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涼爽的微風風迎面撫來,童-暗暗的做了個深呼吸,享受這一抹山中獨有的清新冷冽。
即使已是晚春時節,眼看著夏天就要來了,可山上的溫度較之平地仍是偏低,特別是在早晚時分,若不加件外套,只怕就要著涼了。
對於這樣偏低氣溫的生活,平地裡的都市人或許不適應,可童-不然,畢竟,除了出外求學的那幾年,她一直就生活在這塊土地上,是這山區小鎮中的一分子。
因此,這樣清清爽爽的溫度只教她感到無比的舒適,更可以說是樂在其中。
早該回來了!
第無數次童-確認自己的決定,在小鎮裡的人口急速外流的這當頭,她覺得自己能回到故鄉來,真是再正確也不過的事情。
雖然說請病假的郭老師回來了,讓臨時充數、上陣代課的她一下沒了工作,但無妨,出版社那邊的翻譯工作,她從大三開始就一直沒斷過……這時候她真該慶幸,當年為了練習外文能力的工讀能持續至今,甚至前陣子當代課老師時,也因為推不掉人情壓力,而斷斷續續的接案子回來翻譯。
現在的話,就算沒了代課的工作,只要繼續跟出版社接原文稿回來翻譯,她一樣能有收入,更甚者,現在的她住是住家裡,吃也是吃父母的,活動範圍又是如此的深山林裡,一個人的開銷花用說不定還比過去當學生時期還要省。
或許,該是她潛意識裡已有了這番的計較與打算,她才會這樣毅然決然的決定回山上的吧?
試想,若是留在平地裡,以她軟柿子般、完全完全沒辦法與人爭長論短的個性,她可不覺得自己有任何的本錢,可以留在滿是各式污染、烏煙瘴氣的大都會中與人汲汲營營。
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或許也該說,是她嘗試半年後的切身體認吧?
在她初踏出校園的那當時,她其實也試過,想像其它人一樣的找份工作,安安分分的過日子。
可是隨著時日的過去,她確實體驗到,與其成為另一個朝九晚五、生活一成不變的上班族,而且還是那種永遠只能被人當階梯、墊背……再白話一點,也就是被人踩在最下面,當成墊腳石好供人向上爬的那種人。
與其變成那樣的人,她還寧願成為旁人眼中沒志氣的人,快快樂樂、悠悠哉哉的在山上翻譯原文稿,過最單純的生活。
就像現在,她可以想散步就散步,吹著徐徐的涼風,在最清新的空氣當中欣賞沿途的美麗風景,入目所及,不是湛藍的天、白胖的雲,就是滿山的青翠,夾雜著無數色彩繽紛的花朵,甚至還有一尊迷你的小小雪人……
慢!
雪人?
這個季節、這個地方,哪來的雪人?
行進中的童-在醒悟後結實楞了一下,連忙回頭重看一次,這才發現,不是雪人,蹲踞在那兒的是一個白裡透紅、身穿雪白洋裝的女娃娃!
「啊!」童-驚呼,因為這意外的發現。
女娃娃莫約三歲,小洋裝外穿著同色的滾毛邊連帽小外套,帽子是戴上的,只露出那引誘人犯罪的可愛小小五官,不論是圓滾滾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透著無辜相的長長睫毛,還是粉艷艷、讓人想咬上一口的櫻桃小嘴兒,或是肉嘟嘟引人想捏一把的粉嫩紅頰,都是可愛到教人想抱在懷裡好好疼一疼。
好可愛,好可愛的小孩喔!
童-讚歎著,卻也很快的發現不對勁之處……心中瞬間充滿了不以為然,她想不通到底是怎樣的父母,竟粗心到留一個孩子在路邊?
