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終於擺脫掉陳意寶了。
當車子駛離了那條街道,後方再也沒有陳意寶的身影和叫嚷,小喬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掐住男人脖子的力量漸鬆。
這時,腳上的疼痛重新找上她的知覺,她咬著下唇,刻意不去看傷處。
「你要我載你去哪裡?」簡鴻耀緩下車速。
「不,你不要停下來,拜託……」小喬感覺到車速慢下,才平息的心跳又突地急驟起來。
「可你總得告訴我你要去哪裡吧?」
「我……」經他這麼一問,她的腦子一片空白。
她能去哪裡呢?
若是回公寓,寶哥一定會找上那兒。可除了家裡,她不知道自己能去什麼地方?
倏地,她為自己感到悲哀。
當所有人看到她在屏幕上光鮮亮眼的一面之時,有誰知道其實她一個知交都沒有?
想到自己狼狽的模樣,眼眶不禁浮上一層熱氣。
「你沒有地方去?」
她的遲疑教他如此猜測,抬眸望向照後鏡,她的蒼白告訴他,他猜對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是得意也是譏誚。
「你沒有家嗎?」他刻意問道。
「不!不要回家!」她衝口而出,「寶哥會去那裡找我。」
「寶哥?」他知道那是她的經紀人,但仍佯裝不知。
「你……你在前面放我下來好了。」沒和他多做解釋,她只是搭他的車,借他的幫忙逃開自己不願意面對的一切而已。
「你沒地方去吧?可以到我那裡去。」
這是個好機會,他當然不會放過。
他還在想怎麼製造兩人意外的邂逅,想不到她自己送上門來,那麼就不能怨他卑劣了。
「去你那兒?」她驚呼。
她知道他透過照後鏡在觀察著她,但他的神情裡並沒有驚訝或意外,似乎並不認識她。
自從成為藝人之後,她已經很少對陌生人自我介紹了,他們總能在第一眼就認出她。
可他卻……
是真的不認識她嗎?
沒來由地,複雜的情緒浮上她的心頭。
「你不是在躲那個叫寶哥的嗎?」他提醒她。
「可是我怎麼知道你、你……」理智告訴她不可以隨意相信人,但他不認識自巳這點,卻能替她解決問題。
「你都敢上我的車了,現在才在怕我是不是壞人,會不會太遲了?」他又勾起一抹笑,心裡諷著她的無知與遲鈍。
若非他要利用她,他可無法忍受她的癡愚。
「我相信你!」她雖然還有些猜疑,但她只能做這樣的抉擇。
原因無他,只因她確實無處可去。
「是嗎?」聞聲,他抿了抿嘴,深沉的心思令人害怕。
只是她心有旁騖又急欲求助,沒能看得出來。
「我相信你不是壞人,剛才是我失禮了,對不起。」她為自己掐著他的脖子的事道歉。
「你是指想掐死我嗎?」他輕笑出聲,嘲弄道:「你那一點力氣只夠掐死一隻螞蟻。」
他還特別強調是「一隻」,而不是「一堆」。
聞言,她的雙頰灼紅。「我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他轉移話題,另一方面則是試探她是不是會說實話。
「我叫尹盂喬,你呢?」
她沒騙他,亦即是信任他的無形表現。
他滿意著這個結果,目前他要的就是她的全盤信任!
「你可以叫我羅德。」
羅德是他的英文名字,他這麼回答也不能算是在騙她。「那我們現在已經認識了,你是要跟我回去呢,還是在這裡等寶哥追
上來?「
「我跟你回去!」話就這麼自然地說出來,她想猶豫一下都來不及。
不過她滿腦子都在想逃離寶哥,他這半年來的安排早已超出她所能負荷的了,她好想離開這個圈子,做個平凡人。
哪怕,只有幾天也好……
「那好。」他點頭,暗道:「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他是不是安排她住進他家?
或者,觀察她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或把柄?
屆時,就算她不願接受專訪,他也握有對她不利的資料,這之中的新聞價值可大過於專訪她、只報導她好的一面……
他揚起邪氣的笑容,任何敢跟他作。對的人,他可是會毫不留情的反擊。
放過某人或就此作罷這兩件事,在他簡鴻耀的世界裡,是不存在的。
「小喬,你怎麼會跟那個人有牽扯?」
「你知道我是小喬?」她臉色一變,他認得她?
