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說要整那個老太婆的?怎麼到現在還沒展開行動?」
假日的傍晚,四兄弟聚集在書房,軒轅海昕第一個埋怨,他雖然和向朝陽槓上了,可是心情毫無道理的低落,口氣自然很差。
「沒辦法,她的廚藝太好了,我們捨不得趕走她,尤其是人曜,他的刁胃簡直被向鴻玲給征服了!」軒轅地-輕笑地撥開兩鬢的頭髮,笑道。
「你們竟然敗給自己的口腹之慾了?」軒轅海昕沒好氣地瞪著三個被美食收買的叛徒。
「是你這個對食物麻木的人不懂得吃,向老媽比起以前的廚師,手藝好上百借。」軒轅天旭就衝著這點才不急著趕走向鴻玲,他想讓胃多享受一下五星級的精緻廚藝。
「是嗎?以前的管家煮的東西也能吃啊。」軒轅海昕對食物的確不挑剔。
「以前的管家煮的都是垃圾!」軒轅人曜啐道。
「別淨說我們,你自己還不是一樣,說好要對付那丫頭的,怎麼到現在還沒見她憔悴、不安、痛哭、吵著要搬家呢?」軒轅地-反譏。
「我改變主意了。」軒轅海昕皺眉道。
「為什麼?」三人齊問。
「她發現我的計劃了,得改採其他戰略……」
「被她知道了?你這回遇上對手啦?」軒轅天旭詫異地問。
「她哪會是我的對於,第二場遊戲就要開始,我會把她馴服的,你們等著看吧。」他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三位兄長互看一眼,小老弟的口氣和表情都比以往還要熱切,這可不太尋常哦!
「幾時對任何事都冷淡的你情緒變得這麼激動了?」老大首先開口探測。
「我激動?笑話,我只是等不及要讓向朝陽臣服在我腳下。」他倨傲地哼道。
「可是你以前從不擔心你自己的魅力……」老二也跟著吐槽。
「我現在也不擔心。」
「不擔心幹嘛急著征服人家?」老三直問重點。
「我是見不慣她的態度,你們不知道,她那看人的模樣,好像我是世紀之毒!」他忿忿地解釋。
至今,不論知道或不知道他本性的,沒有一個人不被他吸引,只除了向朝陽,她竟然覺得他很噁心……該死的!
「唔,看來我們得重新評估這個女孩了,我忽然覺得她比我們想像中的有趣。」
軒轅天旭興味盎然地道。
「是啊,讓我們也參一腳吧!我想,逗她會很好玩……」軒轅地-慵懶地提議。
「不行!她是我的目標,你們別來-渾水。」他不悅地拒絕。
「可是她對人曜的印象好像很好那,那天我還看她拿水果去給人曜吃,眼睛還直盯著人曜瞧。」軒轅天旭壞心眼地試探。
「那是因為她以為人曜是女的。」話是這樣說,但他的胸口卻無端感到窒悶,在她心中,他還比不上妖裡妖氣的三哥?
