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夜喜歡喬禮苒。
喬禮苒也喜歡綠夜。
這樣不是皆太歡喜的事情嗎?自己完成了與喬家爸爸訂的任務,讓他女兒嘗到了愛情的滋味。至於綠夜那麼聰明漂亮的人,一定會讓她沉浸在戀愛的喜悅中不是嗎?這樣一來,她一定會改變對男孩子的看法,然後由什麼都不懂的毛毛蟲蛻變成美麗的蝴蝶,真是可喜可賀啊!
但是為什麼自己會這麼難受呢?
一種說不出來的苦澀感從胃部湧出來,直直衝上喉嚨,想要嘔吐卻什麼都吐不出來。不光身體不對勁,就連大腦都開始不對勁起來,混亂得好像裡面有三十頭大象在跳踢踏舞,跳得自己頭昏腦漲的,好難受。
眼看著對面有家咖啡廳,覺得裝潢外表都不錯啊,就搖搖晃晃地走了進去,卻在臨進門的時候聽到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傳來。
「唉呀,狐狸,你今天不是有課嗎?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我這裡?」
狐狸茫茫然地抬頭一看,正是顧紫芋的秀麗容顏,唉呀,還說著這家店看起來格外眼熟呢,搞了半天是紫芋開的啊!為自己居然蠢到這個地步——他不由得拍腦袋懺悔。
一邊的顧紫芋已經繞出櫃檯,向他這邊走來。看著他異於平常的舉動,就連一向老是陪同准老婆欺負他的顧紫芋都看不過眼去了。
「你在幹什麼啊?怎麼臉色這麼白?簡直可以和那邊的綠夜親衛隊媲美了。」
「嗯?有那麼差勁嗎?」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臉頰,狐狸隨即想起對方說的那個詭異的名詞, …綠夜親衛隊』?那是什麼東西?」
「你不知道嗎?我以為你知道呢。」苦笑了一下,顧紫芋將他推到一邊的椅子上,順手拿了一杯調好的「晴空」給他, 「吶,就是那邊那群好像哭喪一樣的女孩子們。」
順著他的指示向旁邊看去,就看到一堆穿著「七海」學院初中、高中制服的女孩子在那裡擦拭眼淚,而且其中隱約還混有幾張認識的面孔,依稀是大學部出名的美女,啊啊,不是吧?居然還有小學部的制服……
「那傢伙,還真是萬人迷……」
忍不住張口結舌,對夏綠夜的魅力以及影響力佩服得五體投地。顧紫芋在他身邊坐下,苦笑了一下,「嗯,他從小就是那麼具有魅力的傢伙,如今再加上身份公開,露面的機會多了,崇拜者自然也就增多了。不過這下子傳出他有了喜歡的人,結果搞得那些女孩子們好像集體參加喪禮一樣,很可怕吧?」
「不過好奇怪,你也很受歡迎,為什麼那些人沒有過來騷擾你?」看了顧紫芋那張美麗的臉孔一眼,狐狸的聲音充滿了戲謔。
紫芋微微一笑,也不在意他的調侃,只是輕輕告訴他事實真相:「吶,你看到唯老是穿著侍應生的服裝來回晃悠吧?那是為了吸引那些女孩子的注意。開始的時候我不知道她這樣做的用意,但是現在明白了。如果女孩子多注意她一點兒,那麼就少注意我一點兒,等到我的迷們都變成了她的,那麼就沒有人會糾纏我了。就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她也一直很用功……」
「……她吃醋?」想來想去只有這麼個最庸俗的詞彙來形容單細胞老大的行動,狐狸一說口,顧紫芋漂亮的臉頰上就飛起兩朵紅暈,含羞帶怯地點點頭,卻沒想到讓狐狸背後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大片。
真是的,戀愛都談了多久了,居然還會做出如此忸怩肉麻的表情,唉喲,雞皮疙瘩喲!
不過話說回來,正經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啊!