「妹妹,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童-蹲到女娃娃的面前,用起幼童語法柔聲問道:「把拔跟馬麻呢?」
那一雙可愛的大眼睛看向童-,黑白分明的瞳眸中滿是不解。
以為女娃娃沒聽見,童-放軟了聲音再問一次,「把拔跟馬麻呢?」
「寧封。」女娃娃看著童-,軟軟甜甜的嗓音只給她兩個字。
「寧封?」不懂這兩字的意思,童-楞了一下。
「寧封不見了。」女娃娃露出困擾的表情。
「不見了?」童-聽得一頭霧水,「寧封是誰?怎麼會不見?」
她問得很認真,女娃娃也想得很認真,沒人開口,兩個人、兩雙眼,就直勾勾的看著對方,現場除了遠方的鳥鳴聲外,陷入一陣靜默。
「不見了。」最終,女娃娃只給了三個字。
看她那認真的樣子,童-真是哭笑不得,只得自力救濟,依常理來推論,「妹妹,你是不是跟家人走失了?」
「鳳兒。」女娃娃突然又說。
「什麼?」童-一下沒意會過來。
肉嘟嘟的小手指指向自己,重新說道:「鳳兒。」
「你叫鳳兒是嗎?」童-這下明白了。
圓滾滾的小腦袋點了點,那認真的模樣真是說不出的可愛,將童-滿腔的母性本能都給勾引出來了。
「鳳兒乖乖,姨帶你去警察局好嗎?」
小小的腦袋微微偏了一下,似乎在思索警察局的意思。
「鳳兒跟把拔、馬麻走失了,去警察局,請警察伯伯幫鳳兒找把拔跟馬麻,好不好?」童-以無比的耐性,用著小娃娃能懂的語言方式,一字一句的解釋警察局的功用。
「警察,找寧封。」童稚的臉兒上露出歡喜的笑容,似乎懂得童-的解釋。
童-其實是感到有些的好奇,怎麼小娃兒一句都沒提到父母,聲聲唸唸就只有「寧封」這名,不過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娃兒不哭不鬧,理解她的意思,也願意跟她上警察局了。
「好,姨帶你去找警察,讓警察伯伯幫你找『寧封』好嗎?」忍不住摸摸那滑嫩嫩的肉頰,童-微笑著。
看著童堇,那小小的腦袋用力的點了兩下,緊接著露出讓人目眩神迷、天使一般的甜美笑容。
「好,警察,警察伯伯找寧封。」
「不見了?」
男人輕吟的聲音在書房中幽然響起,語氣淡然無謂,彷彿在討論「有沒有吃飽」的問題一樣,可親近他的人就該知道,當男人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時,就是身邊的人該小心提防的時候了。
此刻,屋中有三人,除了坐在偌大書桌後方,提出問題的一家之主雷冬凜,在他面前站了兩個人,一個是莫約二十出頭,樣貌俊逸斯文的年輕男子;另一個則是十歲左右,看起來十分倔強的清俊男孩。
「誰要說明整件事?」雷冬凜看向兩個人。
年輕的男人,也就是元官熹清了清喉嚨,雖然克制過了,但看起來仍是一派笑瞇瞇的悠哉模樣,他輕鬆說道:「問題應該不大,我猜鳳兒可能是頑皮,躲在哪個地方,我已經讓園子裡的人停下手邊的工作,全派去找人了……」
「她膽子那麼小,不可能一個人躲起來的。」男孩插嘴。
雷冬凜的目光看向那張帶著幾分倔氣的清秀小臉,思索了一點五八秒,開口──
「你怎麼說?」雷冬凜問了,並不因為男孩年僅十二歲就輕忽他的意見。
「鳳兒的膽子很小,不可能一個人躲起來,還躲得了那麼久。」男孩重申,並附加說明,「我猜她該是找不到我,趁著守護不注意,跟著溜出去了。」
「找不到你?」雷冬凜瞇起了眼,遮去那雙漂亮的眸子所綻放出來的寒意。「你出去?!放著鳳兒,一個人出去了?」
男孩倔強的抿起唇,不願響應這個問題。
「我帶你回來時,分派給你的工作是什麼?」雷冬凜冷冷的問,冷封一般的俊顏既冷酷又認真,並不因為對象是個十二歲的孩子而稍有軟化。
男孩站得直挺挺的,背書一般的復誦道:「照顧鳳兒,陪她玩。」
「結果你放她一個人,自己倒是跑出去玩了?」
「我不是出去玩!」男孩忍不住開口澄清。
雷冬凜等著更多的說明,但男孩倔強的不肯再多說一句。
「那個……」一直沒開口的元官熹再次清了清喉嚨,適時的介入說明,「今天是鳳兒生日,寧封想給她個驚喜,因此一個人出去想買禮物……」
「要你多嘴!」男孩,也就是闕寧封,惡狠狠的瞪向元官熹,不想領這份情。
「這是事實嘛!你不是為了買鳳兒的禮物,特地跟我告假的嗎?」元官熹微笑,反問得很故意,激得闕寧封差點瞪凸了一雙眼。
一旁的雷冬凜像是習慣了,自動略過這一大一少的口舌之爭,支著下顎沉思道:「鳳兒的生日?」
「是啊,鳳兒要滿三歲了呢!」元官熹語帶感慨,年輕俊逸的臉龐露出些些的驚奇感,過去他從沒想過,雷冬凜這人竟也會有子嗣,現在都三歲了呢!
