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石碰撞著發出「嗆啷嗆啷」的聲音,雖然和手銬的聲音是那麼相同,但是卻有不少人願意做這種「奢華」的奴隸。
細長的眼睛微瞇著,盯著鬆垮垮的戒指,進射出詭異的光芒。那手指已經完全不是五年前的肥胖,而是枯瘦如柴,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的生機和活力。
這一切,都是進監獄五年得來的。
由於請的律師還算能言善辯,才讓他由死刑減為無期徒刑。但是那又有什麼分別呢?這樣痛苦地活著,還不如痛痛快快地死去。曾經有那麼多次想有自殺的念頭,都是因為怯懦那即將到來的痛苦而卻步。
死亡!
多麼恐怖的詞語,他從來沒有思考過。好死不如賴活著,螻蟻尚且偷生,更不用說他堂堂的人類。面對著死亡,誰還能那麼瀟灑地面對。
他是正確的。他的選擇絕對沒有錯。他只要可以活著,就可以用任何手段。包括先下手為強,先一步剷除對他有害的存在。
那個叫做「狄赤鳶」的少年!
「先生。」影子忠誠地跟在俊美男人的身邊,躊躇著該不該開口說話。男子叼起慣抽的煙卷,跳動的火星使得那充滿了死氣的臉孔稍微有了一點生氣。
「如果說『冰河』和『風暴』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淡淡的,沒有任何感情的冰冷聲音溢出,宣告著他知道的事實,「如果你害怕我受傷的話,最好跟在我的身邊。畢竟他們兩個都不好惹。」
帶了些許調笑的眼神看了忠心不貳的男人一眼,男子再度開口:「一個是擁有比職業殺手還要敏捷的身手,超級神槍手的『冰河』,還有一個是不論什麼疾病都可以醫治的『風暴』,看來你保護我的任務要艱巨得很呢。」
「我不是說……」
「如果你要問我為什麼要和那個人渣合作的事情,我想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才對。」
淡淡的眸子掃向遠遠另一邊展現猥瑣笑容的男人,男子徐徐地吞吐著煙圈。
「我想問的是,您為什麼不去見綠夜先生?」
冰一般的眸子猛地一緊,手指下意識地用力,掐滅了手上的煙卷。火焰灼傷皮膚的焦味使身邊的男人迅速行動起來,掏出一方黑色的手帕,體貼地幫主人包紮傷口。
靜靜地任由影子處理自己的傷口,男子俊美的臉上再度回復冰一般的神情。
「我們該著手準備了,他們應該來了。」打掉稍微在他冰冷手指上停留的手,男子率先走出了大廳,影子寸步不離地跟在他的身邊,而深幽的眼眸卻眨也不眨地盯著主人的頸項。
比冬日櫻花還要蒼白的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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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車穩穩地停靠在長滿了青苔的牆上,這裡的一切和五年前基本沒有什麼變化。伸出手撫摸著牆上用噴漆畫成的圖,狄赤鳶的眼睛變得分外悲傷。
五年了,他整整逃避了五年。
本來想背負一生一世的十字架,永遠不被其他人知道的痛楚,意外地在五年後的今天將要卸下。本來想就這樣逃避一生一世的,本來想就這樣讓自己的記憶沉澱,到了最後可以被時間的汪洋所吞沒,但是現在看起來,只是癡心妄想罷了。
拳頭猛地握緊,耳朵聽到了暗巷裡傳來的腳步聲。
一個、兩個……大概有二十多個人。
怎麼了?想來個群毆,將我活活打死嗎?
嘴角噙著一抹冷笑,狄赤鳶感覺到自己身體中的血液在沸騰。野性的魔力在他身上肆虐,嗜血的衝動使他開始控制不住自己。
狄赤鳶!
腦海中突然響起的甜美叫聲讓他的腳步頓了頓,遲疑了片刻,他才再度走進暗巷,而那烈火一般的氣勢很明顯地收斂了不少。
「呦……好久不見。」
聽到那久違的令人寒毛倒豎的聲音,已經適應黑暗的眼睛看到了那猥瑣的身影。
骨瘦如柴的身體,彷彿風一刮就倒。血肉似乎已經完全從他的身體上消失殆盡,剩下的不知道是復仇的憤怒還是求生的意志,一直支持著這個醜陋的靈魂。
他變了,因為自己的緣故,讓惡魔更加像惡魔!
