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凝結在風中,任翔的心降到谷底,雪蓮的蕊加上鶴頂紅的心是天下無解的毒藥,可恨這廝竟如此心狠手辣!他倏地發動攻擊,低喝一聲,追魂奪命劍的劍招配上軟鞭的攻勢,將韋嘯江逼得手忙腳亂。
任翔那可怕的殺氣連納蘭都感覺到了,她扶著樹幹緩緩站起,微蹶著眉頭,輕撫胸口喘息著。
"快把解藥交出來。"任翔是孤注一擲了,拚命的打法幾近同歸於盡,他不敢去想,如果沒解藥該怎麼辦!他如鏡般的心湖此刻早已波濤洶湧。
韋嘯江不愧為青城派一代宗師,大輪斬劍法使得虎虎生風。"我意在奪寶,並非殺人,只要你告訴我黃金鼎在什麼地方,我就告訴你這毒怎麼解。"
任翔冷哼了一聲,對迎面而來的劍招門也不閃,挺鞭相迎,又是一記同歸於盡的打法。
韋嘯江後退了一步,撤回劍招,哪想到任翔卻持劍跟進,他努力地架了一招,還是被長劍刺進了胸膛。
"只怕由不得你,快把解藥拿出來。"任翔喝道,手心裡掐了把冷汗,他這招原本就是險招,賭的就是瞧他看不看重自己的生命。
韋嘯江掙扎爬起,還想奪劍,但劍卻早被任翔踩在腳下,於是恨恨地道:"你殺了我吧!我死也不會告訴你解藥的。"
"是嗎?"任翔的長劍又在他脖子上劃了一刀,"我看你要嘴硬到什麼時候?就算你不說,憑我的本事也不怕找不到。"
韋嘯江仗著解毒非他不可:"好,你自己去找吧!"
他趁任翔一怔之時,拚命翻個身,逃了出去。
任翔原不想再追,但卻看到他往前飛奔的身子陡地頓了一頓,然後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走近去看,他的心口上插了一把細如牛毛的銀針,原來是納蘭射的。他在已斷氣的韋嘯江身上找解藥,卻沒發現。
"你這又是何苦呢?他死了,你的毒……"搖搖頭,他再也說不下去了。
納蘭渾身不禁顫抖起來:"我恨他,我好恨他,我從沒如此恨過一個人,他把我所有的希望全破壞了。既然我活不成,他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這就是她,敢愛敢恨,而且,愛恨分明,她雖然天真,但對付壞人,向來是不留餘地的,尤其是對心存歹念的韋嘯江。
任翔抱起她孱弱的身子:"一定會有辦法的,我這就帶你去找我爹娘。他們一定能救你的。"
她閉上雙眼:"任翔,老實告訴我,這毒是不是沒藥可救?"
正抱她回小木屋的任翔手裡一僵,連心上都隱隱作痛起來:"蘭兒,赤焰毒沙掌的毒性不強,我只擔心掌力傷了你弱質的嬌軀,只要細心療養幾天,就會沒事的。最可怕的是雪蓮的蕊和鶴頂紅的心,這兩種天下至毒加在一起,不出七天……"他搖搖頭,再也說不下去了。
納蘭起初怔怔聽著,到了後來,她才知道這回真是必死無疑了。她溫柔地按住他微顫的手:"既然知道結果,那也沒什麼好怕的。任翔,我只求你一件事。"
"什麼事?"他打起精神,飛快地點住她心脈四周的穴道,阻止毒液蔓延。
"如果真有萬一,我想求你,送我回家。"見他抿緊了唇,還以為他不肯,"你知道路的,我沒別人可拜託了。看在我們相交一場,你就讓我安心吧!"
任翔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力道大得幾乎要把她的骨頭捏碎了,他痛心地道:"我愛你啊!蘭兒,你怎能說出這種生疏的話?我恨自己無能,更恨沒能來得及保護你,你再這麼說,就是不原諒我了。"
她忙說:"不是,不是。任翔,我誰也沒怪,如果能活久一點,當然最好,我是說假如啊!"
這麼一急,她的背心上又傳來一陣刺痛,任翔忙"啊"的一聲,撕開她的衫子。
她的雙手急得到處遮掩,臉上嫣紅一片,和眉心上逐漸泛起的一抹黑氣相互輝映。
任翔哪有心情顧到其它:"別孩子氣了,現在才害羞,不嫌遲了點?"
