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說:「那是我的漢堡!」
「嗯,滿好吃的。」男孩抹抹嘴,愉快地說。
小女孩手叉腰,火冒三丈的說:「你、你這個不要臉的小偷!」
元旦剛過,冷涼的低氣壓,陰陰地盤據了整個台北盆地的天空。
「林誨芝,不要廢話了,你乾脆說公關公司是客戶的形象顧問不就得了。」
「形象顧問!」
被覃棠稱作是林誨芝的清秀女孩,鳳眼大睜,興奮地說:
「棠棠,你說得真好,真有你的,一針見血!」
早知道就不需要帶一大堆資料來,辛苦解釋了半天,居然不如覃棠一句話。
林誨芝趕緊將覃棠的高見抄錄在筆記上,待她如獲至寶地看著佳句,讚歎了好幾聲之後,又問她說:
「怎樣?有沒有興趣嘛?」
「我很累,沒精神考慮。」
「哎呀,不要考慮了,老同學創業,來幫幫忙啦!」
「老同學?」
覃棠冷笑了一聲,「你們這些同學麻煩還真多。」
上個月,她陪失戀的老同學徐筱悅去香港散心兼血拼。
耗了七天,搭機回台不到二十四個小時,另一個要去美東自助旅行的沈君蝶同學臨時被人放鴿子,也將主意打到她頭上來。
昨天,她才和沈君蝶從紐約飛回來,還在鬧時差、睡眠嚴重不足的她,現下的脾氣可是非常不佳呀。
「棠棠,你現在不是沒上班嗎?」
就算不幫忙,來玩玩也行啊。
「好嘛,就算沒興趣,來打發時間也不錯。」
「嗯哼。」
覃棠眼睛半瞇,頭痛得難受,唉,睡眠不足,真累。
「我一點也不懂公關公司要做什麼,去打發時間?我看是去當花瓶吧。」她啜了口咖啡,精神委靡地說。
「怎麼會不懂?你剛剛說的『客戶的形象顧問』就很好、很中肯啊。」
「隨便說說你也信?」她還是沒有答應的意願。
開玩笑,她覃棠何許人也,怎麼可以墮落到去當花瓶的地步!雖說她的智商沒死黨菲高,在事業上當不了什麼女強人,但她好歹肚子裡也有幾分料,不是那種成天只會逛街買東西的千金小姐。
「哎呀,拜託嘛,上回紀賜良學長的劇團缺人,你還不是去當救火隊,為什麼這次就不行?覃棠老同學,你很厚此薄彼喔!」
「嗯……」
說起那件事,覃棠的頭就更痛了,她出國的這段時間,紀賜良學長留了很多通語音留言給她,很像找她找得很急,看樣子也是call去當救火隊的。
「棠棠……」
「林誨芝,你很煩耶!」
覃棠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喝掉兩杯黑咖啡的她,正覺肚子有些餓,才想招服務生過來點東西吃,不料,手還沒伸,一盤可口的蛋糕就出現在她眼前。
「Oliver!」她抬頭,看見久未碰面的朋友。
「棠棠,你還是老樣子。」
來人是一名高大粗獷的男子,不帥,但是很性格、很有味道的那一種。
「一喝咖啡就喊餓,對不對?」男人將蛋糕放在桌上,然後頭一低,在她左頰印了個招呼吻。
「嘿,取笑美女是不禮貌的。」
覃棠懶懶地站起來,給朋友一個擁抱。「什麼時候從歐洲回來的?」
「去年底。」
就是上個月嘍,覃棠想了一下,又問:「這一回待多久?」
「有點事,不一定……」
兩人談了一會兒,交換近況,直到覃棠請他坐下,這個叫Oliver的男人才說:「不了,跟朋友談事情。」他的頭往coffee另一端的某桌一點,讓她知道他是真的走不開。「改天約你出來吃飯,電話號碼沒變吧?」
「當然沒變。」
「那,我再打電話給你。」
「好啊,就這麼說定了。」
用目光送走巧遇的朋友,覃棠一坐下,便拿起叉子準備吃蛋糕,「要不要一塊吃?」她問對座的林誨芝。大學同窗四年,她們幾個感情較好的同學,一向有分食的習慣。