微微地苦笑了起來,狄赤鳶走上前去。
「你長大了不少呢……」桀桀怪笑著,老鼠放肆地上下打量著他一生中最大的敵人。他曾經那麼喜歡的人,在千鈞一髮的時候卻選擇背叛自己,讓自己受到這麼大的磨難和屈辱。本來應該是那麼痛恨他的,但是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卻完全沒有了那種心思。
他確實變了很多!
昔日狂傲的少年如今鋒芒畢收,比那時侯更加成熟內斂,也更加吸引人。漆黑的眸子有的不是那種壓倒人的傲氣,而是一種更加悲哀的深沉的感情。
「我也老了不少……而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嘶啞的聲音猛地拔尖,隨著他的怒吼,老鼠的身後猛地冒出來二十幾個人來。
清一色的黑色衣服,沉穩有力的行為舉止,和臉上如出一轍的冷靜神色。這絕對不是泛泛之輩可以請來的人才。
是有什麼人支撐著他嗎?
「我已經來了,將蝶雙放回去。」他淡淡地說著,逕自走向老鼠的身邊。
「蝶雙?我不認識這個人。」嘿嘿怪笑著,老鼠說出來的話讓他的腳步猛地停頓。
「什麼?」怒火在他的胸中聚集,猛地張開的眼睛裡完全沒有了那種暗淡。
「季蝶雙從來就沒有來過這裡,而我從來沒有挾持過她。」一字一頓地,老鼠微笑著說出他所知道的事實。他的語氣是那麼輕鬆,而狄赤鳶卻感覺到身體彷彿墜人冰窖一般的寒冷。
「你說謊。」拳頭「咯咯」作響,狄赤鳶焦急的心情完全表露無疑。
「我沒有必要說謊,我的目的就是要你過來,不管用什麼手段都可以,當然也包括欺騙。」
譏笑的口吻完全將狄赤鳶的內心粉碎,他二話不說地掉過頭去,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前進的身體被突然冒出來的高大身體所阻攔,黑衣人一字排開地擋在他的面前。
「讓開。」使出自由搏擊的拳術,沒有想到的是卻被輕鬆地阻擋回來。狄赤鳶再一次確定眼前的男人們不是等閒之輩,而那背後支持老鼠的勢力更加不容小視。
「什麼人幫你?」扭轉頭,他詢問著老鼠幕後主使者,對方桀桀地笑了起來,很乾脆地給了他標準答案。
「一個很高很漂亮的男人,他身邊有一個更高更加強壯的男人。」
「漂亮的男人?」一種不祥的預感開始在腦中形成,狄赤鳶感覺到手腳發冷。
天哪,千萬要保佑不是他心中所想到的那個人。如果是他的話,那麼他們絕對沒有任何勝利的機會。
「一個大概二十五六歲的美男子,喜歡抽煙,但是從身上所散發出來一種同齡人所沒有的成熟的感覺……與其說是成熟,還不如說是超然,所以他就像是從地獄中爬上來的死神,全身上下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
地獄的死神!
全身的血液猛地凝結,瞳孔一下子收縮,心臟的跳動似乎也停止了。狄赤鳶整個人完全呆愣在原地無法動彈,所有的感覺完全消失。
真的是他!那個地獄裡來復仇的男人……綠夜的哥哥,恨不得奪取他們所有生命的男人。
叫做「夏艷夜」的惡魔!