他雙掌抵著她的背心,內力緩緩在他倆之間流動,她雪白的背上明顯泛著五爪黑青的痕跡。他凝神專注著,心裡只記得茵姨常在夜裡低吟的一句話:恩愛夫妻不白頭。
恩愛夫妻怎能不白頭齊老呢?老天當真太狠心了。
* * *
白色的絲絹輕輕拭過納蘭雪白的容顏,眉心那一抹黑氣依然沒有消退的跡象,他已經試過第八種方法了。
回到回春閣已三天了,他把所有醫書都找遍,可是仍然找不到克制雪蓮和鶴頂紅的解藥。
納蘭靜靜地躺在他床上,一點生命的跡象也沒有,甚至連低微的呼吸聲也幾不可聞。
她又發病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嚴重,儘管他用大還丹暫時延緩毒性發作的時間,可是,若再找不到解藥,她依然無法好轉。
難道真要順了她的心願,帶她回大漠嗎?可是,這樣一來,不表示連他都放棄了?
不,他好不容易才在這孤寂的世上找到一個可相伴一生,共同闖蕩江湖的女人,他怎能輕言拋棄?
燭火燒到最後,爆了一下,熄滅了。
任翔望向窗外逐漸西落的明月,驀地心驚,他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他對月亮發誓,不管如何,他絕不會讓納蘭孤單一人的。
脫下外衣,掀開綿被,悄悄爬上被窩,觸到她柔若無骨的小手仍有些冰涼,眉頭一皺,輕輕地拉過她的身子,讓她靠在他胸前睡著。
她嚶嚀一聲,醒了過來:"任翔,你怎麼又爬上我的床了?"
"夜深了,這是我的床,不睡這,睡哪?"他的神色未變,輕刮過她軟綿綿的臉頰,心臟之下的位置卻在發痛。
她輕皺起眉:"是你安排我睡這的,又不是我故意要跟你搶,既然你想睡,我起來好了。"
他的手從薄薄的毛毯上順著她的曲線滑過;"來不及了,只怕這回春閣裡所有的人全知道我們的關係了。"
曖昧的語氣使她一時紅了臉,在黑暗中停止不安扭動的身子。
"蘭兒,我們把親事辦一辦吧!"他忽然說道。
"可是……可……可是你明知道我……活不久了。"納蘭一時傷感,眼淚就要往下掉。
他柔聲地道:"不管你還有多少日子,我都要你做我的妻子,哪怕我們只有一天的時間……"
他的話語消失在她唇際,在她髮鬢,在她的心上成了一個永不磨滅的記憶。
"任翔,我們這樣子就好了,我不想改變。"
"懦弱。"他低聲斥道,"說說看你的夢想,不會只有到中原來玩吧?"他選擇不會觸動傷痛的話題。
她的聲音在黑暗中聽來更加空洞:"夢想?我還有夢想嗎?"不敢想啊!經過這幾天,試了這麼多辦法,她已經累了,逐漸絕望。
他溫柔地撫著她的秀髮:"我知道你所害怕的事,能否將你的害怕全交給我,將一切可能與不可能的希望全交給我,讓我替你分擔一切,不論好或壞。放心,這次我絕不會丟下你一人,讓你獨自面對。"
他說得如此篤定,讓她突然閃過一陣不安。即使虛弱,她還是勉強爬起:"你好像已經有了打算?"
"是的。"他沉穩說道。
"是什麼打算?"她突然明白了,可是,她還是想聽他親口證實。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這就是他對至愛女子的承諾,如此霸道,卻又如此真摯。
她無聲地啜泣了:"別這樣,我受不了。"
"既然受不了,就要好好活著,直到我找到解毒的方法為止,我們誰也不許放棄。"他的雙眼也有些刺痛,深吸了一口氣,"還有好多夢想等著我們去完成,別忘了,你還沒去過洞庭湖呢!"
她熱淚盈眶,緊緊地摟住他:"好,我們還有夢想,還有好多地方沒去玩過,所以,我一定不會死!我答應你,我絕不會死。"
這是她所能給的承諾,多勉強啊!既定的命運可以更改嗎?會有奇跡嗎?
這對戀人什麼也不敢想了。
第二天,任翔依然到書庫尋找醫書,解毒的書他看過不下數十遍了,可是怎麼也找不到解藥。所以,他在無法可想之下,還是來到他最依賴的地方,期望這裡能帶給他一些靈感。
當他推開有些鬆動的門閂時,卻不以為意,他的心思飄遠,昨晚談著談著,納蘭又昏睡了,儘管她給過他承諾……
走進書堆裡,他依然掛心著,萬一她突然醒來怎麼辦?萬一她醒來餓著沒人知道……
順手翻開一本醫書,卻發現他什麼也看不下去,他的心根本失落在納蘭所在的房間裡。
突然,一個壓得極低的呼吸聲吸引他的全部注意,他沉聲喝問:"是誰躲在這裡?"
