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某日下午,企管系某間教室裡,突然傳出昂揚的女聲。
底下密密麻麻的頭顱贊同的點著。
「不管問題是出在哪,我們一定要讓鄔諺和方葵妙和好!」杭尚伶充滿氣勢的舉高手。
「沒錯!」
「而且要盡快,」某個人喃喃道:「勞教授給我的期限是校慶後,鄔諺再不理我,我就完了……」
杭尚伶佯作沒聽到,「這事跟大家的福利有關,鄔諺一天不開心,我們就一天沒有好日子過,所以大夥兒幫幫忙,提個意見。」
底下傳來嗡嗡的討論聲。
「喂,這樣真的可以嗎?」杭尚伶小聲問身旁的舒人傑。
「不然你還有別的辦法嗎?」舒人傑同樣壓低聲音道:「鄔諺已經說了,再煩他,他就要退出系學會,到時所有的事誰來處理?我們不能插手,只有交給其它利益相關的人了。」
舒人傑說的沒錯,鄔諺這一鬧彆扭,受害的人實在太多了,那些需要他幫忙的教授、同學,如今全求救無門。
鄔諺到底有什麼厲害之處?舉個簡單的例子——
那個坐在第一排第一個位子的高個,是體育保送生,成績爛得要死,是鄔諺幫的忙,讓他每學期低空飛過。
坐在第四排倒數第二個的小矮個,成績雖然不錯,卻偏偏缺乏體育細胞,也是鄔諺幫的忙,讓他不至於體育被當。
這裡大約九成的學生情形都與以上二者雷同。
至於教授們,就比較複雜些了。簡而言之,鄔諺是其中有些人的投資顧問、理財顧問,甚至是戀愛顧問。
鄔諺這個人厲害的地方,在於他除了猜題之準外,又擅於利用人情因素達成自己的目的。有些事他或許沒辦法,但那些欠他人情的人中或許恰好有人行,於是利滾利,造成欠他人情的人愈來愈多,自然便替他造成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
「我說,」去年才新婚,今年剛過四十的繁教授開口道——他的妻子正是鄔諺幫忙追到手的,「不如從方葵妙那下手,找人去跟她說說情,或許有用……」
「那太麻煩了,乾脆找間旅館把他們關進去,只要兩個想通了,那不就什麼問題都沒了嗎?」某同學不耐煩的說。
「去,」某人噓他,「事情哪這麼簡單,我看——」
一時間什麼奇怪的意見都出爐了,要不是這事與她關係密切,杭尚伶還真想每個怪提議都試試,結果一空會很有趣——
可惜不行,她失望的垂下頭。鄔諺已經說了,她要再煩他,系學會的事他就要抽腿不幹,這不是要害死她嗎?
「喂,」她曲肘撞撞舒人傑,「快拿筆把能用的記下來,咱們慢慢試,總會有個方法能成功的。」
下午五點二十六分,坐在各自家中餐桌用餐的鄔諺與方葵妙,莫名的背脊發涼……
☆ ☆ ☆
今天與往常每一個日子一樣——至少與離開鄔諺後的日子一樣,都是陰天。
方葵低著頭慢慢踱向上課教室,小小的圓臉上滿是低落情緒,連捲卷的鳥窩頭也像感染了她的心情,無力的垂覆著。
「ㄟ……學妹。」突然有人開口喚她。
方葵妙身體一停,無奈的轉過身,這次又是怎麼了?為什麼每天總有人要找她麻煩?
「你快跟鄔諺和好吧。」高大的身影侷促的說完便走了。
方葵妙匪夷所思的望著他,這是怎麼回事?
她驚訝得太早了,走沒兩步路,前方某個長髮學姐突地戲劇化十足的抓住她的手,「學妹,求求你跟鄔諺和好吧!」
她開始懷疑自己還在夢中,或是昨夜外星人入侵,所有人腦袋都被換了,只剩她一個正常人。
一路上,不時有人回過頭來請她、求她、拜託她與鄔諺和好,她就這麼茫茫然的走到上課教室,茫茫然的上完一堂課。
先不提這些人是怎麼了,他們為什麼要她跟鄔諺和好呢?
