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前世一定是隻豬。"被壓倒在泥池子裡,杜湘然突然轉頭對一旁的聶家園丁輝伯說道。
輝伯看著杜湘然被泥水濺得看不出本來面目的小臉,心理忍不住想著,眼前這女孩是多麼地美麗。
他還記得這女孩初到的那天。當少爺說她將暫住在這時,他們五人的心中皆泛起了漣漪。
多久了?從他們因年紀太大而被"下放"到這後,究竟過了多久?
這幾年來他們的日子,就是在數對老眼相對中度過,從小就在聶家為僕的他們,沒有家人,沒有一個肯開上一個小時的車程來這裡探望他們的親朋好友,當然更不可能會有特地到這宋讓他們服侍的聶家人。
於是生活變成數個無聊的日子不斷循環連接,鎮日所見,便是與自己一樣佈滿無所事事的老臉。
直到這美麗娃娃住下來為止。
輝伯從不曾有過家人,但他想。擁有家人的感覺大概就是這樣吧!
她要他們喚她湘湘,她與他們聊天。談笑,對他們時而撒嬌、時而呵寵;她總是這麼坦然地表達自己的感覺,讓人覺得她實在是可愛得令人心疼……
十年前,當他們還在聶家主屋當差時,大約會覺得湘湘配不上少爺吧!但現在的他們都老了,都寂寞得大久了,湘湘那自然的熱情天性,讓他們覺得快樂。覺得被重視,於是私心理反而覺得是少爺配不上她了。
白天,不管湘湘玩得多瘋,不管她是如何地和附近的孩子一起調皮搗蛋,可當夜晚來臨時,她一定表現出最完美的自己,等待不知會不會出現的少爺。
一周來,少爺只來看過她兩次,待她也是一徑的冷淡有禮,讓他們幾個老人看了都替湘湘感到難過。
他們不懂,像她這麼好的女孩,為什麼不找個好男人嫁了?偏要留在沒啥感情的少爺身邊呢?
雖不解,不過這問題他們是不會開口問的,因為他們都明白,湘湘是愛慘少爺了,只要少爺對她笑笑,她就可以好幾天心情都興奮得不得了;少爺對她微微皺一下眉頭,她又會心情低落個好幾天。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前世相欠債吧!
☆ ☆ ☆
中午時分,聶璩踏進這棟白色別墅。
原只是想來拿昨夜忘在這的一份資料,可在聽到一陣又一陣的笑聲時,他的腳不自覺地往發聲處走去。
當屋後的情景映人他眼簾時,聶璩的眉又不能地皺了起來。
只見小小的泥塘裡幾個孩子玩成一團,他的傭人們居然全站在一旁含笑觀看,好像沒人想起他們該出口阻止。
「這是在幹什麼?"聶璩走向前道。
平和的聲音卻比怒吼還嚇人,原本還喧鬧不已的院子,突地安靜了來,幾個老人看向站在一旁的聶璩,嘴張了張,卻不知該如何解釋現在這情況。
「聶璩!"當中一個泥娃娃突地跳上岸,直往他站的地方沖:「你怎麼會來的?"她的聲音口滿是掩下住的驚喜和快樂。
聶璩的眉擰得更緊了。
「你在於什麼?"他的語氣有些沖。
「在……玩……"總算看出他心情並不大好。杜湘然低下頭不安地扭著手指,這才發現自己滿手的泥。她抬頭試著解釋:「我……我並不常這樣的看著眼前這渾身是泥的女子,聶璩的手不自覺地撫上她的臉,輕輕一拔,幹掉的泥塊便跌在他掌心。
他玩過這些東西嗎?伸手捻碎泥塊,他腦中突然跳出這個問題。
耳中好像又響起她歡暢的笑聲,這教他忍不注思考,他曾這麼笑過嗎?
