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蒼王朝、六十八年——
初春,位於京郊處,環境清雅幽靜的太白山上湧進為數可觀的人潮,而且有志一同的,目標是半山腰處的太學堂……
那是今年的新生以及送行的家人,難分難捨的離情依依瀰漫整個山頭,讓躲在高處觀望的幾個舊院生看了直笑個不停,忍不住回想起當年自個兒沒斷奶的蠢樣。
「哈哈哈,我記得前年我也是這個德行。」
「我們家也是,幾十個人送我一個,現在想想,真是難看死了。」
「沒錯,不就是來讀個書嘛!家裡的人真不知道在窮緊張什麼。」
聚集在浣花院前、景致最優美的觀景看台處,五、六名院生取笑閒聊著,不期然的,同儕中著名的小道王衝了進來……
「喂喂,聽說了嗎?今年的新生當中,有很了不得的人物。」
「嗤!在大學堂裡,還能了不起到哪裡去。」
「沒錯,這大學堂啊,是皇上聖德,專為咱們這些王侯名將、貴族世子們所設立的讀書學習之地,一滿十六歲都得來,可以說各個都有背景跟來頭……」
「來頭總有分大小的吧?」一句話堵死同儕們的七嘴八舌。
片刻的沉默,換來另一番的不以為然——
「來頭再大又怎樣,還不是祖上餘蔭,跟咱們這些二世祖沒啥兩樣。」
「說得好!來頭再大,跟咱們一樣,都得在太白山上耗上幾年。」
「在咱們紫蒼王朝呀!想出頭,得憑真本事才行。」
「在太學堂呀!管你是侍郎還是尚書之子,要是自個兒沒真本事,得不到好成績,日後一樣沒法兒入朝為官,誰還管他什麼來頭。」
「唉!唉!」急急更正同儕的錯誤想法,」我說的是紫堂曜,是紫堂曜耶!」
「紫堂……」
這特殊的姓氏讓一干學子靜了聲——
「這、這是國姓耶!」
「你說的,該不會……該不會是本姓司徒的紫堂曜吧?」
「本姓『司徒』?朝中姓司徒的人不多耶!特別還是讓皇上賜姓。」
「是說……大將軍王的『那個』司徒?」護國安邦的大將軍王,光光是提及,就令人忍不住肅然起敬。
「本姓司徒,皇上賜姓紫堂,除了大將軍王府上的紫堂曜,還有誰有這等的遭遇?」
「沒錯!」同儕間的小道王慎重的點點頭。」我說的,就是那個紫堂曜!」
驚訝感換來一小片刻的沉默——
「哇——是『那個』紫堂曜耶!!」有人驚呼。
「聽說他三歲就被送到化外深山中跟名師學武習藝,一年只回京一次,每年拜見皇上時,總讓皇上掛在嘴邊讚不絕口。」
「實話說,那形同皇子一般的待遇,我以為他早已經是皇上內定的股肱之臣。」
「是呀!以為他是個例外,沒想到跟咱們一樣,即使是紫堂曜,一樣得進太學堂。」
對著一個從來只聞其名的人物,幾名青年便討論了起來。
「唉唉,我還沒講完哩!」小道王不甘被冷落。
「還有什麼事?」
「不只是紫堂曜,還有一個,一個你們絕對想不到的人也進太學堂了。」不等人催促,小道王壓低聲量宣佈,」月氏一族的人也進來了。」
「月氏一族?」五、六人同時驚呼出聲,果然很勁爆。
「這怎麼可能?」有人不信。
「身為護國神官的月氏一族不是自成一格,有自己的一套教育方式?」有人不解。
「快說快說,是發生了什麼事?」有人追問。
被喻被小道王的古六藝面露為難之色,澀聲承認,〔這件事我也不清楚。」
「木請禁,這太學堂裡裡外外的事, 也有你不清楚的?」有人取笑。
「怎麼這麼說?好歹我知道月氏一族的人進太學堂,再說,比起你們,我至少還知道他名叫月靈官。」古六藝自覺受辱了。
「其他的呢?」
「其他的……」為難的表情出現了一下下,但基於對自己的信心,馬上又信心滿滿的表示,「更給我一點時間,那些『其他』也不是問題。」
「真的還假的呀?」有人澆冷水。
「對象可是月氏一族。」有人提醒他困難度。
「月氏一族的神秘是朝野中人人皆知的。」剩下的幾個人也附議。
「那又如何?只要是我古六藝想知道的事情,沒有一件事能瞞得過我。」古六藝自認小道王的名號可不是被叫假的。
同儕笑鬧著想再澆冷水,卻沒想到——
「少爺,起風了,請添衣。」意外的叮囑聲打斷」干少爺們的閒扯淡。
循聲望去,只見二樓的憑欄處倚著一名骨架明顯纖細的文弱少年,背對著樓下所有人,正由得面容俊美的家僕為他披上一襲月色斗篷。
見狀,幾名被調來協助新生入學事宜的舊院生感到意外。
按時候來看,這時間所有的新生在離情依依之後,該是在報到處報到,然後到正氣樓排排坐,準備接受太學堂的最*局領導——大司馬太傅的精神訓話才是。
按行程來看,也是在一番入學前的精神訓話後,這┬新生才會被領來淙花堂分派寢房,所以照道理而言,此時此刻,絕不應該有新生出現在這淙花堂內。
那麼,這少年跟青年家僕是?