「剛才那個人不是叫你小喬嗎?難道小喬不是你的小名?」他故作不解,為自己聰明的反應喝采。
小喬鬆了口氣,還以為自己誤會了。「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他明知故問。
「沒事。」她搖頭,明白自己是太緊張了。「大家都叫我小喬,因為剛才我沒說我的小名是小喬,你卻知道,所以我嚇了一跳。」
「嗯,但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他幹嘛要追你?」
「他……呃……」她還沒有想到該怎麼說。
「你不想說就算了。」他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實際上這是欲擒故縱的把戲,若是她願意說實話,他還算是挖到內幕哩!
「我說、我說……其實我是演藝圈的人,寶哥是我的經紀人。」
「你是明星?」她的坦承倒出了簡鴻耀的意料之外。
他沒有想到她會跟他說實話。
「我離明星的路還遠得很呢!踏進這個圈子快兩年了,最近卻發現我有些適應不良……」
一股憂鬱之氣浮了上來,教她不自覺地在一個算是陌生男子的面前,吐露最真的心事。
也或許是體內萌生已久的沮喪,在碰到一個與她完全沒有利害關係的人前,她可以展現真實的自己。
在他面前,她可以盡情傾吐心事或暢快的流淚。
「所以你才跑走?」她是不是太不知足了?
多少人巴望著能取代她的地位,她卻想逃開?
女人就是女人,意氣用事、性情反覆的地步簡直教人受不了,他暗嗤。
「嗯。不過我只是想要透透氣,休息一下,不是真的要給寶哥帶來麻煩的。」小喬也知道自己的本分,合約既然簽了,就得履行。
「那你應該去跟他溝通,要他放你幾天假才是。」在得知她的心事之後,他突然覺得對付她一點困難也沒有。她太單純了,所有心思更是表現在臉上,他怎麼對付她,她都只有承受的份。
「我說過了,不過寶哥不接受,他總是說趁現在正紅,要乘勝追擊。」
「他說的也沒錯。」
「可是我真的好累好累了。」
小喬哀傷的口吻令他有得逞的快意,他故作沉思片刻,接著勉強道:「好吧!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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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她驚喜地看著他。「你真的願意幫我?」
「我說話算話。不過,這出走的後果你要自己承擔!」他開出條件,準備在這幾天就要她身敗名裂!
當然,他還要她收回所有在記者面前說的話。
「當然。只要有個棲身之所,所有的事情我自己承擔。」小喬點頭。
興奮自己得到幾天假期的她,對簡鴻耀的打算與陰沉的神情毫無所覺。
「到了。」
簡鴻耀帶她來到自己位於陽明山的一棟別墅裡。
當然這裡並不是他真正的居所,他在市區還有幾棟房子,不過他不認為該讓她知道。
「好大的別墅!」小喬驚叫。「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嗎?」
放眼望去,日陽高照在大地上,整棟別墅沐浴在一層金光下,清新的綠茵在她的腳底,空氣間更有濃濃的草香與陽光的味
道。
屋外種植著黑檀木,將寬敞的屋子包圍起來,就像童話故事裡的森林小屋一般,不……或許是王子的城堡!
她看呆的模樣令他想笑,光是看到外觀就驚訝成這樣,是少見多怪還是她正發揮她的演技?
本想嘲諷她的裝模作樣,但他想到自己「應該」是不認識她的,所以作罷。
「沒錯,我一個人住。這裡離市區偏遠,你能接受嗎?」
「可以,當然可以。」他好紳士喔!小喬滿心感動,覺得他好替自己著想。「只要有地方棲身,住哪裡都可以。」
「你可真好打發。」他輕視地瞄了她一眼,真不知道這樣初出茅廬的新人,有什麼資格拒絕STTN的採訪與對他惡言相向。
「你要不要下車?」說著,他打開車門,率先走下車。
「要呀!可、可是我……」
「想說就說,做什麼吞吞吐吐?」他最討厭裝腔作勢的女人了,尤其他又對那個女人存在著偏見的時候,那厭惡只會更上一層樓。
「我……」
她被他突來的兇惡口吻給愣呆了下,後來想到他不喜歡,她趕緊一口氣把話說完。「我的腳痛,站不起來了,一定是剛才跌倒受傷了。」
「是嗎?」他蹙眉,看她的模樣不像是假的,他索性彎腰抱出她,就這麼地走回主宅。
「呀!你……放我下來。」小喬身上的燥紅由脖子開始升上來。
她不曾與一個男人如此親密、貼近過,即使是拍戲,她也與男性演員保持一定的距離……他就這樣抱起她,好像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一般,她……
「放你下來?你這是在告訴我,你又能走了嗎?」簡鴻耀斜睇了她一眼。
這女人在臉紅!注意到這個事實,倒教他意外了。
她不會是不曾被男人這樣對待過吧?