當然沒有。
手一緊,握碎所有泥塊,他任碎泥如沙似的落地。這些東西都是不必要的,這種愚蠢的遊戲和無意義的笑,都是不該出現在他生活中的。
他的生活只有責任,只有利益。
他的床伴更不該像個蠢孩子似的在泥地裡打滾。
「去把自己弄乾淨。"聶璩微現不悅他說。
「你生氣了嗎?"偷偷瞄他,杜湘然小聲地問。
「何必!」聶璩應了一聲便往屋裡走。
「你生氣嘛!」跟在他身後,杜湘然軟言道:「為什麼原因都好,你生氣罵我一聲嘛!」
她多希望能窺見更多真正的地,生氣也好。發怒也好,就是不想看到無動於衷的他。
一直跟著他走進房間,杜湘然突發奇想他說:「如果我抱住你,把你全身弄得髒兮兮的,那你會不會對我生氣?」
背對著她,聶璩的唇可疑地一撇,隨後他的聲音便溫和地傳出:
「不會,我只會趕你走。」
這句話一入耳,杜湘然便嚇得往浴室鑽。
「我洗澡去了!"她只丟下這一句。
手上拿著找到的資料,聶璩坐在床沿看著通往浴室的木門。
這女人總會在他心裡挑起陌生的感覺,許多許多……他不知該怎麼命名。該怎麼定位的怪異感覺。
從不曾有人要求他生氣,也不曾有人希望他快樂。但這女人卻總是莫名其妙地就對他這麼說。,她總是找任何機會碰觸他,但那又不像勾引,她會突然地擁抱他,或是撫摸他的發,若問她為什麼,她會傻笑他說只是一時衝動。
他看得出她役說謊,他只是不懂是什麼導致她的一時衝動?
總而言之,這女人是他有過最奇怪的一個。
「聶璩,"身上帶著嬰兒沐浴乳的淡淡香氣,杜湘然走出浴室。"你是來——」視線瞥到他手中的資料,她瞭解地一笑:
「我本來想幫你送去的……"。
看著她濕濺漉的黑髮,看著她白皙的頰透出沐浴後的微紅,聶璩心中居然起了一股想要抱住她的衝動。
放下手中的資料,他伸手拉過她。
當人家情婦的人現在就該知情識趣地媚聲誘惑吧!可杜湘然只要一待在他懷裡,便會興奮得臉紅、口吃,所以只能聽話地任由他壓倒,任由他全導整件事情的發展。
待聶璩起身時,時間巳稱得上長久了。
他穿上衣服,拿過資料便要出門,可在跨出門的瞬間,卻感覺到袖口處有陣輕扯。
身上裹著絲質薄被,杜湘然的臉還透著歡愛後的嫣紅,她輕拉著聶璩的衣袖,小聲而試探地間,"在你出門前,我可不可以親親你?」
聶璩只遲疑了一會兒便點頭。
高興地踮墊起腳尖,杜湘然將唇落在他頰畔,只輕輕一觸便鬆開了他。
感覺像是被朵香雲拂過,聶璩在下了兩階樓梯,又突然地回頭對仍看著他的小女人道:「晚上有個宴會,你願意陪我去嗎?」
「願意!"杜湘然高興得笑瞇了眼。
☆ ☆ ☆
「琳婆,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人是幸福過度而死的?"端坐在鏡前,杜湘然突如其來他說。
「你說的該不會是你自己吧?"坐在一旁替杜湘然整理晚禮服的阿琪習慣性地替雙胞胎姊姊接道。
「你好瞭解我喔!琪婆。"杜湘然偏過頭道。"今天是聶璩第一次帶我去赴宴那!這是不是表示我在他心裡多少還是有點地位的?」
阿琳與阿琪交換個視線,遲疑了會兒,阿琪終究不忍心地安撫:
「我想,少爺對你是有感情的吧……"她結束的有些不肯定。
「真的!」杜湘然高興地笑了。
投給妹妹極不贊同的一眼後,阿琳輕扯杜湘然的發。
「坐正。"她一貫言簡章賅他說。
乖乖地將頭轉正,她任琳婆在她的發上忙著。
從鏡中看著這對雙胞胎姊妹,心理則浮起樓下另三個可愛的老人,杜湘然想起自己還不曾為此向聶璩道過謝呢!
