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悅,快來這裡看,這就是人類基因的序碼!」父親興奮地喊著她的名字。
她看著那一堆密密麻麻的字碼,一點也不明白那有什麼好玩的,相對於這些東西,她反而對實驗室裡那顆人腦模型比較感興趣。
「小悅,專心點……」父親摸摸她的頭。
「我喜歡這個!」她指著人腦。
「原來小悅喜歡研究人的大腦啊!」父親笑道。
「嗯!」她點點頭。
「那麼,小悅將來要當個腦科專家羅?」父親又道。
「爸,什麼是專家?』
「專家就是……專門做研究的高手。」
「專家很厲害嗎?」
「對啊!很厲害才能成為專家。」
「好,那我以後就要當腦科專家。」五歲的她,這樣向父親說著。
「哈……好好好,小悅很聰明,一定可以比爸爸厲害……」父親開懷大笑,可是笑聲卻愈來愈遠。
「爸?」她不安地伸出手想緊抓住父親。
接著,不但笑聲漸漸消失,連父親的影像也變得模糊,她覺得害怕,扯著嗓子大喊:「爸!你要去哪裡?爸--」
唐曄猛地醒來,有一瞬間還不能分辨自己在哪裡,直到手機的鬧鈐音樂傳來,她才想起自己依然在黑影財團裡,而且還作了個夢。
拂開長髮,她垂首歎了一口氣,隨時保持警戒的神經這才放鬆下來,秀雅的臉孔因而露出些許的疲態。
她好想念她父親哪……
湯仲臣,十多年前失蹤的中國生技之父,大家早就把他忘了,只除了她……
這世界已沒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叫湯悅了,這個父親為她取的名字,連她自己也都快遺忘。
想著想著,不輕易流淚的眼眶突然紅了。
夢裡,父親的樣子都沒變,四十多歲才結婚當了父親,他早已兩鬢髮白,但這一點都不影響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他是個好爸爸,不管他多忙,他一定將她帶在身邊,反觀她的母親,因為和父親相差十多歲,年輕又愛玩,在家待不住,幾乎很少陪她。
俊來,母親和別的男人私奔了,父親為了照顧她,連到實驗室工作都會帶著她,因此,她可以說是在實驗室中長大的小孩。
也許是因為耳濡目染,她對父親的工作很有興趣,加上天性聰穎,十歲就展露了生物醫學這方面的天分,父親更是不斷鼓勵她,栽培她,即便不捨,最後仍將剛滿十四歲的她送往美國留學,跳級直接上大學攻讀腦科。
但是,她才剛要好好地一展長才之際,卻從中國傳來一個令她震驚的消息,說她父親遭到綁架,行蹤不明……
她心急如焚地趕回中國,四處求援,可是足足等了半年,父親依然毫無下落,她一籌莫展又心驚膽懼,最後竟擔憂得病倒,警方試著通知她的母親,但她母親下落不明,她獨自一人在醫院住了一個月後才自行出院。那時她已不抱任何希望,托父親的朋友賣掉老家,帶著所有的錢飛往美國,寄居在一對美國老夫婦的家中,繼續她的學業。
那段時間,她孤單而痛苦,只能將對父親的思念全部寄托在課業上,人也變得沉靜寡言,少有笑容。
又過了半年,就在她以為父親很可能已經喪命時,一封不知從哪裡寄來的信開啟了她往後奇妙而神秘的際遇!
那是父親寄來的一封信,信裡只有一張磁片。
她用電腦讀取磁片,裡頭除了有一篇父親的信,其他的竟然都是一些驚人的變種人資料!
父親告訴她,他很好,和一群奇特的變種人在一起,他們叫做「北斗七星」,都是群可憐的孩子,他們需要他,他也想研究他們,因此,短期內不會回來了。
他還要她別太擔心,要好好照顧自己,他會持續將一些資料寄給她,要她好好保存。
從此,她便和「北斗七星」這個組織有了密不可分的關係。
起初,她非常不諒解父親竟為了不相干的人而與她分離,但是,隨著父親陸續寄來的資料,慢慢的,她對「北斗七星」的興趣也被挑起,而且對七個成員也愈來愈熟悉。
「天旋」閻炯剽悍暴躁,「天璣」狄劍淮俊美森冷,「天權」諸葛縱橫冷厲多謀,「開陽」段允飛狂浪瀟灑,「玉衡」石逸威武熱腸,「搖光」望月星野凜傲機敏……
至於「天樞」,她對他印象最為深刻,睿智、機伶、聰明、狡黠……這個「北斗七星」之首雖只是一顆腦袋,卻比任何有形有體的男人還要吸引著她!
