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情赤戀 第七章
    「綠夜。」

    遠遠地,狄赤鳶就看見前方那纖細的身影,拄著枴杖,他不顧那礙事的石膏,大步流星地就向前追去。一把搭上好友的肩膀,他看見的還是那抹溫柔的笑容。

    「赤鳶,你的腳好了嗎?」含笑的眸子看了看他繃帶四散的右腳,再返回到他猶自打著石膏的右手上,提醒他現在病人應該做的事情。

    狄赤鳶皺皺眉頭,不去理會那純粹是取笑的表情,反而一把抓住夏綠夜的手,將他拖進一邊的休息室裡。

    「你做什麼?」儘管嘴上那麼問,但是夏綠夜仍然沒有一點反抗的意思,任由他拖著自己的手腕,將自己抓進休息室再帶上了門鎖。

    「我要你告訴我一件事情。」惡狠狠地將他甩到了沙發上,狄赤鳶凶神惡煞的樣子表露無疑。

    「什麼事情?」夏綠夜不動聲色地詢問,看看事情究竟穿幫了多少。

    「你知道那不是意外吧?」

    空氣一瞬間凝結起來,閃爍著怒火的眸子直直對上狡詐的眼眸,夏綠夜露出他一貫的溫柔微笑,淡淡地說:「你終於知道了呀。」

    「當然,我不可能記錯那麼重要的事情!」拳頭憤怒地捏緊,過往的恥辱湧上心頭。

    「我一開始就告訴過你的。」

    「你沒有說!」控訴直直地殺向夏綠夜,狄赤鳶被怒氣支配著頭腦。

    「我知道蝶雙受傷你很生氣,但是還是要冷靜下來才好。你也想圓滿地解決問題是不是?」夏綠夜閒閒地看著狄赤鳶狗急跳牆的樣子,對於他的反應暗爽在心裡。看起來,季蝶雙在他的心裡還是有一定的地位的,要不然他也不會緊張成這個德行。

    「你讓我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季蝶雙她現在和我一樣動彈不得耶。如果發生了什麼意外,她連逃命也做不到。你讓我怎麼可能冷靜下來?」狄赤鳶歇斯底里地大叫,無法相信死黨居然一派悠閒地叫他冷靜。

    「你怎麼那麼激動?她受傷就不能監視你了,你不開心還來怨我?」閒閒地給了他一個白眼,夏綠夜仍然在考驗獅子的耐心。

    「她是因為我受傷的,你讓我的良心怎麼過得去?!」狄赤鳶大吼,對於他的冷淡無法理解。

    綠夜不是這樣冷漠的人啊!為什麼對這件事情那麼淡然?難道說……

    利眸猛地瞇起,眸子中進發出來的已經不是怒火,而是詭異的光芒。

    夏綠夜敏銳地注意到他神情的轉變,淡淡地笑了出來。

    「我先聲明,我沒有耍什麼花招。所以你不要用那種戒備的眼光看我。還有,就算我做了什麼事情,那也全是為了你著想的,所以你不要那麼生氣。」

    「是不是應該告訴我事實的真相了?」定定地看著他,狄赤鳶身邊圍繞著詭異的氣氛,

    「如果沒有錯的話,一開始撞向季蝶雙的車子根本的目標是我,而醫院裡遭遇殺手很明顯是衝著我來的,而這一次季蝶雙又因為想要保護我而受傷!她曾經說過,有人在我身後狙擊我。怎麼看這個事情都無疑是因我而起!是不是我以前的仇家?」

    夏綠夜轉過頭,看著外面的風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綠夜,我有權利知道一切!」狄赤鳶向他怒吼,同伴的態度讓他瞭然於心。

    夏綠夜仍然沒有給他任何的答覆,反而走過他的身邊,向門口走過去。

    「是不是那個人回來了。」

    前進的腳步頓了頓,夏綠夜淡淡地回答:「不是,你想太多了。」

    「怎麼可能不是?」狄赤鳶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只有他那麼恨我,只有他那麼想要我的命。你居然還告訴我不是他?」

