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她漫無目的,沒有固定的方向,只是隨興之所至的四處遊玩。
她的醫術雖不如師兄那般精湛,但少說也有爹的五成功力,這是她自個兒認為的,至少比起一股世俗所謂的名醫已高出許多,所以在半路上少不得略施妙手,既能救人又能填飽肚皮,何樂而不為。
這天她正想往蘇州的方向而去--
常聽人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難得出來這一趟,不上這兩個地方開開眼界怎行?倒霉的是在半路上迷失方向,眼看天就要黑了,她還被困在這座不知名的山裡,怎麼繞也繞不出去。
這可真是活見鬼了,她暗暗詛咒,抬眼望望天色,看來今晚得露宿在這荒郊野外了,她放眼四處,正希望能找個山洞之類的地方度過一晚時,突然聞到淡淡的香氣,她心中陡然一動。
如蘭似麝的香氣若有似無的飄進她鼻裡,她循味而去,只覺香氣越來越濃,卻找不到出處。她仔仔細細,一丁點兒小地方不放過的梭巡,終於在一方崖壁上看見她要找的正主兒。
紅-一陣驚呼,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
一株翠綠鮮活得不像真的「絳珠草」,竟然活生生出現在她眼前。
這是往昔爹在講述中,只得聽聞的天下至寶之一----「絳珠草」每三十三年長葉,再三十三年開花,另三十三年結果,等到果熟蒂落之後,整株「絳珠草」便耗盡精氣,完全萎縮入土,要再等另外的三十三年才會再見到它抽枝發芽。
所以想採到一株絳珠草,要等足足九十九年的時間。
它的功能可使死人復活、再生白骨,苦練武之人吃了,可增添一甲子的功力,這樣的靈藥要是在她爹手中,所發揮的功效難以占計。
只不過絳珠草太難尋覓,連她爹亦從來沒有見過。這下可好,采它回去向爹獻寶,他-定會看得連眼珠子都凸出來。
她小心地就著鄰近的一株大樹慢慢攀上,湊近觀察。雖然隔有二丈遠,但它葉片上那種鮮活的翠綠色,就算閉上眼,也彷彿見它在她眼前搖曳生姿。
草上所結的絳珠,足足有三顆之多。
紅-勉力抑制住滿心的興奮,全身因她的發現而抖顫不已。她深吸口氣穩住心神,決意再看仔細。爹說凡是仙花靈藥的週遭,一定有毒物守護,以便在成熟之後第一時間吞入腹中,以增長自身的修為。
然而,她卻一直感覺不出任何異狀,直到她眼酸目澀,想要放棄之際,一條黑線突地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攫住飛過的小蟲後,又瞬間而回。
前後不過眨眼的時間。
紅-看得心頭怦怦亂跳,連忙七手八腳的下樹,剛才那毒物飛竄得太快,她沒有看清,但它飛快的速度就足以令她心中頓生警戒。
好在看絳珠的樣子,還要幾個月才會成熟,她可以慢慢想辦法來應付。
她好不容易才發現的靈藥,怎可因-時的阻礙而退縮放棄?這株舉世難得一見的絳珠草,說什麼她也不肯放過。看來只有暫時在此地留下,一方面守護,-方面想辦法解決那毒物。
主意拿定之後,紅-的心情霎時輕鬆許多。
她提起隨身包袱循原路想找個棲身之處,今晚好落腳。找了好一會兒,終於被她發現-個山洞,十分寬敞乾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洞穴太淺,擋不住夜晚的寒氣。
不過隻身在外,也不能太過挑剔了。
紅-正準備張羅今晚的晚膳,嗅覺敏銳的她又聞到一股血腥味。她心中又是一跳,暗自低語:「今天可真熱鬧,所有的事都擠在一塊,可別遇上麻煩才好。」
循味找去,在十多丈外,赫然發現一個男人面容向下倒臥在地,不知發生什縻事,看來是受了傷。他的左大腿處有個傷口,正汨汨流出黑色的血,可見是中了毒。
紅-不敢怠慢,跑步趕到他身旁審視。
還好她發現得早,毒素尚未浸入臟腑,再遲些恐怕就來不及了。
她連忙拿出隨身的匕首,將他中毒潰爛之處毫不留情的挖掉,敷上她爹特製的金創藥,翻過他的身,正想讓他吃下「碧玉回天丹」以-除他體內餘毒之際---
眼前所見,是一張極為男性化的面孔,雖不英俊,但卻極富男人的魅力。下巴剛冒出的鬍渣子未刮,鼻子很挺,而他的唇就算在昏迷當中也緊抿著,證明他有堅強的意志力。
紅-不知怎地,臉上泛起兩朵紅暈,連忙將藥餵他吃下。
不過,這下子可遇上難題了!
