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在清晨才迷迷糊糊睡去的方天艾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她從床上坐起,遲疑了半晌才上前開門,門外赫然站著櫻井鈴子,精艷傲氣的臉上沒有喜怒,不客氣地穿越她踱入室內,走到她放著瓶瓶罐罐的藥櫃前,低頭看著那些藥材。
方天艾困惑地瞪著她,奇道:「有事嗎?櫻井小姐。」
「聽說……你昨晚在倪湛房裡過夜?」如果妒意會腐蝕人心,那她的心一定早就被強酸蝕光了!
倪湛有多久沒碰她了?自從方天艾來後,原就不太熱情的他變得更加冷酷,她忽然覺得他離她好遙遠,她再也模不透他的想法和思緒。
都是方天艾害的!
她勾引倪湛,故意用一副莊嚴平靜的德行來引起倪湛的注意,再進一步想擄獲他的心!
哼,她絕不會輕饒這個騷貨!一開始她就覺得方天艾太美,肯定是個禍害。早知道就別慫恿倪湛劫回春號,讓她有機會與倪湛重逢,早知道就該在回春號上槍殺了她……
現在,她治好了倪湛,已經沒有利用的價值,再留著她只會讓倪湛分心,該是想辦法除掉她的時候了。
聽她這麼問,方天艾身子一僵。在這小島上,醜事照樣傳千里?
「那麼你領教過倪湛的技巧了?很棒吧?」櫻井鈴子用眼尾瞄她,帶刺又挖苦地說。
「若你要談這個,請你出去。」方天艾現在最不想聽見倪湛的名字。
「別激動,我是來救你的。你不想離開嗎?」櫻井鈴於冷艷的臉孔如冰,連語調都不帶溫度。她希望修羅別太容易讓方天艾死掉,最好將她凌遲至死,她才能一消心頭之恨。
「什麼?」方天艾張大眼睛,對櫻井鈴子主動提出這個問題有點懷疑。她幾時變得這麼好心了?
「你也知道我和倪湛的關係,我想,你一定不願卡在我們中間礙眼吧?」櫻井鈴子繞到她背後,上下打量著她,冷笑道:「以你的長相,的確容易讓男人心猿意馬,倪湛一定是憋壞了,才會用強得到你。只要你存在一天,他的慾望就不會消失,所以惟一的辦法,就是盡快送你離開。」
「你要放了我?」方天艾非常驚訝。
一整夜,她都在想如何離開暴風島,可是腸枯思竭後,依然沒有結論。她曾絕望地想一死了之,可是一想到爺爺和爸媽,她又打消了念頭。
以她對人體穴脈的瞭解,要死還不容易?但她得活著回去看看家人,若現在死了,誰來照顧爺爺?方家對她的養育之恩她尚未回報,怎能再替他們添一樁醜聞?
她都已經可以預想到她的死訊會被傳成什麼樣子——妙手天女被擄失身,羞憤自殺!這麼聳動的消息,她百口莫辯,反而累了家人,她又何苦尋短見?
所以,她一定要活著離開!
現在櫻井鈴子忽然給她一條活路,她怎能不意外?她難道不恨她?
「是啊,倪湛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你留下來也沒什麼作用,不如早點走,省得挑起不必要的麻煩。再說,我們暴風島是個私人地帶,怎能讓一個陌生人待太久呢?」櫻井鈴子表現得相當明理。
「但是……」事情未免太順利了點。
「怎麼,難道你捨不得離開?你希望永遠留在倪湛身邊?」櫻井鈴子立刻尖聲地問。
「不!」她斷然道。「我想走!」
「那你還猶豫什麼?」
「我是在想,倪湛盯得很緊,你要怎麼帶我出去?」她不敢小覷倪湛的敏銳。
「今天傍晚修羅要駕船出海辦事,下午我會以手下受傷要你醫治為名,帶你出盤龍居,到時你到船塢洞穴和修羅會合,他會帶你出去。」櫻井鈴子雙手環胸,走到她對面坐下來,說明她的計劃。
「這樣可行嗎?」方天艾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妥。
「沒問題,只要你配合我,我保證把你送走。」而且會直接送往地獄!櫻井鈴子在心裡冷笑。「但你必須寫下治療倪湛的藥方。」
「好,我會將藥方寫下。還有,你們要記得控制他的飲食,他才剛好,得加強調養才行。還有別讓他的腿太過勞動,復健要適度,不能太過心急,否則等於是在給雙腿壓力,會有不良影響……」方天艾不放心地又說了一堆之後,突然一怔,對自己太過掛心倪湛而悶氣乍生。
她還管他死活做什麼?在他奪取了她的身體之後,她應該恨不得他死去才對,為什麼還該死地放心不下?
