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小就一直很喜歡兔子。
個性活潑甚至可以說帶著些許祖先的豪爽到粗野個性的瑞瓊,一開始的時候認為那種溫柔的動物一點優點都沒有而感覺到十分厭惡。按照她的個性,喜歡的自然是那種兇猛但優雅、擁有無限魄力以及攻擊力的猛獸,對那種充滿了挑釁氣息甚至感到壓迫與囂張的眼神更是愛得無以復加,所以對那種軟軟的、白白的,一碰就碎的小型動物就沒有任何好感。
會改變這種看法,完全是因為五歲那年發生的一件事情。
那隻兔子是瑞瓊玩鬧的時候偷偷從廚房裡帶出來的,溫順的兔子抱在懷中頗有一種柔軟的沉重感,小小的女孩子本來開心地抱著兔子來回玩弄,到了後來覺得它太過溫順而心情大壞。身為多羅格格,郡王的掌上明珠,一向是在王府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眾人恭維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加以反抗?正如這兔子般毫不反抗,一點樂趣都沒有。
玩膩了的小女孩將兔子重重地往地上一扔,剛好被廚房的夥計看到,慌忙將已經受了重傷的兔子抱了起來。瑞瓊冷著面孔看著那雙同樣盯著自己看的眸子,依然是沉靜如水,讓人心生厭惡。
最討厭這種軟軟的不懂得抗爭的動物了!最討厭的討厭!
「我今人晚上想吃兔子肉。」
就這麼一句話,決定了那兔子的命運。
之後沒有詢問,到了晚卜瑞瓊特別留意了一下,果然發現遞到自己面前的珍饈中多了一道兔肉。過了很久很久,久到自己都快遺忘了的時候。無意間再次溜入廚房,卻聽到下人們的議論。
聽下人說那兔子本來不是打算宰來吃的,原因很簡單,據說下人們為了買食材到街上,有賣兔子的,成年兔子肉太老,恐王爺不喜,所以將目標集中到那些還沒長成的幼兔上。就在下人伸手去抓那不停哆嗦的小兔子時,那只被瑞瓊抱走的白兔突然衝了過來,自動讓人抓走。
原來它是為了保護那些小兔子不被吃掉所以才自願代替被抓來的,如此有靈性的兔子讓下人們深深震撼,將它買了下來打算飼養,卻不料格格一句話依然將它送上了餐桌。
這件事在瑞瓊小小的心靈裡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萬萬想下到那麼軟弱的兔子居然如此堅強,如此勇敢,比她見過的任何動物都要強。
從那天起,對於主子的認識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直延續至今。
心情複雜地看著那只脾氣不好的兔子,再看看對面沉靜冷然的男子,瑞瓊忍不住蜷縮了手指,抓緊了藍色為底蝴蝶紛飛的衣衫,卻感覺到原本就壓抑不住的興奮感直湧上來。
他很像自己五歲時遇到的那隻兔子.
雖然看起來柔弱,但是蘊藏在那溫柔表面下的卻是無比堅強的心。
說是「堅強」,不如說是「強悍」。
這種事情不用說就知道了吧?按照那傢伙之前對待自己的態度,以及現在的惡劣,可想而知他的心中必定長滿了稜角。
「去給我倒杯茶,那邊有上好的『洞庭碧螺春』。」
冷冷的聲音理所當然地下著命令,瑞瓊只能聽見自己額頭卜青筋爆裂的脆響。
你是什麼東西,居然讓本格格……」
「如果你想知道就乖乖照我的話去做。」
一句話就把瑞瓊的火氣都打了回去,咬著嘴唇快步向他指示的地點跑去,過不了片刻就又折了回來,將手中的條杯重重地一摔,些許茶水濺到了他的臉上。
他也不在意,名叫「緇衣」的男子端起來喝了兩口,就將茶杯放到一邊,雙手交疊壓在被風吹得翻飛的衣襟上,目光深沉悠遠地飄向梨花飛散的院中,看著花開花落,過往的記憶宛若潮水湧來,溫柔的或者是殘酷的,讓人想忘都忘不了的過去。
情仇愛恨,沉澱在心中,變成哀愁的深藍。
「我—一本來只是個普通的人。」
瑞瓊聽他主動談起,不由自主地向前探出身體一雙手也情下自禁地抓住前方快要睡著的鬼子,緊緊地抱在懷中.兔子掙扎著,嫌棄她之前欺負過自己,但是瑞瓊才懶得管它那麼多,她需要一個東西來壓抑自己高漲的情緒。
「我的父親是江南一帶比較有名的私塾先生。母親是溫柔婉約的小家碧玉,我們一家三口在山明水秀的江南過著平靜的生活。至今那段日子還不停地在我的夢境中重複、重複再重複,讓我想起自己小時候快樂的玩耍、母親的微笑、還有父親的慈愛。但是這一切現在想起來只覺得諷刺,但如果沒有過去的幸福支撐著,我恐怕也堅持不到現在。如果不是那種信念讓我一直活下去,我早在六歲那年就死去了。」
瑞瓊輕輕地「哦」了一聲,抓住兔子耳朵的手指忍不住一緊,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兔子又是一陣掙扎。
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逐漸扭曲起來的側臉,看著那雙蘊藏著無限仇恨的眼眸,瑞瓊情不自禁地抱緊了兔子,悄悄縮了縮身子。
「為什麼……」
緇衣冷冷一笑,接著敘述過去的故事:「你知道文字獄吧?」
「嗯……」怎麼可能不知道?