「順便告訴你一點,他和他的影子現在正向你的同伴那裡去,而你……則是完全無法趕到那裡去的,因為……」響亮地打著響指,所有的黑衣人將焦急的狄赤鳶團團包圍。老鼠露出殘忍的微笑,享受著變態的快感。
「這裡就是你的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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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跳動得很不正常。
伸出手抓住胸口的衣服,季蝶雙難受地彎下身體,忍受著要命的心悸。一邊的夏綠夜注意到她的異樣,體貼地伸手拍打著她的後背,低聲詢問她的情況。
夏綠夜、莫金郁和季蝶雙現在正在夏家專車上,用著最快的速度向著目的地趕去。現在,他們幾個人分別行動,趕往老鼠最有可能活動的地點。而目的,就是利用季蝶雙做誘餌,引老鼠上當,然後由與警局取得聯繫的顧紫芋和南宮惟負責通風報信,一定要將那個作惡多端的男人再次送回監獄。
「我沒事……只是突然……」季蝶雙微微喘息著,拒絕著夏綠夜的安撫。
「如果真的不行,就告訴我。我們再想別的方法……畢竟,這樣對你而言太危險了。」
夏綠夜難得擔憂地看著眼前纖弱的女孩子,當然知道自己做了多麼殘酷的事情。但是為了赤鳶,一切的罪過他都可以承受。
「現在你該告訴我真正的事實了吧?」莫金郁冰金色的眸子看向怎麼看都有隱瞞事實的死黨,而女孩子那蒼白的臉色也預示著事情的不尋常。
夏綠夜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意識到無論如何都無法逃避的事實。
「不能說。」蒼白的手緊緊地拉著他的衣袖,制止他將那個驚人的秘密說出來。
「不說不行!」莫金郁陰沉地看著他們兩個之間的暗濤洶湧,討厭那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
「看來真的是不說不行了,」夏綠夜歎了口氣,對季蝶雙微微笑了起來,「況且,也是我讓你們相遇的……這一切都是我一手主導的,我應該對你們有個交代。事實上,我早在三年前就知道你的事情了。」
「這是怎麼回事?」
詢問異口同聲地從在座的男女口中問出來,兩雙睜得大大的眼睛一起望向微笑的男孩子。
「蝶雙她有先天性心臟病,所以一直接受固定醫院的檢查。通過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看到了她的病歷,一種莫名其妙的預感,我很輕易地就將她和赤鳶聯繫到了一起。表面上看,她其實是和赤鳶完全相反的人,但是在某些方面卻有奇妙的融合感。那一天她去例行性檢查的時候,我算準了她必經的道路和赤鳶經常去的一樣,所以才臨時提議教師們開始突擊考試。我也是賭一賭,沒有想到冥冥之中的命運,陰差陽錯地讓赤鳶和她這麼相遇了。」
「先天性心臟病?」疑惑的眼神看向臉色蒼白的季蝶雙,莫金郁實在無法想像這樣一個花樣年華的少女竟然無時無刻不接受著死亡的威脅。
「是的,她每時每刻都在懷疑自己生命隨時會終結掉,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
季蝶雙低垂著頭,雙手使勁拽著衣擺。那種無處寄托的苦悶和恐懼一直在折磨著她的心,讓她無法忽視無法逃避。
「因為根據觀察,經過長久的治療,病情雖然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控制,但是卻莫名其妙地發生了其他變化,甚至威脅到了生命。以目前國內的水平動這個心臟的手術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把握,可以說是相當低的幾率,但是不動手術就意味著生命的終結。」
「不會吧!」倒抽著涼氣,莫金郁對於聽到的消息感覺到十分驚訝,從來沒有想過就自己的身邊,死神居然靠得那麼近。
「據說世界上只有一個醫生可以順利完成這個手術,但是頭疼的是,這個醫生是個神秘人物,就連政界商界赫赫有名的夏家和顧家,甚至消息最靈通、黑白雙吃的狄家都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就連他的模樣都沒有人知道——而她,已經拖不了那麼長的時間了。」
璀璨的眸子暗淡了下來,雙手也不由自主地抱住了身邊和死神一直在搏鬥的女孩子。
在面對死亡的瞬間,她居然是那麼超然和灑脫。
「那麼說,她知道……」
「我知道我絕對過不了這一關,所以就想,趁著自己還有用的時候,不如好好利用一次自己的生命,來為我喜歡的人做一些事情……哪怕要我付出這微薄的、對他而言可有可無的存在……」
語氣中夾雜著說不出來的辛酸,淚水開始在眼眶中醞釀。她不想哭的,但是那豆大的淚珠彷彿有意志一般地往下流淌。
「不是那樣的,赤鳶他……」
正想告訴她,她所愛的人也同樣重視她的時候,他們所乘坐的車子猛地停了下來。刺耳的剎車聲意味著意外的發生,而三人中惟一會武術的莫金郁迅速地將二人推出,並且迅速跟隨了上去。
「嗚……」感覺到砂石摩擦著裸露的肌膚,季蝶雙不由嗚咽出聲。溫柔的臂膀緊緊地擁抱著她,保護著她,夏綠夜就在她的身旁。
感覺到擁抱著她的身體猛地一僵,她不解地抬起頭來,探索的眸子對上了一雙冰一般的瞳孔。
高挑俊美的身影佇立在月光下,使他原本米白的西裝鍍上一層淡淡的銀色,整個人彷彿籠罩在光暈中一般耀眼出色。濃密的黑色劉海下面有著深刻的五官,薄薄的嘴唇充滿了禁慾的美感。最讓人驚心動魄的還是那雙眸子。
黑色深幽得宛如古井一般,奪取著他人的靈魂。
但是詭異的是,這個彷彿月光誕下的美男子身上卻沒有一絲人類的氣息,相反地,卻籠罩著一種彷彿地獄一般的冷森,讓人不寒而慄。
就像是地獄那美麗的死神,在你沉迷於他的美貌之中時,揮舞著鐮刀,奪取了你的生命。
「哥哥……」一邊的美少年吐出驚訝而畏懼的聲音,她這才注意到他們兩個的容貌之間多麼地相似。
夏綠夜的哥哥?
