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愛神 第五章
    關瑾之被關在祥和會館的客房中,看著陌生的房間,一直偽裝的冷漠臉孔終於有了憤恨的表情。這裡是仇人的地盤,是害她們母女倆痛苦地過了這麼多年的江景濤的老巢!

    母親說過,祥和會館的人全都該死,尤其是江景濤,那個壞蛋雖然早就死了,可是他還有個兒子,母親交代要讓江澄痛苦,要讓他嘗嘗她們這十多年來所受的折磨。

    但是,她怎麼會落入這些人的手裡?真是太大意了。

    計劃了許久,原本要殺江澄沒殺成,反而傷了他女朋友的眼睛,誰知道這個失誤帶更好的效果,看他煩憂的模樣實在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她嘴角漾開笑容,繼而誇張地大笑。要傷害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從他所愛的人下手,這樣才更有衝擊性與戲劇性。瞧!他不是心急如焚了嗎?她邊笑邊想,可是,愈笑卻愈不快樂。

    為什麼同樣是女人,那個方茵得到的關愛就這麼多?五行麒麟疼她,連嚴冷都喜歡她。看著許多人守在病房外替她擔心的模樣,關瑾之不得不承認她非常嫉妒方茵,她嫉妒她的行動自如,嫉妒她的良好出身,嫉妒她備受照顧……

    她怎能不嫉妒呢?

    想當年她被喝醉酒的母親打斷了腿時,誰來救過她、關心她?沒有!一個人都沒有!她一個人躺在地上直到天亮,才拖著身子到醫院包紮傷口。

    這都是江景濤害你的!她記得事後母親這麼咆哮著。

    母親的苦,她的苦,都是江景濤造成的。

    是他始亂終棄,才會讓母親終日酗酒,又把領養回來的女兒當成出氣筒,動不動拳打腳踢。

    是他的無情,讓兩個女人終日在恨海中掙扎。

    這些,都是姓江的男人的錯!

    她迷失在回憶中,差點又被童年痛苦的漩渦吸回去,那段不堪的過往,就像夢魘般讓她擺脫不了,心力交瘁。

    一陣腳步聲停在她的房門外,她收斂心神,立刻警覺地盯著那扇門板。

    門霍地被打開,方騰泛著寒光的臉像只被觸怒的獅子,一步步走向他要撲殺的獵物。

    「我們都知道你是衝著江澄來的,但是,我想知道理由!」他俊偉身上甭一色的黑色打扮,習慣性敞開的前襟和凌亂的半長髮讓他渾身充斥著一股野性。

    關瑾之被他的氣勢震懾得後退一步,可是仍然閉緊嘴巴,什麼都不說。

    「你以為假裝啞巴就沒人奈何得了你?哼!告訴你,五行麒麟其他四個或許都是君子,但我不是,你最好把事情全部給我說清楚,否則別怪我對你做出什麼不禮貌的舉動。」方騰為了方茵失明的事,心中的狂焰早已爆發,丁翊說要等到明早再問她問題,他可沒這個耐性,再等下去,他說不定會在半夜夢遊出來把她砍了。

    關瑾之知道眼前是個相當危險的男人,他不會對她好言好語,必要時,他真的會殺了她。可是,她就是想挑戰他的威脅,憑她的身手,打得過她的男人並不多。

    「我不敢對我怎麼樣的。」她冷笑,魅惑的五官在長髮半掩下依舊讓人屏息。

    「你以為我不敢?」方騰倏地扭住她的手腕,濃眉俊目中全是陰狠。

    關瑾之低喝一聲,一個轉身,順勢要將他摔過身側,誰知方騰的動作更快,手往回一扯,將她攔腰舉起,推倒在四根木柱撐起紗帳的古典大床上。

    「步雲說對付女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強暴她,他一直沒機會印證,或者,你這個女人就是要用這種才會聽話。」他邪氣的眼中冷得讓人發毛,站在床邊,脫去上衣,露出興裸精壯的上身,和手臂上的麒麟圖騰。

    「你敢!」關瑾之真的慌了。祥和會館的人果然都是混蛋!

