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厲之星 第七章
    有什麼事情變了……  

    程唯恩再粗線條,再遲鈍,也發現了諸葛縱橫的不同,他不再對她微笑,也變得非  常忙碌,不但很少進公司,連和她見一面的時間都沒有,好不容易約他吃飯,他卻經常  以有事而推拒,到後來,他竟然足足有一個星期沒露臉……  

    他的冷淡令她不安,哪有熱戀中的男人像他這樣?難道他擁有了她之後,對她的感  情反而冷卻了?  但令她煩心的還不只在感情上,海安企業最近這一個星期來已連續好幾次跳票,銀  行資金遭封死,股票價格嚴重下挫,偏偏在這麼危急的時刻,諸葛縱橫不見蹤影,她急  著找他商量,然而總是聯絡不上他,到最後,為了救公司免於垮掉,她不得不賣掉她手中的持股,轉換成現金。  

    就這樣兩面的壓力讓她緊繃的神經瀕臨崩潰,她再也無法忍氣吞聲,這天一下班就  直接跑到飯店去找諸葛縱橫,只是,就像之前幾次的撲空,他也不在房裡,更氣人的是  手機也關機中,擺明了就是不想被打擾。  

    他是在躲避她嗎?她不禁懷疑,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自從他那天從她家離開之  後,他就變了,可是她不懂問題出在哪裡,一夜的溫存纏綿,她以為兩人之間已有了相  守的默契,誰知道事後完全走了樣……  

    為了問清事實,她索性蹲在他的房門外守著,她就不信這樣會等不到他。  

    等了將近五個小時,諸葛縱橫終於出現了,而和他在一起的,還有五個高大英挺的  男人。  

    她撐起酸疼疲憊的雙腿,直盯著他,不過七天沒見面,對她來說卻如同過了好幾  年。  

    諸葛縱橫見到她時表情並沒有任何欣喜,反而帶點沉怒。「你來做什麼?」  

    他質問的口氣幾乎讓她忘了她要問他什麼。「縱橫,我……」  

    「回去。」他很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她呆住了,這個諸葛縱橫……是她認識的那一個嗎?  這時,「開陽」段允飛上前打量她,嘖嘖有聲,「這女人就是程一華的女兒啊?長  得還不錯嘛!」  

    「哼,我倒覺得不怎麼樣,只是長得秀氣而已。」「天璣」狄劍淮氣諸葛縱橫曾在  程唯恩面前拆穿他的心事,因此故意挑釁。  

    「天旋」閻炯靜靜地看了抿緊嘴角的諸葛縱橫一眼,從狄劍淮口中,他們多少都知  道了諸葛縱橫似乎愛上了程唯恩,可是程唯恩偏偏是仇人之女,就算諸葛縱橫不追究,  其他人並不一定會放過她。  

    「玉衡」石逸濃眉微皺,瞪著程唯恩,雖然他向來不與女鬥,可是只要一想到她就  是程一華那個人口販子的女兒,他就一肚子火。  

    「搖光」望月星野雖然不是經由程一華賣到實驗室,但他的遭遇也一樣,從日本輾  轉被賣進實驗室,所以他非常能夠瞭解其他人的感受,如果他找到賣掉他的那個人蛇集  團,一定會把那些人全部殺光。  

    程唯恩被他們五個人十隻眼睛看得惴惴不安,她後退一步,臉色有些蒼白。  

    「你們……」她不懂,這些人為什麼如此敵視她?  「我們是北斗七星,程小姐,這次專程為了拜訪你父親而齊聚香港。」段允飛爬梳  著一頭挑染成金色的頭髮,譏諷道。  

    「拜……拜訪我父親?為什麼?」她驚愕地瞪大眼,這些人就是「北斗七星」?他  們是衝著她父親來的?  「明天你就會知道了,回去。」諸葛縱橫知道她再待下去說不定會刺激其他人動  手,因此冷冷地催促她離開。  

    「到底……出了什麼事?縱橫,你怎麼變成這樣?難道我又做錯什麼了?」她怎能  就這樣回去,不把事情弄個清楚,她會瘋掉。  

    「你沒錯,錯的是我,是我把事情弄得太複雜了。」他臉色陰驚,口氣降到冰點。  

    「什麼事弄得太複雜?你到底在說什麼?」她抓住他的手急問。  

    他無情地甩開她的手腕,冷絕地道:「請你放尊重一點,程小姐,我已寄出一封任  務中止信函給你,並且退回你的四十萬,從現在起,你不再是我的僱主,我們之間也不  再有任何關係。」  