「唉?難道說……」雖然說早就知道官場上這種惡習,但親耳聽到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緇衣冷冷一笑,似乎嘲笑她的大驚小怪。
「你身為格格,怎麼可能知道下面的事情,要不是那畜生看中我娘的美色,搶奪不成暗中搗鬼,知道我爹爹是私塾西席,非說家中藏有禁書,派官來搜,結果栽贓嫁禍,硬是塞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給我爹爹。再指使下面的官員聯名上書,斷送了我們全家的性命。」
「啊!可是你……」
瑞瓊掩住嘴巴,驚的是他的真正身份,訝的是爹爹居然窩藏朝廷欽犯這麼多年。可是,為什麼……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緇衣冷冷一笑,這才開始敘述自己和那個郡王爺的那段充滿了痛苦,不得不說的罪孽。
「害死我們全家的端王爺,正是你阿瑪的政敵,原本只是為了日後對付他留下一顆棋子。你阿瑪利用我的身世,我利用你阿瑪的地位,約定好一起對付那個傢伙。別看你阿瑪對權力那麼冷漠的樣子,其實他狂熱得很,極有野心呢。」
一聽到那個完全意想不到但是隱隱約約有種預感的名字,瑞瓊的腦袋「嗡」地一聲炸裂。猛地一下站起身來,漲紅了臉,用最大的音量宣告著不信:「你睜眼說瞎話麼!我阿瑪他雖然外表冷漠,但心地卻是極好的,怎麼可能是利慾熏心之輩?你這樣誹謗他,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知死活!我、我這就去和阿瑪說,讓他好好處罰你!」
緇衣冷冷一笑,伸手抱起因她突然站起而落在地上的兔子,臉上滿是對她的無知的輕蔑。
「你阿瑪心地極好?別說笑了,如果真是心地極好,就不會和我結成同盟,甚至將我囚禁在此。你不知道那傢伙暗地裡的手段有多厲辣,對敵毫不留情,也因為如此,才讓他順利攀升到了郡望的位置……你這個多羅格格的地位啊,也是踩在無數白骨上才坐上來的。」
「你胡說!」瑞瓊摀住耳朵,那充滿了嘲笑的聲音卻還是不停地鑽進來,顛覆著她過往一直堅持的理念,「你胡說你胡說你胡說……我不相信!」
「哼,你好好看看,再說這種話吧。」
緇衣將寬大的衣服下襟拉開,瑞瓊定睛看去,不由地驚叫出聲。只見那沒有穿鞋的足踝上繫著一條細細的烏金鏈子,微一晃動就發出清脆的聲響。難怪之前追他的時候聽到奇怪的聲音,搞了半天是戴上了足鐐的原因啊—一
為了防止人質逃跑,所以鎖上了鐐銬,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事實啊……
臉色沉了下來,瑞瓊想不相信緇衣的話都難。不許任何人接近西苑,足上的鐐銬,沒有經過爭鬥卻扶搖直上的地位,還有緇衣的事,都有著若有似無的聯繫,絲絲入扣,難以忽略。可以清楚地聽到阿瑪的形象在心中崩潰的聲音,瑞瓊站起身來向西苑大門那邊跑去。
「我不相信你,我要親口去問阿瑪!」
看著她衝向梨花樹的窈窕身影,緇衣揚起聲音,提出自己好心的忠告:「以前有個下人一時好奇從圍牆那邊爬進來過,當時王爺雖然不在,但是不知怎麼就被他發現了。 隨後那個人就失蹤不見了,我從門縫中偷偷地看見,是王爺的心腹將他……殺死了。」
向前衝的腳步一下子停了下來,瑞瓊戰戰兢兢地回過頭來,看向身後坐著的男子無辜卻滿是看好戲的神情,揣測著他話中的真實性。
「你說……什麼?」
緇衣微笑著,說出只有他知道的秘密:「嗯,因為我的身份……畢竟可以掌握政敵這麼大的弱點.萬一端王爺那老頭派人來殺害我,或者是將我擄走……
所以目前這樣最安全,也就是不讓別人知道我存在的原因。所以啦,如果有人發現了我的存在、又在這個西苑被抓住的話,那麼很可能就這麼被殺掉了。畢竟死人才可以保住秘密不是麼?」
這番話聽得瑞瓊毛骨悚然 姑且不管阿瑪是否真是他說的那種人.這種合情合理的推測也夠讓她提心吊膽的了。
「所以說,如果你正面去問的話,很可能剛問出口就被殺害,就算顧念你是他的女兒,也可能像我一樣被軟禁起來,這樣好麼?」
托起下頜,緇衣眼睛瞇起,笑得再開心不過;那邊的瑞瓊卻顫抖著雙手,不知道是該問還是不該問。
「還有一件事情。」
修長的手指指向天邊的雲霞,緇衣好心地告誡著她:「已經日落了哦!」
瑞瓊抬眼望上心中喊了一聲「糟」。不知不覺在這裡呆了這麼久,儼然已經是日落時分了,肚子餓是一回事,關鍵是阿瑪就要回來了!
「不管怎麼說……」瑞瓊臉孔扭曲,「我好歹也是他女兒,他不至於殺死……我吧?」
緇衣微微一笑,也不說話,卻更是讓瑞瓊心底發毛。雖然他說的阿瑪心狠手辣自己並沒有見過,但是誰也不知道阿瑪到底在想些什麼,誰也沒有把握預測他的行動倒是事實。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早點逃上早點好。
但很顯然佛祖並不站在她這一邊。
瑞瓊慌張地向城牆那邊跑去,卻在眼看就要跑到圍牆時,聽到了門上鐵鏈晃動的聲音!瑞瓊臉色一變,慌忙反身向廂房跑去。
糟糕了!阿瑪來了!
瑞瓊臉色白得宛若透明一般。知道最糟糕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腳步加快,說什麼也不能讓阿瑪抓到!
「緇衣!不管怎樣,找個地方讓我藏起來!」慌張地衝著那邊悠閒坐著的男子喊著。
緇衣也沒多加刁難,抓住她的手,慢慢向廂房走去。東繞兩繞進了廂房,緇衣拉開床上的板子,一把將瑞瓊推了進去!