    「我不想你受到傷害!」夏綠夜看著他,看著他彷彿三年前小狼一般叛逆的眼神。那痛苦的過去一直折磨著狄赤鳶,這是他們所有人都不願意揭起來的傷疤。

    孤獨而美麗的野獸,老是用仇恨的眼光看著他身邊所有的人。心冷淡得如堅冰般隔絕了他與周圍的一切,包裹住了他身體中熊熊的烈火。叛逆是他的保護色,傷害別人是他惟一的選擇……

    永遠那麼慵懶的狄赤鳶有著那麼深刻的傷疤,這是只有少數人才知道的事實。他無法忘記看見那美麗野獸的一瞬間,但是也並不想再次看見。

    季蝶雙給予他面對困難的勇氣,但是無疑是一把雙刃劍。

    過度的勇氣會導致他毀滅的,所以現在,還不是時候!

    「你現在怎麼可能有力量和那個人爭?你不要忘記當初他一個人就可以顛覆整個世界,而你背叛了他,只會讓他更加地恨你。仇恨的力量是那麼地強大,難道你還不能瞭解嗎?」夏綠夜看著他美麗的眸子,字字堅定地和他說著道理,「因為仇恨,哥哥差點毀滅了紫芋,我好不容易才可以救他,我不想再有一個同伴無端地消失。你能不能理解我說的話?」

    「我想要你生存下去。」

    狄赤鳶怔怔地看著他認真的神情,那種痛苦的神情是他所一直逃避的。他鬆開了禁錮夏綠夜衣領的手,淡淡地陳述著:「你要我就這樣任由他為所欲為?」

    「我們可以保護你。」

    「那麼季蝶雙怎麼辦?」

    「你該不會對她動心了吧?」看著他認真的眼神,夏綠夜多此一舉地詢問著。

    狄赤鳶看著同伴,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喜歡她?當然不會。她是那麼的噦嗦,那麼的雞婆,那麼的麻煩,而且那麼愛管他的閒事。不是嘮叨他的衣服不整,就是說他的頭髮比雞窩還亂,老是拿要命的經書來念叨他,讓他頭大如斗。嗯,他是討厭她的!

    但是為什麼在她來救他的時候會提心吊膽?為什麼在擁抱她的時候會心亂如麻?為什麼在親吻她的時候無法自制?

    吻……

    他想起那花朵一般的香味,想起那顫抖的柔軟身軀,想起那緊閉的長長睫毛,當然還有她紅彤彤宛如蘋果一般的臉頰。

    他喜歡和她接吻的感覺。

    那麼他是喜歡她的?

    看到她為了保護他而跌下了樓梯,看到她昏迷不醒,他會驚慌失措,甚至為了她對最好的朋友怒罵,為了她可以做一切反常的行為。

    或喜或怒或悲或憂或擔心或牽掛或歇斯底里,如果這種酸酸甜甜、苦苦辣辣,五味俱全的東西就是愛情的話,那麼他確實愛上了她。

    狠狠地握緊拳頭,他大步流星地衝了出去,不顧自己腳上的石膏有多麼狼狽,不管周圍的人眼光有多麼驚奇,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一

    見她見她見她見她!他好想好想看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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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戶半開,微風為燥熱的天氣帶來一股涼爽的氣息。風溫柔地吹拂著,揚起夢幻一般的白紗,籠罩著同樣潔白的房間。

    季蝶雙一向很討厭消毒藥水的味道,但是這一次也容不得她來選擇。

    她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潔白的床單襯托得她的容顏更加蒼白沒有血色。她微微地閉上眼睛,享受著片刻的清閒。

    風中傳來花朵的香味,她閉上眼睛就可以想像自己身在百花叢中。紅的黃的紫的藍的綠的白的,編織成一幅美麗的畫面。而她乖乖地躺在裡面,耳朵聆聽著小鳥的歌唱和風吹拂花朵引起的迴響。