官巧茵走了出來:"小子,你娘我站在這裡大半天,你失魂落魄的倒霉樣子全看在眼裡。不過,就算這樣,你也不能這麼粗心,如果我是敵人,你早翹辮子了。"
"原來是你!幹嘛不上前廳去,躲在這裡做啥?"任翔懶懶地道。
"你這臭小子,看到我不高興啊!"官巧茵左右看了一下,"你果然不對勁喔!看到我出現在這兒,一點問題也不問,你不關心你老子啊?"
任翔挑挑眉:"好吧!你說說看老爹怎麼了。"
"哼!別提他了,提起他我就一肚子火。說什麼我和他年紀都一大把了,不能像年輕人一樣說愛就愛,還是維持現狀好了。"
"於是你答應了?"他還不瞭解她的個性嗎?故意提個頭,要人反問,她才有說下去的興致。
"我哪肯答應,自然是繼續死纏爛打。可是到了半路上,絕情那醜八怪又來攪局。我氣不過他老是幫她,"倒了一杯水,給自己潤潤喉,接著又說,"跟他打了一架,沒想到這麼多年不見,他的武功還是這麼好。"
"於是?"任翔漫不經心地問。
"於是我就輸了,打也打不過,搶也搶不來。我一時氣極了,索性回家找兒子,沒想到你比我還愛玩,居然不在家。"說到這,她瞪了他一眼,"小子,你沒事吧?該不會是受到刺激太大,人變傻了吧!"
任翔揚了揚眉,沒好氣地說:"有你們這種爹娘,我遲早有一天會瘋掉。"
"死小子,你敢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官巧茵敲了他腦袋一記,這一打下去,倒教他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茵姨……哦,不,娘,你知不知道雪蓮的蕊和鶴頂紅的心要如何解?"
官巧茵想也沒想就說:"無解。"
果然,他面如死灰,心情鬱悶到谷底。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該不會是你中了毒吧!"她只是隨口問問。
沒想到他卻說:"雖不中,亦不遠矣。"
接著,他把他和納蘭的關係,以及納蘭如何中了這毒的事源源本本說了。母子連心,從他口中,官巧茵已經知道那女子對他的重要性。
"唉!怎麼不早說呢!她現在在哪裡?讓我看看,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他三步並做兩步,忙帶著官巧茵奔回房去。此時,納蘭正幽幽醒轉,見到官巧茵,頑皮而虛弱的一笑:"乾姐姐,又見到你了,近來可好?"
"現在不是寒暄的時候。瞧你瘦成這樣,肯定是這小子沒好好照顧你。"她拉著納蘭的手,仔細把著脈,還邊數落著,"你這小子就知道用大還丹,怎麼不試試碧魄珠呢?至少不會讓這丫頭的身體這麼虛弱。"
任翔著急現於顏色:"她究竟有沒有救?娘,你倒是說說啊!"
"你急什麼?"她白了他一眼,轉向納蘭問道,"這幾天,你覺得怎麼樣?胸口是不是有點悶悶疼疼的?"
納蘭低聲道:"是有一點。"
"這種情形幾天了?"官巧茵再問。
"中毒之後,就一直是這樣了。"她的頭更低了。
"你為何不告訴我?"他怒吼,既心疼她所受的苦,更恨自己沒及早發覺。
納蘭咬著唇,眼底蓄著悸痛:"告訴你只是多一個人心碎,我寧可你不知道。"
"那我們的承諾呢?你把我們的承諾擺在哪裡?"他咬著牙,克制自己摟抱她的衝動,因為,一旦他這麼做,他一定會崩潰。
納蘭含著淚,幽幽地凝視著他:"我沒有忘,只是那是個很美的夢,因為是夢,所以知道無法達成。我也不想這麼悲觀的,可是我沒有辦法,你不是我,無法體會一旦睡下,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醒來的恐懼。我想假裝一切正常,甚至和你談笑風生地討論未來,可那是夢不會成真的。"
她永遠不知道這番話一旦出口,是如何地折磨著他。
以前,她的頑皮、任性,他可以一笑置之,她的驕蠻刁鑽,他也可以聳肩漠視,但她含淚悲泣的絕望神情,卻如同判了他們死刑。
他面如死灰,一字一句地說:"無妨,你活累了,我陪你;你死了,天上、地獄總有我任翔為伴。"
"呸呸呸,你老娘我還在這兒,開口閉口什麼死啊活的。"官巧茵看不下去了,她來不就是解決問題的嗎?"我的好妹妹,你不相信這小子的醫術,總得相信乾姐姐我吧!雖然他是我教的,可是關心則亂,他還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
任翔重燃希望,忙捉著官巧茵的手:"什麼事?娘,你快說吧!"