她好喜歡這棟房子,也好喜歡這五個年歲已高。但仍不服老的聶家元老。
這一個禮拜來,她聽了好多他們的故事,知道他們甚至服侍過聶璩的曾爺爺。曾奶奶,讓她覺得好驚訝。
只是年紀大,許多事情都做不了,她的未來公公便把他們貶到這兒來看守房子,勉強,算是養老吧!姜管家這麼說。
可對動了一輩子的他們來說,無所事事地閒在這棟房子裡,反倒成了最大的懲罰。
看他們這樣,讓她覺得好難過,所以她已經在心裡決定了,等她和聶璩結婚後,她一定要帶著他們回主屋。
"好了。」
琳婆滿意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杜湘然一看到鏡中的自己,嘴裡便忍大住歎息一聲——
「琳婆,憑你的手藝都可以開髮型屋了。」
一向寡言的阿琳只是紅著臉笑笑,指指已修改好禮服的阿琪,示意杜湘然可以換上禮服了。
穿上那套粉桃色的低胸禮服。杜湘然站在鏡前難掩擔心地問:
「聶璩會覺得好看嗎?"這是她唯一在意的。
「會的。會的!"阿琪看著像顆粉嫩桃子的杜湘然,嘴裡口無遮欄地道:「少爺看了你,說不定會一口吞下你呢!」
「琪婆!"杜湘然不依地嚷。
「少爺來了。」遠遠傳來姜管家的招呼聲,阿琳忙替杜湘然帶上配件,"快下樓吧!少爺是不等人的。」
「真的?"杜湘然一聽,忙提起裙於往下跑。
「真的!少爺要沒見到你,他會等也不等地就去找別的女人的。"阿琪拿著薄絲小外套,跟在她身後道。
總算在聶璩走進大廳的同時衝下樓,杜湘然讓琪婆替她披上外套,再接過琳婆手中的小皮包,站在聶璩跟前,她忍不住緊張地屏息著。
視線隨意地一瞄,聶璩點點頭。對她伸出手。
顫抖地將手搭上他的,杜湘然回過頭看看廳中的五個老人後,才跟著聶璩走向屋外。
他原本還有些擔心,扶著臂彎中的女人上車,聶璩微瞇著眼想,他原還想這女人不知上不上得了檯面,如今一看——
他的眼滑過她一身被禮服映得帶粉的美肩,眼中的藍變得深幽,心忖,在今晚的宴會上,她是不乏人追逐的了。
雖然不是第一次參加正式宴會,可杜湘然卻緊張得手心冒汗,這全是因為身旁男人的緣故。
希望他覺得自己好,希望他覺得自己特殊,希望自己是唯一能人得了他眼的女人。
於是便免不了擔心自己會不會出錯?會不會讓他丟臉?
會不會……
唉!她實在覺得好不安……
車子緩緩在孫家大宅前停下,杜湘然巍顫顫地深吸口氣後。才由聶璩扶持著下車。
一對壁人站在孫家大門前,自然吸引了室內眾人的目光,尤其是聶璩身邊這美麗的陌生女子,更是教女人妒羨,也令男人渴盼。
「聶先生!"孫氏夫婦急急地上前迎接。正積極地想與聶氏合作的孫道郎,更是趁此討好地緊握著聶璩的手。
「孫先生。"不著痕跡地抽回自己的手,聶璩也禮貌性地淡笑道。
「聶先生,你見過日本'澤口實業,的中村先生嗎?"孫道郎一點也不浪費耐間地將話題引到工作上。
「中村先生聽說你今晚也會來,便托我非得給你們介紹介紹不可呢!」
「中村龍一先生嗎?"聶璩挽著身旁乖巧的女人跟上他的腳步。"我曾聽澤口先生談過他這位義子,澤口先生對他是讚譽有加。」
「是啊!"孫道郎一面找尋著那日本男人,嘴裡一面呵呵笑道:「中村先生今天還帶了未婚妻赴宴,聽說他未婚妻家是台灣南部一帶的望族……中村先生!"好不容易在人群中見到那高挑的背影,孫道郎嘴裡一喚,手還不忘引著聶璩等人上前。
蓄著長髮的男子偕著身旁的短髮女子轉身,一見聶璩及杜湘然,那男人的嘴角便浮起一抹曖昧不明的笑。
「中村先生,這位便是聶先生;聶先生,中村先生的國語說得很好,你們可以直接交談,不須透過翻譯,"孫道郎高興地替兩人介紹,那雙笑瞇成縫的眼一點也沒注意到環在這兩男兩女間的怪異氣氛。
「中村先生最近對房地產的裝潢與設計似乎頗有興趣?」
聶璩目光凌厲。但唇角卻微微笑著道。
「一點點。"故意以怪腔怪調的中文回答:口村龍一——或者杜湘然認為該叫他"反叮隆史"?他皮皮地笑道。
杜湘然不知是什麼較令她驚奇,是一周前她與聶璩遇到的那位痞子鄰居竟成了日本書業家寸義子?還是偎在中村龍一身旁的女子熟悉的笑顏?
