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觀四路。
耳,聽八方。
鄭明月做夢也想不到她的實習生涯會是那樣的。
她曾經幻想過像學姐說的那樣被當成集端茶小妹、翻譯小妹、高級文秘於一體的實習生使用;也幻想可能過著像學長形容的整日無所事事,上上網打打遊戲趴在辦公桌上呼呼大睡的清閒生活。可是,怎麼也想不到,等到輪到她的時候,實習生活和那些人的經驗不一樣!
孝美姐姐和小強哥哥合開的公司是挺大的,但是孝美姐姐都快生小孩了,大家不忍心讓她帶著個大肚子辛苦工作,何況她又是老闆夫人(未來的)。於是,在小強哥的安排下,韓孝美調到進出口十三部做經理。進出口十三部?乍一聽覺得公司好氣派,前面還排著一到十二個業務部門。可是,十三,為什麼偏偏排到十三?多麼烏鴉的一個數字!鄭明月是要做跟進出口有關的實習的,理所當然地也跟著進了十三部。
十三部實在太小了。小到什麼程度?一般這個公司的業務部都會有一間辦公室一間小餐室外加一間會議室,人數也七七八八九九十十。而這一切在十三部被簡化到了一個大間兩台電腦二個人四張辦公桌,連隔間也沒有。因為房間小,所以鄭明月端茶之類的事根本不用做,從座位到飲水機最多七步,孕婦大人會自己跑起來倒水順便鍛煉快要發霉的身體。
鄭明月剛剛開始實習,做的事情也不多,偶爾替不能靠近電腦的孕婦輸輸表格(後來知道這位孕婦為了遊戲天天不離開電腦),也是簡單的事情。真正讓她覺得處於神經緊繃的是辦公室四大件:《鄭明月的武林實習生涯》中定義的武林四大名器,令她倍感身處武林門派修煉的苦痛。
這四大名器之一,武林至尊超級難搞的祖師爺就是電腦。不知道是不是牌子問題,這兩台電腦明顯不夠堅韌,三不五時給她驚嚇一下。第一次,她把音樂拷進去時,死機了;第二次,為了卸下一個頑固的殺毒軟件搞得三個人都早電腦一步崩潰了;第三次,她一動鼠標,鼠標竟然不動了,又死機了。總之,狀況不斷,每次一出毛病她就緊張半天,心裡祈禱千萬別崩潰,萬一重裝,一些特殊軟件的重要資料就沒有了。
四大名器之二,就是比鄰電腦的打印機。一台還算穩定,另一台就沒有那麼好搞定了。打印時沒有自動調整紙張功能,要對準線,完全手動操作。打開盒蓋像瞄靶一樣瞄好久才敢動手。她還卷不對紙,浪費了好幾張紙。
四大名器之三,其實不具什麼威脅性,複印機。只要找到竅門誰都會用。只是鄭明月偶爾會出問一下,在手動和自動的轉換之間一個不注意就浪費了很多紙。說起用紙,這個部門還真是節約,雖然有時候打印出來的東西加上複印件都是厚厚一疊,但有些廢紙如果只有一面用過,就放在櫃子上,下次複印留底文件時反過來再用。
最後一件,也是令明月最為費神的,電話。辦公室的一隻電話是內線,另一隻則是無線電話,那支才是外線。
無線的總是被孝美打完隨手一丟。如果她在小餐桌上打先後便會丟在桌上的文件裡,然後在寫完東西後移師它處,徹底忘了電話在哪裡。偏偏辦公室電話又多,這就需要靠另外兩人來扮演名偵探柯南的角色了,通常辦公室的另一位成員何映美姐姐,總是迷茫地睜大幾百度的近視眼巡視四周,充其量也不過是毛利小五郎。鄭明月只好努力地聽音辨位,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把電話挖出來。上次是在抽屜裡,上上次是在魚缸旁,上上上次居然在DHL的袋子裡……再加上零零碎碎沒斷過的小事,總是讓她處於一級備戰狀態。
又有電話,才在座位上坐下來背了兩個單詞,就聽到了電話聲音。高度近視的何映美一陣摸索後照例沒有找到電話。還是得靠她啊,鄭明月用心傾聽鈴音尋找聲音的源頭,這聲音,聽上去似遠非遠、似近非近,憑以往的搜查經驗,鄭明月一轉頭。不暈倒不行,就在自己辦公桌的一疊文件裡。