他人正昏迷,根本無法自行吞嚥東西,要怎麼把回天丹讓他吞下呢?
幾經思量,她仍然想不出一個好辦法。眼見他的臉色越加蒼白,只得暗地裡-咬牙。「不管了,救人如救火,不能再耽誤下去。」
她臉紅似六月的榴火,深吸一口氣後,慢慢俯下身去,將櫻唇中的藥丸餵給他。當兩唇相接的那一刻,她嬌小的身軀顫抖得像湖面泛開的漣漪,這是她第-次這麼接觸男人,她緊張得心幾乎快要從胸腔裡跳出來。
待他把藥嚥下後,她放心的長吁口氣,這才發現不過短短的時間,她的衣衫已經濕透,額頭上也滿佈細碎的汁珠。眼見他蒼白的臉色逐漸轉為紅潤,呼吸也平穩不少,紅-知道他這條命算是救回來了。
趁他人醒之前,她不免有些好奇的偷偷打量著他,「這個人是誰?在這荒山野嶺做什麼?」
老實說要不是她誤打誤撞闖進此地,光看這兒荒涼的光景,也知道應該不會有人居住才對,何況這裡離官道那麼遠,除非是他想不開,想遠離紅塵俗世,才會住在這種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
「不對!」她在心頭自我更正,好歹這兒也有「絳珠草」這種靈藥,再要說它的不是,恐怕她的好運就此完蛋大吉,還是別再譭謗為佳。
他的睫幕輕輕顫動,看來快要清醒,她這才注意到他的睫毛既濃又密,配在他男性化的面孔上,軟化不少他的陽剛之氣。
他張開眼睛,隨即明白自己的情況,原本模糊的雙眼在一瞬間恢復清醒,而後他看到坐在一旁正目不轉睛盯著他的姑娘。
「你是誰?」他開口詢問。
紅-一對上他的眼睛,就慌忙的別開眼去,有些手足無措,她自個兒也不曉得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像沒是過世面的丫頭似的,上不了檯面,但她可不願他這麼認為。
微一凝神,她裝作沒好氣的說道:「你中了毒,是我救你的,總不會完全不記得昏迷前發生過什麼事吧!」
他的眼神有此蕭索、有些失意,彷彿天大的事他也都不放在心上,也不會在意似的。
除此之外,還有寂寞!
她在他眼中看到濃濃的寂寞。
紅-不知自己如何在第-眼就知曉這麼多,但她就是知道,而且非常肯定。業曾經遭遇過什麼事呢?她有些好奇,看他的氣度風采,該是個不凡的男子才對。
「是嗎?」他陷入沉思。
在黃昏時分散步一向是他的習慣,今兒個他心不在焉,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裡了,偶然看到一隻小小的狸蜷曲在樹幹旁,看樣子像是腳受傷了,正在嗚嗚的哀嗚,他的眼眸濕漉漉的,有些哀傷、有些懇求,他不禁心中一慟,多像那時的眼神......
他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彎下腰去想幫它治傷。
誰知她一感覺到他的接近,便以迅雷下及掩耳的速度攻擊,恍惚中他似乎被咬了一口,它口中應有很強的毒性,使得他這內力深厚的人馬上失去意識,不省人事。
看來真是她救了他一命。
傷口雖痛,但有股清清涼涼的感覺,直沁入心底,他的經驗告訴他,這位姑娘用的是極佳的靈藥,才會有如此的功效。
「你是怎麼受傷的?又怎會一個人躺在這兒?」她骨祿祿的大眼直看著他,一副非要問清楚不可的模樣,嬌嫩的臉蛋上沾了-塊污泥,卻無損她清雅俏麗的姿容。
他心中一震,在記憶中也曾有人用這種姿態看過他,他仍然記得她銀鈴似的笑聲是怎樣響徹雲空,點綴他的心靈。
可是一切都不在了!
他收斂起飄散的思緒,把受傷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她。
紅-聽完,嘖嘖說道:「這個教訓就是告訴你『人不可貌相』這句話,在動物身上同樣適用。那只狸叫做『九心狸』,向來疑心病最重,又最膽小,絕不肯讓任何生物接近的。它口中含有毒液,中者必死。幸好你遇上我,算你命大。」
他見這位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在他面前大言不慚地吹噓,覺得有些好笑。他在江湖上刀山劍林獨闖時,她恐怕還在她娘的懷抱裡吃奶呢!