    她錯愕地看著他,久久回不了神。  

    他叫她「程小姐」,他退她四十萬,他的意思是……要和她撇清所有關係?包括他  們之間的工作和……愛情?  她的心有如被萬箭同時射穿,痛得無法呼吸。  

    「告訴我,是什麼事讓你這樣對我?我總有權利知道吧……」她顫抖著雙唇,聲音  乾啞。  

    她給他的愛呢?他也想原封不動地退回嗎?他退得掉嗎?  「我說了,你明天就會知道,但是,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他看著她受傷的神  情,心中即使和她一樣痛,卻不能表現出來。  

    當天從她家離開,他就已作了決定,和北斗七星們的仇恨比起來,他個人的愛情就  顯得微不足道,所以這盤棋要穩操勝算,唯一要犧牲的就是程唯恩。  

    他知道她會很痛,就因為知道她的心會有多痛,他才選擇以這種方式和她離別,一  次給她重擊,總比慢慢地割著她的心腸來得慈悲,要痛,就一次痛完,要恨,就一次恨  透,這樣,對她、對他,都好……  

    「明天?」明天會發生什麼事嗎?她彷如受刑人等赴刑場一般,背脊一陣陣刺寒。  

    「對,明天會有好戲可看,程唯恩,最好請你父親和你弟弟一起到公司,這樣才會熱鬧些。」段允飛不懷好意地插嘴。  

    看看段允飛,再看看其他人陰狠的神色,她的視線最後落在諸葛縱橫的臉上。  

    要她父親及唯澤也到公司,這些人究竟想幹什麼?一股不安緊緊揪住她的心臟,讓她莫名地感到戰慄。  

    「七天不見,你要對我說的話就是這些?』她淒楚地問著諸葛縱橫。  

    「對。」他答得簡扼且絕情  「好……明天,我等著明天你給我的答案……」她滿臉痛苦,把話說完,咬著下唇  匆匆奔向電梯。  

    諸葛縱橫忍住了回頭看她的衝動,打開房門,逕自走了進去。  

    「就這樣讓她走掉太可惜了,應該把她扣留住,讓程一華那老傢伙焦急擔憂的……  

    哇!『天權』你……」段允飛哼了一聲,正想跟進房內,突然門砰地一聲關上,差點  打到他的鼻子。  

    「你們回房去休息吧,明天還有正事要做。」諸葛縱橫在門裡冷冷地道。  

    其他人互望一眼,都知道他心情差,識趣地各自回房間,不打擾他,讓他一個人靜  一靜。  

    諸葛縱橫立在窗前,摘下眼鏡,望著維多利亞港的絢爛燈火,心有如沉入海中的鉛  石,不停地墜落……墜落……  

    不愛比愛更需要自制力,但在愛過之後不去愛,所需要的自制力卻是原有的千倍萬  倍!  

    連他都快負荷不了了,程唯恩又怎麼受得了?  但是,明知她會是傷最重的一個,他卻不能手軟,只因他的心早在懂得愛之前,就已被仇恨浸釀了多時,他誰都能饒恕,唯獨程一華這個人渣不能放過。  

    絕不能放過……  

    戴上眼鏡,他走向桌前,把有關海安的所有資料整理仔細,明天,程一華將會變得  一無所有,明天,香港的一切都將結束。  

    程唯恩簡直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事實,她瞪大眼睛,顫抖著手緊抓住早報,突然覺得報紙上頭條的那些字全都不認得……  

    靠販賣人口起家,香港船運大老程一華竟是只最大的人蛇!  

    這是……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所有的報紙頭條都和她父親有關,而且,口口聲聲說她父親是個人口販子!  