    「除非你說出其中緣由,否則我不會停手。」他一腳跪在床沿,伸手就要撕開她的衣領。

    她一個躍起,曲膝往他身上踢去,卻被他一手握住腳踝,用力拉到他的身下壓住,雙手還被他架在頭頂。

    「你這個潑辣的娘兒們,看我怎麼治你!」他說完便俯身吻住她的唇瓣,懲罰般在她柔軟的唇上肆虐。

    關瑾之扭動著全身,氣得要撇開頭去,無奈在他如鋼鐵的手鍘下根本無法移動分毫。

    「你不知道這樣抗拒只會增加男人的慾望嗎?」方騰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溫柔,抬起頭冷笑,空出一隻手探進她的前胸,放浪得讓她又驚又氣。

    「放手!」她忍不住尖叫。從沒有男人碰過她,這該死的人渣竟敢……竟敢這樣待她。

    「你想通了,打算告訴我就說一聲,不然,我有的是時間慢慢跟你耗。」他嘴裡說著,手上可沒半點停頓,開怒解開她的鈕扣。

    「你……你可惡!」她的眼眶聚滿了淚水,就是倔強地不願低頭。

    「你傷了我妹妹才可惡!」一說到方茵,他的氣更盛,乾脆用力一扯,將她的衣服全部撕開,露出她潔白如玉的肌膚。

    「別……別這樣……」她低泣道。

    方騰微愣,見她目光含水,紅唇如蜜,心旌忽然一蕩,不由分說地攫住她的唇,更加無禮地侵略她的口舌。

    這是……?關瑾之被他激情的吻吻得一陣迷亂、一陣心悸。

    「我……我……你放手……」她終於出聲哀求,淚水也滑下眼尾。

    「早說不就得了?充什麼聖女?」方騰忿忿地放開她,厭惡自己內心興起的激盪,支起上身,一把將她拉到椅子上坐著。「說!你幹嘛老和江澄過不去?」

    關瑾之還沒從驚慌中平息,雙手緊緊抱住自己,顫聲說:「因為他該死!」

    方騰聽了不禁有氣,走到她身旁扯住她的髮絲,逼迫她仰起臉看他。

    「你再亂說,看我怎麼治你。」他警告道。

    「是你要我說的,不是嗎?」她用力甩開他的手,不顧髮根拉扯的疼痛,硬是低下頭不看他。

    「你認識江澄的父親?」方騰見她脾氣高傲,顯然吃軟不吃硬,於是放緩了聲調又問。

    「不!我不認識他,但我母親認識江景濤。」她吸了口氣才說。

    「你母親?你母親是誰?」方騰奇道。

    「你母親叫關麗,她是美國西恩研究所所長的女兒。」

    「西恩研究所?」方騰聽江澄提過,他父親江景濤新婚不久曾在西恩待過幾年。

    「我母親在那時認識了江景濤,對他愛慕不已,只可惜他已娶妻,我母親也只有躲在角落偷偷喜歡他而已。但是,那個人面獸心的男人居然利用我母親的與 一個夜裡將她騙到研究室中強暴了她,還不准她說出去……」

    江景濤會做這種事?那個他所認識的木頭書獃子江叔叔?誰會信?這根本是胡謅瞎編。

    「是你母親告訴你這些事的!」方騰理智地問。

    「是的。」關瑾之慎重地點點頭。

    「所以你母親派你來報仇?既然江景濤已死,那麼就由他兒子來代受懲罰?」

    「你能舉一反三,就不用我再說了。」她悻悻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垂下眼瞼。

    「告訴你,你母親是天下第一號大騙子!江澄的父親是個只對研究有興趣的科技博士,他為人耿直不阿,根本不可能做這種齷齪事。」方騰譏笑道。

    「他是你們祥和會館的人,你們當然替他說話,哼!總之男人就是一個字,色!」她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再下經的男人也會有野獸的行徑,方纔的他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母親現在人呢?」方騰懶得和她爭辯,索性換個話題。

    「她在美國?」

    「把你一個人留在香港執行她的命令?」方騰總覺得關瑾之的母親非常可疑,她既然和江澄的父親一同待過西恩研究所,兩人必定熟識,是什麼原因讓她撒這個謊來誤導自己的女兒?