「喂,您好,請問找哪位?」她用甜美的聲音應答電話。才到公司不久,就養成了這種可怕的習慣,不管平時怎麼兇惡,姐姐們接電話的聲音一定是很甜很嗲的。所以,她也又甜又嗲了起來。
「喲,你今天心情不錯嘛。」是討厭的傢伙的聲音。托他的福,她的心情天天都很不好。
鄭明月帶著露骨的厭惡的表情將電話交給沉醉在遊戲裡的韓孝美。
「你今天很閒啊,怎麼又打電話過來?」孝美示意明月過來幫自己拿住電話。沒辦法,一隻手握鼠標一隻手按鍵盤,沒多餘的手拿電話了。
「打電話看你是不是又在打電腦遊戲。喂,知不知道孕婦不能離電腦太近的?即使是液晶顯示器你也要小心點。」
「知道了、知道了。」韓孝美心不在焉地回答。
大概是遊戲的槍聲炮彈聲傳到了另一端,對方很快又開始了說教:「又在玩這個老遊戲,你知不知道暴力血腥對胎教不好?」
「韓孝哲!」孝美的口吻極其認真,「你是我弟弟還是我媽?」
「……」
對方看來隱忍了好一會兒,「我看我還是來這兒看著你好了。」
「哦?謝了。」
「那我可以來了?」
「不行。」遵守著與明月的約定,韓孝美很乾脆地掛斷了電話,站在一旁的鄭明月也鬆了一口氣。
土匪頭子還是不要來的好。一來是勾起她的傷心往事;二來,他來了,免不了和孝美一場惡鬥,不管他來的目的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最終結果只會是以惡鬥收場。孝美姐姐的預產期快到了,還是少生點事為好;再者,打到最後辦公室要是一片狼藉,不能靠大著肚子的孕婦,不能靠高度近視的女人,靠的是他這個苦命的實習生,還是不要來算了。
「啊,明月,這些你拿去敲個章。」
「好。」
鄭明月抱起一疊單據出了門。暗地裡歎口氣,看來自己的確是進了某個武林門派,修煉得最多的一門功夫就是敲章,將來師成,一定會被冠上敲章天後的美名。
「呵呵……」在辦公室裡埋頭苦畫排料圖的何映美突
然低聲笑了起來。
「笑什麼?」孝美瞥了她一眼。
「我笑你弟弟。」
「……」雖然好奇,但是她手上的動作還是沒停。
「基本上每天都一個電話呢,說是要來看你。可是,雖然你不讓他來,真的要來看你還要那麼大費周折嗎?直接來不就可以了?他啊,不會是真正想看的人不是你吧?」
韓孝美退出遊戲,「有點道理,你說他想看誰?」
何映美推推眼鏡,開始了著名的小五郎推理,「不太會是你,當然也不會是我,所以……」
兩人——直看了看空著的另一張桌子。
「你那個弟弟,不是從小一直喜歡欺負這孩子嗎?人家說,小男孩越是喜歡一個小女孩就越是要欺負她。」
「啊!可是,也不用一直欺負到大吧?」
「呃,我覺得這已經變成一種深入骨髓的習慣了。就好比你一天不欺負小強行嗎?」
不欺負小強?韓孝美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說真的,上次他出差一禮拜,她的手腳實在是癢到不行。雖然用笨老弟練了兩下,總覺得沒有打在小強身上爽。於是,她得出結論:「不行。」
「所以就是嘛。」
「所以就是什麼?」
「你弟弟執著了那麼長時間,該不會是……」
「該不會是……你的意思是,他對那孩子是那個意思?」
「就是那個意思。」
「可是他女朋友早就有了,怎麼會有那個意思?」
「但他經常換不是嗎?我覺得就是那個意思。」
被討論的鄭明月沒進辦公室就聽到兩人在那裡意思來意思去,等她進了辦公室倒什麼聲音也沒有了,卻被那兩人詭異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
她們到底是什麼意思?
