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是錯覺,天上,有東西掉了下來。
並不是直直的掉!
雖然掉落的速度極為快速,可是從底下還能夠看清楚,那是一長段、一長段的距離,像是繞圈圈一樣的旋著下來。
然後,那個尖叫聲就順著那個黑點,愈來愈大聲、愈來愈大聲……
瞪著從天而降的兩個……沒錯,應該是兩個,雖然其中一個好像小猴子一樣攀在另一個人身上,但是單位確實是兩個。
尖叫聲到地面後仍持續著,因為雙眼緊閉的關係還不知到了地面,蘇大大捂著耳朵,瞪著這一對很吵的,從天而降的人,表情說是複雜,倒也很好辨認,說穿了就四個字:不可思議!
「小飄兒,別再叫了。」
第三個胖嘟嘟的人尾隨出現,明明很大一隻的身體,卻輕飄飄的從天下飄了下來,天降神豬的奇跡讓蘇大大再一次的傻眼。
「已經沒事,到地面了。」
蘇大大聽見胖胖的人說著,還看見那張肉嘟嘟的臉上滿是受不了的表情,但是一轉頭過來,看著幾步開外的程致虛,所有的受不了為之一變……
蘇大大嚇了一跳。
就在片刻的不久前,她才聽程致虛提起過,雖然只是輕描淡寫的帶過幾句,但她好歹有聽到他說是中了暗算,讓人給推下來的。
那變化極大的表情讓她誤以為害他的壞人追了過來,連忙跑到他的跟前,母雞護小雞一樣的站在他跟前想護著他。
「別怕,我保護你。」她低聲對他說著,表情有些的緊張。
她這廂緊張,那頭從天而降的奇兵卻壓根沒看見她。
從「受不了」轉變過來的巨大變化是一臉的「驚喜交加」,扯著嗓門就先來一記熱情友善的呼喊,「四師兄!」
這一聲叫喚,讓剛剛止住尖叫的人整個活了過來,不再當攀巖的猴子,涕淚交加從人柱身上跳了下來,帶著鼻涕眼淚就要飛奔而來,「四師兄……」
淚的呼喚猛地卡在原地,滿腔的哀嚎控訴也跟著消了聲,一直默不作聲,卻在下了地後猛然被拋棄的人柱出其不意的拉住了她。
「臭星風,你放開我!」柳飄飄揮舞著不中看也不中用的拳頭,努力表達她內心中的憤怒,「我生氣了,很生氣,很生氣,我不理你了!」
「為什麼?」被咒罵的人一臉莫名。
「我叫你要拉著繩子,你是拉到哪裡去了?叫你不要衝那麼快,你把我的話當放、放……當耳邊風!」家教使然,讓她氣到要發瘋了,也沒辦法把「放屁」兩字拿出來罵人。
因為罵不出來,一口氣憋著,讓她愈想愈氣,再次的破口大罵,「不拉著繩子又死命的沖沖沖,是怎樣?你是想嚇死我啊!」
「小飄兒,你都沒發現嗎?」豐年慶覺得該申張一下正義,「這個惡鬼崖雖然看起來嚇人,高峻峭拔難找立足之點,但其實在一定的間距,從崖壁間上都剛好長了一株可以立足的老樹。」
「那又怎樣?」火大,口氣很壞,因為柳飄飄嚇壞,已然失去理智了。
「這世上哪有那麼剛好的事?只證明了是刻意種上的,雖然不知是誰種的,有什麼玄機,但是有這些枝幹做憑藉,依大師兄的身手,就算沒準備安全繩也不會怎樣。」豐年慶持平的說著。
因為連他自己到後來也沒再拉著繩子了,不過話說回來,反正準備來的繩子也不夠長。
「你們輕功好啊!不怕啊∼∼但是我很怕啊!」一個失去理智的人是沒辦法聽進那些有的沒的,軟手軟腳的驚嚇感還沒退去,惱得她揮拳,明知打不中,也要揮兩下洩洩氣,正準備再罵,卻感到下腹一陣的疼痛……
「怎麼了?」一臉冰冷的酷男發現娘子表情不對。
「痛。」打人的雙手軟軟的環上親親相公的頸項,痛到說不出話來。
猛然的變局讓豐年慶傻眼,但也沒忘了討救兵,「四師兄,快讓四師兄看看!」
蘇大大根本搞不清什麼狀況,只來得及聽見程致虛對她說了一句「沒事」,下一瞬間就被一票人擠到一邊去。
傻眼,她迷迷糊糊的,實在不知該怎麼界定現在的情況。
啊現在到底是怎樣啦?
