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尖沙咀沿著著明的彌敦道,在接近左敦道前轉進一條地圖上找不到的巷弄,蜿蜒而行,便會在巷底發現一幢中國式的古老建築,隱在一片摩登的現代樓層當中,顯得相當格格不入。這幢建築的外關有點像廟宇,又像是中國林園飛簷的縮影,除了佔地廣大之外,在寸土寸金的九龍半島上,它還有著私人的前庭後院,意味著擁有著必是個大有來頭的人物。
銅錢的墨綠色大門上龍飛鳳舞地以金漆寫了「祥和會館」四個大字。外地來的觀光客或許對這個名稱毫無概念,但香港人,尤其是在道上混過的人。只要一提起祥和會館,莫不神色警覺,三緘其口。無論任何人到了尖沙咀,可以不知道香港總督的名字。卻不能不打聽清楚祥和會館的來歷,因為香港最有勢力的人就住在這裡。
據外界所知,祥和會館存在至今已有百來年,它是一個奇特而神秘的組織。
以分別代表金、木、水、火、上的五個中國古老家族共同成立。代代由家族中找出「麒麟」共掌會館。傳至現在!案五行麒鰲憊已換過三代,五位年輕有為的當家分別是——「金麒麟」是縱橫商場多年的丁家老么二十九歲的丁翊!案木麒鰲憊是林家的二十五歲的獨子林劍希,林家以銀行和地產而名列香港富商;「水麒麟」是書香門第江家唯一的繼承人江澄,現年二十七歲;「火麒麟」是航運大亨武家的老么武步雲,才二十四歲;「土麒麟」乃是建築界元老方家的次男方騰,二十八歲。
五行麒麟的產生是由各家族自行決定,凡年滿二十歲的男子都有被提名的資格,再經由會館裡五族的長老認可考核通過,然後在其右臂上刺上一條麒麟刺青。以為憑據。一旦被命為「麒鰲憊。將來便是各家族企業的接班人,再也不能更動,這是祥和會館長久以來的條例。
因此,五行麒麟不僅是祥和會館的主事者,更是五大家族的當家,他們在家族中的地位崇商,在會館內更具決策事務的權力核心。
那麼,祥和會館到底是在做什麼的呢?說穿了。它是一個擁有武力的自治團體,維護茗五大家族的事業與安全,絕對的封閉,也十足的私人,他們互相支援,彼此合作。五大家族以外的人根本別想要進人一探就竟,更別想侵犯這五大家族中的任何一個人,只要一有風吹草動,祥和會縮的手下成員便會傾巢而出,合力對抗敵人。所以,無論黑白兩道。大家都不敢招惹祥和會館。連提起這個名稱也都小心翼翼。深怕身旁就有祥和會館的眼線,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祥和會館也不是想像中的高不可攀。目前約五位麒麟在媒體上的曝光率要比以往年得多,外交手腕與經營能力也都比以往的前輩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們不僅活躍在商場和各界。知名度也隨著家世和個人魅力的相輔相成而水漲船高,因此勢力正如滾雪球般愈滾愈大,讓人不敢輕觸其纓。
這一天,平時只有固定開會時才會出現的五位麒麟竟被長老們同時請到祥和會館。說是有要事相商--「到底是什麼事,這樣十萬火急地將我召來?案金麒麟」丁翊從富豪轎車後座跨下來,不停地嘀咕著。他的行事歷上還有五個會議要開。晚上也早就安排好了要與某政要的女兒共進晚參。偏偏長老們一句話。他就得將今天的約會全部取消。