「你在這裡呆著,我在大堂恭候王爺,然後趁我和他說話的時候趕快逃走。」
「緇衣……」
瑞瓊話還沒有喊完,那抹白色身影就慢吞吞地走了出去。瑞瓊蜷縮著身體,好在緇衣喜歡乾淨,床底下一塵不染的,也沒有什麼大礙,關鍵是她說逃就能逃出去嗎?深知這次闖得禍大了,瑞瓊咬住嘴唇,苦思冥想如何順利逃脫。
她這邊難受,緇衣那邊卻顯得悠閒。
拉著礙事的前襟,緇衣慢吞吞地走到廳堂。就看見神色嚴峻的男人從梨花深處走來。
夕陽殘焰焚燒成紅的天空被一抹深色硬生生地撕開,飛揚的衣襟,銳利的狹長風眼,雖然凌厲驚人但也有歷經世間的滄桑,那張成熟俊美的容顏是他看慣了的,此刻卻讓他的心狂跳不已。一見到他就想起了自己的過去,以及兩個人共同的敵人,屬於仇恨的烈火燒灼著內心,每見一次就沸騰一次。強烈得似乎要將自己的四肢百骸都摧毀一般。
「緇衣?」
冷冷抬起的眼睛沒有絲毫的感情,沒有說話,緇衣心中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態,一轉身向著廂房那邊走上。
對於他這種異常的舉動,重華挑高了眉鋒,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跟在後面,看他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轉了幾個彎,來到了隱藏在梨花深處的廂房,緇衣進了房子,轉身面向重華,笑得溫柔,卻又凶殘。
「喏,我這床下藏了人,我帶你過來抓她。」
一句話就讓瑞瓊的藏身處洩了底,卻不料重華眉毛挑動,「……你我相知已不是一天兩大的事了,你怎麼可能說出這種話來?」
緇衣冷冷一笑。也不回答,只是抱起胳膊,用鄧種嘲諷的眼神看向重華。
微妙的感覺瀰漫在空氣甲,重華垂下眼瞼,心中計算著他話裡的真實性。
如果這是真的話,也不不無可能……
那些畏畏縮縮的下人們自然不敢,自從上次後,他們就再也沒有犯過,所以這樣一來連周圍設置的眼線都撤掉了。
麗虹不會在王府中東奔西跑,那樣有教養的女人是自己手挑萬選出來的。這樣想來想去,惟一可能的就是那個活蹦亂跳讓自己欣賞怛也頭痛個半死的女兒瑞瓊了。
瑞瓊……
一想起那雙充滿了野性眼眸,以及無論是性格還是作風都格外像他的女兒,重華眼睛瞇起,唇邊勾勒出一抹冷笑,慢慢轉身,就在緇衣眼角挑動的時候,他突然抓起牆壁上掛著的寶劍,「嗆啷」一聲電光閃過,劈向對面的床。
微微閉起眼睛,雖然很想看他們父女相殘的場景,但是心中還是有些排斥。雖然恨重華入骨,但他女兒畢竟沒有罪,說老實話只是有一點點心軟而已……
隨即立刻被一點囚禁的仇恨所驅逐。