「不了,我怕胖。」
那就算了,覃棠低下頭,全力朝可口的蛋糕進攻。
「剛剛那位是新認識的朋友?」暫時拋開挖角的話題,林誨芝感興趣地問著方纔那個很有味道的男人。
「不是,Oliver是我已經分手的男友。」
「前男友?」林誨芝有些詫異。
「是啊,有問題嗎?」
「棠棠,你跟前任男友處得那麼好呀?」看他們說話的氣氛如此融洽,林誨芝還以為性格男是覃棠的某個哥兒們呢。
「嗯,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小姐跟歷屆卸任男友向來保持友好的關係,有啥好詫異的?」
「知道是一回事,但親眼目睹就是下一樣嘛。」真是服了她,換作她才辦不到呢。「說真的,你歷屆男友們,都像剛剛的性格男一樣,跟你好聚好散?」
「當然!有幾個甚至成了好哥兒們。」說到這點,覃棠可自豪了。「沒辦法,誰叫我的個性既可愛又乾脆,加上交往的男友個個性格豪邁、器量寬宏,沒有那種討人厭的小家子氣,所以嘍……」
覃棠聳聳肩,不以為意地談論著。
她以為她這樣才算正常。她一直對那種情侶分手時,彼此相互叫囂、辱罵的情形很不能理解。愛情嘛,沒感覺就分手,有什麼好留戀的?
「那是你幸運。」
關於這點,林誨芝還真有點羨慕。「那是你遇上的男人肯配合,哼,哪一天遇上一個死心眼的,你就慘了。」
死心眼?
嗯……不會吧,她才不會這麼倒楣,眼睛被爛泥巴糊死、臭死,才會去挑那種傳統八股的死心眼男談戀愛。
「拜託,本小姐運氣才沒背到會遇上--」
話說到一半,覃棠忽然頓住,死--死心眼?她想起了手機的語音信箱,呃,除了紀賜良學長急躁的留言,還有數通是雷仲堯那位「兄弟」所捎來的訊息……
罩棠,我們必須談一談。
回憶著他的留言,她重重地皺起眉,原先的好食慾,霎時消失無蹤。
雷仲堯的聲音聽起來好嚴肅喔,像個小老頭兒似。厚!明明都跟他說過那一夜不算什麼了,他為何還要斤斤計較?
該不會因為他們「關係」特殊,所以他良心不安,想要對她負起什麼鬼責任吧?
揣測到那種可能性,覃棠不禁打了個冷顫,覺得好恐怖。
「誨芝,我運氣不會那麼背吧?」
覃棠小小聲的問。天啊!她還想多逍遙幾年耶……
凱芝公關公司
雕花般的華麗字體,招搖地貼在淺色的招牌上。
這是一家開張才半年的公關公司。
「凱芝」的創辦人,一位是在廣告界打滾了十餘年的鄧維凱;另一位就是家裡有點錢、畢業後從事文案工作好幾年的林誨芝。
既然鄧維凱有人脈,林誨芝腹中也有點小墨水,那為什麼林誨芝還要拜託她來「凱芝」上班?
覃棠不解。
納悶歸納悶,覃棠還是來「凱芝」報到了。
這就叫同學真偉大吧。
因為,當林誨芝用可憐兮兮的眼神望著覃棠時,就算她原本心腸再硬、對公關公司的工作再興趣缺缺,也只能高舉雙手投降。
瞄了眼「凱芝」的招牌,覃棠推門而入,她的心情其實還挺愉快的。
假使幾天前,有人預言說她將會到什麼公關公司上班,而且還會樂在其中,打死她她也不信。
然而,和林誨芝喝咖啡聊是非已是三天前的事了;而她來「凱芝公關公司」工作,也已經是第三天了。
原本只抱著「純粹幫忙」的心情來上班,可是玩了兩天後,覃棠一改最初的態度,對公關這個行業,竟熱衷了起來,甚至大有繼續待下來的打算。
唉,要是讓她二哥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番嘲笑吧。
畢業三年半,換過N加一個工作的人,哪有什麼臉再說不會開除老闆之類的大話!