「你怎麼懂得這麼多?」他露出罕有的一絲笑容。
紅-這下可神氣了。
「那是當然啦!我爹可是天下第-神醫,我是他老人家的女兒,當然是見識廣博囉!偷偷告訴你……」她湊到他面前,小聲道:「我的醫術恐怕已經超越我爹了,只不過顧慮他老人家的面子,不好意思說罷了。」
他嘴角的笑意逐漸擴大,哪兒跑來這麼一個胡吹大氣不打草稿的小姑娘?不過倒是有趣得。
「喔!是嗎?你爹是哪一位名醫?」他難得有和人說話的興致,尤其對像還是位天真的小姑娘。
她水靈靈的烏眸滴溜溜的一轉,「我不告訴你。」
「怎麼?怕我拆穿你?」
「才不是呢!」她皺皺可愛的小鼻子,嬌俏的說:「我這回是偷溜下山的,要是讓爹知道我的去處,我鐵定要倒大楣,所以我不說。對了!」她轉移話題,「你叫什麼名字?」
他淡淡一笑,「楚青雲,小姑娘,你呢?」
他沒說明「楚青雲」這三個字的主人光是跺跺腳,就足以使半邊天下翻天覆地。東海「滄浪島」乃是天下四方霸土之一,聞者莫不喪膽,只是滄浪島在東海海面上,不知為何他不在自個兒的地盤上。
紅-有些遲疑的回道:「你……你叫我紅-就行了。」她扮了一個可愛的鬼臉,「天下的名醫也不過就那麼幾個,要是告訴你我的姓,豈不是讓你得知我的來歷了!」
她的嗓音嬌嬌嫩嫩、清脆悅耳,好似一串串的音符,聽來令人好不舒暢。
「你覺得身子如何?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楚青雲暗中運息,全身經脈暢通,並無不妥之處,除了腳上的傷以外,其它情況正常。一聽聞她如此問道,他下禁興起一絲玩味,想要逗逗她。
「你不是說你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嗎?那應該對自己的醫術很有信心才是,怎麼會問起我來?」
「這.....」她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她索性強辯:「我又不足你肚裡的蛔蟲,怎麼知道你還有哪兒不舒服?我當然對自己的醫術有信心啦!我問的是你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對!沒錯!她就是這個意思。
「這麼說是我錯怪你嘍!」
紅-驕傲的昂起頭來,「那還用說!」正巧看到灰暗的天色,她這才想起原來的目的。
她連忙說道:「喂!楚青雲,你家在哪呢?我扶你回去吧!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再晚就摸不到路了。」既然他人在這兒,想必家也離不了多遠,不趁機叨擾一晚怎廳?好歹也比在山洞裡窩一晚來得強。
至於另一個隱隱約約的因素她不想深究,也不想去釐清。
是了,他這麼晚沒有回去,應真他們想必擔心不已。
自從三年前發生那件事後,他身邊的人老是把他當小孩子看待,操心這操心那,嘴裡雖然不說,但眼中擔憂的神色卻騙不了人,他都快以為往昔叱叱江湖的兩大護衛,轉行當奶娘去了。
楚青雲嘴角泛起苦笑,這三年來他是怎麼過的?恐怕他的消沉讓兄弟們失望透頂了吧!