她沒跟鄔諺吵架啊。
上完課走出教室,經過教授時,沒想到連教授也來這一招。
「方葵妙,跟鄔諺和好吧,」還利誘的加上一句:「如果你們和好,民法課就算你過。」
方葵妙還在丈二金鋼摸不著頭緒,前面杭尚伶已經由窗口探進頭來,「阿妙,你有沒有空?」她可憐兮兮的說:「我有事想跟你說……」
「可是,」她遲疑的望了望左右,「我等一下還有課耶。」
「沒關係!」旁邊有人跳出來了,「我幫你代點、幫你抄筆記,你放心去吧。」
從來沒被人這麼對待過,方葵妙搞不清狀況的抓抓頭,最後還是跟著杭尚伶走出教室。
兩人來到系辦,杭尚伶偷偷摸摸的推開門,確定裡頭沒人後,她鬆口氣將方葵妙帶入,並轉頭要舒人傑守門去。
將門關上,她拉著方葵妙坐到沙發椅上。
這個房間裡有著太多回憶,方葵妙望著四周,神情帶著掩不住的惆悵,接著又注意到自己所坐的沙發椅,那日,鄔諺就是睡這……
她神情的變化盡入杭尚伶眼裡。
「阿妙,你別氣鄔諺了,」杭尚伶的手安撫的蓋上阿妙圓潤的手掌,「他那個人就是這樣——」
方葵妙轉過頭來,一臉的莫名其妙。
「我沒生他氣呀。」
簡單的幾個字卻炸得杭尚伶目瞪口呆!
「你沒生他的氣?」
方葵妙搖頭。
「那你為什麼——」杭尚伶先吸口氣穩定情緒,「你為什麼不再跟著他了?為什麼表現得像你們兩個是陌生人呢?」
一提到這,方葵妙的鼻便難過的紅了。
「我不能再粘著阿諺了,他為了我,已經受了太多委屈。」
鄔諺?委屈?這可真是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詞。
「那天媽媽發過脾氣後,要我回房間好好想想,」方葵妙眼看向窗外,神情顯得有些遙遠,「她說,一切都是因為我,如果沒有我,什麼也不會發生。」
杭尚伶皺起眉。
「我仔細想過了,」她低下頭,「媽媽說的沒錯。」
「阿妙——」
方葵妙舉起手示意杭尚伶讓她說完。
「如果我不是這麼軟軟弱弱的,大概什麼事都不會發生吧?媽媽不會要阿諺特別照顧我,他們也不會發生如同那天那般的難堪情況,想到鄔媽媽一家人因為我的原因被責罵,我心裡就覺得好難過。」
「話不能這麼說,照這個道理,一切都是上帝的錯,誰叫他創造人類,誰叫他創造方伯母,又創造了鄔諺。」杭尚伶辯道。
「不,」阿妙搖了搖頭,「從小我就一直依賴著阿諺,可他不過是倒霉做了我的鄰居,就得一直替我收拾爛攤子,連我自作多情喜歡上他,他都因為怕傷害我,不敢跟我明說;為了救我,他還得在大家面前演戲,還得在大家面前吻我……」她有些哽咽,又強自忍著,「阿諺真是太可憐了……」
「看來你已經幫鄔諺把劇本寫好了……」杭尚伶喃喃。
「那天,我就在心裡下了決定,」方葵妙咬住唇,硬將眼淚逼回,「我要堅強,我不要再拖累任何人了,我——」她握住拳頭,「就算沒有阿諺,我也要努力的活下去!」
太誇張了吧?杭尚伶無力的翻了個白眼。
先問重點好了。「那,」她小心翼翼的開口:「你是不是已經不喜歡鄔諺了?」
「我喜歡他!」方葵妙衝口而出:「我永遠都喜歡他……」
杭尚伶鬆口氣,那就沒問題了,憑她的三寸不爛之舌,一定能哄得方葵妙重回鄔諺身邊!
☆ ☆ ☆
她錯了。
攤在沙發椅裡,她無計可施的看著方葵妙。
人只要笨,腦袋就僵,腦袋一僵,遇事便轉不了彎,說好聽叫執著,說難聽簡直就是頭笨驢子,教人真想拿鞭子抽她兩下!