「是這樣啊……」軒轅地-挪揄地笑了。
「好了,幹嘛一直找我的碴?你們不是去查了向老媽的事嗎?查得怎麼樣?」
他聰明地轉移話題。
「我們是查出一點眉目,聽說向老媽年輕時曾在美國和日本待過,尤其在日本待了有三年,她好像還有個日文名字,叫『玲子』……」軒轅地-道。
「她在美國生下朝陽,然後才回台灣,但她在台灣居無定所,十多年來搬了好幾次家,根據我的推測,她大概是在躲某人。」軒轅天旭點上煙,緩緩他說。
「躲誰?」軒轅海昕問。
「向朝陽的父親」「朝陽的父親?」
「向鴻玲未婚生下朝陽,她在日本一定有過什麼不好的回憶,如果我猜得沒錯,朝陽的父親八成是個日本人。」軒轅天旭嘴角輕揚,諷刺地接著說:「這點……倒和我們很像……」
「那個日本人的身份呢?」軒轅海昕沒想到向朝陽的背景和他這麼相似。
「還不清楚,不過,我查到一條令人詫異的線索……」軒轅天旭看著其他人。
「什麼線索?」
「向鴻玲在日本時,曾經在黑木家當過一年家教。」
「黑木家?」軒轅人曜驚呼。
「那個我們死對頭黑木幫的『黑木』家族?」軒轅海昕的眼神在瞬間冷凍。
「是的,就是他們。」軒轅天旭冷冷地道。
五年了,可是那場血腥的械鬥卻依然清晰地印在他們四兄弟心中,歷歷在目,外公、母親、父親被一個手下叛徒出賣,在參加晚宴的回程中全被黑木幫派人狙殺身亡,之後,黑木幫大舉進犯他們重日組的總衙,一場浴血之戰於焉展開,到了最後,幾名貼身保鏢死忠地護著他們衝出重圍,平安地將他們送到安全地帶,倖免於黑木幫的屠殺一一那一夜,整個關東最大組織「重日組」陷入一片血海,成為黑道企業「黑木幫」的俎上肉,任憑宰割,從此滅絕……
三天後,一個自稱是軒轅家的家族律師找到他們四兄弟,秘密將他們四人送往美國,在那裡,他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爺爺,軒轅廣。
那老頭骨瘦如柴,可是精鑠的眼睛則展現了不凡的氣勢與練達。他冷漠地接待他們,給了他們新的身份,重新認祖歸宗,並派人照料他們,在美國停留了兩年,又將他們轉送回台灣定居。
這五年來,軒轅廣沒給過他們好臉色,也從不和他們住在一起,視他們如有毒物質,把他們孤立在這幢遠離塵囂的古宅之中,自生自滅。
軒轅天旭知道他恨著他們,一如恨著他那個寧願捨棄老父而選擇愛情與暴力的兒子……他禁止他們重涉江湖,不准他們與日本的舊部有聯絡,更挑明警告不能提起任何復仇的字眼!
他要他們四個在黑道社會中長大的孩子回歸正常,既往不咎,重新做人,他要求他們循規蹈矩地過日子,他監視著他們,用這幢古屋和他的無數眼線來限制他們的自由,他說,他絕不讓他們重蹈他們父親的覆轍!
可是,這樣就能消除夜夜在夢裡折磨他們的那場災變嗎?那老頭知道他們是怎麼熬過全家滅門的椎心之痛?即使是年紀最小的軒轅海昕,也足足花了兩年才走出那個殘忍與心碎的陰影?
軒轅天旭看著三個如今己長大的弟弟,深知他們內心的傷都還未痊癒,種種惡劣的表現只是情緒上的轉移,外表看似正常,實則內心早已被仇恨燒盡,他們和他一樣,都在等待時機,等待著從這個囚籠裡飛出去,將仇敵消滅的時機……現在,這個時機就要來臨了!
「我在想,向鴻玲在黑木家當家教,那麼,向朝陽有沒有可能是黑木家的人?」
軒轅地-濃眉聚攏。
軒轅海昕臉色微變。
朝陽會和黑木家有關?這個揣測莫名地讓他不悅。
「這種推測言之過早,地-,她在黑木家任家教,並不表示她和姓黑木的人有任何關係,況且,據我的調查,當時膝下無子的黑木老頭只有一個年方十七歲的義子,又沒有其他的男叮」軒轅天旭推翻這個假設。
「但黑木的黨羽眾多,誰敢說她沒勾搭上黑木老頭的手下?說不定她和黑木老頭那個老色鬼有一腿……」軒轅地-冷酷地道。外表放浪不羈的他愛恨分明,只要和家仇有關的事,就會令他發狂。
「她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話少的軒轅人曜竟然為向鴻玲說話。
「吃人的嘴軟,人曜,你還真容易變節!」軒轅地-嘲諷地瞪他。
「我們復仇的對象是黑木幫,把目標放在一對母女身上太無聊了。」軒轅人曜木然地回嘴。
「你……」
「好了,你們也別鬥氣了,先別管向家母女,我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
軒轅天旭立刻阻止了老二和老三的爭執。
「什麼好消息?」