他以為「身經百戰」的她,這種摟抱根本不足為道。
不過,她倒是出乎他意料的柔軟,小巧的身軀依偎在他懷裡,像極了娃娃,無助得引人心憐,更讓人忍不住地想要疼寵她。
不!他隨即抑止這種情緒擴張下去。
他是來教訓她的,可不是來施捨同情心的,他也清楚自己沒有那麼多的同情和憐憫。
你是個商人!記得嗎?
思及此,他沉下臉,繼續做他計劃中的事。他不理會她的拒絕,只顧邁開大步走往主宅。
「我的鑰匙在上衣口袋,你拿出來開門。」
「喔!」她吶吶地點頭,在他的口袋裡摸鑰匙。
但她壓覆他胸口上的手指卻在他身上造成不可思議的騷動。
他明顯地感受到自己倒抽了一口氣,他不耐煩地吼道:「動作快點!」
小喬一愣,臉上的紅潮更甚。
好不容易在他口袋裡拿出一長串鑰匙和打火機,原來經是和打火機互繞在一起了。
看到這種情況,他悶不吭聲。她只好拿鑰匙開門。「是最大的那一支吧?」
「嗯。」他點頭,嚴肅的表情跟之前的熱絡大相逕庭。
小喬卻不在意,因為她的注意力早在門被打開後的下一秒鐘,由他身上轉移了。
他的屋子裡空間大得驚人,統一規格的傢俱與同色系的裝潢,不會讓這個屋子的色彩感到單調,反而予人一種難言的整體感;四處乾淨不染一絲灰塵,足見主人好乾淨、整齊……
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他根本不住在這裡,平常有專人負責打掃清理,跟他愛不愛乾淨、整不整齊無關。
她若是想借此看清他的真面目,那就大錯特錯了。
「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地方好冷清喔!你的家人呢?」
「你想知道什麼?」他睞了她一眼,刻意地提醒她道:「你不是只住幾天?我的事不必知道這麼多。」
「喔!」他說的對,她只是暫借他的屋子幾天,不必知道這麼多。她點頭,沒有多想。
「你先在沙發上坐一下,我去拿急救箱。」簡鴻耀酷酷地說道。
他已經看過她表演一次驚訝了,她實在不需要再表演一次讓他更加得意,他忖道她是白費功夫。
在沙發上放下她,他走上樓去尋找急救箱,其實是想暗中觀察她是不是表裡如一,有沒有趁他不在的時候,露出失態的一面。
「謝謝。」小喬道了聲謝,乖乖坐在沙發上,一對眼睛也僅止是看看四周的環境與飾品擺設而已,並沒有逾矩的動作。
真是無趣!
簡鴻耀在樓梯邊的角落窺看她,只見她維持原來的姿勢,約莫一分半鍾都沒有動靜,感到挫敗。
看來要抓到她什麼把柄,還得花好一陣子的工夫!
不過無妨,她都已經住進來了,要窺知她不為人知的一面還怕困難嗎?
他一定會逮到她不欲人知的一面!他暗暗誓言道,邊走上樓找急救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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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
「呃……好痛喔!」小喬縮著腳,被沾了碘酒的棉花一抹,疼得哎哎叫,眼眶裡立刻冒泡,一臉哀戚地看著他。
「忍耐一點,不消毒我怎麼幫你包紮!」簡鴻耀故意不看她,聽到她可憐的聲音也知道很痛,再加上那兩個又紅腫又破皮的膝蓋還在泌血,他當然知道她不好受。
「那、那你快一點。」她像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心般,咬著牙忍耐地說。
「你不要一直縮,我可以更快。」他把責任推到她身上。
奇怪的是,此刻他竟未想到拖長擦藥的時間,讓她痛苦加劇,好報報那公開批判他STTN的老鼠冤。
「好啦!」她的聲音不只有勉強,還有快要哭出來的委屈語調。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要弄痛她的,但她就是痛得想哭咩!