自己人?
但是,她努力地回頭,看見了不停顫抖的莫金郁,他的臉上滿是彷彿見到死神一樣的恐懼。
「綠夜……你走開。」
淡淡地說著比冰還要冷的話,男子從容地走了過來。
「哥哥,不可以!你不能傷害她!」夏綠夜緊緊地抱著懷中的身體,大聲地哀求著。
季蝶雙茫然地睜大著雙眼,無法理解他話中的意思。
綠夜的哥哥要傷害誰?
她嗎?
為什麼?
「她是狄赤鳶最重要的人,我不得不傷害她。」
寒氣在他身邊醞釀,季蝶雙這才體會到他們面前是多麼可怕的人。
「為什麼?赤鳶和你有仇嗎?」她忍不住開口詢問,不知道他究竟犯了什麼過錯。
「當然,他和他,他們所有的人都是我的仇人。」手指向一邊的莫金郁,夏艷夜的眼睛中再次被仇恨所支配,「出來。」
隨著他的呼喊,一道高大的影子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那是一個有著刀刻般容顏的冷峻男子,而之所以讓人從心底畏懼的還是右邊那青白色的假眼。
沒有任何生氣,好像活生生的木偶一般的存在,是多麼讓人恐懼。
「殺了她。」指指季蝶雙,蔑視的眼神看向自己忠實的影子。
就算是復仇,他也不願意污染自己的雙手。那是他答應過那個惟一奪取了他的心的人,這一生一世都必須遵守的諾言。
影子毫不反抗地從懷中掏出手槍,直指著她的腦門。粗大的手指在扳機上施力,她不忍心看見自己的死亡而閉上了眼睛。
就要這樣死去嗎?
連那個人都沒有見一面地死去?
不要!
巨大的槍響震撼了所有的空間,在這種沒有任何人出現的深夜尤其具有震撼力。
但是為什麼自己可以聽得見?
自己不是應該隨著那槍響死去了嗎?
微微地睜開眼睛,眼前鮮紅一片,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痛楚。血液染紅了黑色的衣服,男人手上流下汩汩的血液。嫣紅的鮮血在黑色的衣服上顯得觸目驚心,但是影子卻沒有絲毫痛苦的神色,反而有一種解脫的釋然。
是誰救了她?
「『冰河』,你來了嗎?」夏艷夜挑起眉毛,向著周圍大聲喊叫,卻絲毫不顧受傷的男子。
季蝶雙掙扎著從夏綠夜的懷中出來,從懷中掏出手帕,溫柔地包紮著剛才正要殺她的男人的傷口。
被背棄的痛苦,被忽視的悲哀,這是他們兩個人都存在的共同點。
影子沒有任何反抗,默默地任由她包紮著,似乎理解他們之間的那種同病相憐。
「冰河』!」
突然,影子猛地起身,飛一般地拉過夏艷夜的身體,用自己的身體當盾牌,用僅剩的一隻眼睛死死地盯著突然冒出來的兩個男人。
「厲害厲害。我說『沙漠』啊,什麼時候把你的忠犬借我用一用呢?」
說話的男人有一頭濃密的黑髮,微微帶著自然卷的樣子和大海般深邃的眼眸充分昭示了他是混血兒這個身份。高挑健美的身體包裹在和眼睛同樣深藍色的休閒衣裡,瀟灑帥氣得奪取他人的眼光。
「你和『冰河』在一起,還怕受到傷害?你那樣說是侮辱你身邊的世界首席槍手。」
夏艷夜掙脫開影子的懷抱,冷冷地面對卷髮男子的挑釁。
「唉唉唉,怎麼回事?我們可是差不多有一年沒有見面了,你對同伴都是這個樣子嗎?」卷髮男子不滿地開始嘀咕,順便拖身邊的男人下水,「我說『冰河』,拜託你不要擺出那副酷死人的嘴臉,那邊的小妹妹要被你嚇哭了。」
叫做「冰河」的男子,有一頭長過腰部的銀色長髮,流動著水華一般的光芒,卻有著冰一般的冷酷。一身長長的白色風衣隨著身體的擺動而跳舞,在月光下全身散發著聖潔的光輝。他冷冷地「哼」了一聲,沒有和卷髮男子瞎攪和。
如果說夏艷夜是死神,那麼叫做「冰河」的男人就是天使了。
季蝶雙簡直是看呆了眼,本以為狄赤鳶、莫金郁和夏綠夜就是少見的美男子,沒有想到居然還有這麼有魅力的人出現,而且還是一天晚上一口氣出現三個。
但是,這是多麼奇怪的組合?