「雖然我們無法去日本,但是我們的仇人卻自己送上門來了。黑木老頭年初病危,一直住在醫院,他的義子黑木深已繼承了頭目一職,並且在六天後抵台,那個年輕頭目似乎是衝著咱們而來。」即使爺爺限制了他們的行動,但是在這日新月異的科技時代,他絕對封鎖不了他們的資訊來源。
「哦?他終於找到我們了!」軒轅地-瞇起眼,摩拳擦掌地道。
「是的,他來了,而我們也等他好久了……」軒轅天旭冷笑。
「他帶多少人馬來?」軒轅人曜問。
「還不清楚,他當然不可能單槍匹馬前來,而且台灣有不少黑木幫的分支,為了殺我們,他們必定傾巢而出。海昕,你最常在外走動,要小心。」軒轅天旭轉頭看著四弟。
「我?」
「是的,這陣子要留神,我在想,說不定你已經成為他們的第一目標了。」
「哼!那正好,我的拳腳已經休息得太久了,該找個人練一練了。」軒轅海昕蔑笑著,眼眸陰沉、滄桑得不像個十八歲的孩子。
「好,就由你打前鋒!海昕,你收拾不了,哥哥我再出馬替你善後。」軒轅地-笑道。
「不必了,我一個人就能搞定他了。」軒轅海昕自信地道。
「黑木深讓你對付,而我們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人要對抗……」軒轅天旭當然相信以海昕的能力一定辦得到,只是,他擔心的是那個始終避不見面的軒轅老頭會出面阻撓,就他對他的瞭解,他一定也得知了這件事,而且絕對會回來制止他們的行動。
其他三人都沒發問,因為他們太清楚,那個重要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的爺爺……
「不管如何,我們已等了五年,不能再等下去了,就算老頭回來,我也不放過黑木深!」軒轅海昕哼道。
「沒錯,這一次,絕不能讓黑木深活著離開台灣。」
軒轅人曜也道。
「那麼我們得在老頭回來前先收拾掉黑木深了!」
軒轅地-酷酷一笑。
「是的,必要時,速戰速決,總得讓黑木深看看當年被封為『重日組四魔王』的我們有何能耐……」軒轅天旭噙著冷笑看向窗外,天際正好風起雲湧,急遽遮掩了原本燦爛的霞光,他有預感,又有一場風暴要來臨了。
※ ※ ※
向朝陽休息了三天,一回到學校就發現氣氛更弔詭了,她雖然不再和軒轅海昕一起上學,但是每個人看她的眼神卻比之前還要惡毒。
真的,那種一進校門就被人盯瞟的感覺還真像走在狼墓中的小紅帽。
她不安地來到教室,心裡納悶著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享,誰知一進門,就被一團紙屑丟中鼻子……「啊!幹什麼……」她低呼一聲,定眼一瞧,班上每個女生都瞪著她,許艾文更是一臉輕蔑,嘴角泛起冷笑。
「不要臉的女生來了!」有人譏諷地低語。
「就是嘛!用身體勾引男人,不知是第幾代狐狸精轉世。」
「只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去迷惑男生,真是噁心!」
一句句難聽的損言敲得她一頭霧水,她低下頭,撿起那張揉成一團的紙,上頭正是她和軒轅海昕從飯店裡出來的照片影本,有人在照片上寫些噁心的字眼,而大標題正是:維揚之恥!
她看得一陣心驚,想不到這些照片居然被拿來大作文章,不用猜,這一定又是軒轅海昕搞的鬼。
「喂,向朝陽,你以後想開房間找我們就行了,同班嘛,價錢好商量……」有個男生嘴裡不饒人地挖苦。
「是啊,說不定我們更能滿足你!」又有男生幫腔。
「哎!像她這種女生很危險的,隨便和男生開房間,天曉得她有沒有帶什麼病……」許艾文的跟班找碴地冷哼。
「哼!骯髒!」許艾文蔑視著她,有點幸災樂禍。
她愈聽愈氣,一團火在心中爆裂,咬著下唇,轉身衝出,直奔三年級的教室,來到三年A班門口大喊:「軒轅海昕,你給我出來!」
在眾人的驚嘩中,軒轅海昕慢慢地踱了出來,一臉只有在學校才會有的溫柔表情,問道:「怎麼了?朝陽,什麼事氣成這樣?」
「說!你這是什麼意思?」揮動著手裡的傳單,她忍不住低吼。
只有他和辛勇樹有這些照片,辛勇樹什麼都聽他的,不會亂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他幹的。
「這是什麼?」他佯裝不懂,接過那張紙問。
「你少裝了,你想用這招敗壞我的名譽,對吧?」她氣得渾身發抖。好啊,用這種卑鄙的方法和她對抗,果真是個混蛋!