「夏——」她不覺開口。
「龍一。"短髻女子突地嬌聲道:「你與'聶先生'一——」她有些咬牙切齒地吐出這三個字,隨後又轉回甜美溫柔的模樣,"去談你們的公事吧!我和這位小姐——」她看向杜湘然,"就趁這機會好好'認識認識'彼此好了。」
被她的眼嚇得低下頭,杜湘然悄悄從眼簾中求饒地看她。
中村龍一的眼閃了閃,他半俯下頭在短髮女子的耳邊道:
「我美麗'溫柔'的未婚妻,你好像有點露餡了?」
「呵、呵、呵……"先來個白鳥麗子式的笑聲,短髮女子將手中的絲扇往中村龍一的肩頭輕輕一敲:「我又不,是包子饅頭什麼的,怎麼會有餡呢?」
她一面裝傻,一面挽著杜湘然,舉步便要離開這惹人厭的男子圈。
「中村先生的溫柔未婚妻……"聶璩的聲音突地溫和地響起!"你可別太欺負我的女伴。」
無視杜湘然聞言面露驚喜之色的模樣,短髮女子,回過頭冷冷地笑道:
「放心吧!聶先生,我怎敢在這方面贏過你呢?"說完便拖著杜湘然遁人人群。
「真是有趣……"望著兩個女人的背影,中村龍一意味不明地笑道。
「可不是嗎?"聶璩的笑是同樣的深不可測。
站在一旁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孫道郎,見這陣仗,只有傻傻地跟著笑的分了。
☆ ☆ ☆
「為什麼不告訴我!」好不容易尋到個僻靜角落,夏玫劈頭就問。
「我怕啊!」杜湘然靠著牆角,聲音小小地。委屈地從嘴裡滑出:「我怕你罵我,又怕你說反正你早不管我了,東想西想的,就不知該怎麼……」
「所以就乾脆不說?"夏玫氣得轉過身,"我還以為你瞭解我,我還以為你知道我關心你,我還以為……還以為……"她語帶哽咽道:「我們是朋友!」
「我們當然是!"杜湘然急急地安慰她:「夏玫,你別哭啊!
你不是說你最討厭哭的嗎?」
「我是啊!"夏玫扮著鬼臉回過身。
呆了三秒才知道自已被整了,杜湘然又好笑。又好氣地看著她。
「你啊!"夏玫嘴裡叨念著:「交到你這種朋友算我倒楣,跟男人跑了一個禮拜居然說也不說一聲,要不是你媽見我找得勤,知會我一聲,我早就到警察局報案啦!」
「夏玫,你氣我跟聶璩在一起啊?"杜湘然小小聲地問。
「氣有什麼用。"夏玫膘她一限。"反正他都已經把你吞吃人腹了,我現在再氣。再反對又幹事無補。再說,或許他並不是那麼槽吧?"夏玫喃喃道。
說實話,她原是滿肚子氣的,今天她會來參加孫家宴會,也是因為聽說聶璩會來,想說不定可以逮住杜湘然,然後好好臭罵她一頓。
可方才聶璩的反應……!
她從不曾聽說他在意過任何一個女人,但剛剛他的確是為杜湘然說話了,莫非杜湘然真讓他愛上她了?