總之方葵妙心裡就是認定了自己只會給鄔諺帶來麻煩,就是認定鄔諺討厭看到她,所以她也不願出現在鄔諺面前,更別提主動跟鄔諺示好了。
「我只要偷偷喜歡他就好了。」她說道。
杭尚伶真想給她一拳。
「告訴我,你那些想法是哪來的?該不會是你媽給你下了降頭吧?」她撫著抽痛的頭道。
「那天,」方葵妙的手拉扯著沙發椅套上的穗子,「那天我問阿諺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阿諺他——沒有回答。」
「追根究柢,你還是在生他的氣嘛!」杭尚伶興奮的拍了下桌面,在她的想法裡,消氣比消自卑容易多了。
「不,不是,」她站起身,「阿諺他不喜歡我,可卻仍然對我那麼好;一個對我好的人,我沒辦法回報他,還害他被罵,」她深吸口氣,「我想,他一定很氣我吧?我很希望自己可以做些什麼補償他,只是我怎麼想也想不出我能做什麼,那麼,至少我能離他遠點,少麻煩他,也少讓他心情不好……」
「完了……」杭尚伶走向系辦大門,呼的一聲拉開,門外偷聽的人摔成一迭,她理也不理,哭喪著臉,對著舒人傑道:「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了,兩頭怎麼拉也拉不動的牛,除非有哪一頭想開了,否則,誰也沒辦法了……」
☆ ☆ ☆
「該死!」
早晨的陽光暖暖的灑入,輕脆的鳥鳴也響起,好一個輕爽的早晨——
「該死!」
第二聲咒罵持續的由鄔家傳出,鄔諺翻開被子,帶著明顯的黑眼圈自床上坐起。他已經數不清自己有幾天沒睡好了,而緣由——他透過窗戶瞄向隔鄰,除了阿妙還會有誰!
「我為什麼得為了那個傢伙睡不好啊?」他喃喃自語。
下了床,他拖著步伐往浴室走去,旋開水龍頭,用冷冽的水往臉上潑,神智稍稍清醒後,他才伸手預備拿起鏡台上的牙刷——
動作一頓,他看著鏡裡的自己。
「我為什麼要把自己搞得那麼憔悴?」他自問。
如果到這時候還不明白自己對方葵妙的心意,那他就太傻了,那麼他到底在堅持什麼?在自我折磨什麼?
大概,是對愛情的不受控制所做的一點小小的抗議與掙扎吧?
對著自己的黑眼圈及削尖的下巴,他不甚甘願的承認。
他一直就是個明白自己要什麼、適合什麼,並且確認了目標便能按照計畫完成的人。
對於他的人生,他早已做好了規畫,若方葵妙沒有出現,他想,他應該可以沒有意外的完成他的人生目標。
但偏偏阿妙出現了。
平順的生活因她而掀起風暴,似乎無時無刻都有麻煩發生在她身上,連帶的自己的生活也頻起變化。是的,她的出現讓他的生活突然開始變得不可預期起來。
這樣的感覺並不壞。
直到他發現他開始無法控制自己的感覺。
他一直以為愛情也是可以被安排的,他一直認為他會在適當的時機讓自己喜歡上一個人,一個就好,他不想在人生中花太多時間去談戀愛,他會喜歡上一個人,當然也會有辦法讓這個人喜歡上他,他們會結婚,生兩個小孩,而這個人當然得是與他有相同想法與共同目標的。
但方葵妙就這麼莫名其妙的破壞他的計畫,躍上他的心頭。
他並不想喜歡上她,她與他預期的實在有著太大的差距。
她不獨立,她不聰明,她生活閒散,她過日子的方式就是單純的跨過每一秒;對未來,她沒有任何目標與計畫,這與他的生活方式簡直有如天壤之別!
但她——
鄔諺歎了,歎息裡有著心折。
她卻是這麼全心全意的活著,尤其在感情上,不知有多少次,鄔諺被她表達感情的方式撼動,被她那樣單純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感動得自己的心也不受控制了。
她怎能這麼毫無所求的對一個人好呢?這大概是他窮其一生都無法瞭解的吧?
就在發現自己心裡有了她的存在,就在接受了自己對她的心情時,卻發生了方伯母的事件。
那大概是他最後一次試著以理智去控制自己的情感吧?他知道他與阿妙並不真的合適,而那天,是他的人生可以回到正軌的最後一個機會。
是的,他將阿妙推離了自己身邊,他讓自己的生活回到沒有她前,可結果呢?