這就是身為麒麟最大的無奈。他暗暗歎了口氣。
丁翊不是那種非常英俊的男人,但他的氣質與身材在男人裡卻顯得非常出色,比起那些過度好有的帥哥,他更有一份企業精英的清朗風采與氣度。
在祥和會館內的停車場。一個留著參差短髮的男人跨出績架跑車。大步地往會館的正廳走去。
「方騰!」丁翊喊住正要往裡走的人,快步跟上。
「丁翊,今天到底有什麼有事?案土麒麟」方騰皺著眉頭,似乎對這臨時召集令也頗為納悶。
方騰西裝外套內敞著白色襯衫,頭髮零亂,但渾身充斥著力與性感。有種不協調的魅力。
「我也不知道。」西裝筆挺的丁翊聳聳肩。嘴角揚起一抹無力的笑。比起陽剛味十足的方騰,丁翊的高佻頎長就顯得俊秀些。
方騰瞄了他一眼。知道丁翊的個性最不喜歡受人擺佈。他當初接下「金麒麟」的身份時。還與家族鬧過一陣子呢。
「你也別悶了。就當作是喘口氣吧!上回聽劍希說你到越南出差一個月,回來後馬不停蹄地趕往加拿大處理分公司的業務,你真把自已當成超人了啊?」方騰輕拍著丁翊,口氣裡有濃重的關懷。
五行麒麟由於年餘相距不多,因此彼此的感情不錯。加上長久以來五個家族往來密切,孩子們幾乎從小就熱誠。方騰和丁翊從高中時代就已經是死黨了。
「沒辦法,自從被選為麒麟之後。我開始被我老爸抓著處理公司的事。四年來早就不知道什麼是自由了。」丁翊雙手環胸,輪廓分明的五官幾乎要扭成一團。
「誰教你能力太強,天生領袖氣質難自棄嘛!」方騰雖然嘲笑他。但也同樣對自己的際遇哀歎不已。他上有哥哥。下有弟妹。偏偏家中老太爺一眼就相中身為次男又玩世不恭的他。要他接下「土麒麟」這個位置。當時他還以為是太爺頭發昏了,沒想到兄弟們也都興高采烈地深表贊成,就這這樣把他推進了深淵……
「你不也一樣?你們家太爺會看上你還真是獨具風格!」丁翊不忘取笑他一番。
「沒錯,所以為了充他慧眼裡的英雄,我這四年來不也認分地不敢太過囂張?」方家是以建築起家。在香港擁有不少地皮利大廈,祥和會館還是方家所建的哩。方騰當然知道自己的重責大任。因此早就收起玩心,讓二十歲之前的浪蕩紀錄都鎖進抽屜。乖乖地接受家族的安排。
「咱們是半斤八兩啊!」丁翊笑著率先走進正廳。
祥和會館的外表看來雖然老舊,但裡頭的裝潢可絲毫不寒酸。百年來經過不斷地修建維護。一走進正廳,就會發現除了所有的擺飾仍維持中國傳統風格之外,許多高科技的設備應有盡有,不僅地下室是個電腦資料中心。連正廳的太師椅後方都有搖控裝置和大型螢光幕,以備五位麒麟開會時可以隨時提備資料和解說。
正廳中央的暗紅地毯上擺著一張圓桌和五張紅檜木雕著麒麟獸的座椅。這是五行麒麟的議審地點。而前方則有四張太師椅,是家族長老的旁廳席,另外,在太師椅的後方有一個空了許久的虛位。那個位子是為誰準備的,已經沒有人知道了,大家都以為那是歷代麒麟們故弄玄虛的設計,並沒有什麼意義。
丁翊和方騰一進到正廳。就看見另外三位麒麟早已入座。
「我贏了!兩人同時出現。來,各收五百元。
案火麒麟」武步雲笑嘻嘻地向兩旁伸出手,一副中大獎的表情。
「真是。還真被你猜中了!