    失眠了一整夜,一早又受到這種刺激,她只覺得眼前開始暈眩,無力地坐倒在椅子上。  

    爸爸……:怎麼可能會是個人口販子?她不相信……她不信……  

    但她的震駭並未結束,緊接著,財務主管來電告知海安的資金周轉不靈,嚴重跳票,狀況岌岌可危,很可能今天就得宣告破產。  

    破產?  七天前,海安企業明明還有救,為何七天後就不支倒地?  她心中一凜,立刻想到諸葛縱橫的話,不禁懷疑這是不是他動的手腳?  接著,她的秘書匆匆忙忙地闖進了她的辦公室。  

    「董事長……」秘書一臉倉皇。  

    「什麼事?」  

    「一名律師帶著所有的理監事在會議室等你……」秘書神色不定地道。  

    她臉色驟變,握緊拳頭,大步衝向會議室。  

    一打開會議室的大門,她就呆住了,室內坐滿了海安的理監事們,每個人都一瞼怨怒,一見到她,其中一人便立刻炮轟,「都是你父親!他的醜聞一上報我們海安就更沒救了!你自己瞧瞧今天的股票行情吧!」  

    不用看也知道,海安的股票必然是跌停,她沉默不語,直接走向那個陌生的律師。  

    「你是諸葛縱橫派來的吧?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咬著牙,厲聲質  問。  

    「海安快倒了,程小姐,而你只有一個選擇,接受我老闆的條件,把你手中剩餘的  股份全數交出,那麼我馬上可以動用大筆資金挽回海安的生命,否則,海安企業將在今  天成為歷史名詞。」那位律師嚴肅地道。  

    「我要問的不是這個!諸葛縱橫人在哪裡?你的老闆到底存著什麼心?報紙上那些  也都是他做的吧?」她激動地瞪著他。  

    「海安以外的事我不知情,很抱歉。」律師面不改色。  

    「你……你們到底想要什麼?」她一掌拍在他面前的桌上,氣吼著。  

    「很簡單,我們老闆要海安企業。」他將一份出讓文件遞給她。  

    「他想要海安?休想!」她打掉那份文件,因怒氣而渾身發抖。  

    這時,其他的理監事們都著慌了,連忙勸道:「別這麼固執,董事長,人家是捧著  錢來救海安企業,難道你想放任公司就這麼倒了?這樣對誰都沒好處!」  

    她愕然地環顧眾人,這才發現,這群既得利益者早已全部倒向諸葛縱橫那一邊了。  

    「唯恩,眼下只有先讓諸葛先生入主才能渡過危機,否則,你手中就算有再多股票  也賣不掉,只會卡死自己。」一位資歷最老的理事沉聲道。  

    她覺得自己像被掏空了!  

    支撐著她的力量一個個放棄了她,她整個人不斷地往下墜……  

    「別再猶豫了,以你的名義所欠下的金額已不是你一個人還得起的,一旦銀行追究,說不定你們連房子也要查封,如果不想讓你父親和弟弟流落街頭的話,就乖乖簽字。」律師的口氣帶著威脅。  

    房子?他們竟然連房子也要搶走?  不!沒有房子,父親要怎麼辦?再加上沒錢,很可能連父親看病都會成問題……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一下子出現這麼多問題?為什麼有人非要逼死她才甘心?  現實的種種逼迫她不得不妥協,她吸了一口氣,一把抓起桌上的筆,在文件上簽下名字。  

    「你的老闆贏了,海安是你們的了。」她將筆丟還給他,強把淚壓回胸口,冷冷地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諸葛縱橫在哪裡嗎?」  

    「很抱歉,這我不清楚。」律師三緘其口。  

    她氣極了,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喝道:「打電話告訴他,說我要找他,他告訴我今天我就會知道一切真相,可是直到現在我還搞不清楚每一件事,為什麼他不親自出面來對付我?他是想躲在陰暗處等著看我笑話嗎?」  

    「請息怒,程小姐,我的老闆只交代我告訴你一句話,但我覺得你不會想聽……」  

    律師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說,是什麼話?」她屏息地問。  

    「他只要我告訴你『想恨就恨吧』!」  

    她呆愕地杵著:心中隱藏著的一丁點希望終於破滅了!  

    想恨就恨吧!這句話的口氣是那麼的傷人,彷彿一點都不在乎她的感受,她的任何  情緒都不再會干擾他,她對他而言……已成了陌生人……  

    諸葛縱橫就這樣一手毀了她的一切,然後想一走了之?  「我不會就這樣被打發掉的,你不告訴我,我就自己去找他!」她握緊拳頭,憎恨  地道。  

    「太遲了,老闆已經退房了,你找不到他的。」律師歎口氣,說完便靜靜地離開。  

    退房了?他走了?  驚怒中,她衝出了海安企業,開著快車飛奔到半島酒店。  

    今天的天空好陰沉,冰冷的空氣中還飄著細雨,一如她此刻心情的寫照。  

    二十分鐘後,她來到半島酒店的櫃檯,櫃檯說他退房了,但她不信,搭電梯衝上樓,來到他的房間外,拚命地捶打著門板。  

    「諸葛縱橫,你出來!你給我出來!你是個膽小鬼,愛也不敢說,不愛也不敢說,是嗎?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到底安的是什麼心?把我的所有都奪走之後就想逃嗎?你這個混蛋給我出來……」她聲嘶力竭地喊著,可是無論她怎麼敲,回應她的只是一片令人心慌的死寂,以及其他被驚擾的房客們既怒又好奇的探究眼光。  