「一個三歲的女娃娃,若不在屋裡頭,能上哪兒去呢?」雙手交疊於桌面上,雷冬凜想著這問題。
「我、我出去找她!」闕寧封低著頭要往外走去。
「慢!」一個字,雷冬凜制止了他,逕自向元官熹確認,「報警沒?」
「我想鳳兒只是頑皮,沒想過她會到屋外頭去,只命人在宅子裡找……」
「意思就是還沒有!」當機立斷,截住其餘的廢話十五句。
「我馬上去!」元官熹也不囉唆。
「等等!」氣勢迫人的雷冬凜攔下了他,囑咐道:「若警局那邊無人拾獲,讓寧封領著其它人,沿著山路出去找,光靠山裡頭的警察,只怕是人手不足。」
想到這高山之上的地廣人稀,小丫頭獨自迷路當中,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闕寧封臉色一白,二話不說跟著元官熹的步伐出去,想趕緊執行尋人的任務。
「好了,我們繼續,剛說到哪裡了?」對著牆上的屏幕,雷冬凜冷漠俊美的臉上不見情緒,好像剛剛被通報丟失的並非他的親生骨肉、唯一的獨生愛女。
視訊那頭的人搖頭直歎氣。
身為雷冬凜的替身,一個完美的對外代言人角色,他很清楚那些被蓄意隱藏的、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的真相。
好比雷冬凜的經營能力,又好比這位雷家真正的當家掌權者,是如何在不到三十歲的年紀,為雷家的企業版圖在這幾年內擴充數倍不止。
除了這些,他更清楚的知道,關於雷冬凜性格上的理智跟內斂,或是冷厲外表下的孤僻與不善與人親近。
只是……知道歸知道,眼前的事件真不是他愛說……
「你不用去找女兒嗎?」忍不住一問。
「這種荒山野嶺,孩子走不遠。」雷冬凜淡淡說道。
呃……也是啦!畢竟才三歲的孩子,能走多遠?
加上雷冬凜是「刻意」遠離人煙,住得那麼偏遠,想在那樣的偏遠地帶出現拐賣小孩的人口販子,機會就跟看見雙頭蛇一樣的大。
也就是說,反倒是他白操心了!