案木麒麟」林劍希啐了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交出五百元港幣。
雖然武步雲家財萬貫。又是五行麒麟中最年輕的一員。但他的吝嗇和賭性可是他們之中最高級的。
旁邊且沒吭聲的「水麒麟」江澄則還是一副天塌下來還不驚慌的表情,喜怒不形於色。把錢丟給武步雲。
「嘿!願賭服輸。」武步雲揚了揚眉,收起意外之財,靈黠的臉上堆滿笑意。
「待會兒散會了我請客。」「嘖!又拿別人的錢大方了?小鬼!」丁翊沒好氣地伸手按住武步雲的頭,真不知應該為自已成為他賭注而的籌碼感到高興還是生氣。
「丁翊,我告訴你好幾次了,別再喊我小鬼。」武步雲眉頭一攏,站起來轉身指著丁翊的臉大聲抗議。
「怎麼?五人中你年紀最小,不是小鬼是什麼?」方騰橫了他一眼,將他的話瞪回肚子裡。
「哼!以大欺小的老鬼!」武步雲一看見方騰,氣焰就消了三分,不僅僅因為方騰的外形有來冷硬剛強,最主要的是他知道方騰高中畢業後曾混過黑道,身手好得令人作舌。所以每回見面,他總會放聰明點,盡量別惹怒他。
「你們也真是的,既然遲到了就別一起進來嘛!害我損失了五百元。」林劍希是五個男人中長得最俊俏的一個,不凡的器宇配上顯赫的家世,實在是相得益彰。只是,他的深沉與言詞鋒利也同樣是五人中的佼佼者,一點都看不出來他才二十五歲。不過,他們都知道,這個帥哥是個冷血動物,不愛錢財和美人,只愛他自已。
「誰要你沒事跟小鬼打賭!」丁翊笑著入座。五人中他的年齡最大,個性也最穩重,清磊的外形和落落大方的風度,使得他在商界被冠上「金童」的雅稱,名字不時和一堆名女人扯在一起,共織「花邊」誹聞。
「是你們讓我們等得有點煩了,才會落入步雲的圈套,是不是,江澄?」林劍希嘴角噙著笑意,轉向對面的江澄。
「嗯。」江澄不遇可否,他那就算世界末日來臨也不會改變的臉仍然擠不出第二號表情。他算是他們之中最安靜的一個,自從當教授的父親去世,他被長老們收留,就一直是這副德行了。斯文的臉上戴著一副黑邊細框眼鏡,乍看之下有點土味,不過相處久了,大家都知道他的腦子是五人之中最棒的,這一點可能遺傳了他那科技博士老爸的高智商吧。
「喂!什麼圈套……」武步雲又要嚷嚷,卻被方騰的眼神給塞住了口。
「好了,都到齊了,長老們怎麼還不出來?」方騰滑進他的座位,左手撐在椅臂上,右手支著下巴,姿態閒散,剛稜有力的臉上已有了不耐,方底有什麼緊急重大的事呢?五個人心中有著同樣的疑問。
正廳旁的偏門在這時走進了四位長老,他們是五個家族最德高望重的年長者,一直居住在祥和會館,作五位麒麟的輔佐,也負責裁定五大家族內部的各項是非。
「你們都到了?」長老之一看了他們一眼,滿意地點點頭。
「有什麼事非得這個時候將我們召來?」丁翊最想知道答案。
「咳,別急,先看了這卷錄影帶再說。」另一位長老將一卷帶子放進放影機,片刻後螢光幕降下,燈光自動變暗,畫面上出現下一個男人的背影,他正在祥和會館的保險櫃前偷偷開鎖,然後從裡頭拿出了一尊玉雕麒麟獸,匆忙離去。
「這是……」方騰驚駭道。
麒麟玉璽不僅是祥和會館的鎮館之寶,是個價值不菲的骨董珍品,玉璽內更藏有五大家族的所有資料和成員名冊,一旦有心人拿到了這些資料,要整垮祥和會館的五大家族簡直易如反掌。
其他四人都大吃一驚。以祥和會館的防衛嚴密,那個竊賊如何能輕易進來?「這是怎麼回事?麒麟玉璽怎被偷了?」丁翊蹙眉怒道。