但他實在提不起爭霸江湖的雄心壯志來,那五年帶著兄弟們開山闢地、披荊斬棘的鬥志,一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豪情已不見蹤影,彷彿隨同往事如煙逝去,留下的只是他的軀體。
這些年來,他把一切都看開了。是他的終究是他的,不是他的,怎麼強留也留下住。恨只恨他當初不懂珍惜,才會換來今日的苦果。
「我住的地方就在那個方向,」他手指向西方,「距離此地大概有幾里路。」他試圖起身,紅-用她小巧的肩膀助他一臂之力。
只不過是簡單的起身動作,就已使他喘不過氣來,只覺全身虛浮,沒幾分力氣可使,右腿的傷處在使力下仍然隱隱作痛。
「你身上的毒性剛-除,難免有些虛脫,回去好好睡-覺,隔天醒來就沒事了。」紅豆安慰道。
「希望如此。」楚青雲苦笑。
她的肩膀好小,相形之下他的手掌就顯得巨大。一陣若有似無、屬於少女的芳香沁入他的鼻裡,好不誘人、他的心突地-跳,連忙別過頭去,與她接觸的部分頓時熱了一起來。
「喂!你怎麼不說話?」紅-嬌喘連連的問。
她一個弱小女子,要承擔他大半的重量,也實在是難為了些。何況楚青雲的身形高壯,與她相比,足足高出她好大-截,她的雙眼只能平視他的胸口,換句話說,她所承受的壓力頗大。
不待他開口,紅-又接下去喃喃抱怨:「喂!你曉不曉得你很重吶!沒事長這麼高幹嘛,害我使需吃奶的力氣,眼前也不如還有多少的路要走,四周又烏漆抹黑的,要是因此迷了路我可不饒你,好歹我原本可以在山洞將就過上一夜的。」
楚青雲又好氣又好笑,這個丫頭人小鬼大,竟然怪起他來。
「錯不了的,我在這裡住了三年。別說張著眼睛,就算閉起眼睛也不會迷路。」
紅-聞言暗自嘀咕,「真這麼厲害怎不閉著眼走?吹牛!」
「倒是你,一個小姑娘來這荒山野嶺作啥?」
啊!要說嗎?紅-認真考慮了一會兒,決定保留這個秘密。「絳珠草」價值連城,她又不知他的為人,萬一這個傢伙想要獨吞她發現的靈草,那她不是偷雞不著蝕把米,做了虧本生意?不成不成,她怎麼也不能說實話。
「四處遊山玩水嘛!不知不覺就逛到這兒來了。」她不經意的回道,而後皺起眉頭,「還有……別小姑娘小姑娘的叫,我今年都十八歲了。」她不滿的抗議,「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是個紮著辮子的小丫頭呢!」
喔!楚青雲挑起眉,他的心思何等敏銳、江湖經驗又何等豐富,只一過眼就知道她有所保留,不過他不打算和她計較。
「那麼我應該叫你什麼?」他虛心求教。
紅-對他不恥下問的態度很滿意,大刺刺的揮一揮手。
「叫我紅-就得了,喂!楚青雲,你家還要多久才到啊?我走得腳都快起泡了,哎呀……」紅-沒注意到地面凹個洞,一腳踩了個空,楚青雲眼明手快的一把攬住她,讓她免於跌跤,摔個狗吃屎。
紅-還來不及哀悼她的倒霉運,便感覺到楚青雲將她擁在胸前,屬於他的男人味道將她整個人包圍住,他的胸膛寬闊,結實彈性的肌肉像裹層絨布的鋼鐵,蘊藏無窮的力量。
「你沒事吧!」他的聲音自她頭頂傳來。
紅-臉蛋泛紅,像三月的桃花,她趕忙一把推開他,慌忙地整理稍嫌凌亂的烏絲。
「我沒事,只是嚇了一跳。」她答道,不敢抬頭看他,心口怦怦直跳。
怎麼啥事都叫他結佔全了?她第一次依偎的男人是他,第一次碰到她唇的人也是他。思及此,不免又回想起那羞人的一刻,頓時臉紅得簡直像快著火似的,可恨那個人還茫然不知。
「公子……是您嗎?」一道提著燈籠的人影迅速向他們移來,沒多久就佇立在他們眼前,提燈的大漢放心的吁了口氣。
「您總算回來了,中野和我正打算派出人手去找您呢!」
緊跟他身後又有數道人影,飛掠的速度不慢,看來都是好手。
楚青雲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還怕我會走丟嗎?」
大漢欲言又止,終於垂首沒有應聲。
楚青雲也知道這些屬下的想法,所以並未多言,轉頭正想將紅-介紹給大家認識,誰知她竟躲到他身後去了。
楚青雲拉拉她,「小姑娘……」隨即想起她不愛這個稱呼,改口道:「紅-姑娘,你躲在我背後幹什麼?還不快出來!」
紅-怯怯的從池背後伸出頭來,看到十數道目光緊盯著她,心中-慌連忙又縮回頭去,雙手捉緊他的腰,片刻也不敢鬆手。
「他們……他們……是誰?」她小心的嚥了口口水。
太可怕,哪有人長那麼高大的,簡直像人熊似的,她恐怕還沒有他們的肚臍眼那麼高,要是他們一拳打下來,她不死也去掉半條命了。
楚青雲聞言不禁失笑,「他們是我的兄弟。」這個姑娘也真怪,對他毫不畏懼,反而怕起應真和葛中野這兩個貼身護衛來,豈不是本末倒置?
「是嗎?你肯定?沒有騙我?」紅-以比烏龜還慢的速度,從他身後靈出俏臉來,閃閃躲躲的活像宵小。看起來眼前這些人對她的反應有些不能苟同,-個個臉色似乎有些發青。誰叫他們個個滿臉橫肉、目如銅鈴?任誰見到都會嚇一跳的嘛!