視訊那頭的人乾笑了下,沒敢再有第二句話,斂神,繼續開會。
山區小鎮民風淳樸,就連警察局也充滿了人情味,所以,走失的孩童並沒有被丟在只有大男人充斥的警局中,而是在童-的自願下,被帶回到童家。
「鳳兒乖乖,再吃一口好不好?」
響應那一口送到嘴邊的炒飯,小小的手兒摸向肚子,輕拍了兩下。「飽飽,肚子飽飽。」
「真的飽飽嗎?讓姨摸摸……哇∼∼肚子鼓鼓的,鳳兒吃飽了呢!」
對著那誇張的驚呼表情,小小的人兒直露出開心的甜笑,撫著小小的肉肚子,驕傲的重申,「飽飽,鳳兒飽飽了。」
那可愛的模樣讓童-的心融化了,忍不住抱著那小小的身子又寵又憐,恨不得把滿腔的歡喜跟愛意全掏出來,讓小人兒明白她的喜愛。
粉嫩嫩的小娃娃絲毫不排斥童-的親近,相反的,她還樂在其中,憨憨的甜笑顯示出她的開心。
這一點也不像在家裡!在她懵懵懂懂的年歲當中,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享受這般溫柔慈愛的對待,整個人讓那溫暖的母性光輝給層層籠罩,讓她覺得好幸福好幸福。
短短的小手臂忍不住環住那泛著甜香的人兒,小臉兒不住的往那香軟軟的頰偎去,輕輕的磨蹭著。
對這般表示親近的甜蜜舉動,童-的一顆心幾乎就要直直融化去,回抱著懷中的小娃兒,兩人你一下、我一下的相互蹭來蹭去。
「香香,姨香香。」傻笑,幸福的傻笑。
「鳳兒也香香啊!」一模一樣的傻笑,甜滋滋、傻兮兮。
看著那你儂我儂的溫馨畫面,讓端水果出來的童媽媽也忍不住笑了,「你們兩個夠了吧!」
「婆婆,姨香香。」認真保證,像怕人家不知道似的。
「是是是,姨香香,鳳兒也香,你們兩個都香。」笑容轉淡,看著那甜蜜蜜的畫面,沒來由的感觸童媽媽脫口而出,「如果真是棄兒,就由我們家來收養好了。」
「媽,你在說什麼呢!」童-覺得好笑。
「我是認真的,我看這小丫頭很喜歡你呢!」為免爭執,直接問起當事人,「鳳兒喜不喜歡姨啊?」
「喜歡,鳳兒喜歡姨。」響應童媽媽的不但是強力保障,還啾一下的免費送上一記香吻。
「看吧!」童媽媽一臉得意,繼續問道:「鳳兒給姨當小孩好不好啊?」
小腦袋微偏,似乎在思考「當小孩」的意思。
「就是留在婆婆家,讓姨照顧你,你說好不好?」童媽媽笑瞇瞇的問。
「好!」小人兒響應得中氣十足,響亮又大聲。
「媽,你別鬧了。」童-笑歎,「這麼小的孩子能懂什麼?你淨跟她說這些,她不懂,說了有什麼用呢?」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溫言打斷母親的話語,童-理智的分析,「以鳳兒身上的打扮來看,該是富貴人家的小孩,怎可能會是沒人要的棄兒?更何況,這麼可愛的孩子,怎可能會有人捨得不要她?」
忍不住朝那柔嫩得不可思議的小臉上親上三下,才又道:「我想鳳兒她應該是不小心跟家人走失,畢竟,咱們山上也算是一個觀光景點,遊客來來去去,偶爾出現幾個迷糊家長也算是正常。」
「迷糊到孩子丟了也沒報警?」童媽媽很不能理解這一點。
「孩子丟了,一下子心慌意亂,在第一時間裡忘了報警也是有可能的事,但總是會讓他們想起來,說不定這會兒已從警局那裡知道小孩正在我們家,正讓警察領著來帶回孩子了。」
門鈴聲突然響起,幾乎是童-的話一說完就響起,好像是在呼應她的話似的,響得極為突兀,把屋裡的三個人嚇了一跳。
童家母女對看一眼,由於童-抱著孩子,最後由童媽媽前往開門。「誰啊?」
「童媽媽,是我啦!黑仔,那個小女孩的家人報案了,我帶他們來領人。」
聽到這話,童-面露不捨之意……是沒想過要獨佔人家的小孩啦!但她也沒想到分離的時刻會來得這麼快。
「姨,笑笑。」女娃娃柔柔的小手貼上童-的嬌顏。