    趕上來的服務生怕她吵到他人,急忙打開房間讓她確認,並道:「小姐,那位先生真的已經退房了,請你別再鬧了。」  

    她踉嚙蹌進入房內,冰冷的空調充斥著整個房間,一切顯得乾淨整齊,早已沒有諸葛縱橫的氣息……  

    她怔怔地盯著空房,終於泫然地掩面啜泣著,整個人軟軟地滑坐在地毯上。  

    他就這樣走了?把和她之間最纏綿的回憶全留在這個空蕩的房間裡?她對他而言到底算什麼?一個用過即丟的「拋棄式情人」?  淚在臉上氾濫著,她覺得自己已支離破碎,心和靈魂全都散了一地,而她早已沒有力氣收拾。  

    不知哭了多久,一個聲音徐徐地在她頭上響起。「你就算哭死也找不到『天權』的……」  

    她抬起頭,看著那張絕世的美顏,啞聲道:「他在哪裡?」  

    「他不想見你。』狄劍淮低頭睥睨著她,長髮垂落在兩頰,他的目光森冷,嘴角帶  著譏諷的冷笑。  

    「告訴我他在哪裡。」她又問了一次。  

    「你真笨哪!他一直避著你無非是想饒你一命,偏偏你不懂他的苦心……」他在她  身邊繞了一圈。  

    「什麼?」她警覺地站起身,臉色白得像張白紙。  

    「不過,他能放過你,我可不行,程一華把我害成這樣,我要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而最能傷他心的,就是殺了他的一對兒女……」狄劍淮瞇起他那雙勾魂攝魄的眼睛,狠  毒地笑了。  

    「你說什麼?」她驚喘一聲,頭皮直發毛。  

    「我說什麼你還聽不懂嗎?『天權』下不了手殺你,那麼,就由我來代勞。」他不  知從哪裡拿出一根金屬般的羽毛,向她逼近。  

    諸葛縱橫只想對付程一華,但他可不,他要程家絕後,要程一華家破人亡才能消他  心頭之恨。  

    「為什麼?你們和我父親之間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她不懂,從一開始北斗七星  們就來勢洶洶,他們和父親之間的恩怨真有這麼深嗎?  「原來你還不知道啊?你那位偉大的父親以前可是個走私毒品兼販賣人口的人渣,  你們的海安企業,全是用一堆人的血汗堆積起來的。」狄劍淮以食指及中指夾著羽毛,  漂亮的臉孔冷若冰霜。  

    「你有什麼證據指控我爸爸?」她憤怒地喊著。  

    「證據?哼,我們北斗七星就是最真實的證據,多虧了你父親,我們每個人都經歷  了沒有人能想像的痛苦,『天權』的眼睛,『天旋』的手臂,『開陽』的雙腿,『玉衡』  的巨力,『搖光』的喉嚨,還有我的肩胛……我們之所以會變成人不像人的妖怪,全都  是你父親造的孽!是他當年把一群無辜的孩子賣給了實驗室,是他把我們推進了殘酷無  情的深淵……」狄劍淮愈說愈恨,情緒開始激躁仇怒,體內變種的基因逐漸活絡衝撞。  

    孩子?實驗室?  她心中大驚,因為她還記得父親作噩夢時喃喃說的全是這些!  

    難不成……爸爸真的把一群孩子賣給了實驗室,而諸葛縱橫及其他北斗七星的成員  都是實驗下的犧牲品?  「縱橫他的眼睛難道也是實驗所造成的?」她心疼地想起諸葛縱橫怪異的眼珠。  

    「沒錯,他的眼球全是人工產物,而我……想看看他們在我身上做了什麼嗎?」他  怒笑著,陡地抱住自己的雙臂,痛苦地彎下腰,接著,兩道金屬的光芒從他的肩胛骨處  穿出,夾雜著鋼鐵摩擦的聲音,光芒刺眼的金屬羽毛鏘鏘地一一舒展開來。  

    程唯恩簡直嚇傻了眼,那兩道從狄劍淮身上進裂出來的,竟是一對……  

    金屬般的翅膀!  