「天!是誰對你做出這種事?太可惡了!」他皺起眉頭,假惺惺地喊著。
「還會有誰?你……」她指著他,正要發火,突然被三年級其他班的一大群人圍過來打斷。
「哇!女主角登場了!海昕,你家管家的女兒還真大膽那!怎麼,她在你家沒有勾引你吧?」一個男生惡劣地瞅著她,出言不遜。
「嘖嘖嘖,長得不怎樣,竟然還有男生會理她……」
「海昕,要當心這種其貌不揚的女生哦!表面看來像乖乖女,其實比誰都風騷。」
「喂,向朝陽,你可別打我們班軒轅海昕的主意哦!
要釣凱子找別人去。」三年A班的女生也過來插一腳。
「你們給我閉嘴!」她揚聲怒罵,這時已管不了什麼風度和禮貌了。
「喝!你這個轉學生一進維揚就很惹人厭了,現在還敢罵人?」高三的學長們顯然對她很不爽。
「我可以忍受別人討厭我,但我絕不能接受誣陷!」她厲聲抗議。
「什麼誣陷?明明自己的不軌行為曝光,還惱羞成怒,軒轅,你家這只野貓該好好修理一下了。」有人拍拍軒轅海昕的肩膀奚落。
野貓?竟說她是野貓?
向朝陽火大了,再也顧不得之前想要「平靜過完高中生涯」的願望,向前跨一步,直想狠狠在那人的臉上抓一把。
一直沒做聲的軒轅海昕卻在這時擋住了她,順手將她抱進懷裡,以一種堅定又冷靜的聲音道:「別再針對她說惡毒的話了,各位,事實上,照片上的那個男生就是我!」
突然問,所有的嬉笑怒罵都消失了,每個人的表情全部變得呆滯,連跑上來看好戲的許艾文也瞠目錯愕,擠滿了二十多個人的走廊變得靜悄悄的,沒有人發得出任何聲音。
而向朝陽還來不及吃驚,就又聽他接著道:「其實,我們已經在交往了,我從朝陽第一天到我家時就愛上她了……」向朝陽張大嘴,她的下巴差點跌進了十八層地獄!
這……這種謊話他也編得出來?
眾人好像在這一刻全成了木頭,根本無法有所反應,學校最優秀、英竣迷人的佼佼者當眾揭穿自己的戀情,他的情人不是別人,正是「臭」名昭彰的向朝陽!
「不!」許艾文第一個回神,她痛苦地抽氣,不相信這種話會從軒轅海昕的口中說出來。
「我們去過飯店,兩人的關係已非比尋常,但愛上她我一點都不後悔,請大家別再隨便說她的壞話,你們傷她,等於傷我,這樣會讓我很痛苦的……」他蹙著眉頭,擁住向朝陽,俊秀的臉上堆滿無辜的表情,看得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剛才似乎說得太過分了。
「呃……軒轅,我們不知道你和她……」那些嘴裡不饒人的同學個個都尷尬得要命,雖然大家都想不通向朝陽何德何能,能讓維揚中學的王子看中,但歷年來都得第一名的模範生已開口這麼說了,誰還敢多言?
「少騙人了,你才不會愛上像她這種庸俗的女生……」許艾文衝上前,奮力推開他和向朝陽。
「許艾文,請你放尊重一點。」軒轅海昕眼神變冷,雖然口氣不算太嚴厲,但在場的人都被他難得的慍顏嚇得不敢吭聲。
「海昕,你不是當真的吧?你只是在玩玩而已,對不對?你只是在試探我對你的感情,是嗎?」許艾文蒼白著臉,拉住他的手著急地問。
「你這樣胡言亂語會讓我很困擾,許艾文,我們之間又沒什麼,你是想讓朝陽誤會嗎?」軒轅海昕劍眉聚攏,不悅地輕斥。
「我們之間怎麼會沒什麼?你現在翻臉不認賬,當心我會揭穿你的真面目……」
許艾文拿出她最後的籌碼,企圖挽回他的心。
咦?難道許艾文也知道軒轅海昕的真實個性?那她怎麼還會愛他愛得這麼瘋狂?