"這個時候倒喊得挺順口的!"官巧茵白了他一眼,但終究還是說了,"雪蓮的蕊毒性至燥,解藥必須是長在陰寒之地的至冷之物,才能克制住它的毒性,而天下間至冷之物,你說說看在哪裡?"
"是長在縹緲山靈鳩峰的黑珍珠。"任翔想也不想便答,"可是,光解了雪蓮的毒還不夠,它和鶴頂紅的毒性已經混在一起了。"
"不會一個一個解嗎?如果你夠大膽,就去拿幾株斷腸草來以毒攻毒,先解了鶴頂紅再說。"官巧茵拍了拍他肩頭,"別猶豫了,信我者得嬌妻也,這麼婆婆媽媽的,怎麼試驗下一步呢?"
任翔皺攏眉頭:"娘,你這方法到底有沒有人用過?"
官巧茵聳聳肩:"沒有,誰這麼無聊把這兩種劇毒加在一起,還用赤焰毒沙掌為引,太缺德了。"
"那……"任翔猶豫了。這樣好嗎?如果失敗了,他什麼也沒有了。
"別再想了,就把死馬當活馬醫吧!"
雖然比喻得不倫不類,納蘭還是爽快得決定,"好,就這麼做吧!"
"蘭兒……"任翔驚呼,望向她的眼光儘是不捨與痛楚。
納蘭勇敢地笑笑:"我願意嘗試,拿這次機會賭我的一生。任翔,我還想糾纏你一輩子,我不甘心就這麼放棄,所以,你一定要幫我。"
任翔仍然沉吟不語,黝黑的目光閃爍著執拗的深情,他心頭大亂。
"求求你,給我們一次機會。"納蘭揚起臉,朝他巧笑倩兮。
這是他見過最美的微笑,她的笑容有時純真,有時甜美,有時教人氣不過來直跺腳,有時又教人直疼到心坎、痛入骨髓。
而這抹微笑徹底觸動他的心田,他猛地一咬牙,豁出去了:"我去拿斷腸草來,娘,你在一旁幫我,我需要人替我控制藥量。"
"那有什麼問題。"官巧茵揚眉一笑,自信的風采給了他們極大的希望。
* * *
大漠的風吹起,依舊刺人,撲面的熱氣教人睜不開眼。
對健康的人來說,走一趟沙漠,便像經過一場酷刑,而對原本就生了病的人來說,可像是在鬼門關前逛街了。
任翔持著韁繩,駕著一輛寬敞的大馬車在荒漠中奔馳,一刻也不停留。
納蘭的毒被解了一半,斷腸草除去鶴頂紅的劇毒,可是就因為如此,雪蓮的蕊不受抑制地在體內蔓延,於是,可供他尋找解藥黑珍珠的時間就更少了。
"哇!終於可以回家了,"納蘭掀開車簾子,滿心歡喜地說,"任翔,這還是我們第一次一起走這條路耶!"
"快進去,我擔心你的身子受不了。"任翔急道。
她扮了一個可愛的鬼臉:"在大漠裡,我可比你熟,會不會怎樣,我心裡最清楚。"
"即使這樣,你也不能仗著現在好些了,就……"
她驕蠻地摀住他的唇,窩進他的懷裡:"我不喜歡聽這些囉嗦,我只要你靜靜地陪著我。你瞧,太陽快下山了,遊牧民族把整群的羊兒趕回家去的場面多壯觀啊!"
他勒住馬頭,把車停下來,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嘴角不自覺地放鬆了:"這種場面在中原當真少見。"
"沒騙你吧!大漠上也有很多好玩的事,你一定要親自試試。"她綻出燦爛的笑容,此時的她,除了眉心上一抹淡淡的黑氣外,嫵媚靈動,融合成熟與稚氣的特質,使她看起來更為可人。
他緊擁她入懷,生怕刺骨的風吹壞了她孱弱的身子,攤開毛毯將她緊緊地包住:"出門的時候,不是說好了這一路上都得聽我的?不許悲觀、不許絕望,更不可以說些令我們傷感的話嗎?這些,你可還記得?"
她吐了吐舌:"對不起!我的老毛病又犯了,從此以後,我再也不說這種話了。"
他輕點了她的鼻尖:"入夜後,我們就上山了,多餘的衣物全得丟棄在山下,減輕我們的負擔。你想想,有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要帶?"
納蘭在衣袋裡找著,掏出一顆晶瑩的小石子:"幸好還在,還記得那個小女孩吧,她送我們的小石子可是一對的呢!"