樓底下的幾人大感狐疑,披上斗篷的少年卻在這時正正好回頭,露出那張略帶著點蒼白,卻無損其清雅俊秀、滿蘊靈透感的俊美面容。
一時之間,沒有人開口,全讓那不屬凡塵的清靈秀雅給震懾住。
在太學堂讀了幾年的書,當中不乏看了幾本鄉野奇壇的鬼怪傳說,據聞,那種吸取天地菁華的地方最易出現山精鬼怪之類的無形之物。
就他們所知道,當年獨獨選中這地方興建太學堂,除了鄰近京城的地利,更是看中它的靈秀清幽,換言之,也就是容易蘊育山精鬼怪的地方。
眼前的少年與青年,兩人的出現是這麼樣突兀,而當中家僕打扮的青年,其俊美姿容足以讓人側目了,沒料到另一個更是纖雅靈透,彷彿風一吹就會飛走似的清靈脫俗,怎麼看都不似凡間之人。
這兩個人……真是人嗎?
「不好意思。」少年不只樣子生得好,就連聲音也清潤好聽得緊。
對著樓底下一干沉默不語的人們,清雅水靈的俊容露著抱歉的笑,輕輕柔柔的賠不是,」擾了幾位學長閒談的興致,你們不用在意我,繼續,請繼續。」
「你……」古六藝首先回過神來,小心翼翼代所有人問出疑問,」是今年的新生?」
這真的是很委婉的問法,總不能劈頭直接問:嘿,你是人吧?
居高臨下的少年似乎沒意識到對方的言下之意,俊顏帶笑的點點頭,回應了古六藝的問題。
「新生這會兒該在正氣樓等著聽訓才是,你在這裡做什麼?」雖然證實對方是人,但有人不解。
「日諸位爺的話,我家少爺自幼體弱,身子骨不好,沒法兒在人多氣雜的地方久待,所以特別商請太學堂通融,讓我家少爺提前一日報到,在昨兒個,我家少爺便見過太傅,也分派好了房間。」隨侍在側的家僕代為回答。
「其實不只是我。」怕被誤會使用特權,少年露著無辜的笑容補充,」住我隔壁房的人也是,聽太傅說,紫堂曜也是昨兒個就報到,只是我一直沒瞧見他就是了。」
紫、紫堂曜?
樓底下的幾名院生表情變得奇怪。
「啊!紫堂曜,不就是你們剛剛提到的人嘛!」像是到此時才想到,少年靈秀的面容露出惋惜之色,」墨紫,隔壁房住著這樣一位少年英雄,怎麼昨兒個都沒碰上呢?」
「昨兒個晚上,少爺睡下的時候,小的曾聽見聲響。」名喚墨紫的家僕回答, 「隔壁房的紫堂少爺直到大半夜才回房,不過,今兒個一大早就匆匆出去,不知道在忙什麼。」
「是嗎?」少年若有所思,仍是有些惋惜,」不知道紫堂兄在忙些什麼,真想早日見識見識……對了,」
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少年從憑欄前的長椅匆匆站起。
「瞧我,真是不懂禮數,還沒跟幾位學長自我介紹,敝姓月……」猛地一陣暈黑昏眩止住少年的自我介紹,一陣的虛軟,他直覺靠向面前的憑欄。
不似方才僅是藉力倚出罪,這猛然的跌勢、突然加壓的力道,讓年久腐朽的榫眼崩裂,即使隨侍一旁的墨紫反應極快,但不夠!仍舊比不上意外發生的突然,最終,除了空氣,他什麼也沒有抓住。
樓底下,幾名舊院生驚得無法反應,連叫喊的氣力也沒,一個個癡傻的表情,眼睜睜的看著那一抹月色由眼前墜落……
***
在那千鈞一髮、生死片刻的瞬間,一道迅如疾風的紫色身影以逐電追風之速、流星趕月之勢問過……
神跡出現!