「知道了,石剛是個忠僕,他會做得很好的。」櫻井鈴於看她千叮萬囑的不捨模樣就更氣,照顧倪湛的事哪還輪得到她來叨絮?
「也對,這些石剛應該都知道了。」她扯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容。
「是啊!你顧好你自己就行了。」櫻井鈴子陰鷙地站起來,斜睨著她。「記住,明天下午我會來找你。你別帶任何東西,免得石剛起疑。」
「我知道。」
櫻井鈴子又看她一眼,才大步離去。走出盤龍居,她從口袋拿出修羅給她的那包藥,露出詭譎的微笑,慢慢將五指收攏。
倪湛,我要你永遠成為我的寵物,跟在我身邊!
等方天艾一死,她就發動攻勢,埋伏在縱橫集團裡的每個暗樁就會同時行動,縱橫集團五分之三子公司的股票將會流進櫻井財團的口袋,縱橫海運的運作也會亂成一團,屆時,櫻井財團就等著迎接勝利的到來……
她的目標,終將實現,努力了三年,她是該嘗到甜美的果實了。
櫻井鈴子步履堅定地走向基地,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明天,世界將會不一樣了。 ——
倪澈接到上官浩的電話後,就驅車來到縱橫海運大樓的地底一樓。這裡是縱橫幫的情報總部,由「護印」上官浩坐鎮領導,專門收集全世界的第一手資料,也儲存著縱橫幫的所有機密檔案。
因此,這裡的防守遠比總舵還要嚴密,除了四位頭目及情報人員,一律禁止進入。
電梯門一打開,一道約五十公分厚重的銅門就矗立在面前。電腦自動掃瞄到來人的臉孔,立刻說道:「總舵主,您好,請印上指紋,並檢查瞳孔以確認身份。」
倪澈站到電眼前,將手放在掃瞄版上,三秒鐘後,門卡地一聲開啟,電腦合成的聲音又道:「確認完畢,總舵主,請進。」
倪澈進了門,在主控室的電腦前找到了上官浩。他雙手插在口袋裡,問道:「這麼緊急找我來,是查出黑海盜的巢穴了嗎?」
上官浩又敲了幾個鍵盤,才轉過身,朝螢幕努努嘴,「黑海盜的巢穴是找到了,但我還要給你看樣有趣的東西。」
「什麼東西?」倪澈彎下身,盯著螢幕看了一眼,整個人就呆住了。
螢幕上顯出的是倪湛的個人資料,但這份資料不是他原來存在縱橫幫的檔案,而是一份「元老團」的機要記載——
經查證,倪湛原名方龍,乃叛徒方河之子。方河以販毒走私及殘殺同門的罪名被就地正法後,其妻亦留下獨子自殺身亡。倪夫人因不孕而暗地收養其獨子,對外宣稱為己出,命名倪湛,隱瞞事實,並輔佐其擔任總舵主,違反混淆血脈之幫規,理應受罰,但念其一片狀善心,且又逢倪湛意外癱瘓,故而不做處分,直接將倪湛予以免職,流放瑞士,並命倪夫人隨行不得再干預幫內大事。
列入極機密,不公開。
「我哥……不是爸媽的孩子?」倪澈坐倒在椅子上,膛目結舌。
這件內幕竟隱藏了二十多年?