一個說要取自己的性命,而另外的兩個卻有意圖保護自己,最誇張的卻是他們似乎是相識甚久的同伴。
「你們來幹什麼?」夏艷夜冷冷地問,當然不會天真到以為他們來找自己敘舊,更不用說他們兩個還干擾了自己的計劃。
「別這麼冷淡嘛……」笑得有些不知死活,卷髮男子輕鬆地將身體倚靠在同伴身上,涼涼地打著呵欠,「事實上我們也不願意來這個地方啊,要不是有命令下來,我們才懶得找你玩呢。」
「命令?什麼命令?」警戒的心一下子提得老高,夏艷夜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無法違抗那個人的命令。
「當然是關於你了……事實上,最近集團有件事情挺麻煩的,我們幾個又不像你那麼狡猾……不對!應該是足智多謀才對。所以『白蓮』才要我們來找你的。」
「白蓮』他找我?」再次懷疑地瞟向十句話有九句半是謊言的傢伙,擺明了就是不信任他。
「就是就是!他說你上次在德國辦的事情很不錯。所以這次還要找你辦,瞭解?」卷髮男子忙不迭地點頭,順便拉同伴證明自己的清白。
連一個字都懶得說的傢伙,「冰河」只是點點頭證實他的話的可信程度。
「好,我先解決了我的事情再說。」惡狠狠的眸子再次掃向季蝶雙,夏綠夜馬上來到她的身前,帶著哀傷的眼睛祈求似的看著自己惟一的親人。
「哥哥……不要報復了,求求你住手!」
「讓開,不要以為我不會動你!」夏艷夜厲聲呵斥著,從影子的手中奪過手槍。
「不行耶,『白蓮』說你不可以見血的。」淡淡的聲音從他的背後響起,而身邊的「冰河」也很有默契地舉起手中的槍,對準夏艷夜的腦袋。
「你們說真的?」殺氣在夏艷夜眼中醞釀,而卷髮男子仍然不知死活地微笑。
「『沙漠』,你應該不會違背『白蓮』的意思吧?」
淡淡的一句話擊潰了他積聚的殺氣,手無力地垂下。夏艷夜腳步沉重地向著來時的方向走過去,而影子則默默地跟隨在他的身後。「冰河」伸手攔住想要追上前去的夏綠夜,而卷髮男子則微笑著開口解釋:「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要知道,想知道你哥哥的真實身份和我們的來歷,但是現在這個不是最重要的。你不想救你們的同伴嗎?」
「什麼意思?」
一種不祥的預感凝聚起來,三個人這才想到最重要的事情。卷髮男子微笑著搖動著手指,說出答案:「狄赤鳶被老鼠堵截了,現在八成已經不行了。」-
書香- -書香- -書香-
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生命的氣息也隨著滴答滴答的聲音而逐漸消逝。不知道是汗水還是血水模糊了他的眼睛,而那本來就很朦朧的光線更加朦朧。暗巷中,搖搖欲墜的身體勉強支撐著不要倒下,因為只要一倒下就意味著死亡。
「小子,沒有想到你居然可以撐這麼久。不過馬上就結束了。」陰冷的聲音在他的前方響起,睜開迷濛的眼睛,狄赤鳶已經看不見對方那仇恨的面容了,事實上他連支撐自己清醒的神志都快要消失,而至今還能站立著簡直就是奇跡。手槍拉動保險拴的無情聲音徹底擊潰了他的求生意志。事實上,他早就知道他是絕對不會從這個男人手裡逃出生天的。
「也好,都是我害你的……這樣也好。」低低地陳述著自己所理解的事實,狄赤鳶微微笑了起來。對於死亡,也許是一種從痛苦深淵中惟一解救他的方法,但是莫名其妙地,在面對死亡的一瞬間,他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害怕。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膽大包天的呢!
