還在發言的女人。「你們繼續聊吧,我也想回去睡個覺。」
「哦,瑞安……」
也不管多少顆芳心因他的話而破碎,他擺擺手離開。
曼哈頓是夜生活的天堂!憶婕如是認為。
他們現在正在格林威治村的「VillageVanguard」,聽著知名爵士樂團的演奏。
在八、九點時,大夥兒精神差不多都養足了,於是拗著瑞安帶大家參觀爵士樂的聖地。
經過大排長龍的等待後,眾人終於得以進入。一行人除了瑞安和子強外,都像是劉佬佬進大觀園,覺得神奇得不得了。
煙霧瀰漫的地下空間,卻有一種很迷人的效果。憶婕狀似不經意,其實認真地捕捉瑞安的聲浪,他說著在紐約期間,常常跑到格林威治村,找家爵士樂PUB就窩著,聽著有名或沒有名的樂團隨興演出,順便找找靈感。
「一個人在紐約很寂寞吧!」
憶婕心一動,有人問出她一直很想知道的問題。
她忍不住看著瑞安。
他抽著菸,緩緩沉思,彷彿考慮著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與其說寂寞,倒不如說是一種急欲成名的渴望在背後鞭策,我想要更快得到全世界的掌聲。」
憶婕拿起她的海尼根,用綠色的瓶身遮住自己落寞的表情。她沒忘記他一直想成名,一直想爬到最頂尖,想來他做到了。寂寞是不需要說出的,因為他已經有別的實質報酬補償……
「憶婕,瑞安跟你說話耶!」
「啊!」憶婕愣一下,從自己的冥想中回魂。「什麼?」
瑞安勾起微笑,不意外地擾動數顆芳心。「你在雜誌社多久了?」
憶婕也彎起唇角,客氣的回答。「兩、三年了。」
「為什麼想要換工作?」
「覺得想換就換,沒有什麼特別理由。」憶婕不想跟他深談這個問題。她不會跟他說,當初在那家貿易公司上班的原因,從不是她對報關工作有多熱切,只因為那兒的薪水對一個專科生來說實在很高,而為了讓當時的他專心創作,她選擇做自己不喜歡的工作。
後來,當然是沒必要了。他的遠揚,徹底地恥笑她自以為是的奉獻犧牲。
瑞安不滿她的冷淡與迴避,故意以很熟悉的態度和她話「家常」。「我記得你學的是國際貿易,到了雜誌社豈不是不能學以致用?」
憶婕想也沒想,直覺回答。「你不也是念電腦,結果卻喜歡作曲……」還沒說完就驚覺自己被擺一道,她認命地歎口氣。
「什麼!瑞安,你是念電腦的?」
「哇!憶婕,你怎麼知道?」
「你們以前認識……」
兩人之間一來一往的熟稔對話,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憶婕有點氣惱地睨向瑞安,他卻好整以暇地喝著酒,一點也沒有意思要回答眾人的問題。
她覺得奇怪極了,他不是該忙不迭地撇清跟自己的關係,為什麼反常地盡挑起往事?
他們的過去難道可以公諸於世嗎?
憶婕冷笑。算了吧,一個急欲成名的男人,不會希望有她這種搬不上檯面的緋聞上身,她早在四年前就看透這個事實。
不想隨他搞不清楚的心思起舞,她想辦法轉移注意力,結果發現子強一直灌著酒。
「你幹麼喝那麼多酒?」憶婕發現他面前已空了一份試管酒。
試管酒是將幾種最烈的酒裝入試管裡,紅紅綠綠的,煞是好看,不過混著酒喝卻容易醉。
子強臉色有點蒼白,囈語著什麼,她聽不清楚,於是往他身邊靠近一點。「什麼?」
子強笑著偎近憶婕,雙手毫不客氣地搭上她的肩。「只有你最關心我,你真是一位天使。」
憶婕偷偷瞥向薇嬰,她鐵青著臉,也在拚酒。她尷尬地笑一笑,拉開他的手。「你喝多了,去洗把臉。」
「我不要!」他的手重新黏上她,一個高大的男人竟像個孩子般使起性子。
「子強……」憶婕無可奈何地歎氣,渾然不知她的歎氣在旁人眼中看起來充滿了寵溺和溫柔。
瑞安目光森冷地看著他們,表情嚴厲而不悅。他像被打了一個悶棍,心頭微微抽搐。
「呼吸困難,我要先走了。」薇嬰猛然放下酒杯,霍的一聲站起,走向大門。
這時子強突像忽然清醒,無措地看著大門口。
「憶婕……」
憶婕回給他一個嘴形,無言地說著──看到了沒,玩過火了喔!
他懊惱地低頭,憶婕在他耳邊丟下一句:「再不追你會死得很難看!」
說完,狀似扶起子強,向眾人告罪道:「他真的喝醉了,我得先送他回去,不然等一下一定會鬧笑話的。」
老實說,她也不想留下來。有瑞安在的場合,她得隨時戰戰兢兢,還得控制自己的心跳,太累了,索性利用機會先走一步。
「他們到底誰跟誰有曖昧呀?我怎麼看的「霧煞煞」。」
「你有沒有注意薇嬰的表情?活像老公偷腥,一臉鐵青得很。」
「……」
瑞安瞪著眼前的酒,煩躁地將它一飲而盡。憶婕與攝影師靠在一起的低語,還有扶著他出去時的畫面,一直不停地在他腦中重複。
他在意什麼?憶婕想跟誰在一起,關他什麼事?!
他其實該慶幸的,知道憶婕沒有他一樣過得很好,這不是讓他沒那麼不安嗎?少了人整天只想依賴著他,甩都甩不掉,他不是該心情愉快?
雖然這麼想,他卻沒有心情繼續留著。旁人有意無意地攀著他,以及愈來愈大膽的挑逗讓他再也無法忍受。
他終於不耐煩地打掉已經放在他胸前的手,猛然站起來,用冷的不能再冷的聲音警告。「女孩子端莊一點,否則很容易被歸為淫蕩。」
說完,不管一片鴉雀無聲的眾人,冷漠傲然地走出PU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