「很意外吧?現在我比較能瞭解倪湛為什麼很你了。你一出現,他的地位就不保,因為你才是真命天子,而他不過是個流著叛徒血脈的假貨而已。」上宮浩支著下巴盯住他。
「那麼,他早就知道真相了?」倪澈依舊難以置信,倪湛竟不是他的親哥哥!難怪大媽對他甚至比對倪湛還要親切,難怪倪湛會心生怨氣……
「應該是吧!像他那麼聰明機靈的人,我想這件事瞞不住他。倒是你父親還真沉得住氣,沒有給倪湛不同的臉色。」上官浩又敲著鍵盤,不禁要佩服倪浼的老成。
「所以,我哥下台的主因並不只因為他受傷,而是因為他的身份!」倪澈豁然明白他們兄弟之間一直存在的鴻溝正是源自於此。
「是的。」
「天,怎麼會發生這種事?要是我沒回來就好了……」倪澈雙手掩面,總覺得是他破壞了一切。
「怎能這麼說?雖然你不是正室之子,但你畢竟是倪家的孩子,認祖歸宗是理所當然的,倪湛自己應該也知道這一點。我想他會不斷挑釁縱橫幫,並非因為你,而是因為他父母之死。」上官浩推敲著始末。
「但他把錯全推到我身上。」倪澈苦笑。
「那是因為你是縱橫幫的首領,他知道只要向你尋釁,就足以牽動整個縱橫幫;只要對你下手,我們就會忙成一團。」
「但他始終沒向我動手。阿浩,他有許多機會殺掉我,然而他卻一再放過這些機會。」他語重心長地說。
「他喜歡你,可是又恨你,我想,他一定相當矛盾。」上官浩等於是和倪澈一起長大的,他太明白倪澈天生討人喜歡的特質。倪湛被迫帶領他一起學習,兩人相處的機會比誰都多,十多年來不知不覺累積的手足之情,並不是那麼輕易就可以抹殺。
「你知道嗎?雖然他前兩年煽動縱橫幫幾個分舵的混亂來進行報復,可是據我調查的結果,那些分舵早就有問題,沒有他挑出深藏的濃血,我們又怎麼知道這些叛徒背著總舵在做些什麼!」倪澈雙手往桌上一捶,黯然低下頭。
「這是你的看法,但其他人就不會這麼想了。倪湛造亂已成事實,你能寬諒他,可是『元老團』不能。我另一件要告訴你的事就是,其實『元老團』早已盯住倪湛,去年我們在橫濱打撈不到他時,消息就已傳進那群老頭的耳裡。聽說他們在黑海盜出現之前就知道倪湛的下落,甚至還收買了他身邊的人……」上官浩把得來的情報告訴倪澈,由他去決定如何做。
「什麼?」倪澈渾身一凜,倪湛的身邊有人與元老團互通消息?
是了!透露方天艾被綁的消息給他們的人,必定就是那個暗樁。他恍然地想著。
「『元老團』制裁叛徒有兩種方式——嫌疑者緝拿回來定罪,而罪名已定又脫逃者,通常殺無赦。他們的眼線埋伏在倪湛身邊,卻又不殺他,你知道是為什麼嗎?」上宮浩靠坐在桌上,低頭看他。
倪澈抬眼迎向他的注視,臉色變沉,目中精光內蘊。
「他們想利用倪湛,乘機毀了櫻井財團!」那些老奸巨猾的元老,必定打著如意算盤才會讓倪湛活著。
上官浩讚許地點點頭,這就是他服倪澈的原因,他的反應迅捷且非常敏銳,只要舉一,他能反百。
「沒錯,他們一定希望藉此機會一舉消滅櫻井財團,來個一箭雙鵰。不過這幾天我的手下查到元老團派了不少人出任務,他們大概覺得時機已到,打算展開行動了。」
「那我們還等什麼?倪湛現在人在哪裡?」倪澈正色問道。
「暴風島!距離新加坡不到四百公里,位於阿南巴斯群島和納士納群島之間,已被櫻井財團買下。衛星探測顯示,島上有武力設備。人員約一百人。」上官浩詳細報告資料。
「阿浩,叫阿浚準備直升機,我要比元老團的人早一步到達暴風島。」倪澈沉聲下令。
「是。」上官浩開始聯絡一切事宜。
倪澈瞪著電腦螢幕,內心焦急如焚。儘管倪湛不是倪家的人,甚且被視為縱橫幫的叛徒,但他絕不允許任何人殺了他!
在他心目中、早已認定倪湛就是他的哥哥,這已是永遠不變的事實。元老團若真要倪湛的命,他會不惜任何代價,與他們周旋到底。 ——
方天艾隨著櫻井鈴子走出盤龍居,回頭又看了那扇大門一眼,心中充斥著一種奇特而複雜的情緒。
她一方面因為可以脫離倪湛而鬆一口氣,另一方面卻感到一絲絲連她自己也無法解釋的牽掛。
好奇怪,明知道倪湛是個危險又霸道的男人,是個天生以掠奪為樂的海盜,不顧她的抗議將她擄到這裡,還把她當女奴使喚,強佔她的身子……
但是,她就是無法恨他。
甚至,在這不能心軟的時刻,她仍放心不下他那雙初癒的腿!他的腿還需要調養,要持續復健,但不能過勞,要戒煙戒酒,不能熬夜……
她的思維倏地頓住了。
天!你瘋了!方天艾,他根本是個不值得關心的傢伙!你在想什麼啊?