微微睜開眼睛,滿以為會看到被寶劍劈成兩半的床下會有血肉模糊的屍體,但是卻什麼都沒有,對了,先前也沒有聽到瑞瓊的慘叫聲,這麼說她早就不在這個廂房裡了,有些失望的同時也忍不住有些微微的慶幸,突然意識到這種過於善良的想法不對,緇衣擰住了眉峰,壓住了自己的胸口。
「緇衣,以後不要再惡作劇讓我著急了。」
重華神色冷峻,說出的話卻讓緇衣冷冷一笑,向門外走去。側過頭來,夜風吹拂,讓那頭不羈的長髮舞動,說不出的漂亮。但是他的神色卻是陰冷的。
「知道了知道了……不過話說回來,端王爺那邊如何?」
「嗯……」
只有這一個簡簡單單的字表達了所有的事情,緇衣抱著胳膊昂首看天,夕陽已經被夜幕吞噬,今天晚上陰雲籠罩,沒有月竟沒有星子,只有說不出的黑暗。
「你和端工爺可謂是勢均力敵,稍有不慎就會讓對方抓住把柄,進而順籐摸瓜,摘了你的頂戴花翎。
如果沒有估計錯的話,這些日子以來你們之間還只是小摩擦而已,他和你在暗地裡都在拉攏其他官員作後盾,等的就是那一瞬間。」
「你知道了什麼?」挑起眉鋒,重華看向他胸有成竹的表情。
輕軒一笑,看著外面陰沉的天色,緇衣感覺到自己正赤裸著雙腳站在血地中,血腥粘稠的感覺讓人不快,卻又不得不去面對。
也許,這就是自己的使命吧……
「之前你不是說過最近民間反清活動又猖狂起來了麼?好像還接到什麼消息說有人要藉著皇上六十大壽的時候下手。這消息都傳到民間去了,說是要刺殺皇上也太過愚蠢,如果接著這個機會想要幹點什麼的話,可能性還高一點不是麼?而如果沒有估計錯的話,在這麼重要的日子裡,不管是誰稍微出了一點紕漏,哪怕是皇親國戚,都逃脫不了滿門抄新的命運啊……」
淺淺的一段話已經洩漏了太多太多,轉頭笑著,緇衣的表情純潔又乾淨。重華閉上眼睛,慢慢走出房門,不去看那張已被仇恨扭曲了的容顏。
看著他被黑暗逐漸吞沒的身影,緇衣冷冷地哼了一聲,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麼。轉過身來,剛想睡下,才想起床被劈成了兩半。
「嘖,早知道就不要說了。」
咬住手指,有些懊惱,卻也無法挽回,剛歎了一口氣,就聽到那邊女孩子的怒罵聲響起:「你這傢伙!是故意的麼?」
放置衣服的箱子掀開了蓋子,瑞瓊一手撐起蓋子,一腳踩在箱子的邊沿上,一雙瞪得大大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著面前的男子,說不出的憤怒。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居然想害死我,我和你有什麼仇?」
緇衣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將她的喝斥全然也成了耳邊風。
「誰讓你打破禁忌,隨便闖進西苑來?況且,你是王爺的女兒,多一個少一個沒有什麼區別不是麼?