    「殺了江澄,我就能回美國。」但她失敗了,既暴露身份,又破壞了整個計劃。她有點害怕,不知道母親會用什麼方法來處罰她的失手。

    「你和你母親是親母女嗎?你父親是誰?」方騰在她冷漠的眸子中發現了某種熟悉的孤獨,那種孑然的落拓,他曾在江澄的眼中看過。

    「我不知道。」這一點她不想回答,再說下去,她又要想起努力要忘記的一切。

    「你母親說她被江景濤強暴之後,有沒有懷孕生子?」方騰在她對面坐下來。

    「我不知道。」她依然不願回答。

    「你難道從沒有問過你母親你的父親是誰?」方騰的耐性快磨光了。

    「我不知道。」又是同樣的回答。

    他倏地向前攫住她的手,將她拉離座位,破口大罵:「你他媽的除了不知道還會說什麼?」

    她迎著他的怒火,頓了好幾秒才說:「不知道。」

    「該死的!」他將她甩回座椅上,一股無名火再度竄上。「我告訴你,在我們調查出欠母親對付江景濤和江澄的動機前,你哪裡都不能去,除非事情明朗化,否則你都得留在這裡。」

    他說完便拾起地上的黑襯衫,舉步移向門口。

    「我不會放過你的。」她在他手觸上門把時突然恨恨地說。

    方騰轉過頭盯著她,不甘示弱地冷笑,「那很好,我也不會放過你,如果我妹妹的眼睛治不好,我也會讓你也賠上你的一雙眼睛。」

    他撂下這句話後就離開,留下關瑾之一個人面對他給她的屈辱與怨恨。

    早晚有一天,她會殺了這個姓方的!關瑾之咬緊牙根,暗暗地發誓——

    方茵的失明在方家引起軒然大波,方敬華又心疼又焦慮得幾乎要把方家老宅掀掉。

    但這些驚天動地的舉動都比不上方茵從醫院回家後,不吃不喝地把自己關在房裡來得嚴重。

    方家一下子陷入愁雲慘霧之中,少了愛鬧愛笑的方茵,大家忽然都忘了快樂是什麼。胡明珠更沒想到她冀求多年的「安靜」竟是用這種方式換來。

    方家現在的確安靜得讓人心慌,方茵將自己鎖在房裡,不想見任何人,也見不到任何人,她美麗絢爛的世界一下子變成黑暗,而憧憬已久的未來也不知遺落在何方。她被困住了,困在一座暗無天日的城堡裡,再也無法出來!

    方騰自從從關瑾之那裡得知一些訊息後就和江澄、丁翊、林劍希與武步雲聚在一起商量對策,他們開始追蹤關麗的資料,打算用最短的時間查出她與江景濤之間的恩怨。

    每天聚會結束,方騰都會請江澄到方家來勸勸方茵,希望能借由他來開導方茵,讓她有勇氣面對現實。

    「我知道老是要你來並非好辦法,但茵茵都不跟我們說話,和我們比起來,起碼她比較會聽你的話。」方騰在他家大門前停住,歎了一口氣。

    「還跟我見外?她的眼睛會這樣全是我的錯。」江澄皺著眉頭說。

    「江澄,別這樣,要不是茵茵衝動行事,事情也不會變成如此,你不要太自責。倒是……」方騰欲言又止。

    「倒是什麼?」

    「如果你並不愛茵茵,就別對她太好,她現在已經夠脆弱了,禁不起你的憐憫與同情,如果你無法給她愛情,就與她保持距離,免得她誤會。」從這幾日的觀察,方騰發現江澄的態度太溫柔了,即使她面對他時沉默依舊,但是她會讓他接近她、擁著她,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會產生更糟的後果。

    方騰的一番話讓江澄怔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答。

    他對她只是憐憫嗎?

    這幾天他總是忍不住要安慰她、哄她,為了讓她再快活起來,他可以不惜任何代價……不惜任何代價啊!這是什麼樣的心情?只是同情嗎?

    他惘然地望了方騰一眼,沉重地走進屋裡。他該如何來面對把自己困在角落裡的方茵?甚至,他對她是什麼樣的一種感情?