☆☆☆☆☆☆☆☆☆
「唉,又失敗了!」與此同時,被討論的另一人施施然放下電話。
「唉,雖然大當家冰山美人的樣子很不錯。但現在這副西子捧心的樣子也很美嘛!」
「可是人家想看陽光的啦。」
「你說大當家為什麼又那麼憔悴?」
「被女朋友甩了?」此話引來一陣興奮的尖叫。
「被男朋友甩了?」此話引來更為興奮的一陣尖叫。
受不了一群女人擠在門邊議論是非,鄭明源頭痛地捧著茶杯決定躲到角落裡乘涼。不料一隻極其冰冷的手抓住他的肩膀,接下來迎接他的是一雙雙如狼似虎的眼睛。
「去……問……」
「你們搞什麼?」還在大力掙扎的鄭明源一接觸到戀人放大N倍的臉習慣性地僵硬了。
「好好,知道了,知道了。」被踢進門,還是很淒涼地在心裡叫了聲:為什麼又是我?
「明源……是你啊。」眾色女眼中的病美人抬眼看了看來人,有氣無力地打著招呼。
「是啊。」擦把汗,明源靠近辦公桌,「你這次又是為了什麼不開心啊?」難得韓孝哲陽光燦爛了幾天,工作室也風調雨順,為了大當家馬力全開地工作。可沒多少時間又見他老大一臉鬱悶的表情,於是工作室也晴轉多雲轉陰轉小雨,再下去要下大雨了。
「孝美不允許我去公司看她。」孝哲百無聊賴地用手指彈著辦公桌上粉色的小倉鼠。
「不去公司看她有什麼關係?反正你一回家不是照樣可以看到她。」
「是啊。」
「那你為什麼愁眉苦臉的?」
因為孝美不點頭,他就沒有辦法去見小倉鼠啊。還以為她回到家裡會多露露面,沒想到一回家她就一頭躲進房間裡不肯出來。害他想見也見不到,見不到也欺負不到。所以他當然日漸消沉。
由一開始的滿懷希望到現在的滿心失望。那丫頭在躲他,可是為什麼?從前一點小事情動不動就叫他幫忙。本來她應該一臉委屈地跑來向他訴苦,讓他幫做各種事,應該向他討教。他也可以好好地保護她。
保護?等等,為什麼他會想要保護她?
他的目標不是欺負她嗎?怎麼會想到保護?面對一隻用可憐兮兮目光看你的小倉鼠,應該狠狠地欺負她、掐她、捏她的臉才過癮吧?
可是她哭了啊,就在幾年前的那個晚上。
那丫頭不知為何化了妝,淚水像蜿蜒的小溪水一樣爬過臉,一點也不能用梨花帶雨之類形容美女的詞來形容她,真醜。
是啊,真醜!
韓孝哲閉上眼,心裡一陣輕輕的刺痛。
可是他又為什麼要那麼在意那個丫頭呢?只不過是鄰居家的小女孩。連第一任女朋友哭著要分手他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女朋友?他緩緩低下頭,連那個女孩的樣子都記不清楚了啊,時間一久,全都變成了模糊的影子。
那在他眼前跳來跳去的,全是小倉鼠充滿活力的身影。
她高興的樣子,她嘟起嘴生氣的樣子,還有委屈的樣子。
為什麼會在想起女朋友這個名詞的時候想起她?
難道……
不會吧?!
怎麼可能?!