    紫色的鳶尾在向她輕輕地招手,那是他最喜歡的花呢……

    她微微地笑了起來,因為想到了那個人所以笑了起來。

    她喜歡這種恬靜的感覺。

    空氣中流轉著微妙的波動,閉上眼睛以後其他的感官就變得尤其敏銳。有人進來了,但是有一種熟悉的氣息。呵呵,剛剛想到他,他就來了。

    季蝶雙閉上眼睛,有點貪婪地汲取著他身體上熟悉的味道,發現自己居然有一點喜歡起來這種乾乾爽爽、帶著大自然氣息的味道。

    他的身上永遠帶著泥土、花朵、綠樹的味道,清新得讓人心情舒適。而他,確實也是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呢。美麗且充滿野性,從一開始就吸引她所有眼光的男人。

    狄赤鳶看著她微笑的神情,為那一抹安適感覺到莫名的痛心。手指彷彿有自我意識一般地移動著,輕輕地伸出手,撫摸著那蒼白的面頰。

    如新月般彎彎的蛾眉,如星子般燦爛的眼眸隱藏在長長的睫毛下面,睜開來那其中一定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吧?他深深地皺起了眉頭,感覺到難得的心痛。莫名的他無法解釋的心痛侵襲著他的心臟,讓他有一種快要嘔吐的感覺。

    胃在抽縮,一想到她即將遭受到的磨難他就感覺到恐懼!

    她是那麼柔弱,但是又表現得那麼剛強,讓她面對那麼恐怖的連他都害怕的敵人,那是多麼危險的事情。

    好想好想一直看著沉睡中的她……

    手指摸過她的瓊鼻,勾勒著她優美的唇線,開始心猿意馬。

    她嘴唇的味道是那麼地美好,讓他留戀不已。如果可以,他當然想一直留在她的身邊,就這樣一直天荒地老,可是那突如其來的惡魔打碎了一切的夢境,讓他無處躲避,無法解決。

    而愛情,那彷彿巨星隕落一般的愛情也是他措手不及的。

    微微地俯低身體,他將自己薄薄的幾乎沒有溫度的嘴唇覆蓋上了那動人的嫣紅,細細地磨蹭著,交換著最最溫柔的親吻。

    他喜歡那種溫柔的感覺。

    季蝶雙無法呼吸……

    她緊緊地閉上眼睛,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那突如其來的溫柔。她並不是不想和狄赤鳶做進一步的親密接觸,但是事情真正發生了,她卻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在左思右想之間,狄赤鳶拉開了身體,結束了這個溫柔卻無比短暫的親吻,而她竟然有那麼千點點失望的感覺。

    唉唉!她真的很不會把握時機。 

    「對不起!」低低的聲音環繞著她的周圍,她無法相信自己耳鼓膜接收到的訊息。 

    他說了什麼?

    那低若蚊蠅的聲音是模糊不清的,但在空曠無人的房間中卻可以聽得格外清晰。

    他向自己道歉?那個眼高過頂的傢伙居然向自己道歉?

    不對。他只不過是自尊心太強、太瞧不起女人罷了,其實心地還是很好的。

    「我不得不離開你,原諒我……」

    什麼?在她為了他而受傷,為了他而犧牲自己寶貴的時間,甚至賭上了自己的生命,最後還賠上了自己愛情的時候,他居然說不和她在一起?

    衣服的摩擦聲響起,狄赤鳶站起身體,準備離開她的身邊,手臂卻被人一把抓住。詫異地回過頭,看見的是一雙堅定不已的眸子。

    「你說那話是什麼意思?」咬牙切齒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季蝶雙惡狠狠地瞪著眼前這個想要拋棄自己的男人。

    「你什麼時候醒過來的?」狄赤鳶詫異地看著她,對她的控訴有那麼一點點心慌。

    「我問你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她緩緩地撐起自己被固定的身體,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看,想從那裡找到一點她想要知道的東西。

    「我該回去吃藥了。」他忙不迭地轉身,想掙脫開她的束縛。

    「你不是一向不吃藥的嗎?你幹嗎要逃避我?幹嗎要不理我?你給我說清楚。」倔強地拉住他的衣袖,她說什麼也不放開手。

    沒錯!他一定要向她解釋清楚,解釋清楚他不要她、不理她的理由。混賬!  