長老們一一垂下了頭,其申一人自責地說:「昨天夜裡所有的人都被一陣煙迷昏了,那個竊賊才能夠來大自如。我們大約過了一小時才轉醒,發現玉璽被偷,也都相當吃驚。知道祥和會館的麒麟玉璽的人並不多,況且來人能將電腦密鎖打開,顯然是非常熟悉館內的一切。我們在事後發現園丁陳中不見了,一經打聽才知道他急需一些錢,可能是因此將這些事出賣給外人……」「那個小偷的身份查出來了嗎?」武步雲收起戲虐的笑容。發生這等天大的事,他隱在嬉笑怒罵之後的機伶便展露無遺。
「我們將監控系統錄下的側影做了掃瞄,經過電腦分析,模擬了他的臉孔。」長老們把那張人相交給丁翊,其他四人為圍過來看,交換個眼神,都知道該怎麼做了。
「從現在開始,各麒麟派出手下找尋這個人,就算他飛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押回來,務必要將麒麟玉璽奪回來。」丁翊冷冷地道。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不管敵人是誰,絕對別想逃出五行麒麟的手掌心。
「這件事交給我們,你們待在這裡守著,別讓消息曝光,免得驚動了不相干的人。」方騰轉身對長老們說。
「先找陳中。」江澄開口了。
「的確,從他下手最容易。不過,我倒建議去查查這幾年曾與我們有過結的對手名單。」林劍希的反應也相當快。
「那麼,我們還等什麼呢?」武步雲站起來,已準備要動手了。
其他四個男人同時起身,走出了祥和會館的正廳。
長老們盯著他們的背影,欣慰地點了點頭。這一代的五行麒麟雖然個性獨特,不受拘束,但遇事顯定從容的氣度還真的是讓人懾服。只是,麒麟玉璽的失竊還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如果其的被有心人拿走,那麼,祥和會館百年的基業都將毀於一日了。
五行麒麟當然不知道情形比他們想像的複雜,可是,只有把玉璽拿回來,才能向他們詳細解繹。
祥和會館這次的危機全靠他們去解除了。
※※?「小姐,我告訴你,我可能快死了。」一個操著上海腔中文的中年男人冒出這麼一句話。
「噗!」俞曉淨差點沒被含在口中還來不及吞下的雞尾酒給嗆斃。
二十八年來第一次有男人主動找她搭訕,誰知一開口居然是這種荒唐的笑話!
她睜亮眼睛,瞪著身旁一臉死白的男子,好不容易忍住育胃土來的笑意,開口。
「這個開揚白得換一換,先生,這種話在這樣的酒吧裡是釣不到女人的。」在香港中環蘭桂坊附近,像這樣的酒吧裡多得是意不在酒的客人,男男女女穿梭在午夜的曖昧場所,心裡想的必定也是曖昧的事。
俞曉淨抿了抿嘴,對這趟香港之行有點失望。
三天前她才從台灣飛到香港,參加當地的一個旅行團,團員大多是台灣人,由導遊帶著遊覽香港。今晚團員們多半逛百貨公司「血拚」去了,但她對購物沒多大興趣,想躲在飯店裡看電視又覺得浪費,才在導遊小吳的帶領下來見識一下香港的夜生活。
結果,一個晚上下來,與她一起來的幾個女人已和隔桌的男人們聊得不亦樂乎,只有她,仍然杵在吧檯前啜著雞尾酒。
這種情況,曉淨早就習慣了。
在男人的眼中,女人大概只區分為美女與醜女兩種。而介於這兩種極端之間的不美不醜者,可能就得靠點其他的能力來博得男性的注目了。
曉淨的姿色就留於那種容易被大眾忽略的平庸族群,偏偏她也沒有其他的「特別」之處可吸引異性的眼光。
從小到大,她不便長相平凡,連個性都中規中矩,在學校她是個安分守己的乖乖牌學生;出了社會,她是個自食其力、絕不好高鶩遠的上班族。她知足、誠怒、溫和、認真、合群……但就是不出色!