鄭明源一邊觀察嘴巴張得可以吞下一顆恐龍蛋的韓孝哲一邊偷偷地向門口方向撤退。不知道老大想到了什麼事,那樣子好像世界末日,臉上的顏色也是赤橙黃綠青藍紫交替出現。
「怎麼樣、怎麼樣?大當家是因為什麼事這個樣子?」眾人一見他踏出辦公室便圍了上去。
「這個……」總不能說他什麼也沒打聽到就在裡面一直看他發呆吧,鄭明源總結了一下老闆的症狀,得出了以下結論:「老大他,估計是生病了。」
「生病?怎麼會生病?」
「我問他他也不答,後來就一直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臉色一陣好一陣壞,一會兒藍色一會兒紫色,又搖頭又歎氣,最後乾脆張大嘴巴,像見到鬼。老大他,肯定是生病了。」
什麼?她們最最最喜歡的大當家生病了,這怎麼可能?!眾女推開鄭明源往辦公室闖去。只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老闆大人正把他宇宙級別無人媲美的天下無雙的俊美腦袋連連往牆上撞。太太太可怕了!大家眼淚汪汪地接受了明源的結論:如果不是生病燒壞腦袋了,大當家又怎麼會以為自己是啄木鳥呢?
那天晚上韓家姐弟回家的時候都心事重重。吃飯時也默不作聲,沒有進行習慣性的廣播體操。嚇得小強直摸上韓孝美的額頭,確認她生病了沒有。
韓孝美吃飯的時候不停地打量韓孝哲,一語不發的模樣很可怕。韓爸韓媽都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而韓孝哲則是心不在焉,有一口沒一口地扒著飯,甚至連最討厭的韭菜也面不改色地吞了下去,韓爸韓媽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姐弟倆的筷子夾到了同一塊蔥油雞。孝美動動筷子,發現雞肉扯不過來;孝哲動動筷子,也發現雞肉紋絲不動。兩人抬頭對望一眼,加大力量。最後雞肉終於被韓孝美夾走了。勝利的一方沒有顯得特別快樂,失敗的一方也沒有習慣性地掀桌子。害得已經捧著飯碗躲得遠遠的三人好不尷尬。
等三個人坐回位子,才發現,一個孩子目視前方往嘴巴裡塞菜,另一個孩子也是在神遊狀態下扒完了一碗白飯。
「他們兩個……在發呆吧?」
「……沒錯。」
發呆還能發成這個樣子,真強!
他怎麼會喜歡她?他怎麼會喜歡她?
韓孝哲抱著頭在沙發亡縮著。為了不久前才發現的連自己也不願承認的事實震驚不已。
他應該是只是喜歡欺負她而已,不是戀人的感情,應該是這樣的,絕對是這樣的。
腦袋裡猛然跳出明月的臉。明亮的眼睛彎了起來,嘴角微翹。
「啊啊啊——」韓孝哲跳了起來,用頭猛地向牆撞去。
「孩子他爸,我們家小哲這是怎麼了?」韓媽淚眼迷離地看著兒子。
「不知道啊,明源那孩子打電話過來說孝哲今天在公司就開始抽風了,讓我們小心點看著。你看、你看,又抽風了!」
「怎麼辦?!孩子他爸!」
「孩子他媽!」
兩人緊緊抱在一起。
☆☆☆☆☆☆☆☆☆
不行啊,韓孝哲,你不能喜歡她啊!
你理想中的伴侶應該是那種既美麗又大方的女孩,更重要的是,不會是像那丫頭那樣有時候愛發傻,有點呆的女孩。醒一醒啊,韓孝哲!
好可怕哦!小強悄悄走到發瘋撞牆的韓孝哲身邊。
「孝哲、孝哲。」他小心翼翼扯扯他的衣角,沒反應?再扯扯,還是沒反應?我扯,我扯,我扯扯扯。「刷!」一個不小心扯破了未來小舅子的衣服。真是糟糕。
滿頭滿臉都是血的男主角默默轉過身。
「對……對對對對不起!我不不不不是故意的!」小強嚇得連連擺手。
「什麼事?」沒有表情才是最可怕的表情。
「是孝美、孝美叫你去房間找她。」
他慢慢反應了過來,一步一步走上樓梯。
好可怕,木乃伊歸來啊!