覃棠已經可以想像她二哥會如何用冷傲的口吻批評她的最新打算了。
誰叫她畢業三年半,除了中間去念了兩個月的研究所而後放棄外,還真的換過好多行業。
短的不算,幾個維持較久的工作分別是:
某劇團實驗劇的女主角、某私立中學的代課老師、某大型遊樂區的解說專員、某花店的臨時店員、某旅行社的領隊……
甚至,她也曾進入自家公司,在事務部門玩……呃……工作了好幾個月。
總之,離開學校才幾年的時間,覃棠換過的工作,前後算一算沒有一打也有十個,亂沒定性的。
幸好他們覃家家大業大,根本不需要覃棠上班養家,要不,照她換老闆的速度,恐怕連自己也養不起。
「小桃、見達、Katherine,你們這麼早啊!」
推開「凱芝」的大門,覃棠跟同事們打招呼。
昨天,全公司員工傾巢而出,為客戶的一場甜橙上市記者會忙得人仰馬翻、昏天暗地。照理說,筋疲力盡的眾位同事們,現在應該在家補眠,好好休息半天才對,覃棠沒想到一早來公司,竟然會看見放棄休假的同事們。
「接住!」
尚未走近精力旺盛的三人小組,覃棠便被收到迎面丟來的歡迎禮--一顆甜橙。
「好啊,寧小桃,顯然昨天的記者會太小兒科了,沒搾光你的體力。」
覃棠剝開香甜的水果,隨手一拋,將半顆甜橙丟回給同事寧小桃。
「喂喂喂,你小心一點,本小姐今天穿的可是百貨公司買的高檔貨,不是便宜的路邊攤耶。」
「我很小心啊,瞧,這半顆甜橙剝得多漂亮,半滴汁也沒有。」
她揚揚手中的半顆甜橙,黑眸一眨,對氣呼呼的小桃露出甜美又討好的笑容。
「可是--」
「吃吧。」寧小桃還想叫,嘴巴卻被覃棠塞入一口甜橙,「早餐一顆甜橙,健康又美麗……」
「沒錯,對於先天不良的醜女,也只能靠後天的補救,看能不能達成『美麗』,這種不可能的任務。」
另一位同事陳見達,很惡毒地取笑其實長得還算清秀可人的寧小桃。
「你這張爛嘴巴,有膽再說一次!」
寧小桃從辦公桌上抓起長尺,追著早已腳底抹油,溜之大吉的陳見達。
「先天不良的醜女……」陳見達還不怕死地一直說,他邊跑邊回頭,「怎樣,我就是有膽說。」
咻--長尺飛向不知死活的臭男人,丟了武器,寧小桃又隨手撈起兩顆甜橙,短腿一拔,追人追出「凱芝」的辦公室。
「哈哈哈哈……」
覃棠抱著肚子,不客氣地笑出聲。
「這兩個人每天跑來跑去不嫌累?」
才來三天,覃棠光看免費的戲就看上癮了,就算對公關這個行業還沒進入狀況,單憑友善可愛的同事,她就有留下來的理由了。
「等哪天小桃開了竅,見達就不會再惹她了。」大姊大Katherine她低低的聲音冷靜地道出觀察所得。
「見達喜歡小桃?」覃棠咽咽喉嚨,不敢置信。
除了先天不良的醜女,她記得陳見達還罵過小桃是兩隻腳的豬、移動的人面獸身像、台灣最後一位食神、史瑞克第二、變種外星人……
反正,所有惡毒、不堪的形容詞,一般人想得到、想不到的詞,陳見達通通拿來用在小桃身上過。
想不到他竟然喜歡小桃?!