鏡裡的他苦苦一笑。
還以為沒有她後日子就可以過得平順,還以為這樣,情緒就可以回到完全由自己掌控的狀態,結果只是造成自己的混亂……
好吧,他認輸了,他也該認輸了,他不再試著跟自己抗衡,他也不想再證明自己可以控制自己,他要阿妙,他要阿妙在他身邊,這才是他真正的心情。
一旦這麼想,一切便豁然開朗,雖然阿妙並不符合他的條件,雖然他們的想法是有差別的,但,他的心偏只認得她……
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便要全心追求,鄔諺當下便下定決心,不管付出什麼,都要阿妙回到他身邊。
一邊洗臉刷牙,鄔諺的腦裡開始訂起作戰計畫……
☆ ☆ ☆
沿著樓梯下了樓,鄔諺整個人顯得神清氣爽,少了這幾日來纏著他的焦燥,他似乎又回到原來總是含笑迎人的狀況。
客廳裡難得沒有父親看報的身影,空氣中也沒有烤麵包與煎煮食物的香氣,鄔諺眼底閃過一絲迷惑,直到人來到廚房,看見貼在冰箱上的字條,他才明白。
兒啊:
還記得王阿姨嗎?她出了事,現在人在醫院,媽跟爸得待在那兒,早上是來不及回來了,早餐你就自理吧。
又,你方媽媽他們跟我們在一起,阿妙早上第一堂有課,記得叫她起床。
母留
這留言留得這麼理所當然,理所當然得讓鄔諺想笑。
他可不相信真有什麼出事的王阿姨,大概是母親已經受不了愈來愈怪裡怪氣的他,才用了這個借口想讓他和阿妙和好。
只是不知道方媽媽又是被人用什麼借口拐出去的?
悠閒的往隔壁走去,他嘴角帶笑的想。
由信箱底部摸出備份鑰匙,他開了門走進。
畢竟是同一個社區的房子,方家與鄔家內部格局相同,差別只在於鄔家的裝潢較溫馨,方家則是由設計師精心打造。
鄔諺逕自走向樓上,看著那門板上掛一隻熊的房間,忍不住莞爾,抬手敲了敲門,他不抱希望的等著。
門內沒有任何反應,他再敲敲門。
就這麼耗了十分鐘,最後,他沒辦法的歎口氣,推開了房門。
如他所料,床上的人兒還兀自擁被高臥,看她甜甜的睡顏,恐怕方纔的敲門聲一聲也沒入她的耳。
鄔諺搖搖頭,眼底帶著不自知的寵溺,他推了推她的肩。「阿妙,起床了。」
方葵妙翻了個身繼續大睡。
鄔諺伸手捏住她的鼻。
就見一隻酣睡的小豬張開嘴努力用嘴呼吸,直到快缺氧了,才呼的一聲坐起身,偏一雙眼還堅持的閉著。
「起床啦!」
熟悉的男聲響在她耳際,方葵妙半睡半醒的隨意應了聲,手習慣的移到領際,輕解開格子睡衣的第一顆鈕扣。
然後手一頓,濃濃的睫扇了兩扇。
她好像聽見鄔諺的聲音……
許久不見的笑臉出現在視界,方葵妙呆視著他,半晌,才冒出一聲尖叫:
「阿諺!」
「早安,」鄔諺由床邊站起身,眼不小心由她半開的領口窺見她胸前的圓潤,頰邊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紅,他略偏過身,「快起來吧,你第一堂有課不是嗎?」
本能的點了兩下頭後,方葵妙才察覺不對的問:「阿諺,你……怎麼會在這?我媽呢?你——」不生我氣了?
她吞下最後一句。
鄔諺將母親寫的紙條拿給她,「我先下去了。」待在這帶著淡淡香氣,又十分女性化的房間,鄔諺還真有些不自在。
他要走了嗎?
手裡捏著紙條,方葵妙不捨的看著他的背影,回頭看了鄔媽媽的紙條,想到鄔諺雖然不想看到她,卻仍來叫她起床,她心裡便浮起了些許愧疚;但一想到這是幾日來第一次這麼近的看他,心裡又偷偷的有些欣喜。
換好了衣服,她慢慢的下了樓,闌珊的表情在見到坐在客廳裡的鄔諺時,突地一掃而空。
「你……你還在?」她的聲音驚喜的顫抖。
還以為他盡責喚她起床後,便離開了呢。
她真這麼討厭他嗎?