她的理智提出警告了,頻頻催動著滯留不前的腳步,要她別感情用事,盡快離開。
是的,她是該走了。方天艾硬是扭過身體,舉步跟上櫻井鈴子。
每次遇上倪湛都是個災難,去年的橫濱綁架案,她就栽在他手裡過,這次在回春號遇劫,他又是主謀,如果這些還不夠讓她對他心生警戒,那她就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大笨蛋了。
而且,她的自持與平靜在遇見倪湛之後就宣告瓦解,雖然表面上尚能維持慣有的沉定,可是她知道,她的內心早就興起了巨大波瀾。
倪湛的狂妄與直接攪亂了她的平常心,他的喜怒哀樂左右了她的心情,她發現自己變得心浮氣躁、靜不下心,在他那雙充滿邪氣雙瞳的緊盯之下,她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困難起來,他的視線好像一張網,被他看一眼就會迷失,就會不由自主地向他飛奔而去……
所以,她不能再迷惑了,再待下去,她會化為專門取悅惡魔的祭品,或是夜夜為主人暖床的女奴,她不要變成這樣!
她要逃,逃離他身邊,逃到安全的地方,從此再也不要看見他!
可是……為什麼腳步愈來愈急,她的心也愈來愈沉,心裡的紊亂也愈明顯?
誰來幫她斬斷這不該有的情絲啊?
她深深吸一口氣,終於來到基地通往船塢的通道大門。
通過這扇門,就不能回頭了。方天艾盯住櫻井鈴子的背影,心裡老是煩亂不定。不知是不是她眼花,剛剛一路走來,基地內竟無半個人影。
那些海盜們都跑到哪裡去了?
櫻井鈴子按下按鈕,轉頭對她說:「進去吧!修羅可能已經在船上等你了。」
「請問,他會送我回新加坡嗎?」為了保險起見,她仔細看了櫻井鈴子按下的號碼,悄悄記住,然後故意問道。
「當然!」櫻井鈴子以一抹微笑掩飾精狠的目光。
「真是謝謝你肯幫我。」她點頭致謝,但總覺得有點不安。他們就這樣放了她,不怕她洩漏暴風島的事?
「別客氣,你幫我治好倪湛,我都還沒好好謝你呢!」櫻井鈴子低下頭,暗地哼了一聲。賤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再也別想活著離開!
「別客氣,能醫好他我也很意外。」聽她談起倪湛就像在談著自己的丈夫般,方天艾心頭更悶了。怎麼,難道她陷得比她想像的還深?
「快走吧!別讓其他人發現。」櫻井鈴子推她一把,巴不得她早點上路。
方天艾點點頭,未帶任何行李,隻身走進通道內。
門在她後方緩緩關上,她瑟縮地搓著雙臂,走向停泊在大洞穴中的海盜船。
天色暗了,在微弱的燈光下,船影更顯得碩大,被粼粼海水反射的水光照映得鬼魅幢幢。
奇怪!要開船總要有水手,怎麼這裡連個船員都沒有?方天艾疑惑地止住腳步,直覺到某種危險正在醞釀。
就在她怔仲間,修羅出現在船上的甲板上,他朝她走來,低沉地笑著:「你可來了,妙手天女。」
「其他人呢?」她立在原處,緊盯著他。
「其他人?為什麼需要其他人?我一個人就能送你,離開了。」他指指大船旁邊的一艘快艇。
原來他要用快艇帶她走……她暗吁一口氣,失笑道:「我還以為要開這艘大船。」
「那就鐵定會驚動狂龍了。你想驚動他嗎?」他揶揄地瞅她一眼。
「不!」她急急道。
「是啊!那就用快艇繞從島的後方離開。」他向前跨一步,兩人的距離更近了,鼻間傳來她身上某種清淡的中藥香味,再看著她清麗的模樣,他的小腹驀地一熱。
櫻井鈴子要他好好「享受」她之後再將她殺死丟進海裡,這主意是不壞,不過他可能捨不得一下子就將她殺掉。這女人出塵得讓人心生憐惜,尤其她那雪白的膚色,不多嘗幾次怎能過癮?