「大大?大大?」
中氣不足的呼喚聲在谷底輕揚著,但所喚的對象始終沒現身。
「四師兄,找人的工作交給我好了,既然是四師兄的救命恩人,師弟我一定會幫你把人給找出來,倒是你的身體,還需要休養……」
「不礙事。」不冷不熱的淡淡嗓音打斷廢話八十句。
「怎麼會不礙事?」做人師弟的那一個不以為然,「師兄,你可是結結實實的受了一掌,又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就算是掉進水裡,衝擊的力量也很傷身的,雖然運氣好,意外吃到了靈草妙藥,可以加速恢復的速度,但是我看得出來,你現在連站著都吃力,應該是要多休息的。」
程致虛比任何人更加瞭解自己的身體狀況,不想在這話題上多加著磨。
「不是要幫小飄兒燉補品的嗎?」直接帶開話題。
「對!對!補品,說到這個……」身為知名的餐飲業大亨,對吃特別講究的豐年慶露出一臉的夢幻,「這個谷地深淵真是一個寶地啊!」
「嗯。」輕應一聲,程致虛同意這一點。
「四師兄,你知道嗎?這地方的奇花異果都是寶啊!特別是西方山坳處的蜂窩,品種竟然是傳說中的翡翠玉蜂,這種蜂會分泌一種特殊的成分,經由它們所採出來的蜜,喝了可延年益壽,蜂乳跟蜂蛹也是特別的滋補,是最上等的滋補聖品。」口沫橫飛,實在沒想到會讓他看見那麼大一窩的翡翠玉蜂。
「我知道。」食療也是醫學的一環,這食材的珍貴性,程致虛比誰都明白。
「不止是這個!」說到這個,豐年慶興奮到要抓狂了,「湖裡的銀葉魚,可遇而不可求,這種魚有多珍貴啊!它們肉質細膩、味鮮又少刺,本身就是最美味的食材,再加上它們補氣行血的功效超強……」
「還有金寶靈芝。」完全不阻攔幾乎要樂翻天的師弟,程致虛提醒他。
「沒錯!沒錯!還有那個只在傳說境界的金寶靈芝!」要不是心臟夠強,在這些可遇不可求的食材面前,豐年慶只怕先昏過去了。
「你快去弄你的補品吧!」很能理解八師弟的興奮,所以隨便就能打發。
「好,我馬上去,小飄兒現在最需要好好的補上一補;還有四師兄,你現在負傷在身,也需要好好的補一補,我去準備,我馬上去。」喜滋滋的轉身就走,但臨時又頓了住,覺得不妥。
「你忙你的吧!」程致虛知他顧忌什麼,擺擺手,要他去忙,「我在這裡歇歇。」
豐年慶總覺得不妥。
補品當然是要燉的,四師兄說要歇歇也沒什麼不對,但一個人?
想了想,還是覺得該勸勸,「四師兄……」
「去吧!」程致虛不讓他有開口的機會,淡然的語氣有著不可抗拒的氣勢。
摸摸鼻子,豐年慶知道,這個四師兄看起來也許文雅親切,好像很好商量似的,但那只是假相而已。
知書達禮是真的,一身的書卷味也是真才實料,但溫文儒雅的表相下,其實是很難親近的冷淡個性,一點也不親切,而且一點也不好商量。
府裡的師兄弟都知道,只要是四師兄決定的事,就不容被改變了。
「那我去忙。」很有自知之明的讓步,但也不忘叮嚀,「要有什麼事的話,記得喚我一聲。」
「嗯。」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程致虛打發八師弟離去。
當四周剩下他一人的時候,才正要邁開步子繼續尋人,猛然的一陣氣血翻湧,讓他腳下一停,險險的扶住身邊最近的一棵樹幹,才勉強沒倒下去。
一張憂慮的小臉冷不防的出現,找半天不見人影的人就這樣平空冒了出來,正正的對上他的臉——方向完全大相反的四目相對!