那一抹翩翩紛飛的月色,在重重墜地前被接了下來,紫色的身影抱著那抹月色,借力使力的打了個飛旋,好取得力量上的平衡,只見兩人的衣衫在空中交錯翻飛,舞出一道華麗眩目弧線,直至平息。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沒有人摔死或重傷,也沒有人因為墊底而被壓死或重殘,好好的,不管是掉下來的還是接人的,兩個人都好好的。
樓上的墨紫嚇軟了腿,咚一下的跪坐在少了憑欄的牆治處;樓底下的幾名舊院生吐了一口大氣,一度嚇飛的魂魄總算又繞了回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問話來自伸出援手的少年俠士,只見他身形挺拔卓越,模樣生得極俊,看上去年歲最多不出十七、八歲,但又不只是十七、八歲。
很矛盾的說法,但現實就是這樣。
不是身高在作祟,雖然以這年歲的少年來說,他的高大英挺確實會帶給同儕不小的壓力,可是,他英挺修長的身形在這時只算是加分作用,真正會讓人對他的年紀產生混淆的,是他眉宇間渾然夭成、宛如成年人的沉穩與內斂。
不是為賦詩詞強說愁,故意裝大人的故作老成,而是真實的、讓人感到深不可測的沉著,在那雙墨黑深邃的烏瞳中,絲毫不見該屬於少年的天真熱情,有的只是隱斂的從容穩重,帶給人一股不怒而威的威儀感……
紫堂曜!不知怎地,一干舊院生直覺聯想起這人名。
而他,確實是!
「怎麼回事。」懷抱著方才墜樓,如今已經昏過去的文弱少年,紫堂曜沉聲再問一次。
「他掉下來了。」有人回答,但卻是廢話一句。
紫堂曜要的並不是這種顯而易見的回答,但沒能細問,懷中的少年已幽幽轉醒,那一雙彷彿沾著霧氣的迷濛雙瞳先是眨了幾下,帶著些不解的看了下四周,似乎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紫堂曜直到這時才看見懷中人的長相,那份過度的俊美秀雅讓他微微怔了一下,特別是那一雙眼,水亮、靈透,澄澈中閃爍著瀲瀲迷濛的波光,滿蘊的靈氣澄淨得讓人興起守護之心,想守住這一抹純淨與澄澈。
有那麼一瞬間,紫堂曜為之失神,但也只有一下,旋即皺眉,為了那不該興起的詭異心思。
斂神,再次的看向懷中的人,這回特意避開那雙眼,注意力放在那太過陰柔的長相,以及那纖細到只能稱之為荏弱的身形,然後……給了一個很不好的負分評語。
可以說是個人的偏見,對於這種纖細型的富家公子哥兒,總是在自我鍛煉,期許日後成為頂天立地好兒郎的他來說,他打心底感到排斥。
眼長相無關,這一部分是父母生成,誰也沒法兒自我控制,所以太過的俊美、太過的陰柔秀氣,這誰也不能怪罪,他沒無聊到因為」長相」來興起喜惡之心。
他看不慣的是態度,是對人生的態度!
既然生為男兒身,而且還是正值青春活潑年紀的少年郎,只要稍微有骨氣一點的,就該設法為自己做點什麼,好改善文弱、驕貴這一類常被冠在富家公子頭上的外在印象才是。
沒想到他救下的這一個」少爺」,還真是」少爺」得徹底,瞧瞧那幼小的骨架、瞧瞧那病態的蒼白,可以想見,肯定是過度的嬌生慣養,才會養出這般的手無縛雞之力、娘兒們似的弱不禁風,讓他光是看了就覺得沒用,打心底感到不以為然。
所有的想法斂在心中,紫堂曜什麼也沒說出口,可是迷濛雙瞳的主人似乎有所察覺,泛著水氣的眸光興起些許不解之色。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他做了什麼惹人發怒的事嗎?