「湘然,他對你好嗎?"夏玫開口間道。
「很好!很好!"唯恐夏玫不相信,杜湘然的頭點得可厲害了,她臉一紅:「而且……我覺得他對我好像有點感情,我想……也許他快愛上我了……"她滿懷希望地自問。
看著她,夏玫突然歎道:「至少我們兩人中有一個看來還不錯。」
這句話提醒了杜湘然,只見她疑惑地側頭看她,嘴裡輕問:「夏玫,你什麼時候有個叫中村龍一的日本未婚夫?」
「這……"完全沒有一絲嬌柔樣,夏玫搔搔頭,男孩子氣十足他說:「這也是我急著找你的原因之一嘛!這婚事是我老爸背著我談的,我…點意思也沒有喔!"她先澄清。"我是聽說那日本小短腿帶著女朋友到我家退婚,才想這種熱鬧怎麼能不回家瞧瞧?」
杜湘然感興地凝神聽著。
「本來他要退婚,我是舉雙手贊成,可他千不該。萬不該說我們台灣女人比不上他們日本婆子,更不該拿那張酷似反叮隆史的臉對我說——」夏玫學他一臉抱歉模樣:「我是不可能愛上你的,你……你節哀順變吧!」
「啊?"杜湘然愣愣地睜大了眼。
「節他媽的頭啦!」夏玫氣呼呼地吼道。"這世上只有我看不起人,哪有人看不起我的道理?還敢叫我節、節——」她氣得咬牙。
「然後呢?你怎麼辦?"杜湘然聽得入迷。
「我哪能這麼放過他?!"夏玫頭抬得高高地說。"我雙手掩面衝回房主,然後給他高八度地哭個半小時,最後再咬著衣袖可憐兮兮地踱出房門,請他給我一次機會——」
「什麼機會?」
「結婚的機會啊!"夏玫眨眨眼道。
「你真想嫁他啊?"這不像夏玫的個性那!
「呸!我打死也不嫁他,我只是要他愛上我,然後給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機會!」夏玫鼻子翹得老高,"我也要對他說我永遠不會愛上他,我還要把那句'節哀順變,砸回他臉上!」
「有必要這樣嗎?"杜湘然蹙眉道。
「當然有。"夏玫嘴一噘道。她又笑開了:「其實挺好玩的,扮扮那種溫柔小女人,講話嗲聲喀氣的,看中'蠢,龍一的女朋友被我氣得變臉卻又不敢發脾氣,呵呵,有趣極了」"你可別玩得太過火,害人家情侶分手。"槓湘然叮嚀道。
「不會的啦!其實我也知道中'蠢'龍一是不可能愛上我的,我只是玩玩,在他們之間潑點醋。撤點火花之類的,沒辦法,最近日子大無聊了嘛!"她意有所指地瞅著杜湘然。
「是!都是我——」
「對不起,"帶點纖尊降貴調調的男聲突地插入她們之間。
「有事嗎?"兩個女人皆轉過身禮貌地詢問。
「能請你跳支舞嗎?小姐,"男人嘴裡同著,眼睛卻極不老實地停在杜湘然微露酥胸的方型領口。
杜湘然一眼就認出他是誰,將嘴貼近夏玫耳邊,她低聲道:「是聶璩的堂弟。」
「真看不出來……"夏玫喃喃。
沒有聶璩天生的貴族氣勢,這人雖長得跟聶璩有些神似,但味道可差了十萬八千里。
「小姐?"聶自方不耐地開口催促。他知道這女人是堂哥的新任床伴,這麼一個嬌憐憐的關人配堂哥不大可惜了嗎?
所以-.…,嘿!嘿!囑!