跟異能神通無關,會出現得這麼突然,只不過足靈巧的身子倒掛在樹上……原來她一直就躲在樹上,對他的叫喚沒應聲,直到這會兒見他出了況狀,心裡一急,身子一翻,人就直接倒掛在樹上看他了。
「你怎麼了?」她問著,長長的頭髮因為倒吊的關係,跟在著空中晃啊蕩的。
「原來你在這裡。」俊顏扯出虛弱一笑。
順手一抓,又一個翻身,她從樹上跳下來,一臉憂心的看著他,「你生病了嗎?」
「沒事。」順著樹幹,程致虛滑坐下去,吃力的撐出一抹笑,喃道:「只是有點累,讓我歇歇就好了。」
「真的嗎?」她跪坐在他跟前,一臉的不放心,「你是不是受傷了?剛剛我聽見胖胖的人說你受傷了,你怎麼都沒說?」
換言之,要不是意外聽到,她其實都還沒發現他其實身負重傷。
「胖胖的那位是我的八師弟,叫豐年慶。」暗自調息,平撫下體內的紊亂之氣,「我不礙事,全多虧了你的金寶靈芝。」
「你說草菇嗎?」從小吃到大,吃到她都伯了也不懂這玩意兒的妙用。
不過,既然他說了是好東西,那大概就是了吧!
不囉唆,揚聲道:「那我再去摘兩朵。」
「別!」他及時拉住了她,見她一臉莫名,溫言解釋,「過與不及都不是好事,更何況短時間內吃那麼多,消化不了也沒用。」
「可是你臉白白。」欺近他,想也不想,十指纖纖的-上他的頰面,一臉認真的說:「婆婆說紅紅才健康,你白白,一定是生病了。」
這畫面,換在市集大街上,還真有幾分邪大少調戲良家婦女的意味,而她就這樣摸了上來,身手靈巧得讓人防不勝防,才剛反應過來,臉就被抓個正著。
「沒事。」他抓下她的手,帶開話題,「怎麼會一個人躲起來?」
「哦!」聽他提起,她只是應了一聲,眼神飄了開來。
「大大?」
「我只是覺得……覺得有點奇怪。」坐在他身上,她攪著手指頭,很難理解心裡頭那種怪怪的感覺。
「奇怪?」
她想了想,試圖說明白,「以前,我以為從天上掉下來的,只有寶寶,從婆婆死掉了,我每天都很期待寶寶掉下來,結果你掉了下來,但你又說你不是,還說上面其實是一個很多人的世界,你只是不小心掉下來的。」
「我是那麼跟你解釋過。」他頷首。
之前,在大致瞭解她的成長環境後,他費了一番唇舌,跟她說明了她所認知的故事中,那個熱鬧的人世並不只是存在於故事,確定是有那麼一個地方,有別於這深淵中的清幽,是一個四處都是人的世界。
「我知道你不會騙我,但還是忍不住想,怎麼可能?」她老實承認,嘟嘍著,
「但是,剛剛真的從天上又掉下來好幾個人耶!原來你說的是真的耶!上面應該是很熱鬧的吧?我想像不出來到處都是人的樣子耶!」
程致虛微笑,因為她天真的小模樣。
「還有啊!先是你,剛又掉下來三個,我在這裡,從來沒看過那麼多的人,覺得好高興喔!但又覺得很奇怪,因為我一點都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愈來愈小的聲量,到後來,終至無聲。
也就說是,在他們幾人的對話當中,她自覺恪格不入。
也許她無法使用明確精準的字彙,說出那種「局外人」之類的話語,可是單憑感覺,也就因為是憑感覺,她被排除在外的感受更是強烈,因此心裡頭覺得不舒服,最後只能一個人躲了起來。
就算她什麼都不懂,也知道她跟他們是不一樣,是不一樣的……
「別亂想。」將她的落寞不安全看在眼裡,程致虛身為過來人,分外的能體會跟感受,下意識放軟聲音輕哄,「除了大師兄,八師弟跟小飄兒都是很好親近的人,換了平時,你一定會很喜歡他們。」
「真的嗎?」她相信他,因為有些期待,但也有些的不肯定:
「所有師兄弟當中,他們兩個是最和善親切,相信你們很快能打成一片,今天只是……」
「好好喔!」聽到排序到八的數宇,讓她一臉欣羨,渾然不覺打斷了他的話,興奮說道:「你們師兄弟好像很多,好熱鬧喔!」
她的孩子氣讓他微笑,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發頂。