向朝陽這時才從震駭中拉回神智,只是腦中依舊一團混亂……「我的真面目是什麼?我自己也很想知道,你告訴我啊!」軒轅海昕銳利地看著許艾文,心中興起了無比的厭惡。總是有許多人自認為瞭解他,然後再用這份「瞭解」來束縛他,真讓人反感!
「你……」許艾文被他看得打哆唆,她知道他雖然從沒正眼看過她,但起碼不會用這麼森寒的眼光拒絕她,可是現在,她卻清楚地感受到他對她的嫌惡。
「你愛怎麼去幫我宣傳都隨便你,反正你最好別再來煩我和朝陽,我們的感情正在培養,不容許你來破壞。」他越過她,直接走向向朝陽。
「呃……大家聽我說……」向朝陽正準備加入評論,替自己辯解,但手被他一扯,整個人便被拉向樓梯。
「你不用多說什麼,朝陽,任何麻煩事我都會替你擋下。」他回頭看她,大手一撈。將她摟進臂膀中,在眾人的驚詫目光中下了樓。
向朝陽顛顛躓躓地隨著他到一樓,便用力掙開他,大聲喝道:「你……你竟然說得出那種謊言……」陰謀!這全是他的陰謀!
就為了整她,讓她無法在維揚立足,才故意假藉那張照片來製造混亂。
「我沒說謊啊,你喜歡我,不是嗎?」扮久了乖乖牌學生,他忽然覺得使點壞也很有意思。
「少做夢了!我哪有喜歡你?」她激動地反駁。
話剛說完,眼前黑影迫近,頭一抬,正好被他吻個正著。這個短促的吻快得讓她無法反應,就像蓋印章一樣,一眨眼就被偷襲了……「我聞得出你的感覺,朝陽,你是喜歡我的,別否認。」他霸道地宣稱。
「你這個下流坯,你你你……」她還想罵些更難聽的話,可是那個吻造成了太大的衝擊,她一下子吸不回空氣,喘得結結巴巴。
「再罵我我又要吻你了。」他笑著道,總覺得吻她的感覺……意猶未盡。
軟軟怯怯的唇,嘗起來沒有口紅的人工香氣,青澀的觸感既沒有許艾文的嫵媚,也不懂得回應,可是就是意外地讓他覺得心旌一蕩,引發他從沒有過的動情激素。
「你敢?」她驚叫地掩住嘴巴。
「你這個樣子真有趣。」他樂不可支。好好玩!
「為了讓你覺得有趣,你可以當著大家的面說出違心之論?你究竟在想什麼?自己從來不付出,就要每個人都愛你,天下哪有這種事?」她憤怒地推開他,罵到後來,水氣不知不覺蒙上眼珠。
是啊,天下哪有這種事?被他整得不成人形,卻還是喜歡他……
「我可沒要求每個人都愛我,那多煩哪!」他沒有忽略她眼眶的微紅,口氣不由得放柔。
「你才不是這麼想呢!否則你就不會裝一副好學生模樣來討好大家……」她直指他的別有居心。
「我幹嘛討好大家?我裝個好孩子只是為了應付我爺爺……」他脫口洩漏了一些重點,但立刻又住了口。
「你爺爺?」軒轅廣老先生和他的行為有什麼關係嗎?她微愣。
「哎,別提那個老傢伙了,走,我們去兜兜風吧!」他撥了撥帥氣的短髮,拉起她的手,就想帶她離開學校。
「誰要和你這個魔王去兜風啊?現在是上課時間……」她用力甩開他的手低喊。
「你以為你還上得下去嗎?」他譏諷一笑。
「我……」她也擔心這個問題。先別提一大堆人的側目,許艾文一個人就夠她棘手的了。
「現在只有我能保護你而已,你最好認清這一點。」
他欺向她,將她困在雙臂和牆柱間。
「我只認清我現在的悲慘處境完全拜你所賜!」她凶巴巴地罵道。
他挑起一道眉,對她的潑悍不怒反笑。
是嘛!這樣才名副其實她的名字「朝陽」,初見她時她的沉靜看起來做作又了無生氣,現在原形畢露,則顯得有朝氣多了,而且,也漂亮多了。
「你還笑?」她都快氣炸了,始作俑者卻沒半點心虛,可恨!