雖然這人給人的感覺挺不舒服的,可瞧在聶璩的面子上,杜湘然還是拉開蓬裙行了個禮,然後將手搭在那人的臂上。
聶自方帶著這漂亮美人旋進舞池,開始還能維持點紳士風度,可在暈黃的燈光下,這女人的美。她那身玫瑰花辦似的肌膚又是多麼地誘人,於是聶自方再管不住他那不安分的狼爪。
不必要地將她更摟近自己,聶自方深吸一一口她身上淡的香氣,然後陶醉不已地問道:「我還不知道小姐的名字呢!」
原本擱在他肩上的手本能地滑到胸前,杜湘然一面在兩人間多製造點空間,一面回答:「我姓杜。」
「杜?"聶自方亮出個不懷好笑。"你和我堂哥的未婚妻同性呢!啊——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吧?我是聶自方,聶璩是我堂哥。你是他今晚的女伴吧?唉!我堂哥那個人啊……」
「很好。"杜湘然替他接道。
「呃……是。"有些驚訝地看看她,見她神色自然,聶自方只有說得更明:「我堂哥再一個多月就要結婚了,你再跟著他不過是浪費時間,倒不如把目標轉向我。"他伸出手挑逗地勾起她下巴:「我對女人可是很大方的,若真能討我歡心,要我娶你也是不成問題。」
「啪!」
輕脆的巴掌聲打斷他的話,也打靜了一室的喧鬧,杜湘然氣憤地推開這顯然呆愣住的男子,一甩裙擺便要離開。
「媽的!」聶自方一見那移動的粉桃影子,氣得伸手便抓住她手腕。"你這女人——」
「喂,你不支幫幫她嗎?"中村龍一斜靠著圓柱,輕啜口灑後低問。
聶璩的眼半合,像是完全沒看到舞池中的騷動。他的手輕摩著酒杯,神色漠然地回答:「幫誰?」
「幫誰?"中村龍一突地輕笑。"真佩服你可以回得這麼事不關已,我就不行了。」將手中的酒杯給聶璩,他邊挽著袖子道:「我要不快過去幫忙,等到我那火爆未婚妻出面,那可就更亂了。」
☆ ☆ ☆
儘管手被人緊捏著,儘管耳朵裡全是男人的威協怒吼,可杜湘然的背仍舊挺直!她的頭仍舊不屈地仰著,她的表情冷漠而平靜;她看來是如此地優雅,但卻又高潔得讓人覺得凜然不可侵犯。
這便是杜湘然的防衛姿態。
一見到她的模樣,中村龍一忍不住冒出一聲驚訝的狼呼,右手輕輕搭在男人緊握著女人的腕上,他不正經地對男人說:
「幹嘛這樣對待漂亮小姐?這樣的行為我可是不允許的。"說完還對杜湘然眨眨眼。
也不見他使力,聶自方臉色卻愈見蒼白。鬆開杜湘然,一手撫著自己的手腕關節處,他怒瞪中村龍一一眼看,便不發一言地離開。
「好啦,沒戲看啦。"中村龍一雙手一攤地對圍觀的眾人道。等到眾人散去,他才轉過身去看杜湘然。
「人呢?"他皺著眉左右看看,"太過分啦!"看著空無一人的四周,他喃喃道:「美人,你還沒給英雄感蠢的一吻呢!」
走了中村龍一,聶璩便隱在這角落裡。
端起酒杯輕晃著,他看著金黃酒液中相撞的透明冰塊;臉上,是淡淡的一抹若有所思。
「堂哥!」
突來的怒聲碎了他四周的靜,聶璩的唇又習慣地勾起,回身看著直往他走來的聶自方。
「好久不見。"聶璩禮貌地招呼。
「我要她!"聶自方可不跟他羅嚏,他非得到那女人不可,一想到能搖碎她,他的眼便綻出亮閃閃的光。
「誰?"聶璩的眼帶絲無聊意味地盯著手山酒杯。
「你現在的床伴。"他知道堂哥對女人一向不在意,只要堂哥放手,他就有辦法得到她。
「不行。"他又開始搖起被水滲成淡金的酒。
「為什麼?"聶自方氣忿地間。
「因為我還沒膩。"將酒杯放在桌上,他站起身。
「那膩了再把她給我。"聶自方還不敢得罪聶璩。
聶璩的回答較平常多延遲了一秒。
「再說,"他無可無不可地說。
當他答應了,聶自方滿足地回過身,聶璩的聲音卻突地飄飄渺渺地響起——
「你今晚的表現,實在不像個聶家人。」
知道他會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知道他會擔心明天將降到他頭上的懲罰,聶璩的唇輕輕一撇,步履如貓地朝外走去。
該是尋回那女人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