    老……老天!這是……這是什麼?  「你……」她瞠目結舌,顫抖不已。  

    狄劍淮攝動著雙翼,冷睨著她一臉的驚惶及駭異。「好玩吧?那群瘋狂的科學家自  以為是上帝,妄想製造出一個天使,我在他們的改造下,成了這副可笑的模樣!』他猙  獰地笑著,眼裡殺機漸濃。  

    「怎麼……會這樣?』她想不到這世上竟有這麼詭異的人。  

    「你父親該為我們身體上受的苦負全部責任,他得死,但在他死之前,我要送他一  份禮物……」他說著將手中的羽毛對準她。「你的屍體!」  

    她說不出話來了,一切都顯得太不真實了,她幾乎要懷疑自己是否在作著夢……  

    「死吧!」他低喊一聲,手中的羽毛頓時脫出,猛厲又迅速地射向她的眉心。  

    一道勁風撲面而來,她瞪大眼睛,呼吸一窒。  

    就在這時,一道奪目的紅色光束打向羽毛,準確地將羽毛打落,化解了狄劍淮凌厲  的殺機。  

    「『天權』!」狄劍淮瞪著門口低喝。  

    她僵硬地轉頭,令她又愛又恨的諸葛縱橫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外,俊臉拉得好長。  

    「誰說你可以動她的?」諸葛縱橫緩緩踱入,沉聲質問。  

    「為什麼不可以殺她?只要是程家的人都該死!」狄劍淮怒道。  

    「我們的對象是程一華,不是她。」諸葛縱橫冷冷地說。  

    「怎麼,就因為她曾陪你上過床,所以你就心軟了?」狄劍淮口不擇言地挖損。  

    「閉嘴!『天樞』說了,一切交由我處理。」怒火在諸葛縱橫眼中閃爍。  

    「你像『天旋』一樣被女人左右,搞不清楚狀況,沒資格指揮我!」狄劍淮哼道。  

    「你敢動她一根寒毛,我會殺了你。」諸葛縱橫雷厲的口氣擺明了絕非虛張聲勢。  

    狄劍淮愣住了,為了一個女人,竟連沉穩聰明的「天權」也變成一頭蠢驢?  這愛情到底是什麼玩意?害了「天旋」還不夠,還讓「天權」也失去了判斷力!  

    「好,那我倒要試試你怎麼殺我!」他嘿然狂笑,倏地朝程唯恩射出十幾根羽毛。  

    諸葛縱橫以雷射光打偏其中幾根,一個箭步衝向程唯恩,抱住她滾向沙發後方,剩餘的羽毛分別刺入沙發上。  

    她驚駭得無法思考,閉起眼睛縮在諸葛縱橫的懷中。  

    狄劍淮縱身一躍,立在沙發椅背上,再次出手攻擊。諸葛縱橫仰頭瞪著他,眼瞳中  的光芒如箭般射出,一一擊落羽毛,但卻漏了直打向程唯恩後腦的一根,迫不得已,他  伸手擋在她的後腦前,羽毛不偏不倚刺入了他的手臂!  

    狄劍淮怔了怔,就在這剎那,諸葛縱橫眼一瞪,一道光警告地擦過他俊美的臉頰,  劃出一道傷痕……  

    兩人就這麼對峙著,久久不發一語。  

    程唯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從諸葛縱橫雙臂中抬起頭,卻看見他手臂上深深插著  一根羽毛,她失聲驚呼:「你的手……」  

    「沒事。」他眉頭皺也不皺地拔出那根羽毛,丟在地上。  

    狄劍淮擦著臉上的血痕,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為了保護她,你寧可傷了自己……」  

    諸葛縱橫默不吭聲,程唯恩卻已看著他手臂上的血看得膽戰心驚。  

    「真可笑,你再怎麼護著她也沒用,只要程一華一死,她說不定還會恨你一輩子,  這筆仇恨,今生今世都消除不了的,你這樣只是自找苦吃。」狄劍淮丟下這些譏誚的話  俊,收起翅膀,忿忿地離去。  

    諸葛縱橫當然知道他和程唯恩之間已不可能,但是,他並不想讓她捲入程一華和北  斗七星之間的仇恨之中,賣掉他們的是程一華,不是她,可是,他明白其他人並不這麼  想,尤其是「天璣」和「搖光」,他深知他們恨不能把程家的每個人都除掉。  