    白玉般的小手死死地擰著他的袖子,蛾眉緊鎖,說什麼也不讓他離開。漆黑的眸子閃現的是比鋼鐵還要堅定的意志,他休想就這麼輕易地甩開她。

    漆黑的眸子反射出她倔強的臉孔,他一向是知道她柔弱背後的堅強的,也曾經為那難得的堅強而擔心、掛心、憂心,甚至動心。

    他對她動了心!

    這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的事實,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缺點。她不像紫芋的伴侶那樣能打,能保護自己,她有的只有一顆堅強的心和相反的孱弱身體。她不是參天的大樹,而是嬌弱的花朵,如果一個不小心呵護,就很容易夭折。

    從他的身邊永遠消失……

    「我要離開你……」狄赤鳶低低地說著,任由自己的心開始淌血。

    「什麼?」手指沒有鬆開反而收得更緊,她無法相信他說的事實。

    心如刀割就是這樣的感覺嗎?

    「我討厭你!」他大聲地喊出來,用來斷絕自己的綺念,也切斷這危險的情緣,「我不喜歡你在我身邊嘮叨,我討厭看見你一副煩人的樣子,我不喜歡女人跟在我的後面沒有一點尊嚴。我討厭看見你!」

    狠狠地甩開手,他毫不留情地走了出去,完全不理會身後女子蒼白的臉色和逐漸軟倒的身體。

    他必須狠心!

    身體軟軟地坐倒在床上,她無法相信自己耳朵接收到的事實。手指無力地糾纏起來,完全無法感覺到一絲生命的氣息。她是不會哭泣的,她發過誓,她絕對不會為了男人而哭泣。

    可是,大滴大滴的眼淚滴落了下來,彷彿珍珠一般的色澤反射著她的內心。透明的彷彿水晶一般的眼淚,像她的心一樣一碰觸就會破碎。涼涼的液體劃過她的臉頰,冰冷而沒有氣息。她伸出手接著那彷彿戀情一般消逝的水珠,感覺到自己是那麼地脆弱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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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要什麼?

    ——自由,我想要自由自在地生活。

    叼著煙卷,眸子黯淡地看著蔚藍的天空,惆悵的心簡直彷彿末日來臨一般頹廢。蹺著二郎腿,狄赤鳶獨自在教學樓的天台上打發著神聖的上課時光。

    一個星期前,他半是強迫半是威脅醫生地出了醫院,而腳上那礙眼的石膏也早就拆了下來。事實上他的腳還沒有好得完全徹底,但是他還是堅持著拆下石膏,為的,就是忘記那一段刻骨銘心的初戀。

    是的,初戀! 

    他的初戀給了一個叫「季蝶雙」的女孩子。那個嘮嘮叨叨,比唐僧還要恐怖的女孩子。

    「我怎麼會喜歡上她呢?」喃喃地念著自己的心情,眸子更加黯淡,很明顯地想起來那個畫面——

    他狠狠地甩上了門,而她在他身後哭泣的畫面。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沒有奔回她的身邊,如果他真的那樣做的話,那麼就意味著將她一把推到了無底的深淵。

    「我這樣做是正確的,只有這樣她才可以保住自己的小命,雖然……」雖然這樣做會讓他陷入泥沼無法自拔,但是,值得。

    「赤鳶,你又曠課。」

    譴責的聲音從一邊傳過來,但是那語聲卻沒有任何生氣的意味。

    漂亮的內雙眼皮懶懶地抬了一下,算是打過了招呼一般,狄赤鳶再度回到自己的世界。

    「你不問問事情進展得怎麼樣嗎?」夏綠夜也不和他客氣,直接坐到了他的身邊,微笑著挑起狄赤鳶那少得可憐的好奇心。

    「啊……」一個單字就代表了他現在的心情,隨便你,愛說不說。

    「真是的,我通過電腦已經推測了好幾個那個人可能在的地點,不過我還是不會告訴你的。你的傷還沒有完全好,我當然不會讓你一個人去冒險。紫芋和金郁他們也幫了不少的忙,利用他們對政界和商界的影響力打探著盡可能多的消息。高家狐狸那邊也發動了所有能夠發動的幫手,『南海』是絕對在我們這一邊的……至於青葵、藍桑和橙海,他們是當我的助手,相信過不了多久,就可以解決這件事情,而你,也可以再度追求蝶雙了。」