這樣的文靜女孩如果在南部鄉下可能早就相親相得頭破血流,草草決定一生的對象而結婚了。曉淨正好上台北念大學,畢業後自然留在這個五光十色的大都會中繼續生活。她也知道,以她這種小心翼翼的個性早晚會被這個激進誇張的社會淘汰,只是她仍舊不想太早回鄉去面對家人不時搬出來的婚姻壓力。
好歹總得讓她試試,是不是真的不能靠自已的能力覓得一個如意郎君。
不過,在經過這些年的感情空白之後,她開始心灰意冷了。
難道真的有人天生是這種毫無異性緣的命?公司中的男同事不是結婚了就是太年輕,好像適合她的好男人全都死光了一樣,在台北混了這麼多年也沾不上一個。
遜斃了!眼看著週遭比她年輕的女孩一個個談戀愛、結婚,她那顆心有多晦暗就不用形容了。那簡直就像被世界遺棄了一樣,了無生趣。
曉淨瞪著手中的酒杯出神,哀歎著自己貧乏的感情生活。
我一定是九世尼姑轉世,否則誰會相信我活了二十八年仍沒有約過會,談過戀愛?她無力地翻著白眼。
正獨自傷懷,坐在她身旁的那個男子灌了一大口酒,又轉頭對她說:「你……你以為我在騙你?我真的死定了!該死的,那……傢伙竟然沒告訴我要去偷的是五行麒麟的……東……西,這分明要害死……我,嗚……我現在一走出這家BAR,肯定要被砍成二十塊……」她這輩子注定要形單影隻地終老一生了。瞧,連老天垂憐地賞她個男人都還是又老又酸又醉的,那她還有什麼希望可言。
「你醉了。」曉淨雙手支著下巴,眼睛看著正前方,連轉頭看他都嫌費力。
這個人在扯些什麼啊?什麼麒麟?聽了都覺得累。
「我怎麼可能醉?說不定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了,我……呃,我哪敢醉?死劉老頭給我記住,欺侮我從上海來,摸不清底細……給我這種要命的差事,說是會賺大錢……媽的,還騙走我的東西……嗚……」那男人又哭又說的,聲淚俱下。
曉淨有點受不了了,這個人有毛病,但她不見得要陪著他「起笑」吧?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經十二點多了,太晚了,她不時望著小吳,卻見他們一群人仍沒有回飯店的打算。
「小姐……我苦死了,你找人去拿……在重慶招待所……三十三……咱們聊得開心,也算有緣……」他語無倫次地低喃著,頭低垂著,離吧檯愈來愈近。
曉淨吸了一口氣,撥了撥前額的劉海,決定離開這個可憐的男人。
她剛站起來,門口就傳來眾人的低呼聲,那男人霍地抬起頭,瞪著那五個風格獨具且引起騷動的男人逐漸向他走來,杵動的手翻倒了酒杯,失措地用力握住曉淨的手,低喊道:「沒錯吧?我完了!五行麒麟來了!我真的完了!」「喂!放手!」曉淨被他的行為嚇了一跳,忙不迭地要抽回手,怎奈那男人緊握不放。
五個男人中帶頭的那個西裝筆挺,五官清朗,看起來不像是壞蛋,但他兩道如電的眼神卻能讓人望之生畏,不怒自威。曉淨的心沒來由地抽動一下。
「張馬文,東西呢?」丁翊雙手插在褲袋裡,若無其事的笑容裡有暴風雨前令人戰慄的寧靜。
五行麒麟二十四小時內就打聽出偷麒麟玉璽的男人躲在蘭佳坊一帶,祥和會館布下的天羅地網早就困住了這個膽大包天的竊賊,他們慢慢縮小範圍,直到將他逼得無路可退,才出手拿人。
「東西?什麼東西?」張馬文佯裝不懂,酒醉卻醒了大半。
糊里糊塗地接下這件盜物委託,他事後才在道上朋友的密告下得知自己闖了大禍。初到香港,他哪些人不好惹,偏偏去進犯祥和會館這群地頭蛇的地盤,要是承認了,那他今晚絕對會橫著被抬出酒吧。
「還裝糊塗?」方騰露出陰沉的笑容,衣領敞開的胸口隱隱看得見糾結的肌肉,一看就知道是個練家子。
曉淨夾在颱風眼中,強烈地意識到自己正身陷一個超級大麻煩之中。這種對白在港劇中早看多了,她要是繼續杵著就是個大傻瓜了。
見五個高姚的男人同時向她和張馬文靠過來,她硬是甩開被張馬文握住的手,決定逃出這個要不關己的是非之地。
「等等,你是誰?」林劍希伸手攔住曉淨,迷人深幽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她。
以他處理事情的經驗,這個女人最好別放過,說不定她和麒麟玉璽也有關聯。
「我……我是台灣來的觀光客……」曉淨慌了。這些人雖然相貌堂堂,可是以其行事來看絕非善類,她得早點撇清才行。
「觀光客?」武步雲一聽她說中文,也以中文問話。
「是……」小吳啊!你還不快來救我?曉淨在心裡求救著。
丁翊也覺得有異,且盯著她打量。
這個女人若是混在女人堆中一定毫不起眼。白淨的臉上鑲著一雙單眼皮的小眼睛,鼻子還好,嘴也差強人意,留著一頭和長相完全不相稱的長髮,還綁成一束馬尾,整體看起來,就是普通。
以他和女人交往的豐富經驗來看,長相普通又不懂得打扮自已的女人是最悲哀的。
丁翊立刻把曉淨歸類在這一類女人之中。
這時,張馬文忽然指著曉淨大喊:「別走!她知道你們要的東西在哪裡!