文弱纖纖的少年正感困惑,一旁的舊院生已圍了過來。
「喂!沒事吧?」
面對眾人關懷,少年虛弱一笑。
「我暈過去了?」肯定大於疑問,少年試著從那強壯的臂彎中下來,但頭很暈,就算下了地,也是得扶著救命恩人,才能試著解析眼前的狀況,」是你救了我?」
「是啊!」古六藝急急說明,」全多虧紫堂曜,要不然你一條小命就不保了。」
「沒什麼,只是舉手之勞。」紫堂曜不以為意。
「原來你就是隔壁房的紫堂兄,久仰大名。」略顯蒼白的文雅俊顏露出驚奇,趕緊拱手一揖,道謝兼自我介紹,」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我是住你隔壁房的月靈官,日後還請多指教。」
月靈官?月?
特殊的姓氏讓場面變得有些奇異,一干舊院生的表情古怪,就連波瀾不驚的紫堂曜也微露詫異之色。
月氏一族?
「少爺……少爺……」原在二樓處的墨紫簡直是狂奔而來。
「我沒事。」腳步猶虛浮,可是月靈官露出安撫的笑,特別是看見墨紫掏藥瓶的動作,趕緊補上幾句,」只是站得太急,有點頭暈而已。」
「頭暈?只是頭暈而已嗎?」墨紫不接受他的說法,」您昏過去了!要不是紫堂少爺接住了您,您要墨紫怎麼辦?怎麼回去跟大少爺他們交代?瞧您,連站的力氣都沒有,還靠在紫堂少爺的身上!」
超有力的指控,月靈官只能舉手投降,」好了,別再說了,我吃藥就是。」
墨紫一把將自家少爺攬了回來,送上藥瓶。
一旁的人就看他接過藥瓶,倒出五顆藥丸後,也不用和水喝,就這麼直接丟進嘴裡了事,顯示出他吃藥經驗之豐富……
簡直是看不下去!
紫堂曜沒多說什麼,但對這個來月氏一族的纖細少年,他感覺之糟的,已超出他所能忍受的範圍。
道不同,不相為謀,紫堂曜沒興趣跟嬌生慣養、被過度保護的的小少爺攪和,更何況他身負聖命!得細查太學堂,不論是設備還是教學內容,日後他得做好一份調查報告恭呈聖上,好讓聖上得知太學堂有待改進之處。
紫堂曜抬頭,朝崩壞一角的憑欄看了一眼,決定整個的調查方向,就從這些會造成公共安全的地方開始。
因為有事,也因為沒興趣像月靈官一樣留下閒話家常,紫堂曜隨口打了聲招呼就走,離去的背影,正正對映上月靈官落坐的背影。
那是兩個少年第一次相遇的情景。
一個甫滿十六,一個十七,年紀相當,背景也相當,一樣的惹人注目、讓人好奇。
可惜一見如故、惺惺相惜這種事並沒有發生;相反的,兩人之間的初遇,算不上很好的開始,而結局,更是一種背道而馳的畫面。
雖然說,換個角度來看,那總也是個開始……
***
俗話說,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那麼……壞的開始呢?
繼不怎麼好的第一印象之後,月靈官病假三天,兼著比鄰而居,隔壁房一而再、再而三傳來濃濃的藥味,嗅覺上的疲勞轟炸,讓紫堂曜對隔壁房的病弱少爺更沒什麼好感了。
他想不通,如果身體真有什麼問題的話,校方或皇上那邊又不是不通情理,只消通報一聲,就不需要拖著命上太白山來,更何況月氏一族本來就自成一個體系,過去也沒有月氏一族的人上太學堂,這個月靈官,又何必特意入學來請病假?
對於隔壁房的住客,紫堂曜總感到有些不以為然,但偏偏,偏偏兩人比鄰而居,這安排簡直是一種命運的作弄,讓他無從抗拒之下,莫名的背負起一份沒來由的連帶責任。
就像現在,並非出於自願,受了太傅之命的他,不得不開公差來探視隔壁房的病況,好回報太傅第一手的最新狀況。
簡直沒道理,但他又能如何呢?