    所以,今天早上當他發現狄劍淮沒和其他人一起出現,就知道事情不妙,因此焦急  地聯絡他的律師,律師告訴他程唯恩跑到半島酒店來找他,他便迫不及待地趕了過來。  

    幸好來得及……他暗暗吁了一口氣。  

    「你的手臂……」程唯恩急著拿出手帕壓住他的傷口,深情難抑。  

    「我的手臂沒事,只是請你快點離開,我能救你一次,卻不能保證下次,再被『天  璣』撞見,他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回家去吧。」他冷然地推開她,轉身便想走。  

    「等等……」她喊住他,刺痛又一一回到胸口。  

    他站定,但沒有回頭。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仇嗎?」她顫聲問。  

    「對。」  

    「你們非殺了我父親不可?」  

    「對。」  

    「他現在只是一個病弱的老人,這樣你們也不能饒了他嗎?」她哀聲問。  

    「不能。」  

    「我可以用我的命來抵我父親!只求你們別傷害他……」她大喊。  

    他牙根緊繃,霍地轉頭。「你的命不值錢,程唯恩,你以為你死了我們身上的變種  基因就能消除嗎?告訴你,就算你父親死一百次,那些在實驗中死去的孩子也不能再活過來了!我們要的,只是一個公道!程一華欠我們的,可不只是一條命而已。」  

    在看過「天璣」狄劍淮驚人的異變之後,她多少可以體會他們的恨意,可是,她又怎能眼睜睜地看著父親遭他們的毒手?  「我是程一華的女兒,就算他對不起你們,我也要保護他!」她堅決地看著他。  

    「我如果是你,不會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不自量力的事情上,好好去為你自己的未來做打算吧!」他冷哼著。  

    「愛上你之後,我還能有未來嗎?你贏走了一切,其中包括海安企業,還有我的心和靈魂,你告訴我,我的未來在哪裡?」她酸楚怨懟地大喊。  

    他臉色一變,深深吸了一口氣。  

    「別問我,我和你再也沒任何關係,讓你動情只是計畫的一部分,好讓你毫無防備地將海安企業內部資料全交到我手上。」他絕情地道。  

    她刷白了臉,身子晃了晃。  

    「你……你的意思是你從沒愛過我?」  

    「什麼叫愛?擁抱、接吻、上床……這就叫愛嗎?哼,別太天真了,這種事我和無  數個女人做過,今天會來救你,算是回報你那天獻出你的身體……」他輕蔑且殘忍地說  著。  

    她忍無可忍,衝上前「拍」地賞了他一記耳光。  

    他沒躲開,靜靜地接受她的一掌。  

    「你這個混蛋!我恨你……我恨你!」她氣得怒聲大喊,瞪視著他好半晌,含著淚  衝出房間。  

    要恨……就恨吧!  

    他閉起眼,在心裡歎息著,是他逼她恨他的,和愛比起來,恨反而比較能激超人活  下去的勇氣。  

    他自己就是在恨中活過來的……  

    「這樣好嗎?」閻炯悄悄在門口現身,皺著眉問。  

    「沒什麼不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放了她。」他睜開眼,走向閻炯,並把門帶上。  

    「你以為你真的放得了她?愛和恨都是一條線,愛一個人或恨一個人就會把自己纏  住,她愛你,也恨你,她的心會同時被兩條線纏緊,你不去幫她解開,她會比死還痛  苦,反過來說,你也一樣。」閻炯喟然地道。  

    他雙手插進口袋,苦笑道:「你書寫多了,口才也變好了?」  

    「我只是徹底醒悟了一件事,當心愛的人痛苦時,你也不會好過。」這是閻炯深刻  的結論。  

    他看了閻炯一眼,真羨慕他能不顧一切地去愛。  

    「給我一根煙吧!」他-道。  

    「尼古丁麻醉不了心臟的。」閻炯掏出一根煙遞給他。他知道「天權」不抽煙並不  表示不會抽,這傢伙只是討厭煙味。  

    諸葛縱橫含著煙,點火,吸了一大口,再吐出。他依然不喜歡煙味,抽煙只是為了  為了安慰著他此刻寂寞的雙唇而已……  

    「走吧!我們不該讓程一華等太久……」他深沉地道。  

    時候到了,該去驗收這次的任務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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