☆☆☆☆☆☆☆☆☆
「來,坐。」孝美看他進屋,扔給他一個墊子。
嗯?是什麼墊子?小小倉鼠?
他愣了愣,隨即將墊子抱在懷裡,席地而坐。沒辦法,孕婦大人可是抱著一條空調被在地毯上坐著的。
「孝哲,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認真回答我。」
奇怪的認真態度,他瞄瞄孝美。
韓孝美清清嗓子,正色道:「你喜不喜歡明月那孩子?」
「咚!」韓孝哲一頭栽倒在地板上,「喜喜喜喜喜歡?」
「你問你是不是喜歡明月?嗯,沒反應?那就是喜歡了?」
「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一隻又矮又胖又醜的倉鼠?」他「呼啦」一聲跳起來,「我喜歡的是那種聰明漂亮又高又瘦!」
「這麼說,你不喜歡明月嘍?」韓孝美眼中閃過可疑的光芒。
「當……當然!」
「太好了,」她露出了笑容,「我還擔心你會喜歡她呢。」
「什麼?」
「被你這樣自大又討厭的傢伙喜歡上還真是件倒霉的事。」
「你說什麼?!我這麼聰明長得又好,被我喜歡上有什麼不好?!」
韓孝美完全不去理會面前這只又叫又跳的瘋狗狗,笑瞇瞇地抄起放在地上的一本相冊,「你不喜歡最好不過了,這樣我給明月介紹男朋友就不用擔心你搗蛋了。」
「你……」一口氣衝上來,不行,對待孕婦要溫柔溫柔,吞下去,「你儘管介紹好了。」
「你跟那丫頭不是走得很近嗎?你應該知道她的口味,來,挑一個。」狐狸姐姐遞上相冊。
他不得不翻開相冊。
「我覺得第一個孩子不錯,年紀跟她相仿,成績也不錯。」
「這種長相,未免太娘娘腔了。」
「啪!」一個大包從他腦袋上躍起。
「你以為你長得很有男人味嗎?如果不是明源在旁邊做陪襯,你跟娘娘腔也差不多。」
「你想打架嗎?」
「把相冊看完再打,下一個。」
「……」
「怎麼樣?這個可是運動健將,代表S市參加大運會拿了好幾塊金牌,人也長得很陽光。」
「脖子以上的部分是這樣沒錯。可是你看他的肌肉,比那丫頭整整粗壯了兩倍。萬一一旦惹火了他,不會被打死嗎?」
「NEXT……這個很有錢。」
「要比錢的話,我們也不差。這種看上去像暴發戶一樣。俗!」
「看完了再扁你,下一個。」
「青春痘……老牛吃嫩草……太瘦了……」一本相冊青年才俊很快就給挑完了。
韓孝哲的腦袋上也堆滿了肉包,這個造型很彌勒佛有得一拼。這就是過分挑剔的代價。
「沒關係,又不是只有一本,你儘管挑好了。」邪惡地笑著,韓孝美不知從哪裡又變出一大堆相冊,「明月也到了該交男朋友的年紀了。」
交男朋友?就是讓小倉鼠和別的男孩,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一起出去玩,然後讓給別人欺負?不行不行,怎麼可以這樣?