嬌憨稚氣的小臉兒上透著小小的憂慮,惹著童-又是寵又是憐,忍不住又輕擁了一下那暖呼呼的小身子。「好了,你的家人來接你了……」
「鳳兒,你這個笨蛋!」忽地一名少年飆了過來,火大的打斷童-的道別話語,只見那帶著稚氣的清俊面容上滿是怒氣。
「寧封……」
驚喜的表情在發覺那明顯的怒氣後萎縮,怯憐憐的無辜大眼兒眨了兩下,直覺反應的尋求安慰,反身躲入童-的懷中,僅露出一雙戒慎的大眼兒。
「你這個笨蛋,我不是要你好好的待在家裡等我!我有沒有這樣交代?有沒有?」握著拳頭,闕寧封真要因為她的不合作而氣死。
小身子縮成小球,不敢響應。
見她毫無響應,闕寧封惱得不知該打她一頓,還是打自己一頓。
「為什麼不說話?我明明交代過!我交代過要你不能亂跑的,你為什麼不聽話?」他大聲的質問,這幾個小時之內的憂慮跟緊張,讓他無法就此甘休。
「好了好了。」尾隨進來的元官熹出面打圓場,斯文俊逸的面容掛著清朗微笑,極容易讓人產生好感。「人找到就好,你別凶她,要嚇著她怎辦?」
「凶……寧封……好凶……」扁著小嘴,雷鳳書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從沒有見過這樣惡狠狠的寧封,從沒有。
「哭什麼哭?」闕寧封又吼她。
「唉!不是叫你別罵她了。」元官熹朝他頭上輕敲了一記。
「乖啊!別哭,鳳兒別哭啊!」童-七手八腳忙安慰懷中的小人兒。
當下,咒罵聲、啼哭聲、安慰聲、勸解聲,聲聲攪和成一氣,盈滿一室。
童家……真是熱鬧非凡啊!
當差也十多年了,幹警察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但大山還從沒見過這麼邪門的人。
明明對方比自個兒還年輕,明明對方的個頭不及自己190公分的高頭大馬兼雄壯威武,可是眼前的男人,一舉手一投足之間就是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勢,讓他這個號稱山區一頭熊的大山警員見了,也不自覺的感到一種矮人一截的感覺。
氣勢!
大山深覺那是氣勢問題,無形中給人一股壓力,效果就好像他平常見了長官,即使長官個頭矮小、形貌粗鄙,但光光是惦著那個官階,他也不得不收斂平日大剌剌的個性,跟著其它人一樣自動小心翼翼起來一樣。
當然,這只是一種比喻!
眼前的男人個頭一點也不矮,以目測來看,就算沒有一米八,好歹也有個一七八公分。
至於體格的話,因為全包在衣服下,也不知道藏在衣料下的身體有沒有練過,只能依最外觀的體型作最粗淺的判斷──稱不上壯碩,但也絕不能算是瘦弱,勉勉強強可以給個適中的評語。
這樣的身高、這樣的身材,配著那一身都市化、看起來高貴到不行,肯定出自名牌貨的穿著打扮,要再加上他那一張不帶絲毫的女性化、卻絕對可以說是漂亮的俊臉,這樣俊俏……俊俏,大山不想這樣形容,但卻不得不這麼承認!
這麼俊俏的一個男人,就算不是都市中被千萬少女擁載、用尖叫聲簇擁的萬人迷偶像,但最最基本的,至少也不該是出現在這窮鄉僻壤的山林之中。
但他真的存在!
打量的視線不由得再偷偷的瞟了過去,大山對身旁之人的存在感,真是打心底感到困惑。
要是可以,他也希望自己的知覺能遲鈍一些,一如他高大體型給人的印象。
可是這種事他沒辦法控制,祖先流下的血液讓他很清楚的感覺到,那股被完美隱藏起的危險性,身旁的這個男人絕對是個難纏的狠角色!
因此,大山極度懷疑,這樣一個非善男信女之流的人士,怎麼會出現在他所屬的轄區──一個雖稱不上荒山野嶺、人煙罕至,但絕對跟繁榮無緣,可以說是只剩老弱婦孺的山區小鎮之中?
瞧瞧,瞧瞧那渾然天成的王者氣勢!
再瞧瞧,瞧瞧那無形中流露的冷然尊貴!