方天艾感受到他過度熱切的凝望,心一凜,向後退了一步。「現在可以走了吧?」
「好啊!如果你這麼心急……這邊走。」他揚起濃眉,讓開通往快艇的路,笑得不懷好意。
「櫻井小姐說你會送我回新加坡?」她筆直走向那艘快艇,心頭的不安更濃了,因而回頭再問一次。
誰知她一回頭就被修羅抱個滿懷,驚駭之際,她腦中一片空白,只感覺到他強壯的手臂緊摟住她,臉上是充滿慾望的獰笑。
「你想幹什麼?」她生氣地大喊。
「你還真是天真!你想,在你知道暴風島的一切後,鈴子還會放過你嗎?她要我好好『送』你下地獄!只是我一向是個憐香惜玉的人,所以你放心,在我嘗過你之前,是不會讓你死的。」他嘿嘿怪笑地說明。
方天艾連連抽了好幾口氣,櫻井鈴子真是歹毒,她分明是不要她再活下去,才故意騙她到這裡……
呆子!她為何沒早點發現呢?櫻井鈴子一定視她為眼中釘,又怎麼會好心地送走她?只因她一時大意,竟讓自己陷入困境,現在落進修羅手裡,下場可能比死更慘!
「你……你放開我,難道你不怕倪湛生氣?」她邊怒斥邊掙扎著。
「狂龍?他現在可能正喝下我和鈴子為他準備的酒,而那杯酒,保證會讓他的腿永遠使不出力氣……呵呵呵……他的下輩子,只能指望在地上爬行了!」修羅尖酸地冷笑,得意之色溢於言表。
「什麼?」方天艾震驚得膛目結舌,鈴子竟和他聯手用這種方式對付倪湛?為什麼?
「他的一切都由我接收了,當然,也包括你……」他賊笑地低頭想吻上她的紅唇。
她連忙撇開頭,嫌惡地閃避他的色涎。
「你怎能背叛倪湛?你們不是同盟嗎?鈴子不是非常愛他嗎?為何還要傷害他?」一想到倪湛痛號地癱軟在地上,她的心就揪得發疼。
「同盟?哼,他囂張得夠久了!一個瘸子也被鈴子拿來當寶,妄想統領黑海盜,我可不服他!我身體比他健壯,頭腦也不比他差,更何況我還有兩條正常的腿,就這樣受制於一個殘廢,你想,我會甘心嗎?至於鈴子,她是個被愛情沖昏頭的笨蛋,看見你整日黏著狂龍就慌了。她根本不知道我給她的藥是劇毒,吃下去後,狂龍從此成為一個廢人,再也不能開口、不能行房!她要倪湛一輩子不離開她,我就讓她如願……哈哈哈……」修羅仰頭大笑,為自己的完美計劃興奮不已。
「你好惡毒!鈴子是你的老闆,你竟敢……」她簡直不能想像世上還有這種惡人存在,和他比起來,倪湛的壞根本不算什麼。
「老闆?算了吧!我們這筆傭兵是認錢不認人,我們只效忠金錢,誰出的錢多,我們的忠誠就賣給誰。櫻井鈴子是有錢,但世界上比她有錢的人多的是,我又何必跟錢過不去?」他輕蔑地說道。
「誰收買了你?是誰指使讓倪湛與櫻井鈴子兩敗俱傷?」她心思一轉,立刻追問。
修羅吹了聲口哨,這女人太過聰敏,看來是留不得她了。
「這你不需要知道,等我對付完倪湛,取代首領之位,再來好好陪你玩玩。」他握住她的下巴,就要往她小嘴吻去。
「不要!」方天艾低頭避開這一吻,乘隙從腰間摸出一枚銀針,往修羅手肘的「曲池穴」紮下去。那是她在離開盤龍居前為了自保而帶在身上的,沒想到竟派得上用場。
「哎呀!」修羅被一陣酸痛震了一下,鬆開了手,怒喊著:「這是什麼?」
方天艾迭步後退,喘著氣道:「這是專扎病人的針,我看你病得不輕,心黑氣濁,是該治一治了。」
「好丫頭!看你文文弱弱的,竟還帶刺!沒關係,我最喜歡摘帶刺的花。來吧,讓我來拔掉你的刺,好好馴一馴你……」他大步衝向她,被她激起一團無明火。
方天艾轉頭就跑,她得回去救倪湛,他對櫻井鈴子一點戒心都沒有,要是真喝下那杯該死的毒酒,那這一個月來的努力都將化為烏有,甚至還可能要了他的命!