她想知道,他是如何藉著藥水存活下來,如何讓他的腦透過腦波,銜接電腦,在網際網路悠遊,有時候,她會偷偷潛進「北極星網站」,為的就是想和「天樞」直接對談。
不過,這個衝動始終被她的理智制止,父親的告誡她從沒忘記,一旦被北斗七星們知道父親偷偷將他們的一切記錄下來,並交給她保存,那麼,不但父親會有危險,連她也將一併遭殃,因為這等於是父親背叛了北斗七星們對他的信任。
所以說,這是個秘密,一個她和父親之間的秘密,世上除了他們父女,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可是父親死後,她就成了唯一一個擁有北斗七星資料的人了。
是的,父親死了,湯仲臣這個人跟著北極星島的爆炸消失了,就在他和她約定要見面的前幾天,就在她開心地以為就能和十年未見的父親碰面之前,所有的期盼在父親一封電子郵件中化為烏有。
為了避免被應栩生發現,父親從不用電子郵件寄信給她,但那一次,情況太過危急,父親只匆匆傳來一封簡短的信件,上頭只寫了幾行字--
小悅,爸爸愛你,也對不起你……
北極星島快爆炸了……我也中彈了……就快死了……大家……可能……
都難逃一劫……
除了這些追急的短文,還有一個附加檔案,裡頭都是有關「天樞」腦部移植的資料,寫著密密麻麻的專有理論。
她看見這個郵件時,嚇得差點休克,幾乎沒有多想,丟下隔天就要繳交的博士論文,拎起背包就衝出家門,趕往北極星島。
她知道島的位置,父親曾告訴過她方位,只是要到達那裡必須花上許多時間。
當她費盡千辛萬苦,租快艇從福克斯群島趕到北極星島時,看見的只是一團冒著黑煙的破碎小島,星狀的島嶼變形了,空氣中瀰漫著焦焚的氣味,島上沒半個人影,只有呼嘯的冷風無情狂肆地吹襲著獨立在島中央的她。
大家……都死了嗎?
十年來,彷彿和她生活在一起的那七顆星,還有她最愛的爸爸,都消失了嗎?
她不斷地自問著,全身被強烈而絕望的孤寂籠罩,忽然間,天地之間只剩下她一個人,摧心炙腸的痛如萬根針在她的胸口紮著,堅強倔強的她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放聲哭號……
不知在島上待了多久,直到天空披上了黑衣,並捲起了漫天的風雪,她才挪動著僵硬的四肢,失魂落魄地走向泊在遠處的快艇。
但就在她要離開之時,幾盞奇特的燈火引起她的注意,那些燈迅速地移動著,趁著黑夜,閃進了山壁之中。
她驚疑不定,悄然摸索過去,沿著崎嶇崩石深堵的空隙往下,幾分鐘後,眼前竟出現了一個寬敞的大空間。
這裡是?
她驚愕地瞪大眼睛,立刻想到,這個地方必定就是北斗七星們的基地!
更令她驚愕的是,有一群武裝的大漢正從地底吊出兩樣物品,其中是一具奇特的透明艙,透明艙裡明顯地躺著一個男人,而另一個則是個圓形球體,球體內有一團仍在輕微收縮的活體!
她的呼吸逐漸急促,心跳節節高張,剛才才因絕望而死去的心又活了過來,因為她知道這群人吊出來的「東西」是什麼!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比她還清楚這兩樣「東西」所代表的意義!
「天樞」!應栩生!
他沒死!
她搗住嘴,免得自己因太過興奮而叫出聲來。
不過,看著那些武裝大漢小心翼翼地將「天樞」放上小型活氧氣艙,她又開始擔心起來。
這些人是誰?他們想做什麼?
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們為什麼會知道北極星島?又為什麼會這麼清楚這裡的一切?
她靜靜地躲在暗處,窺視著這群來歷不明的人,正納悶憂急時,有個總指揮模樣的男人拿出手機,以英文對著話機道:「我們找到他了,撒雷特先生。是的,他還活著,不過防爆艙的狀況很糟,我們會替他的腦換個保存器,並盡快將他送回去,請醫療團待命。」
她清楚地聽見「撒雷特」這個名字,立刻牢牢記住。
有了名字,要找人就方便多了。
十年來,父親與她之間的秘密往來不知不覺練就了她搜索資料的另一面天分,她自覺像個情報員,對於各種機密的破解自有一套辦法,這也是她能夠解開「北極星網站」的密碼,堂而皇之地進入網站的原因。
接著,她又聽見那人繼續道:「根據我的研判,北斗七星們可能並沒有死……」
她聞言再度驚喜地抽了一口氣。
沒死!北斗七星們都安然無恙嗎?是嗎?