    「不用了……」他頹然地看著天空,那裡似乎隱藏著他真正的心情,「我想,我還是適合四海為家的自由生活吧……身邊跟了個女人,始終不太方便。」 

    「喔?」夏綠夜挑挑眉毛,有些驚訝於他的淡然,「你什麼時候變成這麼硬派的人物啦?很酷耶!」

    「什麼叫『變成』?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香煙的味道弄得嘴裡好苦,而他的心比那煙還要苦。

    「唉唉唉,死鴨子嘴硬!你家哥哥很擔心你耶,向我和金郁打聽了好多你的事情。」

    「隨便他啦,現在才表現手足情深太老套了……」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狄赤鳶準備離開這個地方。

    「赤鳶,你現在還在恨著你哥哥嗎?」

    拍打的動作猛地停止,靜了一會兒,他才低低地開口:「我從來沒有恨過任何人。」

    「但是,你一直在恨著自己吧?」

    溫柔的聲音一針見血地刺穿他的偽裝,狄赤鳶頭也不回,彷彿逃難一般地離開了他的身邊,心中所祈求的是,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離開這個讓他永遠無法逃避的心結。

    是的,他沒有恨過任何人,包括那傷害他那麼深的罪魁禍首,惟一感覺到厭惡的,只有他自己。

    想要逃脫牢籠,卻永遠無法自由飛翔的自己。

    「綠夜,你太欺負他了。」幽幽地歎著氣,莫金郁從樓梯間冒了出來,苦笑的臉上有著別人所無法理解的情緒。

    「才不是,我只是將事實說出來而已。」斜睨著看了他一眼,夏綠夜笑得分外開懷,「你的心結什麼時候打開,我就什麼時候不再嘲諷赤鳶。」

    「你呀……」

    無可奈何地看著好友調笑的面孔,莫金郁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事實上呢,我總是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挑起另外一個話題,夏綠夜俊美的臉也很難得地籠罩了一層陰鬱。

    「什麼不簡單?」莫非綠夜發現了什麼?

    「嗯,很奇怪……似乎有人在幫助那個要命的毒梟,要不然他也不會找赤鳶的麻煩!畢竟赤鳶是足可以摧毀他一切的人。」

    「莫非有什麼強而有力的靠山?」這個倒是比較棘手的問題。

    「而且,這和我哥哥回來的時間剛好吻合……」

    「什麼?」眸子猛地睜大,莫金郁感覺到自己的呼吸一下子停頓,有一種莫名的戰慄一直從腳底升了上來,讓他全身冰冷不已。

    一想到那雙被仇恨所渲染的眼睛,一想到那彷彿地獄死神一般的男人,他就忍不住有這個反應。

    不光是他,他們學生會所有的人都是一樣的,都是那樣深深懼怕著那個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魔。

    「但願是我的錯覺……」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夏綠夜雙手交握,很難得地有了一種身心俱疲的感覺。

    命中注定的事情,是想逃避也逃避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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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中注定的事情,是想逃避也逃避不了的……

    季蝶雙再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了這個事實,她頹然地走在大街上,周圍喧鬧的聲音完全對她不造成任何的影響,她的神志也一直在天外飛翔。太陽照在身上,灼傷一般的疼痛,彷彿他那足以讓人崩潰的話語一樣。

    自己真是個大白癡!