不!她不能忍受這些,不能忍受見他再倒下去!她知道他承受了多少痛苦才熬到今天,要是他再也站不起來,他就算不死,他的自尊也絕不允許他再活著。
真要到那個時候,她的心一定會比現在更痛苦。她可以忍受他的侵略、他的非禮與磨難,但要她眼睜睜看他死去,她一定會肝腸盡斷……
修羅當然不會輕易放走她,櫻井鈴子或許妖騷嫵媚,但眼前的方天艾卻更娉麗動人。抱過她柔若無骨的嬌軀後,他心旌受到莫大的震盪。他終於瞭解狂龍為何會棄鈴子而就方天艾了,妙手天女的魅力不在於她的外表,而在於她的內涵,像她那樣聰明伶俐的女人,必定會引起許多男人征服的慾望。
在通道口抓住她的手臂,他將她扯進懷中,低頭瘋狂地吻住她的小口,但才碰觸到她,他的唇就被她的牙齒咬得出血。
「Shit!你找死!」這女人還真不是普通的頑強!修羅又驚又怒,好心情頓時消失,他不好好修理這位妙手天女,她可能還以為他是只軟腳蝦呢!
張手擰扯住她的長髮,他原想留她當稍後甜點的想法決定要做些修改,或者,先拿她當開胃菜會比較有趣。
「啊……你想幹什麼?」方天艾痛得縮緊脖子。
「幹什麼?這還用問嗎?」他獰笑一聲,彎下身將手探向她的胸部。
方天艾驚懼地看著他的魔爪伸向自己,第一次感到深刻的絕望。
她是真的完了!
忽然,修羅的好事被一陣短促的聲音打斷,他拿起黑海盜們互相聯絡用的通話機,怒喝:「什麼事?」
「我們已佈置妥當了,可以動手了。」他的手下們報告戰果。
「好,我立刻過去。」他得意地笑了笑,朝方天艾冷哼,「我現在要去對付狂龍,沒時間陪你,等一切大功告成,再來找你快活。」
「你集結眾人叛變?」她大驚失色,修羅的同黨可能不少,倪湛絕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你以為大伙真的對他心悅誠服?算了吧!說懼怕還差不多,大夥兒是被他的氣勢鎮住了。他那種人要樹敵太容易了,要推翻他的弟兄多的是,只要我稍一煽動,就有一堆人跟著起哄,懂嗎?」他不屑地哼笑著。
「你們……」她還能說什麼?倪湛的獨裁的確容易引發眾怒,在縱橫幫時,就已有這種跡象了。
「看不出來你還挺關心他的嘛!怎麼,他百般折磨你,你難道不恨他?」修羅瞇起眼,扣住她的手腕,譏誚地問。
「我……」她一時語塞,無法解釋。
「難不成……你也像鈴子一樣,愛上他了?」他恍然地挑起濃眉。
被大刺刺挑明心事,她的臉色登時刷白。
愛上倪湛?是的!那份心動、心疼、不忍……都是愛情的前兆!也是她一直不願去面對的答案。
「被我說中了?媽的!你們這些女人眼睛是不是全瞎了?一個瘸子也看得上眼?」修羅驟怒地低咒,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這不關你的事吧?」她冷冷地瞪著他。
「怎麼會無關呢?只要是狂龍的,我都要搶過來,你也逃不了!現在給我滾進去,等我收拾完狂龍,再來享受你!」他強拉她來到船塢的一間站崗小木屋,將她推進去,把門反鎖。
「放我出去!」她猛捶大門,既焦急又無力。
「你給我在這裡等著,等一下說不定我一高興就會讓你見見狂龍;不過到時他可能已經是個廢人了,甚至可能是一條可憐的爬蟲……哈哈哈!」修羅說完就狂笑地離開,他要的幾乎已是唾手可得了。
方天艾在屋裡走來走去,被修羅臨走前惡毒的比喻嚇得心驚肉跳。雖然她口裡喃喃自語著別去想倪湛、不要管他,但心裡仍不由自主地為他擔憂。一旦修羅大權在握,他一定不會讓倪湛好過的;她更伯的是那個收買他、而且躲在暗處的不明人物,倪湛要是落進那人手中,只有死路一條!
一想到此,她的心幾乎崩裂。
不,他不能死!她在心裡大喊。在她不小心愛上他之後,他怎麼能死?
她得去救他!可是,她該如何逃出這該死的小屋?
慌亂之中,她瞥見角落擱著一把斧頭,於是二話不說,拿起斧頭就往門鎖劈去。
費了不少時間和力氣,門終於被她拆破,她奔向通道口,將記憶中的密碼重行輸入。待門緩緩開啟,她深深吸口氣,撫平內心的戰慄,鼓起勇氣走向盤龍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