有如失而復得,她的希望又回到心中,那時,她就暗暗立誓,只要七星們還活著,她就要讓他們再次聚集,那些從天際中失落了的星子,她要一顆顆將他們都找回來!
之後,她查出了撒雷特的身份,也查出了應栩生被帶往何處,她知道撒雷特為了應栩生找來一堆腦科權威,想辦法要讓他復活,卻沒人能夠完成,正巧,她的博士論文正是有關人類腦部移植的研究,當論文通過那天,如她所料,她的教授便將她引薦給撒雷特。
就這樣,改名為唐曄的她一步步有計畫地進入了黑影財團,來到了應栩生身邊,找到了她最渴望見到的第一顆星。
「天樞」,十二年來活在她心中的他和她想像的幾乎沒有差別,冷俊的模樣,絕頂的智力,縝密的心思,以及無人能及的魅力……
唯一的不同是,他已忘了北斗七星,忘了他自己。
這點她並不詫異,父親留給她的資料上就已註明了這項後遺症,應栩生的腦獨立太久了,他的腦不停地釋放能量,移入人體之後,根本無法平衡腦壓,因此醒來後的他只會發狂致死……
決定採用那個微小的晶片來控制他也是不得已的,不這麼做的話他根本活不了,而她希望他活著!
她相信,這也一直是他的心願。
只是,她該想個辦法恢復他的記憶,她不能讓他就這樣成了撒雷特的棋子,成了一個殺人傀儡。
撒雷特的詭計根本逃不出她的法眼,那個陰險的老人之所以救應栩生,為的也只是要向北斗七星們報仇而已,他以折磨他為樂,才會故意收他為義子。
起身下床,戴上眼鏡,將長髮束在頸後,她坐到她的筆記型電腦前面,打開電腦,進入網路。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撒雷特就要展開行動了,那麼,她也得開始準備進行她的工作了。
☆ ☆ ☆
北極星倒吊在單槓上,雙手舉著啞鈴,持續做著肌力訓練。
這是他沒出任務時每天必做的功課,舉凡跑步、跳繩、舉重到自由搏擊、跆拳、柔道……
其實,從現在他矯健的身手,一般人絕對難以想像,在兩年前他的四肢不但軟弱無力,甚至連走路都會失衡。
那時的他根本像個廢人!
既虛弱又無力,手腳肌肉全都退化,唯一能動的,只有他的大腦。
偏偏他的大腦卻又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他就像個在母親肚子裡藏了二十多年才出生的嬰兒,一出生就得自己去面對所有的疑惑,然後想辦法自己解答。
不過,他並不急著要答案,因為他正享受著一種沒有人能夠瞭解的充實感--
活著!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對自己能充分地使用身體的每個部位竟會感到莫名的新鮮與感動,好像以前自己是個沒有軀體的人一樣,第一次感受了肢體的跳躍、活力,還有酸疼,大腦與四肢末梢神經的連結,隨意肌隨時能任憑意念-動,旁人也許無法領會,但對他來說卻是個全新的體驗!
所以他喜歡運動,全然地舒展著身體,努力挑戰體能的極限,在跑跳之間,讓全身處於一種從未有過的平衡。
隨著肌力的提升,他的汗如雨下,心情也維持在平穩的狀態。
每一個細胞都在呼吸,每一寸皮膚都在收縮,這個時候,他什麼都不會去想,只隨著韻律的動作,釋放自己彷彿積存了許久的能量……
正當他專注地運動著,一個人影突然閃了進來,無聲無息直接朝他攻擊,
他警覺地丟下啞鈴,雙掌撐地,長腿在半空劃出一道弧線,踢向對方。
那人後退一步,再次出手襲向他的腹部,他一記後空翻,再乘機旋出右腿,一腳踹中偷襲者。
來人悶哼一聲,攻勢一窒,連忙躲避,他則毫不留情,挺身躍起,連續出拳,逼得來人節節敗退,一個失神腳下踉艙,眼看就要向後仰倒--
他冷冷一笑,伸腿勾住對方的後腰,用力拉回,待對方站穩了,才縮回長腿,雙手背在身後,一派優雅瀟灑。
短短不到三十秒,他憑著驚人的身手制伏了對手。
「呵呵呵……波拉利思,你真的是進步神速哪!現在,連庫依娃都不是你的對手了!二個沙啞乾澀的怪笑聲響起。
北極星眼尾掃向那個立在入口陰影處的老人,恭敬地道:「你過獎了,義父。」
老人一步步走了進來,每走一步還發出了奇特的「卡!卡!」聲響。
臉上蓄滿灰白的落腮鬍,身形瘦削如柴,凹陷的雙眼和鷹勾的鼻形,加上那只裝上義肢的左腿,以及嘴上始終叼著的一根雪茄,使他看來活像是從電影中走出來的邪惡海盜,凶殘,且令人畏懼。
他,正是黑影財團的總裁,也是北極星的義父撒雷特。
「不,你的確出色,能在一年內從個軟弱無力的病夫變成現在這樣的高手,可見你的資質有多麼優秀……」老人滿意地點點頭。
「他下手可真重呢,撒雷特。」襲擊北極星的庫依娃是個艷麗的俄籍女子,她雖然輸了,不過臉上卻漾出一記崇拜的媚笑。
她是撒雷特的貼身保鏢,除了撒雷特,向來不把組織中的男性放在眼裡,可北極星卻總是吸引她的目光,在她看來,他不但夠強夠俊,也很夠味!