「見達喜歡小桃。」Katherine點頭,十分確定。
「噢,好愚蠢的追求方式。」覃棠也點點頭,發表心得。
「不理他們。」Katherine拿出一份資料要她閱讀。
「你表現得很好。」
掌管「凱芝」財務的大姊大Katherine,讚許地對覃棠說:
「你昨天在甜橙上市記者會中主持得非常好!根據我的統計,昨天記者會結束後,一共產生了四十六則媒體效應。不但如此,各家電視台晚間的七點新聞,也都上了彰化甜橙上市的這則新聞,雖然時間很短,但電視台加上平面媒體的捧場,這一次記者會我們為客戶製造了八位數字的媒體效益,結果非常成功。」
由於彰化農會沒什麼錢,所以給「凱芝」的預算少得可憐。不但如此,這些改良過的好吃甜橙根本請不起知名人士代言,就連上市記者會,也找不到知名藝人願意主持。
不過,幸好公司來了個外型亮麗、口才又敏捷的覃棠,讓他們臨時抽換記者會的主持人,請覃棠上場,靈活運用現有的人才,成功地打響了甜橙上市這一炮。
「你看,昨天記者會後,甜橙官網的瀏覽人數比平常多了好多倍,可見昨天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這則新聞。」
案子成功,代表「凱芝」的前途愈來愈亮。
其實Katherine對網路並不是很精通,不過,她可是知道人潮等於錢潮的道理。
「嗯,人長得美果然有差。上一次,我們幫一家音響公司辦『尬耳朵』的活動,也是很用心,花了好多時間,新聞稿還是誨芝親自操刀主筆的,但媒體效應就沒有這次好。」
「呃……」那跟外貌無關吧?
覃棠語塞,覺得好像有三隻烏鴉自眼前飛過。
昨天會場有幾個記者以前見過面,可能因為認識,他們才特別捧場的吧。
所以活動成功,跟她長得如何、主持得好不好應該沒關係。
那些甜橙真的很好吃,而且配合水果上市所企畫的「橙鄉冬季香旅」滿有噱頭的,這才是引起媒體厚愛的原因吧?
覃棠翻閱Katherine拿過來的資料,突然發現這些從網頁列印下來的照片,平均每三張便有一張是她的特寫……
「難道,誨芝真是找我來當花瓶?」
哼,要找老同學算帳嗎?
覃棠皺皺鼻子,算了,花瓶就花瓶,反正只不過是為她輝煌的履歷表再添一筆經歷而已。
她這個人別的優點沒有,就是心胸寬大。
「花瓶可不是人人都能當呢。」
大姊大沒有諷刺覃棠的意思,在她的想法裡,只要能賺錢,賣腦子或賣臉,都是一樣厲害、令人欽佩的。
「謝謝嘍。」
明瞭她想法的覃棠,還真的跟Katherine道謝。
正當兩人在翻閱資料,對昨天活動的照片品頭論足時,林誨芝和另一位同事從會議室走出來。
「咦,你也來公司?」覃棠跟林誨芝點頭打招呼,然後問道。
「你忘了,我和老趙要去比稿。」林誨芝指指筆記型電腦。
「大老闆辛苦嘍。」
覃棠開玩笑的說。兩人雖然是老同學,但畢業後,除了固定的聚餐,和林誨芝見面的次數其實屈指可數,所以覃棠對林誨芝的印象,尚停留在愛玩不用功的大學時代。現在她看見老同學為事業如此拚命,和以前那個「聯誼女王」的形象實在相差太多,不禁開口取笑她。
「別糗我了。」
林誨芝暗歎。覃棠沒來之前,她的幾個員工平時就已經夠沒大沒小了,這下可好,來了個有「老闆殺手」稱號的覃大小姐,看來她今後大抵要淪落成有名無權的上司了。
「老同學,留點面子,敝人將感激不盡。」
「沒問題,林總經理,我會安分守己、少亂說話的。」
覃棠笑笑的,一副很好商量的模樣。
沒問題才怪!同窗四年,林誨芝太瞭解覃棠搞怪的天性--她啊,若能安分守己,就不會在短短幾年內換了十幾個工作。
唉!誰叫她需才孔亟,覃棠這位創意無窮、內外兼具的大才女、大美女肯屈就「凱芝」,已經是她莫大的榮幸了。
「算了,昨天的記者會你主持得如此成功,我還巴望大小姐您多開金口、多說話、多為公司想一些創意。」
「創意?呃--我不是來當花瓶的嗎?」
「誰說你是花瓶?老同學,『凱芝』正需要你的十八般武藝,不要想給我偷懶。」
林誨芝瞪了她的老同學一眼,然後轉身向財務兼總務大臣交代道:
「Katherine,下午兩點開檢討會,不要忘記提醒鄧哥。」
「是,我會記得。」
林誨芝又交代了幾項事情,才背起筆記型電腦準備出發。
「等等!」覃棠見狀也背起皮包,「我也要去。」
既然對公關這個行業有興趣,覃棠就不想錯過任何能更認識這個行業的機會。
「太好了。」林誨芝像是撿到便宜的老闆,笑得嘴都快裂開了。
「笑,有什麼好笑?才當半年的老闆就笑得如此詭詐,看來閣下離『奸商』的目標愈來愈近了。」覃棠橫了林誨芝一記,然後從皮包裡找出車鑰匙,「別笑了,我開車,講一下地址吧。」
「喔,去松壽路,市府附近……」
松壽路?