我都告訴她了。」他一喊完,那五個男人十隻眼睛全都轉到她身上,像要在她身上射出幾十個窟窿一樣。
「你……你胡說什麼?」天!她今天是走楣運嗎?莫名其妙地被這個無聊醉男給糾纏上。
「你認識他?」丁翊臉色沉了下來。這個其貌不揚的女人會是主謀者?「當然不認識!我才來香港三天,哪會認識他?」曉淨睜大丹鳳眼,斷然否認。
丁翊和方騰對看一眼,知道事有蹊蹺,張馬文和這個女人之間一定有一個在說謊。
「把他們都帶回去!」丁翊做下了決定。
曉淨一聽嚇了一跳。開什麼玩笑?她明天要跟團去深圳,可沒閒工夫□進這淌渾水裡。
「小吳!」杵在桌旁的導遊還不快來救他。
小吳戰戰兢兢地走近丁翊,顫聲說:「各位……她是本團的團員之一,的確才從台灣來香港,如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她得跟本團一起回飯店了。」「別讓她走啊!」張馬文臨死前還想拉個替死鬼。
「你……」曉淨氣得秀眉打結,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方騰揚起濃眉,盯著曉淨看了半晌,才道:「住哪間飯店?叫什麼名字?何時要離開香港?把資料留清楚才能走人。」眾目睽睽之下,他們還是別太囂張,如果這個女人和玉璽有關,他們有的是辦法隨時盯住她。
小吳把曉淨的資料留下後,匆匆帶著她和其他團員在五行麒麟的注目下離開酒吧,背脊早就嚇出冷汗。
「俞小姐,你是怎麼搞的?剛才那五個男人我們香港人沒人惹得起,你膽子還真不小!」小吳一出酒吧的門就向曉淨抱怨。
「我真冤枉,沒事被那個喝醉的男人拖下水,我哪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早知道我就留在飯店看電視,不出來了。」曉淨的心還在驚悸之中,才說自已引不起男人的注意,驀地就冒出六個男人來嚇死她,這算什麼桃花運?「那五個男人是什麼人?」其中一名女團員好奇地問。
「他們是祥和會館的五行麒麟,來自五個古老的中國家族,在香港擁有強大的勢力……」小吳悄聲地道。
「五行麒麟?是黑幫嗎?」曉淨想起那個張馬文的酒話。
「不算是。那是個封閉的組織,並不會為非作歹,只是五個家族關係密切,非常團結,他們想要的東西或是想做的事沒有人可以阻攔,雖然他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自治組織,但一旦有人惹上他們,下場多半很慘……唉!幸好他們不是黑道上的人,否則絕對是香港治安的一大威脅。」小吳一抹額上的汗水。以前都是從報章媒體上有到五個麒麟當家的模樣,今天親眼目睹,那種氣勢還真是嚇人。
「五行麒麟?」曉淨還愣愣地呆立著。
「那五個男人分別是金、木、水、火、土五位麒麟,也是五大家族目前的當家,他們五人是祥和會館的首腦,也是香港最有名的單身漢。」小吳邊走邊說。
「哇!單身漢口也!那五個各有特色,長得都不差。」團裡的女人尖笑著,早把才纔的緊張忘光了。
「你們別妄想接近他們,要接近五行麒麟,那可得有點本事。據說要成為祥和會館五行麒麟的媳婦,得五大家族一致點頭通過才行,麻煩得很。」小吳譏笑一聲。
「哦?」其他女人都開始起哄討論起來,只有曉淨,她打了個大呵欠,只希望把剛剛那些事都忘掉。此刻,她恨不得早點回到熟悉的台北,安分地坐在辦公桌前打電腦,管他的五行麒麟,不過是香港的幾條臭蟲而已。
嗯,這樣想心情舒暢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