「面對敵人時,絕不手軟,這才是強者啊!」撒雷特道。
「我只是盡力去做。」北極星淡然地道。
「對,就是這點,而我最欣賞肯努力的人材了!呵呵呵……」撒雷特又發出那咭咭的怪笑。
「謝謝,我如果不好好努力,怎麼對得起你的提拔?」北極星微微一笑。
撒雷特直盯著他,不得不承認,他是組織裡唯一一個氣勢能與他相抗衡的人。
即使失去了記憶,個性仍然深沉難測,這傢伙絕對是個可怕的對手,所以他得在他恢復記憶之前,趁著他還能掌控他之前,徹底地收拾掉他!
不過,讓他輕易死去又太便宜他了,他要慢慢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
這,正是他救他的主要目的。
撒雷特在心裡狠笑著,不過臉上仍維持著虛假的笑容。
「很好,懂得感恩才不枉我救你一命。」
「這點我銘感五內,義父,你和唐博士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北極星衷心地道。
「思,唐博士的確厲害,這女孩年紀雖輕,卻聰明非凡,冷靜又機伶……」撒雷特說著瞇起眼睛,口氣一轉,意淫地道:「唉,真好奇這樣的女人嘗起來是什麼味道……」
北極星神色一斂,撒雷特最後這句話令他覺得有點刺耳。
別看撒雷特已七十歲了,好色的本事可不遜於一般年輕男子,就和一般有權有勢又有錢的男人一樣,只要他看上的女人,沒一個逃得掉,像庫依娃,名義上雖是保鏢,但眾人早就看出她根本已成了撒雷特的新寵。
只是,撒雷特有再多的女人向來不關他的事,他就算用搶用綁或是蹂躪糟蹋任何女人,他的眉頭絕不會多皺一下,因為別人的死活他一點都不在意。
但現在撒雷特突然提到了唐曄,那種口氣與神情,無端端地引發他心頭的不悅。
「那丫頭是座冰山,撒雷特。」庫依娃吃味地冷哼。
「沒有女人是冷的,庫依娃,女人很容易被男人點燃,冷漠都只是偽裝。」撒雷特笑道。
「怎麼,你想點燃她?」庫依娃酸溜溜地問。
「我是很想,不過那丫頭戒心重,要接近她可下容易,只有波拉利思才有機會……」撒雷特說著偷瞄著北極星的反應。
北極星聽出他的試探,立刻調整好情緒,自嘲地笑了。「只可惜,她對我一樣冷冰冰,絲毫不假辭色。」
「是嗎?這兩年來她幾乎都和你在一起,難道沒和你談些她自己的事?」撒雷特進一步問道。
「沒有,除了和我討論我身體上的問題,她從不多話。」北極星正色道。
「是嗎……」撒雷特沉吟著。
說真的,他始終無法對唐曄放心,那丫頭的來歷總像被層紗蒙住似的,當初為了借重她在腦科方面的能力,才將她聘入財團,而她的表現也沒讓他失望,只是她太過安靜了,安靜得有點令人無法捉摸,他從來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而他最不喜歡難以掌握的人。
「你找我不是為了談論女人吧?義父,我想,你應該是要和我談談新的任務,不是嗎?」他不願再把話題繞著唐曄打轉。
撒雷特皮笑肉不笑地道:「沒錯,我是要和你談談新的任務。」
「這次,你要我對付誰?」他將毛巾掛在肩上。
「庫依娃,把資料交給他。」撒雷特吩咐道。
庫依娃將一份資料交到他手上,一靠近他便悄聲地對他說:「這次你要對付的可不是普通人呢!」
他看了她一眼,抽出資料,定眼一看,突然變了臉色。
這是……
資料共有六張,六張上都秀著不同人的資料,而其中一人正是他那天在小島上遇見的斯文男子!