覃棠皺眉,這地址聽起來好耳熟--
那地方,她好像去過耶……
果然是來過的。
一踏入這棟大樓,後悔就像一根扎人的刺,扎得她混身不舒服。
不會這麼巧就遇上他--她最近一直迴避的那個人吧?
可惡!在這個連複製人都製造得出來的時髦年代,她為什麼還要因為一夜情,不,應該說是一夜性而惴惴不安呢?
因為怕遇上某人,所以覃棠對工作顯得心不在焉。
結果,一場緊張的比稿結束了,而說要來增廣眼界,見識見識何謂公關業競爭的她,什麼也沒學到。
「覃棠!你發什麼呆,還不出來嗎?」比稿結束後,和同業及客戶寒暄完,林誨芝帶著老趟和覃棠搭電梯下樓,不料,電梯抵達一樓時,她和老趙都出來了,覃棠卻還在裡頭發獸。
「你就不能小聲一點啊!」
覃棠不甘不願地踏出電梯。厚!這女人聲量如此之大,是想讓大家都認識她嗎?
「幸好就要離開了,要不害我碰見那個人,看我如何『回報』你……」
覃棠咕噥著,一反剛才的出神,快步走在林誨芝和老趙前面,以敏捷的步伐踏離此棟大樓--噢,上天保佑,千萬干萬不要讓她遇見他啊!
「棠棠,別趕嘛,先去吃個中飯再回公司啊。」林誨芝小跑步追上她建議道。
「吃中飯?」在她必須快速脫離「敵人」勢力範圍的時刻?
「免談,先回公司再說。」
好不容易才離開這棟富麗堂皇的建築物,而且,她的車還停在距離此處三百公尺遠的地方,必須再走個幾分鐘,才能完全避開遇見那人的機會啊。
「我肚子很餓。」公司另一個文案奇才老趙突然開口。
「那好,我知道有家新開的餐廳很好吃,我帶路。」
「不用了,去吃那個就行了。」
老趙往前一指,一家牛肉麵的招牌就豎在十幾公尺之外。
覃棠看看方才離開的那道宏偉大門,再瞄瞄前頭那家牛肉麵,「不--」
「覃棠!」
一道沉穩、熟悉的男聲自她背後響起。
慘了!覃棠暗暗哀叫。
明明就快要閃人成功了,才讓那傢伙出現,厚,上天未免太愛捉弄人了吧!
「嗨,雷仲堯。」
她皺皺鼻子,轉過身來,笑得過開的嘴,有些心虛。
「呵……你怎麼會在這兒啊?」
先丟出問題轉移注意力,乃掩蓋心虛的好方法。
覃棠斂起笑容,故作嚴肅地對雷仲堯說教,「現在是上班時間,身負雷氏企業運作的大臣,大白天的居然在外頭閒晃遊蕩,實在有失小老闆的責任喔。」
「我辦完事,剛從外頭回公司。」
雷仲堯頭微偏,讓覃棠看見暫停在路旁的黑色房車。
原來,他們參加比稿的公司,是雷氏投資的事業之一,而這棟建築物是雷氏大本營,雷仲堯也在此處上班;大樓的地下停車場入口,距離覃棠和同事停腳的地方只有幾公尺而已,雷仲堯剛好回來,加上他眼尖,才能逮住自擦槍走火的那一夜後,便忙得不見人影的覃家小姐。
「你呢?怎麼會在這兒?」
雷仲堯的眼裡閃過一絲老鷹捉到小雞的勝利。
不過,他掩藏得很好,沒讓覃棠發覺。
他打過好多通電話,一直找不到覃棠人,一下聽說她去了香港、一下又聽說她跑到美國去自助旅行,若非雷仲堯瞭解她生活原本就多采多姿,否則,照她不回他電話的情形,他差點要以為覃棠是為了躲他才出國遠遊去的。
「陪同事來比稿。」
「比稿?你又開始工作了?」
「對啊,『凱芝公關公司』,請多多指教。」覃棠將林誨芝和老趙介紹給雷仲堯,「我上司、我同事,今天的主角是他們,我來觀摩的。」