當中最特別的是,那一雙彷彿能透視人心的冷厲冰瞳,綜合以上所有,再加上那一身電影中才會出現的黑色長風衣,像這樣的一個人,若不是出現在大屏幕中扮世界級殺手,就該是在黑社會的舞台上稱王稱霸才對。
不論是在意大利跟黑手黨廝殺,還是在日本跟三口組對決搶地盤,或是做些諸如此類的、該要逞兇鬥狠比氣勢的事,這每一項每一件都很適合他,甚至,要有人說這男人其實是蓋達組織,還是哪個有名黑暗組織的頭頭,大山也絕對會相信的。
就因為如此,就更顯得奇怪,像這樣一個跟善男信女絕對扯不著邊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麼個名不見經傳的淳樸小鎮,還是山區,一個只能稱之為偏遠山區的小鎮當中呢?
看著一個應該坐著大禮車出巡的人物,這般自若的行走於小鎮的街道當中,大山感覺真是超詭異,怎麼看就怎麼不對勁……
運氣不好,這一回的暗自打量讓那一雙彷彿能凍結人心的冰瞳給逮個正著!
「有事?」
不帶溫度的問句,冷冷的表情,大山心中抖了一下,只能匆匆迴避視線。
再一次的,大山不想這樣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即使是他,一個190公分的高頭大馬兼雄壯威武,還號稱山區一頭熊的人,被那種迫人的氣勢一壓,就算僅僅只是一瞥而已,卻讓他不由自主的連想到狩獵中的狼……當然,他大山並不會是那隻狼,此時此刻,他只像是被盯梢住的獵物,而眼前邪門的男人才是那狩獵的凶獸。
這是為什麼呢?
明明對方的個子跟年紀,都明顯的比自己小啊?
忍不住,大山以深夜狩獵的謹慎,小心再小心的偷偷再看了一眼,只見男人淡漠的臉上出現些許的不耐,大山連忙說道:「到了,就是那裡。」
大山遙指著一間屋裡正傅出甜蜜的歌聲……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屋裡頭的人大山多半認識,老好人童校長、慈祥的童媽媽,還有小學妹童-跟現今的同事黑仔,加上一個不認識的老頭跟兩個小鬼,這一屋子的人就圍著茶几上的長條型蛋糕,以及一對插在燙金燭台上的大紅龍鳳蠟燭唱著生日快樂歌。
蛋糕?燙、燙金的燭台?大紅的龍鳳蠟燭?
這三者之間怎麼會畫上等號,成為大山心中最不可解的一道謎。
就算是克難式,大山也從沒有看人克難成這樣,竟拿拜拜用的燭台插蠟燭來充當蛋糕上的蠟燭。
但……屋子裡的人似乎不覺有異,一個個興高采烈的催促小女孩升許願,然後在旁人的協助下,就見小女娃費力的吹熄那兩簇對她而言絕對太過旺盛的火燭,綻著天使一般的甜蜜笑容等著分蛋糕。
一屋子的溫馨與歡愉,滿到像是要溢出來一樣,讓大山也很想跟著進去湊一腳,分一塊蛋糕來吃吃。
鎮上的人都知道,童校長對西式的甜點糕餅是出了名的熱愛,不但訂了相關的器材運回山上自己學著做,每回下山去開教學會議,總不忘去繞繞、逛逛,從城市中的名店買回精緻的糕點回來研究。
大山光是看童校長還沒換下的西裝,就可以想見,童校長一定又下山去開會了,而那塊長型蛋糕,應該是這一回教學會議的戰利品。
唉……好想吃喔!
大山偷偷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的身邊人,實在搞不懂,這男人上警局自稱要親自領回走失的女兒,怎麼真帶他來之後,卻只是冷凝著一張死人臉,杵在門邊看一屋子的人唱歌、談天、歡笑、分蛋糕吃?
這人到底是想怎樣啊?
大山滿心的懷疑與不解,可是對方不作聲,害他也不敢出聲,只能跟著杵在門邊觀看,眼睜睜的看著黑仔分到一塊滿佈水果的蛋糕,暗暗的羨慕……
驀地,存在於身邊的壓力感忽地消去,正處在羨慕情緒中的大山連忙回頭,只見那身著風衣、仿若黑社會帝王的男人往回頭路走去。
搞什麼鬼啊?
大山一頭霧水卻不敢多言,直覺追了上去,忍不住的一再的回頭……再回頭……
再見……蛋糕……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