這下子,你也知道你阿瑪的本來面目了吧?還有什麼想說的?啊?單純的多羅格格?」
「你這個……你這個……」手指顫抖,瑞瓊無法控制自己不停顫抖的身子、怒氣以及屬於自己的驕傲全面爆發,「我如果不把你這個扭曲的個性扭轉過來,我就放棄我格格的身份!」
毫不猶豫爆發出來的宣言把事情推向更詭異的方向,緇衣著了信誓旦旦的她一眼,打了個阿欠,敷衍地應了聲「是,是。」就向屋外走去。長夜漫漫,還是找個地方睡覺比較實在吧。
看著他傲慢的身影被暗夜吞噬,瑞瓊握緊拳頭,牙齒咬得格格作響,說什麼也無法原諒他這種可惡的、可惡到讓人恨不得干刀萬剮的男人。
對了,如果阿瑪真是那個個性,那麼說不定……
瑞瓊神色一凜,想到了最糟糕的可能性,立刻奔出屋外,向高牆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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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踏步從西苑走出來,重華鐵青的臉讓所人的奴婢紛紛躲閃,猜測著為什麼今天王爺的心情特別差,小心翼翼地讓出通往瑞瓊所住的東閣的路來。
推開東閣大門,迎面而來的就是那抹活潑的身影,大大上挑的丹鳳眼泛出笑意,他那個活潑刁蠻的女兒用著絕對不屬於她平時舉動的姿態,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禮,」阿瑪,您怎麼來了?」
抿著嘴唇不發一語,重華直接走到她身後不停哆涼的侍女夜香面前,看著那可憐的小丫頭抬起怯生生的眸子看了他一眼,隨後又驚歎慌張地低下頭去。
「今天格格去哪裡了?」
自接切入主題。重華目光炯炯,盯著那個瑟瑟發抖的丫鬟,如果她說的是謊話,那麼立刻拖出去。夜香全身顫抖著,顯然這個一向冷厲的王爺是嚇壞她了,哆哆嗦嗦地把話說出來,還差點咬到了舌頭:「格格她……格格她今大一天都在這裡做福晉交待下來的女紅……」
沒有說話,直接讓圍繞在身邊的殺氣加重了一點,但是那個丫鬟就是顫抖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瑞瓊吐吐舌頭、蹦蹦跳跳地來到泰重身邊,用再天真不過的笑臉衝著阿瑪,「那,夜香也這麼說了,我今天一天都乖乖地呆在房問做做女紅……你要不要看看?」
冷冷地看她一眼,知道那丫鬟八成是被這個刁蠻任性的女兒教訓過了,連實話也不敢說,怎麼逼問也是逼問不出來的了。雖然討厭被人看到緇衣,但是就算看到了,瑞瓊也無力改變這個狀況。況且,也容不得她改變。
無論是誰,都無法改變。
冷冷地「哼」了一聲,覺得和小孩子一般計較的自己還真是說不出的厭惡,重華轉過身子,緩緩地向自己所住的北庭走去。身後瑞瓊做了個鬼臉,知道阿瑪沒抓到什何證據也不得不作罷。雖然不知道哪裡出了縱漏,阿瑪知道了自己去西苑的事情,但是對自己再去找緇衣的事情一點影響都沒有。只不過,這件事情過後,恐怕圍繞在西苑旁的暗探又要活躍一段日子了,但是這點可難不倒她瑞瓊。
「嘿嘿」笑著,瑞瓊注視著吞沒了重華背影的前方,心中盤算著的卻是過一陣日子再去找那個深鎖內院的緇衣的事情。
命運的絲線,不知不覺地纏繞上了兩個人,糾纏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