    緊緊握著拳頭,長長的指甲狠狠地陷入肌膚裡面,但是完全感覺不到痛楚。

    明明知道他嚮往自由,不會將任何人放在心上,還這麼傻瓜似的將所有的感情投注在他身上,結果鬧得傷心欲絕,而他,卻不知道在哪裡逍遙。

    而且……伸手撫摸自己胸口的部位,感覺到心臟那不自然的跳動,季蝶雙微微地苦笑了起來。最近心絞痛發作得越來越頻繁,看起來她真的是時日無多了。

    這樣的身體又怎麼可能給別人感情?他離開她,是正確的選擇。

    耳邊響起醫生的話,那冰冷的聲音念著彷彿審判書一般的診斷文件——

    你的心臟需要動手術,但是成功的幾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不動手術就死定了,但是動手術成功率實在是太低,也有很大的風險。

    我的水平無法做這麼高難的手術,世界上可以成功的只有幾個人而已。

    而那個個中翹楚的醫生神龍見首不見尾,誰都不知道他在哪裡。

    那個叫做「風暴」的醫生……

    「風暴」?奇怪的名字,不過現在不是討論人家名字的時候吧?她苦笑了起來,為自己曇花一般的生命感覺到悲哀。

    「咦?這不是當初和狄赤鳶在一起的小妞嗎?」右手腕被人狠狠地抓住,感覺到疼痛的她皺起了眉頭,眸子看著眼前的臉孔,而記憶是那麼地模糊。

    「你們是?」

    「忘啦?哼哼。當初有狄赤鳶罩你,所以你才那麼囂張。居然敢指著鼻子罵我們,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哼哼!」

    「喔……」這麼一說,這幾張猥瑣的面孔確實好像有那麼點印象,「你們是那幾個癟三……」

    「什麼癟三?你這女人。」

    手好像要斷了一般地疼痛,但是季蝶雙惟一做的只是皺緊了眉頭,沒有掙扎也沒有反抗,只想靜靜地忍耐過這要命的痛楚再說。

    「臭三八,居然這麼看不起我們幾個?連掙扎都不掙扎一下。等著你家的那口子來救你嗎?做夢!」沒想到她的順從反而起了完全相反的效果,她暗暗地歎了一口氣,再次覺得自己實在很倒霉。

    「我現在已經和狄赤鳶沒有任何關係了。」

    「胡說八道,當初看他那麼緊張你,怎麼可能沒關係,你騙鬼呀?」

    「唉……你說歸說嘛,不要將口水噴到我臉上……那樣很髒……」她一臉厭惡地看著對方,很誠實地將心中的感想說了出來,完全不計較任何後果。

    她都是快要死的人了,計較那麼多幹什麼?

    「臭丫頭!」惡狠狠地抓住她的胳膊,眼看著斗大的拳頭就要向臉上打過來的時候,季蝶雙反射性地緊閉上了雙眼。然而預期中的痛楚沒有降臨,耳朵卻接收到了那些混混痛苦的嚎叫。

    咦?

    她睜開眼睛,首先看見的就是那緊抓著她手腕的男人哀號著,彷彿破布娃娃一般倒了下去,在他的身後,有一個背著光的俊秀身影。

    「你還好吧?」

    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詢問著她的情況,她木然地上下點頭,有點不太清楚狀況。

    「那就好。」那個人走到她的身邊,和她並肩站在一起,季蝶雙這才看清楚救命恩人的臉孔。

    斯文俊秀,一雙劍眉直挑,那眸子彷彿暗夜的晨星一般熠熠生輝,是個典型的美男子。

    「謝謝你……」她小聲地道謝,想從他的身邊走過去,卻沒有想到那個人居然伸手將她攔了下來。

    季蝶雙不解地抬頭看著他微笑的臉孔,不明白他有什麼用意。

    「看來,這件差事挺有趣的。」微微笑了起來,那張臉孔帥氣得足以讓周圍偷窺的小女生尖叫暈倒。雖然她不知道他是怎麼打倒那個男人的,但是從他們連還手都不敢的情形看起來,眼前這個看似斯文的帥哥恐怕有不亞於狄赤鳶的身手和勢力。