「其實也還好。」知道她在羨慕著什麼,他持平道:「雖然同在綠柳山莊習藝,彼此的感情確實不錯,算得上親密,但每個師兄弟各有自己的院落,也不是日日夜夜都膩在一起。」
「我也想要有師兄。」她突然宣佈,壓根沒在聽他的話。
「……」
不等他反應,連忙要求,「你當我師兄好不好?」
「我?」
「嗯,你當我師兄好了。」興高采烈,覺得這主意真是絕妙到不像話,讓她開心的哇哇直叫,「師兄、師兄、師兄……哈哈,我也有師兄了。」
「……」程致虛看著她,懷疑她純粹是覺得「師兄」這名詞聽起來很順耳,叫起來特別的順口,就決定這樣叫他了吧?
「說好了喔!」她自顧自的決定。
在那白紙一樣的單純想法當中,只覺得那是雙重的親密,不單只是他說的家人關係,同時她也能像他一樣,有了熱熱鬧鬧的師兄妹關係,想到就覺得好開心。
「你當我的師兄,是『我的』師兄喔!」她認真強調,完全不掩她的佔有慾。
那份佔有慾突顯著他的被需要,知道自己是被需要的……儒雅的俊顏不自覺的泛著一抹溫柔的笑意。
看著他的笑,她心中一跳,就是覺得很想做點什麼。
「我的,是我的!」用力的抱住他,她不想放開。
就算寶寶變成了師兄,於她無差,總之地就是不想放開,認定了他是她的。
程致虛該推開她,但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由得她去。
分享著她的體溫、感受那份人體接觸的溫暖,他說服自己,反正他這時也沒多餘的氣力可以推開她。
「總之,八師弟跟小飄兒都是很好親近的人。」他導回想訴說的正題,「日後你跟他們多相處,相信很快就能打成一片,今天真的是例外,因為他們沒人料到小飄兒竟然懷有身孕,這事嚇到了他們,混亂中才會不小心冷落了你。」
並不想她認為他師門中的人有鳩佔鵲巢的習性,他覺得該澄清這件事。
「懷孕……」偏頭,這字眼讓她想了想,「是說有寶寶嗎?」
「嗯,師妹的肚子裡有了一個寶寶,再八個多月就會出世了。」
「她喝了會生寶寶的河水嗎?」她一臉的驚奇。
他一怔,但很快的反應過來,「不是。」
「那她的肚子裡為什麼會有寶寶?」追問,她想不通。
「這……」
「還有,你怎麼會知道?」她好奇,回想到剛剛那個女孩子喊肚子痛的時候,他胖胖的師弟第一反應就是向他求救。
「因為師兄弟中,就我是學醫的,我是個大夫啊!」省略許多許多,程致虛只對她如此解釋。
圓滾滾的大眼睛直看著他,沉默中不自覺的眨了兩三下……
他已經能解讀這樣的表情,解釋道:「是幫人看病的,所以師兄弟們身體不舒眼,習慣性會找我看病,小飄兒喊肚子疼,八師弟第一反應便是找我。」
「哦……」她恍然大悟,但又不解,「那你怎麼不趕快把你的病治一治啊?你的臉白白,白白的。」
沉默,即使處變不驚如程致虛這樣的人,也忍不住沉默了好長一會兒。
並不因為她邊說他臉白,還一邊揉-他面頰的舉動,也因為……
「你從來沒生過病嗎?」康復是需要時間的,他不信她從沒經歷過病痛。
「沒有。」搖頭,毫不考慮。
「……」
「婆婆說吃飽飽,就不會生病。」彷彿沒看見他的不可置信,她很快樂的分享她的不生病小秘方,「所以我肚子餓的時候就吃東西,吃飽飽的,所以都不生病。」
說完,她一臉慎重,「你一定是沒吃飽,我再去多摘一點草菇給你吃,你等我。」
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她靈巧的身子像只滑溜的魚兒一般,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閃過他的阻止,迅速的跑去拔「香菇」給他吃。
徒然的看著她風一般離去的背影,程致虛只能歎息。
他特意出來找她,並不是因為他有沒吃飽的問題,並不是啊!