「嗯……也不知道綠夜的腦子是進水了還是怎麼的,還真是想不到他居然會談戀愛。」
歎口氣,張口喝下不是第一次喝的「晴空」,卻覺得原本清爽的薄荷味變成了苦茶,好苦好澀。狐狸抓著頭髮,說什麼也想不到事情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而那個不識人間煙火的聖人居然也會陷入自己逃之不及的情網中,實在是太奇怪了。
「說的這是什麼話?」輕輕敲了一下狐狸的頭,顧紫芋托住下巴,責怪他的少見多怪,「那有什麼?綠夜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吧?他會談戀愛有什麼好稀奇的?」
「哦?」狐狸的眼斜斜地向上挑,一半輕蔑一半疑惑,「聽你這麼說,難道是每個人都會談戀愛嗎?」
「嗯,」顧紫芋笑得眉眼彎彎,「每個人都會的。」
「撒謊!為什麼我就不會?」
這個問題一下子切中了重點,狐狸癱倒在桌子上,雙眼渙散地看著對面清秀美麗的臉孔,想要找到問題的答案。看著他這副樣子,顧紫芋笑了笑,看向玻璃窗外面的目光也變得朦朧起來,似乎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發生的故事,以及自己和唯的戀愛史。
之前的自己認為自己不需要別人,也可以生活得好好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冰冷以及孤獨就是自己的同伴了,一直到遇見了照亮自己生命的陽光,一切才發生了改變。
「吶,不是你不會談戀愛,只是你還沒有發覺而已。其實呢,愛情就在我們身邊。想要找到它的時候,怎麼找也找不到,卻在不經意間一下子就出現了。誰也不知道自己會愛上誰,誰也不知道誰會愛上自己。而有了和自己分享開心的事、悲傷的事的人出現在自己身邊,豈不是很好的事情嗎?如果有了情人,知曉了戀愛的滋昧,那麼就會覺得以前看過的天空不是天空,喜悅不是喜悅、自己也不是自己了。」
「……聽你的說法,戀愛豈不是很好了?」
聽得一頭霧水,到了最後狐狸只能總結出這一點來。其實不用問也知道,從以前就一直和面前的美人同班,那麼長時間就見他繃著一張美顏,方圓三尺寸草不生,可是自從和老大談起戀愛來,他就變得喜歡說話喜歡笑,感情波動也明顯增大了,也終於變得不冉是玩偶,而是活生生的人了。
雖然過程辛苦了一點兒,但是結果還是不錯的,看他現在天天甜到心裡的笑容,就知道他有多麼幸福。
如果自己有了很多很多的錢,那麼也會幸福吧?
但是眼看著喬爸爸許諾給自己的錢即將到手,而自己卻沒有絲毫的喜悅和興奮的感覺,反而更在意那邊的綠夜和喬禮苒多一些。
綠夜他也會享受到這種奇妙的感覺嗎?
喬禮苒也會從綠夜身上享受到這種奇妙的感覺嗎?
一想到那個總是對自己冷冰冰的女孩子對綠夜綻放出溫柔的笑臉,他的心中就好像紮了一根針,難受極了。
「我好難受……」
緊緊抓住明明不會痛的胸口,狐狸倒在桌子上呻吟著,斜著眼睛看著那邊笑瞇瞇的紫芋,不知不覺中聲音裡夾雜著些許撒嬌的味道,但是他本人沒有察覺。
看著平時奸詐的狐狸,此刻卻歪著腦袋在桌子上滾來滾去,還用那種格外濕潤不解的目光看著自己,顧紫芋忍不住掩住嘴,笑出聲來。
「你知道自己為什麼難受嗎?」
無辜地搖搖頭,一臉疑問兼祈求地望向開解的神父大人,高荻椏棄械投降。
「嗯,你喜歡上那個人了吧?」
顧天師一語點醒夢中人,卻看到狐狸迷茫的表情一瞬間變得蒼白,甚至有些猙獰。
「你是說我……」
「對呀_,看到那兩個人在一起,你心中是不是又酸又苦又難受?恨不得衝過去把兩個人分開?」
「沒有那麼嚴重啦……」自己只是心裡不舒服而已。_
「總之就是有吧?」
「嗯……」勉勉強強算是有吧。
「嗯,這就是嫉妒不是嗎?你喜歡上人家啦!」敲了敲那顆不開竅的石頭腦袋,顧紫芋算是對他的不開竅佩服得五體投地,「真是的,不知不覺喜歡上了人家居然自己還不知道,我真佩服你。」