她按住他的肩頭,每當傷口被弄痛了,就掐他一下,指尖就像是一個宜洩口一般,反出在他身上。
「小姐,你在謀殺我呀!我應該是你的救命恩人吧?你這樣掐我!」簡鴻耀注意到她的動作,但沒有喝令她不准這麼做。
「我……不然我哭好了。」她還認真地想了下,決定用這個方 法轉移注意力。
「你真的很怕痛是吧?」他搖頭,幸好碘酒沖完傷口了,否則她真要哭了。「好了好了,你不用哭了!」
「吁!」她重重地吐了口氣,看著他拿紗布纏著她的膝蓋,對於方纔的事,感到很丟臉。「對不起,我沒有弄傷你吧?」
「你那點力氣是傷不到我的!好了,你起來走走看,看會不會包太緊了?」
她站了起來,看著膝蓋上兩團厚厚的棉花和紗布,像戴上護膝一般,小走了幾步,覺得剛剛好。「已經沒那麼痛了。謝謝你!」
「你跌得不輕,說不定明天會瘀青,你最好還是小心點走路。」他警告她。
「我知道了。羅德大哥,謝謝你。」她笑開,真心接納他成為她生命中的一分子。
「羅德大哥?」他攢眉。
「是呀!還是你要我叫你羅大哥呢?」
「叫我羅德就好,大哥就免了。」多了一個頭銜,就隱約多了一份親情存在,他可不是要跟她做親戚!
「我知道了,你怕我把你叫老對不對?」
「隨你怎麼想。」他懶得糾正她。「時間也差不多了,你想吃什麼?我出去買!」
「這裡沒有食材嗎?」他一個人住在這裡,應該有開伙吧?不然,下山一次很久耶!她納悶道。
「冰箱空空的,不過就算是滿的,我也不會煮。今天你就委屈一點吃外面,明天我再替你請專人來處理三餐。」
「請專人處理?」她一聽,忙不迭地搖頭。「不必了啦!我會煮幾樣家常菜,只要有基本材料就可以了啁!你不必為我再請人
來。「
「你會煮菜?」他訝異道,難以置信。
「嗯。沒拍片的時候我都在家裡自己料理,只是現在寶哥一定殺到我家了,我不能回去——」
「算了,別提那些事。」他打斷她。「我下山去買午餐,你先在
家裡列單子,等我回來。「
「你要去買菜?」她瞠大了眼睛,不相信他一個不會料理的男人會去菜市場。
「我找人去。」他糾正她。
「喔!」
「家裡的東西你都可以使用,你先熟悉一下環境,我很快就會回來。」交代完畢,他離開別墅。
他若一直待在這裡,她一定謹守本分,讓他抓不到把柄,他相信他若離開一陣子,才會有所收穫。
否則,光是知道她怕痛,能有什麼經濟、新聞價值可言?
何況,她住進來,他有很多事要處理,包括找人來監視她白天的起居、買她的日用品和衣服,就連食物也得買哩!
而屋內的小喬渾然不知道他的詭計,滿心只想著羅德對她好好,不但讓她住進來,躲開寶哥的緊迫盯人,還替她打點一切。
她真是遇到貴人了。
她想,自己只要在這裡住幾天、休息一下,就會重新找回演戲的活力和信心;而且,她也很想讓羅德看看她所演過的偶像劇和站在舞台上的樣子。
她想展現自己的才華給他看,看到他對自己欣賞的目光…
呃,她微愣了下,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為何會想得到他讚賞呢?
難道,是她很在乎他的觀感嗎?
她的腦子突然空白了一片,找不到答案。
她索性不想了,暫時讓這個問題擱著吧!
因為眼前她有一樣重要的工作要做,那就是完成他所交代的——列菜單。
簡鴻耀剛下陽明山,手機鈴聲就響起了。
他用耳麥接聽。「喂?」
「董事長嗎?我是啟洋!」范啟洋的聲音聽來十分慌張。
「什麼事?」
「董事長,您駕著我的車去接了小喬嗎?她的經紀人看到車號,結果報警了,查到我這裡來……」
「你怎麼說?」他就是怕有萬一,才開了范啟洋的車出門。那個經紀人寶哥還算機靈,及時記住了范啟洋的車號。
「我說車子不是我在開。」
聞言,簡鴻耀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
「你就老實說車子是我開走的,讓陳意寶直接找我。」
陳意寶若是敢找上他,他便直接告訴他,小喬是心甘情願跟他走的,而且他們有感情的發展,反正小喬在他身邊是不爭的事
實。
陳意寶若要把事情鬧大,大家就來鬧吧!
他倒想看看,哪個對小喬的傷害力最大?
思及這個主意,他不禁詭譎地笑了。
「是。」范啟洋雖摸不著董事長的心思,但聰明的沒發出疑問。
切掉電源,簡鴻耀得意地開著車,滿腦子主意。
他跟小喬是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但她撂下的話讓他和STTN名譽遭到損傷,他就是不允。
在他的嚴謹下,還出現這一丁點兒的瑕疵,是他無法容忍的。而今,她竟然敢公開挑釁,那就別怪他無情了。
他只能說碰上他,算她倒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