鄔諺苦苦一笑,點了點頭。
「你……」她圓圓的眼裡帶著試探,「吃過了沒?要不要一起吃?」
鄔諺又點了點頭,神情略顯僵硬,看著阿妙待他的侷促與生疏,讓他覺得很不習慣。
她一直是最依賴他的,但他卻從來不覺得這樣的依賴有什麼好,直到現在失去了,他才開始懷念……
懷念她從前一見到他時那由心底散發出來的燦爛笑顏,懷念她粘著他、依恃著他的模樣,懷念她所曾給予他的最單純的信賴。
背對著他,方葵妙仍能感受到鄔諺專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她抖著手將簡單的早餐準備好,再倒了兩杯柳橙汁,轉過身,她將食物放到餐桌上。
鄔諺走到桌邊坐下,那位置就在阿妙旁邊,就見她微微一顫,藉拿東西的動作避開了他。
鄔諺只覺整個人像被什麼給拉緊了,心臟一縮,嘴裡也泛起苦澀的滋味。
他從來沒想到阿妙居然會有害怕他、不願接近他的一天……
阿妙則縮在一旁,整個人畏畏怯怯的,怕的是自己惹他不開心,好不容易又能距他這麼近,如果她一直安安靜靜的別吵到他,或許,他會再讓她留在他身邊;這一次,她不會再總是麻煩他、依賴他了,她會堅強起來,她會讓自己更乖巧、更安靜、更聽話,這樣,是不是就能留在他身邊了?
兩人視線相觸,唇上的笑都帶著試探,不同的心裡卻懷抱著相同的心事,只要說開了,只要有人鼓起勇氣表白了,接下來的大概就會是幸福吧?
但兩人都太為對方著想,太怕傷害對方,於是,沒有人開口,相觸的視線分開,唇上的笑意轉淡,幸福,還如影兒般朦朧……
窗外陽光明亮而溫暖,室內,情感卻曖昧不清……
☆ ☆ ☆
「現在是怎麼回事?」
明天就是園遊會了,所有的準備工作已大勢底定,杭尚伶坐在系辦,人由窗口朝下望。
「怎麼了?」
舒人傑走到她身旁,一面好奇的往下探,一面問。
「他們兩個啊。」杭尚伶比了比中庭。
中庭的長廊上,大伙正搭建著明天園遊會要上場的鬼屋,鄔諺人在東邊與人商量相關事宜,方葵妙人在西邊幫人搭著黑布,兩人間的距離大概有兩百公尺。
「嗯……」舒人傑撫著下巴,「很詭異吧?」
「搞不懂他們在搞什麼……」杭尚伶喃喃。
比起前陣子像犯了躁鬱症的模樣,現在的鄔諺正常多了,只是他和方葵妙之間突然顯得撲朔迷離起來。
兩人像是對彼此都懷抱著情感,又不知對方對自己是有感情的,於是相處起來便份外僵硬有禮,看來像極了一對離了婚卻又萌生復合之意的夫妻。
一開始,發覺鄔諺也會有尷尬、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讓看戲的杭尚伶覺得挺樂的,可同樣的戲看久了也會膩呀。
「不能讓他們再這樣下去了……」她自言自語的說。
「想個法子吧,讓他們兩個早點把事情談開,否則再看他們那副別彆扭扭的樣,我真的要受不了了。」舒人傑也在一旁抱怨。
杭尚伶若所有思的看著樓下。
「喂,你說要怎樣才可以讓他們互訴衷曲?看是要酒後吐心聲,還是放點春藥讓他們上床滾?」
「不好吧?」舒人傑眉頭皺成一團,「要真這麼做,我們準會被鄔諺殺了。」
「真麻煩!」杭尚伶煩躁的一踢桌子,「乾脆把他們關起來,沒談開就不放他們出來好了!」
舒人傑一陣沉默,然後狹長的眼望向杭尚伶。
杭尚伶與他四眼相對。
「要把他們關在哪?」兩人突然異口同聲的說。
「只有我們兩個恐怕辦不好,多找幾個人幫忙好了。」杭尚伶小巧的臉蛋放出興奮的光,「我有個計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