    站在方茵的房門外,他敲了敲門,低喊:「茵茵,是我。」

    每次只要他這麼說,方茵就會打開門,然後他會在整間陰暗的房間中看見她那雙沒有焦距、失去靈魂的眼瞳。

    但是今天門沒有開,裡頭沒有半點聲音,他敲了半天門也沒任何動靜。

    「茵茵,開門,我是江澄。」他又敲了一次門。

    還是寂靜無聲。

    江澄急了,他一拳捶在門上,喊道:「茵茵,你怎麼了?茵茵!」

    聽見他的呼喊,方家的人全都圍了過來,擔心地問:「怎麼回事?」

    「茵茵不開門。」江澄抿緊了唇,不知道方茵在想什麼。

    「茵茵!」古明珠也拍著門呼喚女兒。

    「丫頭!」方敬華更是緊張。

    「茵!」方家三兄弟都站在門外試著與她談話。

    「走開!你們都走!不要煩我!」方茵沮喪的咆哮聲從裡頭傳來。

    「江澄來看你了,茵茵,你開門啊!」古明珠愁容滿面,無力地說著。

    「都走!我討厭你們,討厭所有的人,討厭我的眼睛,討厭一切一切……」發了狂的吶喊之後,接著一連串物品摔落與破碎的撞擊聲。

    「茵茵!」江澄推開他們,用力敲門。

    「走——開!」她絕望地尖叫,淒厲得像是世界末日既然到來一樣。

    江澄不再多說,後退一步,猛地一腳踹開了門,裡頭黑漆漆一片,映著走道上的壁燈,隱約看見所有的東西全被砸成一團,而在這些凌亂之中,方茵小巧的身影蜷縮在床邊的陰影裡。

    「茵茵!」古明珠和方敬華想衝進去,卻被方騰攔下。

    「讓江澄解決。」他將所有的人帶開,把房間留給江澄和方茵。

    整間房裡的窗房全部大開,風將白紗窗簾吹得來回飄蕩,涼涼的初秋夜晚,在此時居然有些寒意。

    江澄打開電燈,走近方茵,見她左頰和手上有多處紫青,心中驀然被揪得好緊,蹲下身按住她的肩,柔聲地問:「怎麼了?」

    「你走吧!別再來了!」他冷硬地說。

    「為什麼?」

    「我不需要你的可憐。」方茵的語氣平淡,不帶任何感情。

    「你以為我在可憐我?」江澄悶聲地問。

    「是的。因為你以為我的眼睛會弄成這樣是你的責任,而你愧疚地想要彌補……」

    「你錯了,我每天來看你是因為我關心你……」

    「省省你的關心吧!我死不了,頂多看不見而已。」她嘲弄地揚起嘴角。

    「茵茵……」

    「我不想因為這件事綁住你,更不希望你老是被二哥押著來安慰我,瞎就瞎了,沒什麼好同情的,我會熬過去的。」心高氣傲的她不允許自己被江澄的關懷迷惑。昨晚她想了一夜,他並不愛她,他之所以會變得親切溫柔,全是因為傷在他研究的毒素之下,他覺得抱歉,覺得心虛,覺得不來看她會對不起方騰,才會天天到方家報到。

    他只是在盡義務!

    「我不是被押來的,我是自願來的,茵茵,你的腦子到底在想什麼?」江澄不得不為自己辯解。

    「是不是自願都無所謂,你去忙你的事吧,以後不用再來了。」以前她可以死皮賴臉地纏著他,因為她覺得自己的條件不差。但現在,一個瞎了眼睛的女人只配待在家中窩著,沒有資格愛人。

    「茵茵,別使性子,我來看你和憐憫與同情完全是兩碼子事,你不要鑽牛角尖了。」

    「我就愛鑽牛角尖,我討厭你的虛情假意,討厭你刻意的關懷,我愛夠了被當成了瞎子來可憐,我受夠了——」她激動地掙開他的手想走開,但才跨一步就被地上的雜物絆倒。

    「小心!」江澄立刻抱住她的身軀,怕她被地上的尖突物刺傷。

    「放開我!」她一把推開了,左右手在空中四處摸索著,邊退邊笑著說:「我不會再纏你了,放心,不會再有個厚臉皮的女人到處追著你說要嫁給你,那個方茵已經死了,而這個方茵,」她指指自己。「會自己照顧自己,不需要你的費心。」

    江澄只覺得心裡的漩渦不斷擴大,把他的五腑六髒全都攪進去,連同他的感覺、呼吸也扯在一起,而漩渦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方茵。

    「但我不想離開你,我想照顧你,不管你的眼睛是好是壞,可不可能復原,我都只想待在你身邊,這是出自我的真心,沒有一點勉強與責任,你懂嗎?我承認我以前一直沒有將你放在心上,只把你當成妹妹一樣,但就在香港仔的那個破屋中,我忽然發現你在我心中有不小的份量,那時我才瞭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已經在我心中盤根,再也揮不掉。」他一口氣將心中紊亂的思緒全數傾倒,才驚覺對她的愛意早已朦朧成形,只是自己從未發覺而已。

    方茵呆了半晌,似乎不相信這些話會從他口裡說出來,但當她回過神來,卻又覺得事情轉變得太突然,讓人無法接受。

    「很動聽嘛!那你是要說你愛上我了?」她故意問道。

    「是的。」他肯定地點點頭。

    「哈哈哈!」她笑得非常誇張。「為什麼你不在我一切完好的時候說愛我?為什麼要等到我眼睛受傷才表白?太好笑了!江澄,你還真會演戲,真會安慰人……」

    江澄生氣地揪住她的手,被她的曲解激得冒火。

    「我是當真的!你要怎樣才會相信?」

    「我死也不會相信!你看看我,我不敢出門、不敢下樓,連上個廁所都會跌倒,到處碰壁,撞得鼻青臉腫,像我這樣會拖累人一輩子的無能者有誰會喜歡?」她發狂地大笑,笑出了眼淚,一張嬌麗的面孔滿是對未來的絕望和哀傷。