「不會吧?」狐狸綠了臉,騰地一下站起身來,「你是說真的?!」
「嗯,這都屬於戀愛的早發症狀,你既然有,就說明了這個鐵錚錚的事實。」顧紫芋點點頭,一下子將他推向無底深淵。
狐狸忍不住後退三步,抓住自己的頭髮.萬分懊惱地說出讓人意想不到的話來,「啊……怎麼會?我怎麼會喜歡上綠夜?」
聽到意想不到的人名冒出了口,顧紫芋爽快地跌倒在椅子上,而一邊的親衛隊們一聽到綠夜的名字,又是尖叫又是哭泣,鬧得沸沸揚揚,也讓主人的火氣終於上漲。
兩隻手搭在平時聰明絕頂,但是遇到關鍵問題或者是自己的感情問題就格外遲鈍,甚至可以和白癡媲美的笨蛋,顧紫芋強迫自己的臉孔做出「笑」字形,隨後爽快地把那個不解風情的傢伙掃地出門。
「唉?紫芋?!為什麼?」
狐狸大惑不解地掙扎著,想要搞明白為什麼朋友會突然發火。
「好好反省一下吧,白癡!」扮個鬼臉,顧紫芋算是徹徹底底領悟到了這個傢伙的白癡和遲鈍,毫不猶豫地將那礙眼的傢伙推出門,看著狐狸垂頭喪氣地離開了自己的視線範圍,顧紫芋歎了一口氣,轉身向櫃檯那邊走去。拉開只有內部人士才能進去的暗門,就看到惹起一切騷亂的學生會會長大人氣定神閒地端坐在正中,喝著不知道從哪裡搜刮來的飲料。
見他進來微微一笑.顧紫芋卻不得不問清楚他的真買用意。
「綠夜,你真的是認真的嗎?」
眉鋒一挑,夏綠夜笑得溫柔,眸子中閃現的卻是不容小視的光芒。
「為什麼那麼問?我就不能談戀愛嗎?」
黑眸怪罪一般地看了他一眼,顧紫芋拉開椅子在他身邊坐下,「你可以瞞過別人,但是卻隱瞞不了我。你怎麼可能對那個女孩子認真?你的心一直都是屬於夏天的……」
「不要和我提起那個名字!」
笑容沒有消失,卻在臉上擴散得越來越大-但是語氣森冷.讓人不寒而慄。紫芋心中一凜,乖乖閉上了嘴.臉上明顯露出些微恐懼的神情。雖然在表面上夏綠夜和夏艷夜除了那張秀麗的容顏毫無相似之處外.但是他們骨於裡都流動著同樣的血液——充滿了瘋狂、禁忌的血液,讓他們總有一火會被心中的惡魔吞噬,消失不見。
「……對不起。」看到同伴臉上害怕的表情,夏綠夜這才發覺到自己露出了多麼恐怖的表情,忍不住低下頭來,纖細的手指抓著柔黑的發,些許脆弱的聲音洩漏了只有在顧紫芋面前才露出的心聲,「對不起,我一聽到那個名字就忍不住……對不起,紫芋。」
「嗯,沒什麼……」畢竟是自己先觸及他心中的傷口,那個一直用笑容掩飾自己內心深處的脆弱以及傷痕的人啊,其實比任何人都要可憐。頓了頓,顧紫芋決定還是應該說明一下現在的複雜情況,皺著眉頭說出自己的推測,雖然不知道準確與否,「想必你也發現狐狸他不知不覺被那個喬禮苒吸引了,但是他自己卻沒有發覺,所以你就乾脆裝作自己喜歡上了那個女孩子,從而激發狐狸的忌妒心是不是?啊,如果那個笨蛋真的能夠察覺到就好了。」
「嗯,我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樣了。」點點頭,夏綠夜支著下巴,苦笑起來。對那個遲鈍到已經可以稱之為「白癡」的傢伙,這種方法能不能奏效還是個問題呢。想了想,走到一邊拉開抽屜將手提電腦搬了出來,將蓋子打開,手指敲動鍵盤的聲音辟里啪啦,一瞬間連成一片。
「你想做什麼?」
好奇地湊過去,顧紫芋看了一眼屏幕,卻發現了相當不得了的東西。
「這是……」
「嘿嘿,」輕笑了兩聲,夏綠夜托起下巴,凝視著電腦屏幕的目光也變得雀躍萬分,「很有趣吧,這件事情真的很有趣不是嗎?」
可能是自己剛剛提到那個人的關係吧,這下子綠夜的惡魔引擎全開了,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可憐的狐狸了。在心中默默哀悼為自己做了炮灰的可憐犧牲者,顧紫芋看向那邊恍若無事的好友一眼。
隱藏在那笑顏下的究竟是怎樣深刻的感情呢?