「喂,能逗我笑的人不多,你算特例了。」他哼道。
聽聽這種自我吹捧的話,這人還真以為他是天之驕子啊?向朝陽真是敗給他了。
「我可不是閒著沒事的小丑,請另外去找能逗你笑的蠢蛋!」她伸手要扳開他,可是竟然絲毫推不動。
平日看似斯文秀氣的他,沒想到手臂的力道卻非常強,而且上臂的肌裡紋路清晰可見,她這時才認清,什麼心臟病云云八成也全是謊話。
「你這張嘴啊,真是辣得可愛。」他輕捏著她的臉頰,嘻嘻一笑。
「你……」這爛人還有心情消遣她?
就在兩人看來像是打情罵俏時,訓導主任從遠處大喝:「你們幹什麼?上課了還不進教室?」
「糟,我的麻煩還不夠多嗎?你給我滾遠一點!永遠不要再靠近我!」她又急又氣使勁推開他,忙不迭地跑出校門。
今天學校是別想待了,她最好找個地方讓自己靜一靜。
一直跑到校外商店街的盡頭,她才停住,靠在一家商店的牆上大口喘氣,心亂如麻。從沒壞紀錄的她一來維揚中學就蹺了兩次課,而這兩次全是為了軒轅海昕,他果真是她的災星,一遇上就倒霉,第一天到軒轅家老天爺的那場大雨正是個警告,只可惜她沒能懂老天的一番好意……平穩了呼吸,她轉頭正好瞧見櫥窗玻璃反映出的慘白臉蛋,原本還稱得上娟秀的她,半個月而已,就被軒轅海昕折騰成這副衰樣,看來她最好離軒轅家遠一點,免得和那個古屋風水犯沖,到時年紀輕輕就被那隻小魔王整死。
搖搖頭,她開始沿著街道踽踽獨行,心頭有了想搬出來自己住的念頭,這樣既能避開軒轅海昕,又能不必跟著老媽流浪,不是兩全其美嗎?
不過想歸想,她當然非常明白老媽打死也不會讓她一個人住,所以,她的空想頂多是做做夢而已。
此外,雖然嘴巴一直以防衛的姿態抗拒著他,但她的心湖卻沒有因為這樣而停止騷動,軒轅海昕的吻每每讓她更認清她的心,在強裝堅定的內心深處,他的身影早已進駐,揮也揮不走,踢也踢不掉,就這麼被他賴定……怎麼會這樣,她的初戀對像居然會是個性格異常的怪人!真可悲啊!
懷著煩雜的思緒又走了一段路,來到上回被辛勇樹攔下的那條偏僻小路岔口,她想起辛勇樹稱呼軒轅海昕為「海王」,心中疑雲叢生,她能確定他是他們那票小混混的老大,但為什麼叫「海王」呢?
那只是個稱謂嗎?
心思這麼一轉,她忽然覺得對軒轅海昕和他三個哥哥的事一點也不瞭解,第一,他們四人獨自住在那幢大屋,沒有父母,也沒見過朋友來訪,口中的爺爺根本未曾露面,感覺上好像被拋棄或是放逐,擺明要他們四人就地自生自滅……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家庭?親情如此薄弱,家中的氣氛更是低沉,還有,他們似乎對他們的爺爺非常忌憚,這其中有什麼原困嗎?
四兄弟如此詭異的性格,是否也與生長的奇特環境有關?
正怔忡間,一輛黑色轎車悄悄地在她身邊停下,不帶一絲塵土,車門倏地打開,一個男人下車直接朝她喊道:「向朝陽?」
她驚愣地回過頭,還沒搞清來人的意圖,對方就伸手摀住她的嘴鼻,一陣刺鼻的藥水味直灌進她的腦門,不到三秒,她就失去意識,倒進那人的懷中,被迅速拖進車內,急馳離開,消失在街道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