最終,因為扭不過她的盛情,加上所習得的專業知識讓他無法做出浪費的行為,程致虛又被強行餵了兩株份量十足的金寶靈芝。
「吃飽飽,你就會好了。」她笑咪咪的看著他吃掉「草菇」,表情很是滿意,
程致虛並不想打擊她的信心,但就算他開了口,試圖讓她明白,她所抱持的「吃飽就不生病」的理論是下成立的,她就像沒聽見一樣,完全不當一回事,讓他也拿她沒轍。
相對於他的消極,蘇大大對於自小奉行的偏方,可是抱持著極高的自信,興匆匆又喜滋滋的遞交上第三朵稀世靈芝。
面對她的好意,程致虛盛情難卻,但是內傷沉重,讓他的胃口糟到一種極致,被強塞到肚腹中的兩朵靈芝,真的是他的極限了。
眼看著她出自於好心,卻要擠爆他腸胃的第三朵靈芝,他簡直要舉手投降。
「你也吃一點。」老辦法,決定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不餓。」她搖頭,拿著第三朵的「草菇」,固執的要他吃下去,「你掉下來的那天,我才吃過的,你生病,多吃一點,要吃飽飽。」
「我掉下來那天?」程致虛發現到異處,回想起來,也不記得見過她進食,忍不住憂心,「大大,你幾天吃一次飯?」
「飯?」偏頭,表情甚為困惑。
他從善如流,以她能理解的方式改口問:「平常你都吃些什麼?」
「就草菇啊,樹上結的果子啊,有時候麻煩一點,就取點蜂蜜或蜂乳來-,不然就是吃吃湖裡的魚。」她列舉,每一項都是罕世奇珍,但就是沒有最尋常的米飯類。
這並不太合理!
按她所言,她這身體所攝取的成分皆是世上最珍貴稀少的滋補聖品,怎麼會讓她吃成這麼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程致虛覺得古怪,因而追問;她老實的個性也沒有隱瞞,承認她從小吃到大,吃來吃去就這幾樣,膩得她非到必要,根本就不想動口吃東西,因為她吃到會怕了。
在她自首後,他問:「所以,你幾天進食一次?」
「不一定啊!」這問題她很難回答,只能應道:「等我覺得餓了,我就吃了,有時兩天,有時三天,但大多都數不清了。」
這樣的進食法,美其名是仙風道骨,但對一個成長期的女孩兒家,也難怪會吃成一副營養不良的皮包骨模樣。
「咦?」沒注意到他深思的表情,她東嗅嗅、西嗅嗅,一臉懷疑,「什麼味道?好香喔!」
「應該是八師弟煮了什麼。」他合理研判。
「煮?你師弟會煮東西嗎?」她又是一瞼的驚奇。
「你……從沒見人『煮』東西?」他猜。
「那只有書上才有的,就像妖怪們想煮唐僧的肉一樣,只有書上才有的啊!」她興奮,實際上她連「火」這玩意兒都沒見過。
她的欣喜也證實了他的疑惑,先前他一直覺得納悶,這深淵中所需的各項物資都有,就連山洞都有好幾個,可供不同的用處,但偏偏都是備而不用,從沒見過廚房之類的相關設備,原來……原來這地方從沒有任何烹煮的行為。
「要不要去看看?」他提議,她好奇又期待的表情太明顯了。
因為他的邀請,所以他們出現在豐年慶臨時堆起的野炊小營地,剛好讓程致虛消化掉她硬塞給他的第三朵金寶靈芝。
「啊!四師兄,你這靈芝來得正好,剛好加菜,我啊都不好意思摘太多哩!」喜滋滋的接過靈芝,手執私人專用的貼身菜刀,豐年慶迅速又有效串的料理了起來。
蘇大大看得瞠目結舌,不論是那不可思議的靈巧刀法,或是火堆裡正在冒煙的竹筒。
過往的人生中,除了書本上,她從沒親眼見識過「火」這項元素。
這會兒她能親自感受那熱熱的溫度,已經夠讓她覺得神奇了,更別提火堆中一載又一截的竹筒。
任憑她想破了腦袋瓜子,也想不透竹筒裡放東西,然後整個丟在火堆裡頭,這行為到底是要做什麼?