綠夜和夏天,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停止那種追逐呢?傷害與被傷害,欺騙與被欺騙,這樣的行為要重複多久呢?
自從認識了虹霓之後,自從知道了綠夜的秘密之後,才發現人的心有多深,深到任何人包括自己都不瞭解的地步。
希望,綠夜可以得到幸福,如此就好……
自己……「喜歡」上了綠夜?
抱著這個剛剛被紫芋啟發出來的陌生感情,狐狸搖晃著身體向前走去。
不會吧?自己怎麼可能喜歡上綠夜呢?雖然說自己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但是也應該知道哪些該喜歡哪些不該喜歡,況且那傢伙是同性而且還是地獄大魔頭,表面溫柔其實吃人不吐骨頭。別人可能會被那種表面溫柔的魅力所捕獲,但是十分清楚那種人本性的自己怎麼可能陷下去?
難道說那傢伙身上還真的存在著「魔力」,讓自己都陷了下去?太可怕了,實在是太可怕了!
狐狸一邊叨念,一邊低著頭走路,一向腦袋聰明的他也已經完全陷入了全面混亂的狀況。
一個沒留神,撞上了對面韻人,只聽到低低的「唉」的一聲響起,飛揚的兩條粗粗的辮子就打上了自己的臉頰。
「唉呀!痛。」
忍不住伸手按住被鞭打的臉頰,狐狸喊了一聲痛,對方的手卻在跌倒的瞬間下意識地抓住了自己的胳膊。低下眼眸,映入眼簾的就是最近一直在腦中晃蕩的少女容顏。腦海中剛一閃過這個程序,胳膊上被對方手指接觸的地方就好像被火燒到一樣,忙不迭地一甩手,將對方的身子硬生生地推開。
「你怎麼了?」
就算是瞎子也可以看出來現在的狐狸怪怪的,喬禮苒皺著眉頭,看著他分外奇怪的表現,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
就是面前的這個女孩子……如果不是她的話,自己也就不用這麼煩惱了。
狐狸拉緊了臉,沒好氣地回答著: 「不關你的事。」
「哦?是嗎?打擾你了。」還真是好心沒好報,喬禮苒心中也不愉快起來,彎腰揀起散落了一地的書本,隨後直起身子正準備離開,卻不料一隻手拉住了她的胳膊。詫異混雜著斥責的眼神瞟向不知不覺動手的狐狸,「你又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樣。」狐狸的手卻死抓著對方的胳膊不肯鬆開。
「哦,那你為什麼抓住我?」這樣一說,讓原本小小的火苗一下子竄了起來,少女挑高眉毛,看著對面嘴巴上逞強,實際上卻在猶豫不決的傢伙。
「不要問我,是這隻手自己抓住你的,你去問它。」狐狸理直氣壯,說出的話卻近似於無賴。
還能拿她怎麼樣?喬禮苒可不想在大街上和如此有名的人拉拉扯扯的,這樣多難看。身邊的學生已經聚集起來了,指指點點以及混雜在此中諷刺斥責的話讓她的心情更不好,於是乾脆拉著那邊說什麼也不放開、不知道想要幹什麼的高荻椏副會長大人向前走去。
「你幹什麼?我不和你走,我還有事情要做。」 狐狸雖然嘴巴上念叨著,但是腳底下卻半點兒也不含糊,走得飛快。
還真是典型的口是心非啊……
喬禮苒越發搞不清楚這個傢伙是真聰明還是裝聰明?只有好好問一問才能把這個事情搞清楚。
不能去學生聚集的咖啡廳或者是冰激淋店,圖書館和學校更是自投羅網,仔細想了想,也只好去那個地方了。
當狐狸站在一大片的玫瑰園中的時候。整個人都傻了。
「你放心吧,這裡的主人從我小的時候就認識了,到現在還有來往。我偶爾會來這裡透透氣,學院裡的人除了我沒有人知道這個地方。」
喬禮苒一邊向溫和微笑的老爺爺打完招呼,一邊拿著兩杯果汁走到狐狸身邊。這裡離「七海」學院步行大約需要十五分鐘,是一座小小的封閉式的庭院,放眼過去一片玫瑰焚燒出來的火紅,兩層樓的別墅在一片隨風搖曳的火海中若隱若現,格外漂亮。