「應真、中野,見過紅-姑娘,她方才救了我一命。」
眼前數人的臉色不由得變了,從發青的面孔倏地轉為崇敬的神色,全數單膝跪下,抱拳言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紅-嚇得張大嘴,反應不過來。這是怎麼回事?她是救了太子殿下還是……需要向她行這麼大的禮?他……到底是何身份?
楚青雲嘴角微微一扯,「別駭著紅-姑娘。時候不早了,咱們回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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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在「雲天山莊」的客房中睡了一夜,自從下山以來,從沒這麼安穩的睡過,這還是第一次。
一路上從宿處走來,遇到的僮僕均對她恭敬行禮,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似的,如果不是昨夜湊巧救了楚青雲,她也不會受到這麼禮遇的對待。
既然沒有人限制她的行動,反正她也無事可做,在莊內逛逛應該不犯法吧!
看來這坐山莊頗有歷史,有些地方都已現出斑駁的痕跡,不過倒是保養得很好,損壞處也修葺得很完善,有些地方還經過擴建,顯見近幾年來人丁增加下少。
她隨步走來,亭台樓閣、花園水榭都有可觀之處,尤其巧妙地利用曲曲折折的迴廊和修竹搖曳的掩映下連接各處,頗具巧思。
紅-走到一座月洞門前,門扉緊緊關閉。她覺得有些奇怪,沿路走來都不曾遇過這種情形,難道這兒是不准任何人隨意進出的重地嗎?紅-試圖推開門扉,卻發現它並沒有上鎖。怪了!既然沒有上鎖,那關注門幹什麼?
她舉步走進,發現這兒的佈置比起其它處更見幽雅,有一大片的荷花池,可惜開花季節已過,只餘幾朵殘荷互相爭奇鬥艷,但見淒涼、池中有座小小的亭台,上頭掛著一串風鈴,風-吹拂便鈴鈴作響,非常清脆。
-把琴閒置於几上,其上塵上堆積,看來很久沒有清掃過了。紅-覺得奇怪,這兒的僮僕看來都很勤奮,為何會將這個地方棄置不理?
紅-正伸手想撥弄那琴弦……
「別碰它!」
驀然一聲震天的大喝,嚇得紅-身子顫動,她回頭望向來人,放心的吁口大氣。
「原來是你!」
本來蕭索、毫無生氣的臉寵不再,代之而起的是狂怒的神色,臉-跳動的肌肉清晰可見。
「你怎麼進來的?」他迸出連串的冰珠子。
紅-沒想到只是進來看看這園子而已,他會這麼生氣,與昨晚的他判若兩人。
「我……隨處逛逛……看到這兒的門沒有鎖……就進來瞧……瞧……如果你不高興……那我離開好了……」她期期艾艾的回答。
紅-邊說邊退,眼眶都已有些泛紅。
她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人這麼斥責過她,連她親爹也不曾,旁人更別說了,全當她如珠如寶一般呵護,沒想到出門就遇到這種待遇。
果真是「在家千般好,出門萬事難」!
楚青雲見她面靈受傷的神色,心中頓時泛起下忍的情緒。
他有些吃驚,這種感覺太陌生了,讓他有些手足無措。他睽違這種感覺多久了?恐怕長久忘記它的存在了吧!
「抱歉!」他乾澀的說道:「我的語氣不好,嚇到你了。『沉香閣』是雲天山莊的禁區,旁人不得擅入的。」
「哦……」她囁嚅的說:「我不曉得……門沒上鎖也沒寫……所以我就……」
他打斷她的解釋,「你是客人,自然不知這裡的規矩……」他轉身背向她,「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請你現在馬上離開好嗎?」
紅-勉強露出笑容,「當然!我這就走……抱歉闖進你的地方,我做事總是這麼莽莽撞撞、沒頭沒腦的,你別見怪!」說完,她即轉身欲離去。
「紅-姑娘!」楚青雲又叫住她。
她站住沒有回頭。
他躊躇半晌,才說道:「剛才我無意間話說重了,你別放在心上。」
基於無法解釋的理由,他不想讓這位姑娘對他產生負面的情緒,更不想傷她的心--不論是有意或無意。
「怎麼會?是我沒有分寸,應該是我向你道歉才是。要是沒事的話,我先告退了。」紅-故作輕快的道。
楚青雲見她婀娜的背影離去,輕輕的闔上那扇門,「沉香閣」這片獨屬於他的天地又恢復寧靜,再也不會有不相干的人闖進來。
但是這樣好嗎?這門關閉了三年,難道就這麼永遠的緊閉下去?
他不知道,他的心也不知道,唯有命運瞭解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