但令他震驚的不只是那男子的資料出現在他手中,而是他對其他五個人也有相同似曾相識的感覺!
諸葛縱橫、閻炯、石逸、段允飛、狄劍淮、望月星野……
這六個人是誰?
為何會令他覺得如此熟悉?
「怎麼了?你看起來有點吃驚,波拉利思,你認得他們?」撒雷特仔細看著他的神情,嘴角隱隱上揚。
他對北斗七星們有印象更好,那麼這場殺戮執行起來將會更有看頭。撒雷特在心裡竊笑。
「不,不認識。」他壓下那份微妙的感覺,冷冷地道。
「他們可都是我的死對頭哪!我的三個兒子全都死在他們手裡,這兩年來我一直在找他們,只不過一直沒有他們的下落!」撒雷特滿臉都是仇恨。
「他們殺了你兒子?」他皺著眉峰。
「是的,還包括我這條腿。」撒雷特咬牙切齒地動了動義肢。
他看了看撒雷特的腿,再看看資料上那六個男子,問道:「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他們是一群怪物!」庫依娃哼道。
「怪物?」
「對,一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變種人!」庫依娃又道。
「閉嘴,庫依娃!」撒雷特不高興地-止她,她說太多了。
北極星渾身一震,因為「變種人」這三個字無端端地挑起了他內心最深沉的痛楚……
「其實他們是一群傭兵,波拉利思。」撒雷特不願給北極星太多提示,他要他在渾然不知的情況下,一步步走進他的復仇計畫之中。
「傭兵?」他怔了怔,心思又是一動。
「是的,他們是世上最殘忍凶暴的傭兵,只要付錢,他們什麼都做。」
「原來如此。」
「當年,美國情報局便是聘雇他們,殺了我的兒子們……」撒雷特臉色陰晦痛恨地道,他永遠記得那個噩夢,短短二十四小時,那幾個變種怪胎就將他兒子所組成的恐怖組織殺個片甲不留……
那種喪子之痛是裝不出來的,北極星看著撒雷特,忽然對這六個人興起了強烈的好奇。
能讓勢力龐大的撒雷特如此仇視忌諱,他們到底是怎樣的人物?他們……真有那麼強嗎?
他等不及要早點會會他們了。
「那你要我怎麼做?」他冷笑地問,這一年來被養成的斗性再度挑起。
撒雷特就等他問這一句,他最喜歡看見他充滿殺氣的模樣了。
沉沉一笑,他突然放慢了說話的速度,一字一句有如密語,對他的大腦下了一道指令:「找到他們,然後,殺了他們!」
這是當初晶片設計的重點,只要他放慢速度,讓每個字延長兩秒,北極星腦中的晶片便會自動接收他的聲紋成為指令,然後徹底執行。
北極星只感到一陣電流灌進腦中,登時,耳中又響起了嗡嗡的響聲。
他皺了皺眉,輕甩著頭,聲音便告消除,不過,他的大腦已將這個命令存檔了。
「我知道了。」他機械似地點點頭。
「他們不可小覷,全世界的『黑影』們都已待命,隨時任你支配。」撒雷特所指的「黑影」正是財團旗下的各組恐怖分子。
「是。」不過是去除掉六個人,他其實不太喜歡勞師動眾。
「你從來沒讓我失望過,波拉利思,我的仇,就靠你來報了。」撒雷特看著他。
「放心,交給我吧!我不會放過他們任何一人的!」他露出了殺人之前特有的陰寒笑容,然後轉身離開。
他一走遠,撒雷特忍不住嘿嘿地笑出聲。
「呵呵呵……」殺吧!盡量去殺吧!等到他和北斗七星們殺個兩敗俱傷時,他再除掉他腦中的晶片,保證他會痛苦發狂致死!
「你有什麼好高興的?撒雷特,就我所知,那六個人正是以前赫赫有名的『北斗七星』啊!波拉利思一個人怎麼對付得了他們?」庫依娃納悶地問。
「你不懂,他一定對付得了他們的,全世界唯一能對付那六個變種怪物的,就只有他了……哈哈哈……」撒雷特狂笑地走出體能訓練室。
庫依娃跟在他背後,第一次覺得他的笑聲是如此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