從來沒有想到居然可以看見這麼漂亮的玫瑰園。
狐狸蹲在搖曳綻放的火紅玫瑰前,看著那如烈火一般熾熱的顏色,心中也跟著熾熱起來。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感覺到心中燃起一把旺盛的火,燒灼著內心,讓自己如此痛苦,很不習慣也很不舒服。
「……這些玫瑰怎麼看起來不一樣?」
雖然都是玫瑰,但是仔細看來似乎也有一些不一樣的地方。喬禮苒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忍不住微微一笑,原本冷漠暗淡的容顏一瞬間柔和了許多。
「嗯,因為就算是玫瑰,也有很多種類,比如說你左邊的是Fantasia(凡他西亞——幻想),右手那邊的是Yugiri(夕霧)、LittleDarling(小達玲)和AngelFace(天使之顏),還有Paradise(天堂)、Memory(回憶)、Hagoromo(羽衣)等等,不是那麼簡單用兩個字就能概括的。」
從這個角度看向她罕見的笑容,可以看到那和印象中完全不同的柔和的下頜,順著鼻樑向上看,那雙總是隱藏在黑框眼鏡之下的眸子閃閃發光,好像寶石中的黑曜石,折射出七色的陽光來。這是在那時候完全看不到的容顏,看不到的表情,也就意味著屬於陌生人的自己也不可能再次看到。
這麼一想,心中就痛了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是不是真的哪裡有病了?
忍不住皺起眉頭抓住心口的位置,他的異樣也引起了喬禮苒的注意。一瞬間收起了笑容,抓住他的胳膊,引領著他到一邊的椅子上休息。
「小蓮,你男朋友怎麼了?」
一聽到「男朋友」三個字,喬禮苒的手一鬆,狐狸的心一跳,結果剛扶起半截的身子一下子向後跌,好死不死地跌人身後的玫瑰花田中,一時間花叢死傷無數,衣服也進了剛剛澆過水的泥地。一瞬間兩相無語,狐狸只感覺到周圍的氣壓降低,慢慢抬頭,對上的正是女孩子充滿了怒火的眼眸。
「對不起……」
知道再怎麼狡辯,這也是血淋淋的事實,與其抵抗到底讓人毒打,還不如老老實實承認自己的錯誤才是正確的。狐狸低下頭來,本來就不高的氣焰降到了更低點。
對這樣的他還能說什麼?喬禮苒歎口氣,伸出手來想將他拉出來,但不料拉起的瞬間自己腳底也滑了一下,終於「唉」了一聲,兩人齊刷刷地再度摔倒。
「小蓮,你來我這裡是拆家的嗎?」
老人無可奈何的口吻讓他們兩個更是沒臉到了極點.最後兩個人紅著臉慌裡慌張地站起身來,但是身上的衣服顯然已經穿不了了。
「算了,反正你難得冒失,進屋裡去把頭髮什麼的洗乾淨再出來。替換的衣服我叫阿麗給你們送進去,這樣可以了吧?」雖然說得如此無奈,但是洋溢在老人臉上的卻是喜悅的笑容,看來也不是真的生氣。
喬禮苒低著頭淡淡地應了一聲「謝謝」,隨後就走人了花園旁邊的屋子中。
看到她離開,。原本一臉慈祥的老人家突然一把揪住狐狸的衣領,瞇起眼睛開始盤問——
「小子,泥是怎麼追到小蓮的?」
「……小蓮?啊,你是說喬禮苒啊……」被他的魄力嚇了一跳,狐狸情不自禁地點點頭,隨後才想起大事不妙,被人誤解了啊, 「沒有沒有,我不是她男朋友!」
「哦,好失望哦!」老人將手鬆開,對他的態度由熱烈變成不屑,「還以為這次終於有人可以打動小蓮的心了呢!」
確實,幾天前他也在思考世界上是不是真有人能夠獲得那個毫無破綻的冰山女的心,但是今天卻得到了解答。
她和自己最喜歡的人在一起,不知道是該說嫉妒還是別的什麼,總之心裡不是很舒服。
「那孩子啊,自從家裡一夕變富之後,就遇到不少為了錢財而接近她的人,什麼心機都有,也受了不少騙,如果不是因為這樣,哪個女孩子會把自己弄成那麼老土的樣子?哪個女孩子不愛美呢?小蓮真可憐……」