「幸會。往後幾個月,我們覃棠有勞兩位照顧了。」
「喂!雷仲堯,什麼幾個月?你少烏鴉嘴了,這個工作我很喜歡,才不會只做幾個月呢!」
「是嗎?」
雷仲堯才不相信。
他沒理會覃棠,倒和她的同事攀談了幾句,問了一下今天比稿的情形。
覃棠站在旁邊當聽眾,微仰頭,望著如往常一樣溫文爾雅、成熟又理智的雷仲堯,不禁揣想:
這傢伙一臉悠哉、神情平和,一點都沒有想要談論「那晚」的跡象,嘿嘿,應該是看開了,跟她一樣不放在心上了吧……
「咦?我記得這棟大樓裡的企業,好像和你們雷氏或多或少都有點關係是不?」
既然「擦槍走火的那一夜」已如過眼雲煙,不存於雷仲堯這傢伙的心中,覃棠便放心地微笑,還用妹妹式的口吻跟他開玩笑,「怎樣?雷仲堯大哥,開個尊口,為我們『凱芝』美言幾句吧。」
雷仲堯睨了覃棠一眼,好笑地反問,「小鬼頭,想走後門?」
「有何不可?」她可真敢講。
「覃棠!」林誨芝和老趙同聲制止她。噢!哪有人這樣拜託人的?不要走後門走不成,反而害「凱芝」被踢出入選的考慮名單。
「沒關係。」雷仲堯對覃棠縱容一笑,開口安撫她的同事。
「你願意幫我們關說啊?」
她看著他,帶著開心和疑惑。她困惑--對於親朋好友的請托,雷仲堯都這麼好說話嗎?
「我會注意一下這個案子。」
如果「凱芝」的能力夠,雷仲堯願意適時幫他們一把。
「哇,那先謝謝了。」
覃棠慧黠靈透,一聽便明白雷仲堯所謂的「注意一下」,就是等同答應替他們出力。
「那麼,如果案子發給『凱芝』,我再請你好好吃一頓。」覃棠扯扯林誨芝的手,示意該走人了。「我知道你忙,就不耽擱你時間了,拜拜
覃棠跟雷仲堯揮揮手,拉了同事就要閃人。
「先別急著走。」
雷仲堯沉穩渾厚的嗓音,低低地喚住覃棠。
「還有事?」她頓住腳步,懊惱的回頭。
「你忘了我們有點『私事』得談談。」雷仲堯揚揚粗眉,深沉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著覃棠。
「有嗎?」她咬牙。真是的,還以為雷仲堯已經忘了那檔子事了,原來是她太天真了!唉,早知道剛剛一聽見他的聲音應該拉了人就跑,不該呆呆杵在那兒哈啦那些有的沒的。
「沒有嗎?」他則反問回來,溫文的臉上,閃過一絲覃棠一疏忽便錯失的老奸巨猾。
「呃--改天再談好了,我現在很忙。」
被反問的人有點心虛,直想腳底抹油,趕緊溜之大吉。
「或者,不用談了,對,就是這樣,不用談了啦。」覃棠擺擺手,「小事一樁,雷仲堯,忘了那一晚吧。」
說完,覃棠轉身,預備以最快的速度閃人。
「棠棠,什麼時候開始,你變得如此膽小?」
雷仲堯倒沒急著追,在覃棠拔腿之前,他才緩緩開口表達了他的質疑。
「膽小?!」
覃棠聞言頓時回身,瞇著眼,直視太看輕人的雷仲堯。
「先生,從來沒有人敢說我膽小!」她雙臂交握胸前,美麗的眸子閃著怒意。
「既然如此,那我們今天就談,除非--你膽子太小,害怕得不敢談。」
「談就談,誰怕誰!」
雷仲堯的話太刺耳,覃棠受不得激,便一口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