    狄赤鳶……

    一想起這個名字胸口就開始疼痛起來。

    下意識地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忍受著要命的心痛。

    「那麼我們走吧。」自然地伸出手,男子瀟灑地攬過她的肩膀,熟悉得彷彿自己的女朋友一樣。

    季蝶雙皺著眉頭,想要掙脫開他的束縛,卻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甩不開對方纖細的手指。

    「去哪裡?」

    「當然是我們應該去的地方。」

    瀟灑一笑,男人強迫中獎一般地將她拉走,完全不顧她的抗議和掙扎。事實上,為了防止她的尖叫,那個人甚至卑鄙到一直擁抱著她走路。

    淡淡的花一般的香味從對方身體上傳過來,那是一個男人絕對不會擁有的香氣。但是看他的身手和舉止,卻絲毫感覺不到任何女性的氣息。

    他究竟是男還是女?

    疑惑在心中氾濫,但是季蝶雙什麼都沒有來得及問的時候,人已經被拖到一家優雅的咖啡店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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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寬敞明亮的空間使得店裡面清爽無比,清新幽雅的佈置,涼爽宜人的溫度,無疑是這個酷熱的夏天中最好的避暑聖地。就因為這樣,沒有一個顧客的感覺確實顯得很詭異。

    那人帶著她穿梭在桌子與桌子之間,熟悉得彷彿是進自家的房間一樣,季蝶雙只能任憑他擺佈,連開口說話的機會也沒有。

    「紫芋,你在不在?」

    清朗的聲音從她耳邊傳出來,隨著那人的呼喚,一道亮麗的身影從咖啡店的內室走了出來。

    呵,好美麗的人。

    季蝶雙睜大了雙眼,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足以驚為天人的美人,連最基本的呼吸都忘記了。

    天底下居然有這麼美麗的人?

    長長的黛眉鎖住了一世哀愁,憂鬱的眸子彷彿一池春水,裡面波光蕩漾得要吞噬人的魂魄。挺直的瓊鼻下面有著小巧的檀口,直而長的頭髮一直拖到後腰。那件寬鬆的紫色長衫充分地勾勒出她的苗條和動人,而懷中抱著的則是一束潔白的水芋。

    季蝶雙的腦海中自動浮現出這麼幾句詩句——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徊從之,道阻且長。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啊欠!啊欠!」猝不及防地,身邊的帥哥突然很不給面子地打了兩個超級大的噴嚏,而口水和鼻水也很噁心地直噴到正在發呆狀態中的季蝶雙身上。

    「什麼?哇!」突然遭受這種不人道的口水攻擊,季蝶雙忙不迭地從口袋中找面巾紙來擦拭,「你幹什麼?」

    一雙手溫柔地扳過她怒視對方的臉,溫柔地拿紙巾擦拭著她臉上的污垢。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裡看這麼美麗的人……

    她尤自發呆地看著眼前美麗不似凡人的臉孔,聽著對方用低沉但是有無限魅力的聲音對身邊的帥哥訓斥:「惟,你就不能忍耐一下嗎?」

    「怎麼忍?又不是我想這個樣子的!」瀟灑地踢過一張凳子,叫做「惟」的那人跨坐在上面,漂亮的眼睛挑釁似的看著面前的美人,「我說還不是因為你的緣故,一直要陪著那些要命的花花草草,搞得身上一股子味道,我才一接近你就打噴嚏的。」

    「說我?」美人的大眼睛也不甘示弱地看了回去,「你身上現在也有花香啦……」

    「咦?」惟忙不迭地在自己的袖子上嗅來嗅去的,找尋著美人說過的花香的味道。

    天仙般的人兒離開還在發呆的季蝶雙,走到那人的身邊。伸出手,美人溫柔地將那人的頭攬在自己胸前,調笑一般地開口:「看起來,只要再待一段時間,你的花粉敏感就可以完全治好了。」

    「開玩笑,那種事情怎麼可能說好就好?」

    「可是,你現在已經不排斥淡淡的香味了,過不了多久,你不是就可以適應我身上比較濃郁的花香了嗎?」

    「隨便你,但不要將那些古怪的思想套到我的身上。」

    驚訝地看著面前爭吵的兩人,季蝶雙這才遲鈍地瞭解到,原來他們是一對情侶呀。不過,還是有一點怪怪的……看著美人不停地安慰帥哥,感覺上好像男女角色對調了一般有點不適應。