老人的自言自語聽入狐狸的耳朵中,隨後想了想才反應過來這個意思來,忍不住「唉」了一聲,回過頭去。正想問個明白,只聽到那邊門「咿呀」一聲響,那道議論中的纖細身影就出現在門那邊。
因為頭髮也弄到了泥,所以長長的髮辮打散開來,清洗過後還沒有干,就這麼濕漉漉地披在腦後。眼鏡也拿掉了,比想像中還要濕潤黝黑的眼睛,正直直地對上自己的眼睛。不是小說中一摘掉眼鏡就變得絕色漂亮的美人,但是確實也清秀可人。雖然不如老大的豪爽中性之美,也沒有蝶雙可愛,就連男孩子的日冕都比她來得有魅力,這樣一個在大街上過眼即忘的女孩子,卻讓狐狸的心狠狠地動了_下,之後就喧鬧得幾乎可以吵死人。不解地壓著自己的胸口,狐狸歪著腦袋不知道怎麼解釋這種心悸,人就被身後的老伯一腳踢入房子中。
「小伙子,還在發什麼呆?快點兒進去洗乾淨了!」
看到狐狸的身影消失在門內後,喬禮苒才將視線收了回來。剛才那傢伙的眼神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到底想和自己說些什麼?雖然平常不理會別人的閒言碎語,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那張臉就狠不下心。那種彷彿迷了路的孩子一樣的眼神,確實讓自己少得可憐的同情心膨脹到了極點。
不是不知道別人對他的評價,也知道他喜歡錢,但是直覺卻告訴自己,他不會傷害自己。也許是自己已經神經堅韌到任何人都無法傷害了吧?
綠夜也這麼和自己說,那個一直微笑的美麗少年知道自己的過去,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同時也點明了那傢伙絕對不會背地裡暗算自己或者是做些別的,這大概也就是自己會對他如此心軟的原因吧。
看那雙眼睛,和以前傷害過自己的任何人都不一樣,都要來得乾淨純潔。如果說真正卑鄙無恥的人,自己難道見得還算少嗎?冷笑起來,一想起那些人的嘴臉,她到現在心中還是不太舒服。
找張椅子坐下來,覺得陽光耀眼,忍不住瞇起眼睛,讓視線變得更朦朧。第一次發現世界原來是七彩的,見到的白不是白,黑不是黑,卻是赤橙黃綠青藍紫匯聚而成的複雜色彩。心情好舒服,好像那微風吹拂過心間,帶來些許暖意,真的很舒服。
「小蓮,他真的不是你的男朋友?」
又是這個煩人的問題,喬禮苒閉上眼唇邊卻勾勒出一抹笑痕,老人家啊,都以為過去對自己傷害太深太深,深到已經忘記了去享受新的快樂,其實只是自己懶得和別人勾心鬥角而已,也不是什麼大的事情不是嗎?
「他怎麼說?」
這點才是比較有趣的吧?
一句話就讓伯伯的嘴巴扁了起來,老人家的怨聲也就出來了, 「那小子也說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你什麼時候才能再談個戀愛啊?我們都害怕你上次被那該死的傢伙弄害怕了,再也不談了呢……」
喬禮苒睜開眼睛,天空蔚藍一片,無限寬廣。
「為什麼一定要談戀愛呢?很麻煩啊……」
想著對方的事情顧慮著對方的感受,不能任意妄為地瀟瀟灑灑,硬是為自由的自己套上枷鎖,何苦呢?
「嗯,可是你爸爸很擔心啊,要不然也不會僱人幫你想辦法找朋友了!對了,你知道這件事情嗎?」
深邃的眸子望向那邊推門走了出來拉扯著身上襯衫的狐狸,感覺到心情蒙上了一點點暗色的水粉,不過,很快便?肖失無痕。
撐起身子,笑得溫柔且寵溺,已經徹底對這世間冷淡了的心不會改變。
「嗯,當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