成功地看到弟弟皺成米字型的臉,韓孝美繼續說道:「所謂戀愛的感覺,就是孤單的時候會想起那個人,會掛心,會想知道那個人在幹什麼,會想知道那個人在想什麼,會想好好愛護那個人、保護那個人。更重要的是……會想欺負那個人!」
她在心裡暗歎剛才那番瞎扯出來的話威力真是大,她那個其他方面很強,就是感情鈍得嚇人的弟弟已經呈現老年癡呆狀,在風裡搖搖欲墜。
不……不會吧?真的嗎?難道自己真的?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又跳起來抱牆猛撞。
以前的女朋友無論怎麼樣也不會像小倉鼠那樣讓他掛心。
嗚哇哇哇哇!他在心裡哀嚎不已。
「怎麼樣?孝哲,你想介紹哪個男孩給明月?」韓孝美笑呵呵地捧著相冊逼近他。
承認自己喜歡她吧,傻瓜。
承認吧承認吧。
那丫頭……他並不想放棄。
「考慮得怎麼樣?」狐狸繼續逼近。
總之,不管怎麼樣,都要做一個了斷。
☆☆☆☆☆☆☆☆☆
為什麼孝美姐笑得那麼變態?皺著秀眉,鄭明月不解地看看坐在餐桌上看文件的韓孝美。
為什麼映美姐笑得也那麼變態?鄭明月用疑惑的眼神望望坐在她斜對面的何映美。
這兩個人從昨天起就怪怪的,問她們也不說。還以為是兩人找到了家跳樓打折的商場,她們只是笑笑不回答,反而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到底怎麼回事?!
「鈴鈴鈴……」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一向找不準電話的韓孝美出乎意料準確地確定了電話的位置,搶在鄭明月之前抓了起來。
「喂?哦……生煎,還有牛肉粉絲湯。我們的習慣你知道吧?十一點半送過來。」
難道是新的外賣店,她想了想。也許是這樣吧。
在這裡吃飯的人用餐時間都極不規律呢。公司的食堂隔了兩條馬路,懶人們都不願意跑那麼遠去吃一頓飯,尤其是在天氣那麼熱的情況下。所以總是打電話叫人來送飯,飯菜好不好吃是其次。
吃飯也不是那麼容易吃的,經理不吃,部下們也沒這個膽子早吃。有一次她等孝美姐和客人們談完等到下午兩點。雖然孝美姐姐讓她先吃,可是兩位姐姐都沒吃,她怎麼好意思先吃?
☆☆☆☆☆☆☆☆☆
「讓你們久等了。」溫潤的男聲在門口響起。
呃……
鄭明月不敢相信地瞪著來人。T恤短打,頭戴復古式的帽子,看上去挺嘻哈的風格,可左手一隻大袋子,右手一隻小箱子。送飯小弟,有那麼時尚的嗎?
最主要的是——
「難道你的工作室破產了?你當起送飯小弟了,孝哲弟弟?」何映美代明月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呵呵!本人的工作室還健在,目前還在健康良好地茁壯成長,不勞映美姐擔心。」韓孝哲笑容可掬地把手上的東西放到……地上。嗯,之所以放到地上是因為平常用作飯桌的玻璃桌上全是文件。不,與其說是文件還不如說是一疊又一疊散亂的紙。他動手開始整理,手腳利落地將它們堆到矮櫃上。
為什麼是韓孝哲,為什麼是韓孝哲?茫茫然坐在餐桌旁的鄭明月瞪著生煎和牛肉湯發傻。為什麼孝美姐會答應讓韓孝哲來公司呢?
「吃飯,吃飯!」韓孝美心虛地把筷子伸向熱氣騰騰的生煎。
「明月你也吃。」何映美非常沒形象地大口吃了起來。
這兩個傢伙!標準的搭便車類型。你們真的以為我買這些是為了孝敬你們啊?韓孝哲在肚子裡連翻白眼。然後把臉轉向坐在他身邊,他真正要討好的對象。
「明月,這些不都是你最喜歡吃的嗎?怎麼不吃?」
後者見到他的笑容不由得陷入更深層次的發呆狀態。韓孝哲對小姐太太們無往不利的俊美容顏似乎不見得有效。
「我知道你不喜歡香菜,所以這碗湯我讓老闆不要加香菜,你就放心大膽地喝吧。」
咦?怎麼越來越僵硬了?
是不喜歡嗎?不會呀,他記得很清楚,這丫頭從小就對生煎和小餛飩沒有免疫力,沒道理不喜歡啊?
鄭明月在他親切的目光下頭皮發麻到了坐立不安的地步。
太可怕了,她怎麼喝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