    「我是顧紫芋,她是南宮惟,很高興認識你。」美人微笑著開口,沖發呆中的她打招呼。

    「嗄?啊!我是季蝶雙,很高興認識你。」慌裡慌張地回復著人家,季蝶雙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麼失態。

    「這個我們知道,就是因為你是季蝶雙才找你的。」南宮惟沒有好氣地接話,絲毫不理會顧紫芋的眼色,反而回瞪了過去,「看什麼?我討厭拐彎抹角的,麻煩死了!什麼時候你也和綠夜一樣婆婆***,麻煩!」

    顧紫芋苦笑著看著自己頑固的戀人,沒有辦法似的只好開門見山。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對面的季蝶雙就發話了。

    「綠夜?是七海的夏綠夜?」

    「沒錯,就是你認識的那個夏綠夜。」溫柔地回復著她的問題,顧紫芋有點驚訝地看著女孩向店門的方向走了過去。他還沒有動手,急躁的戀人已經一下子跳了起來,飛一般地抱住了季蝶雙的身體。

    「放手!你幹什麼?」突然被異性抱住,恐懼感大大超過了驚訝,季蝶雙慌張地掙扎著,想要擺脫那要命的禁錮。

    「臭丫頭!老實一點!」手上的力量加強,現在的南宮惟比那些小混混還要誇張。

    一隻手拉過南宮惟的肩膀,顧紫芋將她和可憐的小綿羊分離,取而代之地將戀人的身體擁抱在懷裡。季蝶雙這才發現他有多麼高大,南宮惟和他一比,簡直就有決定性的差距。

    眼前的這個美人究竟是男是女?

    這是她心中第二次湧起的懷疑。

    「綠夜需要你的幫助。」顧紫芋一邊安撫拚命掙扎的戀人,一邊苦命地向她解釋請她來的原因。

    「需要我的幫忙?」她疑惑地重複著顧紫芋的話,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唉,這個就說來話長了……先從赤鳶說起來好了。」

    一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她就想奪門而逃。但是潛意識深處仍然有著希望和憧憬,不!不是這個樣子的。事實上她全身的細胞都在狂喊著他的名字,想要再見他,想要再和他在一起。

    眼淚在眼眶中凝聚,終於再也忍耐不住地滴落了下來。晶瑩的淚珠沒有嚇到對面的兩個人,卻嚇壞了她自己。

    「你還喜歡他對不對?」

    溫柔的聲音彷彿晴天霹靂,炸得她腦袋一片空白。心思被人家窺破的窘境並不是引起她轉身而逃的原因,而是那句話引起的她心中的慌亂,才是她不得不逃的答案。

    她還是無法忘記他……

    明明已經被那麼堅定地甩掉了,為什麼還是要這樣地想著他?

    「喂,她要跑了!放開我紫芋!」南宮惟掙扎著,想要擺脫束縛抓她回來。可是戀人那固執的雙手卻死死不肯放棄。

    「用不著你擔心。」在她耳邊吹著氣,顧紫芋成竹在胸地看著季蝶雙拉開店門。

    季蝶雙猛地拉開店門,控制不住的身體筆直地向店門外衝出去,本以為可以順利逃脫,卻沒想到居然撞上了一堵要命的肉牆。

    她「啊」的一聲向後面倒過去,卻被一隻充滿力量的手臂拉了回來。抬起頭來,漆黑的眸子首先對上的就是一對淡金色、奇異但是無比美麗的眸子。

    「終於找到你了。」莫金郁歎了一口氣,將她纖細的身體拉了起來。

    「莫金郁……」她呆呆地看著這個優雅的貴公子,為那臉上難得的疲憊而詫異。

    「我們需要你的幫忙。」清脆的聲音從貴公子身後傳了出來,夏綠夜微笑著看著她震驚的臉孔,「只有你可以救赤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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