"我沒丟,還在這!"很巧的是,他也隨身攜帶,當初只是看它袖珍可愛,沒想到此刻再提起,已經是另外一番不同的感受。
她淡笑盈盈地道:"對對雙雙,連石子都是如此,更何況我們呢!上山吧!"
他背著她一步步走向縹緲山最高峰。這座山位在沙漠盡頭,聽說是連著天際,所以,許多為求成仙成佛的人都跑來這裡修練,其中也流傳不少神仙事跡,為此山添了不少傳奇的色彩。
任翔背著納蘭,施展絕頂輕功,在山前山後找尋靈鳩峰的蹤影。
不改刁蠻本性的她在他耳旁吹著氣:"這裡的景色不錯,清冷幽絕,死在這裡也不枉到此一遊了。"
他一笑置之,專心爬著山路,不予理會。他心中早有打算,所以毫無畏懼。
她挑挑眉,瞧他沒啥反應又說:"任翔,一路上照顧我,你是不是厭煩了?"
他頭也不回地答:"如果你再說這種話,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真的很奇怪,她蹶著眉:"你變了耶!變得比較厲害,完全識破我的詭計。"
"哈,你自己也說了,這是個不入流的計謀。別玩了,我絕不會上當的。"他笑道,身形拔起,飛躍一處山澗。
納蘭嘟著嘴:"不好玩,原來你早知道了。"她兀自生著悶氣。
"蘭兒,抓緊了,我們現在要上那被雲霧纏繞的靈鳩峰了。如果你怕的話,就把眼睛閉上。"他曲起雙腿,作勢欲飛。
"笑話,我才不怕呢!"她喝道。
他們開始攀巖,好幾次幾乎以為找到黑珍珠了,卻終究失望。
在峰頂兜了大半天,納蘭嚷著要下來行走。
"任翔,好不容易來到這裡,不踩踩鋪滿白雪的地真的很可惜耶!"
任翔還是那句老話:"不准,生病的人應該好好保重身子。"
"我只是中毒,不是生病。"她嚴重抗議。
他揚揚眉:"在我看來,全是一樣。你省省吧!找解藥的事交給我。"
"那我呢?"
"待在我肩上看風景吧!沒幾人能有你那麼幸運……
他突然一腳踏空,將要下墜之際,任翔踢動雙腳,借力使力往上躍了半尺。但終因力盡,還是急速地下降,在落地之前,他盡力抬高納蘭的身子,使她不至於受傷。
果然,他失足跌到地上,而她隨後跟進,就壓在他身上。她不好意思自嘲地笑笑:"果然很幸運,不知道哪個缺德的人竟然在這麼美麗的地方挖了一個大坑。"
任翔專注地打量四周,自然鑿成的山壁,淙淙的水聲,還有蜿蜒的溪旁不知名的小野花,他沉吟了一會兒:"應該不是人為的。"
他扶著納蘭,一步步走向前,沿途儘是奇珍異草,愈看愈是驚奇。
他的心撲通直跳,這有如神仙洞府的地方,是否存有他們的希望?
納蘭柔若無骨的小手握住他的大手,兩人相視一笑,此刻心意相通,是生是死都不重要了。找得到解藥也好,找不到也罷,反正他們這一刻的真情流露,是誰也無法磨滅的。
納蘭忽地噗哧一笑,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她是落難的回族女子,而他是正義凜然的大俠客;第二次見面時,她驕蠻凶悍地和他大打出手,他則氣得哇哇大叫……
前塵往事歷歷在目,誰想得到當時爭得面紅耳赤的人,如今卻成為生死與共的一對愛侶?
"任翔,你很幸運耶!"她嫣然一笑。
她的意思,他懂。
"彼此彼此,我倒覺得依你的性子,能遇上我是你最大的好運。"
他倆都臭屁得很,笑聲迴盪在山谷裡,相互依偎著走過溪流,撥開雜草叢生的平台,掠過無數不知名的花草,繼續前行。
終於瞧見出口,陽光灑落一地,金閃閃的光芒閃爍下,一抹醒目的黑抓住他們的視線。
凝神望去,圓形的黑色珠粒在彼方靜靜躺著。
任翔耳邊忽然響起:"記住,黑珍珠是至陰之物,葉形呈七葉單數扇狀排列,果子顆顆晶圓,尤其喜歡向陽生長,儘管朝陽光聚集的地方找就對了。"
向陽、扇形葉、黑色珠粒……
兩人互望一眼,交握的手緊了一緊。
果然是黑珍珠!
終於,他們可以完成他們的夢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