踩著不甚情願的步伐,紫堂曜獨自一人返回淙花院當中。
白雲悠悠,遠方傳來朗朗讀書聲,因為是上課時間,淙花院內除了他,除了瀰漫著更濃郁的藥味,再無任何多餘的聲息。
是他的錯覺嗎?總覺得藥味比之前更重了?
站在月靈官的房門感,紫堂曜感覺有異,特別是他敲了門,卻沒人應聲的時候。
顧不得禮儀,他逕自推開房門,更濃郁的藥味撲鼻而來,但好很多,這一回的氣味帶著點香氣,稱得上是藥香,不像之前那般,總是讓人想皺眉的苦味。
「月靈官?」他喚著,繞過門處的屏風,結結實實的愣住。
屏風後,桌椅全被挪開,清出的空間架了一個極奇古怪的大桶,桶身是木造的,但桶底是銅製的,底下有一盆炭火烘燒著。
若不是底下那盆炭火的火勢不強,像是被刻意控制住溫度,單看畫面——大桶子裝著水,底下有火在燒,而桶中有人……
人?!沒錯,就是人,一個頸部以下全泡在湯湯水水中的人……乍然看見這樣的畫面,感覺真像傳聞中、蠻荒之地的食人部落正在煮人吃,視覺效果頗為驚人。
「墨紫。」桶中的人閉著眼,有些迷迷糊糊,雖聽得聲響,但以為是服侍的墨紫,昏沉的問道:」還要多久?」
「是指把你煮熟的時間嗎?」
陌生的男聲讓桶中的月靈官驚愕,昏沉的神智稍稍清醒一點,但看清眼前的人對他並沒有任何的幫助。
腦中有片刻的空白,泡在藥桶中的月靈官不自覺的緊縮身子,視線忍不住看向滿佈藥草的水面。
浮滿草藥的水面讓他稍稍的心安一些,但也只是一些┬……
「呃……有事嗎?」細聲問,泡在水中的身子慢慢的下沉,一點點,一點點的,原來只是頸部以下泡在水中,一會兒,已經是下巴都泡在水中了。
「你在做什麼?」紫堂曜不答反問。
「藥浴。」桶中的人瞪著水面,乖乖日答。
「你們月氏一族的人都有這種習慣?」過去,他常聽聞月氏一族行事作風迥異常人,但還是到了今日,才真正見識那份古怪。
「不是,你想太多了。」趕緊更正他錯誤的想法,」這只是針對我的體質所設計出來的一種治療方式。」
「哦?」紫堂曜願聞其詳。
即使認識不深,但月靈官可以感覺出,紫堂曜的正直,讓他是那種有疑問便要得到答案的人,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一次把問題說清楚,好趕緊送他出去……
「我的身子太虛,這次感染風寒,因為吸收不好,又無法發汗退熱,想恢復的話,單靠吃藥的方式太慢。」即使說幾句話也有點輕喘,虛弱一笑,接著道:」所以墨紫幫我準備了藥浴,雙效齊下,希望我能早點好起來。」
紫堂曜聽了解釋,只感到更加的好奇,」我若沒猜錯,桶底的材質選擇銅鑄,是為了方便這個澡桶能截取底下熱源,好維持水的溫度,可是,你直接坐在裡邊,就算沒有燒紅,但直接坐在有爐火在烘的銅板上,你不燙嗎?」
「我並不是直接坐在上面,桶裡面還設計了一層隔板,加上墨紫很會掌控火候,我從來沒被燙著過。」只露出下巴以上的月靈官知無不言,只求他趕緊離開。
「是嗎?」求知的精神讓紫堂曜提出請求。」我可以看一下裡面的隔板嗎?
因為水氣氤氳,也因為其他原因,那張只有下巴以上露出,平日總不帶血色的蒼白俊顏泛著薄紅,瞪著佈滿藥草的水面。
月靈官無法答應他,但又不知怎麼拒絕,正感頭痛……
「紫、紫堂少爺?」墨紫直奔了進來,去打水的他一進門,發現門沒關就知道有異,看見紫堂曜大剌剌的立在房內,立足點浴的大桶邊,顯些要暈了過去。 「您、您、您……您怎麼會在這裡?」
主僕倆有志一同,墨紫雖然問著紫堂曜,可一雙眼卻忍不住看向水面滿佈的藥藥草,像是在確定著什麼,沒想到卻對上那水靈靈的求救目光。
「他想看藥桶裡面的隔板。」桶中的人細聲說道。
「不行!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