更想不通,為什麼那個竹筒沒有燒起來啊?
書上下都說,火的溫度很高,會把所有的東西都燒掉嗎?
「這位小姑娘就是我四師兄的救命恩人吧?」豐年慶渾然不覺自己做的事有什麼奇異之處,邊料理,還有精神攀談。
「救命恩人,我都還沒跟四師兄的救命恩人說到話。」吱吱喳喳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休息好一會兒的柳飄飄讓她的冰人相公抱著而來。
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蘇大大不知該先回哪一個的話……
「小飄兒你來得正好,我利用清竹燉了道補湯,味道很清甜,你一定會喜歡的,多喝一點。」
「我沒胃口。」才剛反胃一陣的人實在沒食慾:
「沒胃口也要-一點,你現在可是懷了孕,是有孕在身的人耶!一人吃兩人補,怎麼可以因為沒胃口就下吃東西?」
「嗯!嗯!」明明不關她的事,但蘇大大覺得該仗義執言,「為了寶寶,你要多喝一點,寶寶才會長大。」
「喏,聽到沒?連四師兄的救命恩人……」
「大大。」不習慣被人恩人來恩人去,連忙指著自己說:「我叫蘇大大。」
「看,連蘇姑娘……」
「大大!」再一次更正,搞不懂為什麼這些人要幫她改名。
「就叫她大大吧!」程致虛適時介入可能造成的一場混亂。
「喝!」一行人中最為少言,向來沉默如金的星風突地開了口。
沒人注意到,趁著他們師兄妹外加一個蘇大大攪和的時候,他已然取出一截冒著熱煙的竹筒,然後石化一樣的端放在妻子的面前。
「你一定要這樣說話的嗎?」柳飄飄沒好氣,正要再說點什麼……
「你也喝一點。」程致虛也拿了一截竹筒給蘇大大。
「好香喔!」她湊上前,小動物一樣的先嗅了嗅,但是在伸手接拿的時候破功。
「啊!」她大叫一聲,因為燙手的高溫。
「沒事吧?」程致虛哭笑不得,「你拿錯地方了,應該拿這邊。」
他示意她應該拿竹筒上方刻意留下一截的長柄,但她淚眼汪汪,說什麼也不肯再嘗試。
歎氣,程致虛拿過師弟臨時製成的簡便竹筷,從簡中夾取一段嫩白的魚肉,輕吹幾口後誘哄,「不燙了,你試試。」
雖然怕怕的,但她實在是太好奇了,湊上來聞了兩下後,撲鼻的陌生香氣讓她食指大動,衍生難得出現的飢餓感,
等回過神,她已糊里糊塗的吃下那塊魚肉。
「好好吃喔!」又一聲的大叫,蘇大大驚愕無比,不敢相信世間有如此美味。
明明就是湖裡的魚啊!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看著她的錯愕,程致虛微笑不語,又多餵了她兩塊。
這廂氣氛和諧寧馨,旁觀的人下巴卻險些沒掉一地,當然,星風除外。
這……這人是四師兄嗎?柳飄飄用眼神詢問,表情之扭曲,只能用可笑形容。
太古怪了!豐年慶努努嘴回應他內心的不確定,肉嘟嘟的瞼也扭曲得古怪。
是四師兄耶!
我知道!
師門中排序最小的兩個人眼來眉去的打著不知名的暗號,最後,滿是狐疑的打量目光最終落在蘇大大胸前的玉飾上,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