    「茵茵!」他雙手抓住她,大聲地喊:「我喜歡!我就是愛上了你!別讓你的自卑否定一切!聽到了沒有?」

    「沒有沒有沒有——」她奮力掙開他的手,隨即衝出房門,不要命似地衝向樓梯。

    「茵茵!」江澄的心差點休克,他大步追上去,在她的身子快跌出樓面時,伸手接住她,卻無法收住自己的衝勢,只能將她推到一旁,任自己摔落樓下。

    「江澄!」一直站在客廳擔憂的方騰眼睜睜看到他從樓梯上摔下,嚇得倒抽一口氣,忙不迭地飛奔到他身邊,扶起他。「老天!你有沒有受傷?」

    胡明珠也駭得從房裡跑出來,看見女兒呆坐在樓梯上,而江澄則手肘擦傷、額頭泛著血絲,不禁抬頭痛心責備她道:「茵茵,你要怎樣才甘心?要大家陪你一起痛苦嗎?只不過傷了眼睛就輸不起,方家的子孫豈能這麼懦弱膽小?你還讓江澄受了傷,他為了研究解藥,這幾天不眠不休,大家疼你、容忍你是因為不願你難過,可是,看看你要把自己和我們糟蹋成什麼樣子才高興?」

    「別罵她了!」方敬華還是不忍見女兒被哭,不停地歎氣。

    方茵杵在樓梯口,任眼淚靜靜地奔流,無言以對。

    江澄站了起來,走到她身邊,一把將她擁進懷裡,輕喃著說:「沒事了。」

    方騰抬頭看著他們,可以感覺到一種奇特的情愫已在他們彼此的心中悄悄產生,可惜方茵看不見,不然,她一定能看見江澄眼中不同以往的凝睇。

    江澄擁著方茵進到她的房裡,讓她趴在他肩上恣意哭泣。

    「對不起……對不起……」她一直道歉,剛剛感覺到江澄摔下樓的那一瞬間,她的心幾乎要停擺,那種撕裂般的痛苦,她再也不要承受一次。

    「我沒事。」他的手指輕刷過她的眼睛,將那似乎流不盡的淚一一抹去。

    「你傷在哪裡?」她小手摸索著他的臉,還不斷抽噎。

    「這裡。」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心臟部位。「你差點把我嚇死。」

    如果他稍微慢一點,那摔在樓底下的就是她了!他不願去想像她受傷的模樣,雙手一收,將她緊緊壓在胸口。

    「我……」

    「別說了,只要你知道我對你的感覺就夠了。」他低頭吻著她的髮絲。

    「我還是不相信你會愛上我。」這些年來,她最想聽到這些話,可是一旦成真,她又覺得不可思議。

    「為什麼不信?」

    「因為你從不正眼看我的。」她太有自知之明了,在江澄眼裡,她沒什麼女孩子家應有的溫婉可人,他從不把她當女人。

    「以前或許是,但現在想不看你都不行了。」

    「因為我的受傷?」她敏感地問。

    「不!因為我忽然發現自己愛著你。」他說完便低頭含住她的唇。

    這是他第一次吻她,柔軟、溫潤,無法用任何字眼來形容那種觸感,因為唇與唇相接所產生的化學變化不在他的研究領域,那是一個新的範疇,讓他沉醉,也讓他銷魂。

    方茵不知道自己的初吻會是在這種情形下獻給江澄,雖然她已想像好久,但所有的想像都不及一次真正的接觸。她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有點顫抖,又有點虛弱,生澀得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的挑弄。

    原來接吻是這樣的一種感覺!她在心中輕歎。

    江澄抬起頭,看著仰起臉的她,緊閉雙眼,粉紅的唇瓣微啟,嘴角有著一抹嬌羞的笑意,不禁又將自己的唇覆上去,決定再品嚐一次這種天旋地轉的奇妙觸覺。

    早知道會愛上這個丫頭,就不必浪費寶貴的時間去排拒她了。愛情到底跟他一了什麼玩笑?兜了一圈,他還是被方茵擄獲,再也逃不開,也不想逃開,只想就這麼吻著她,永遠不要放手。

    愛,真是一點道理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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