「你也知道?都是因為你,害得我苦心經營的帝國一夕之間化為灰燼。都是因為你和你那個做警察的哥哥裡應外合,我才失去了一切!你知不知道我為了向你復仇,忍受了多麼大的痛苦?在那個地獄裡面,多得是以前不如我的人,但是全都騎到了我的頭上。欺負我,折磨我,嘲笑我,摧殘著我的自尊……我甚至想還不如就這樣死去好了。多虧了對你的仇恨,我才能順利活到現在。」顫抖的聲音揭示著他的仇恨,手指雖然同樣在顫抖,但是卻死死扣動著扳機,老鼠恨不得將眼前的少年千刀萬剮,以消心頭之恨。
「如果不是你抓住了金郁,我也不會聽從你的命令。如果你不是要利用我打垮我家,我也不會和哥哥一起行動,要怪只能怪你的貪心和野蠻,一切的起因都是你。」
狄赤鳶淡淡地陳述著當年的事實,冷靜而冰冷的聲音逼得眼前的男人徹底發狂。
「你說我?你說都是我的錯誤?你看看你的四周,全都是你做的!你才是惡魔!」
在少年的身邊,橫七豎八地倒臥著人的身體,血水從身上那大大小小的傷口流了出來,成為一片紅色的世界。
天空中烏雲開始凝結,轟隆隆的悶雷照亮了這充滿了血腥的地面,也照亮了少年和瘋子的臉孔。蒼白的卻濺滿了鮮血的臉孔,有著對世界的悲哀和絕望,而對面的男人卻在不停地狂笑,刺耳的聲音彷彿夜梟一樣淒慘。
「你就像三年前一樣,是個充滿了血腥的人!你是殺人兇手!兇手!」
「不,我不是!」
恐懼支撐著他本來已經精疲力竭的身體,狄赤鳶大睜著眼睛向後退了好幾步,踩到地上倒臥的身體才猛地被絆倒,坐在滿是鮮血的身體上。
「再見了……我曾經最重視的人……」
獰笑著,老鼠拉動著保險拴,冰冷的金屬碰撞聲在滿是雷霆怒吼的現在仍然是那麼清晰。狄赤鳶緊緊地閉上眼睛,準備接受著應該得到的報應。
「狄赤鳶!」
恍惚中,他似乎聽到了季蝶雙呼喚他的聲音。傻!他微笑了起來,沒有想到最後還可以出現她的幻覺,不過這也許是他一生中最甜蜜的送別。
別了……蝶雙……
槍聲劃破天際,穿越了重重的天空,宣告著悲劇的發生。鮮血飛濺,染起那一片燦爛的血幕,綻放出奪目的花朵。溫熱的液體飛上了他的面頰,濺進他微張開的嘴裡。濕潤的微鹹的感覺讓他睜開眼睛,卻為眼前的景象生生震撼。
漆黑的發飛揚在他的面前,潔白的臉綻放出了燦爛的笑顏,冰冷的小手撫摸上了他同樣冰冷的臉頰,來告訴他這不是在噩夢裡,而是活生生的現實。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鮮血染紅了他的臉頰,似乎也滲進了他的眼睛,他看見的完全是血紅的一片……-
書香- -書香- -書香-
雨開始轟隆隆地下了起來,磅礡的氣勢足以壓倒一切。血水迅速地隨著雨的出現而流逝,留下的只有乾乾淨淨的地面。
「赤鳶……」少年們擔憂地看著緊緊抱著戀人身體的狄赤鳶,誰也沒有辦法將他們兩個分開。
雨水順著他的臉往下流,混合著他臉上的血液流下,滴落在她的臉上。淚水呢?淚水是否也混合在其中?他回答著一個她永遠沒有辦法問出來的事實。
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為我流淚?
雙手死死地抓著她的肩膀,他努力用自己的身體來溫暖她已經冰冷的軀體,想將自己那烈火一般的熱量分給她一些,而心中始終只有一個信念——
永遠不會把你交給任何一個人,哪怕他是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