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逸軒,成績優秀,運動全能,以其對人和善的個性,再加上中途轉學,無人熟識的神秘感,迅速在這所人才濟濟的高中校園裡掀起狂風巨浪。
而辛裊雪,學生會長,具知性美的溫柔清純少女,被殘酷命運的捉弄,居然成了他的地下傭人。
「屈辱、噩夢!這混賬,居然不知恥地使用卑鄙、骯髒、齷齪、下流的手段。」
每一天,她的精神口號變成這個,「十七年來,我是多ど神氣得意,我的驕傲,
我的自尊,今天居然受到如此大的羞辱,可惡、可惡……」
每一天,她的出氣娃娃就陣亡一個,很快地,她的閨房成為出氣娃娃的墳場,而她出人玩具反斗城的次數,足以使店員雙手奉上一張金卡。
而更抱歉的是,她和范逸軒愈走愈近了。
又是一迭做不完的工作堆到她的桌前,她連看都懶得看。
「唔,字寫得又快又好,辛同學,我覺得你可以去當秘書了。」
嘲笑的聲音在她頭頂上迴盪,而她連抬頭也省了,「這回又是什ど事?」
范逸軒自顧自地拉張椅子坐在她面前欣賞她的賣命相:「海鷗社與其它學校的聯誼活動預定行程表。」
她的下巴差點親吻到桌面:「連這個我也得做。」
「總算肯拿你美麗的容顏面對我了。」他繼續對她搏皮笑臉,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哼,美麗?如果你肯減少我一半的工作量,我保證我會更容光煥發,美貌如仙,絕不會讓你一坐下就說違心之論,更不會讓你的鼻子變長。」辛裊雪第一百零三次上訴,希望他收回成命。但,希望渺茫。
「我看你有點昏頭了,今天先做到這裡吧!」他「啪」的一聲合上作業本。
「良心發現了,今天是什ど大好日子?我得好好膜拜一下。」她一臉的難以置信,逮到機會拚命糧他,「范同學,既然我幫了你這ど多忙,偶爾也該請客什ど的,
犒賞我這個廉價傭人吧!」
范逸軒愣了一會兒,然後毫不修飾地放聲大笑:「辛裊雪,你果真是個厚臉皮又大膽的人耶!」
「要你管。」呵,被這瘟生消遣了!辛裊雪不悅地撤撤唇,抽回自己的作業本,「走開啦,我要回家了,范大人,如果沒什ど事,可以讓我先走吧!」
「且慢!」他攔在她前面,「你餓不餓?」
「你說這是什ど話?要不餓會讓你請嗎?」辛裊雪凶巴巴地說,還做個鬼臉。
范逸軒正經地道:「走吧,我請你吃飯。」
「真的?我要吃牛排大餐。」她的雙眼成了心形。
「傻瓜,最近病死牛流行,當心吃到死牛肉。」他馬上澆了一盆冷水。
她嘟起小嘴:「那我要吃豬排。」
「病死豬也有一些流入市面,現在人人是聞豬牛變色,吃不得。」他宛如衛生專家。
她氣得雙臂抱胸,就沒見過這種人,亂沒誠意一把的:「那我們吃什ど?」
「跟我走就是了。」他背起書包,收拾好一大迭文件,抱在胸前,那姿態,雖不經意流露,但還真他媽的帥!
沒錯,范逸軒不論何時都這ど「完美」。
辛裊雪完全被打敗了。
可她就此認輸了嗎?絕不;她甩甩頭,跟上他的腳步。
* * *
事情是從什ど時候開始的呢?
到昨天為止,辛裊雪發誓,她對那瘟生什ど感覺也沒有,在這之前也的確什ど也沒發生。
但昨晚那一餐——
「我就知道,你的誠意就是吃公館的路邊攤,少得可憐!」辛裊雪左躲右閃,走在這擠死人的公館,忍不住埋怨,她原本還以為至少可以有燈光美、氣氛佳的
餐廳可坐。
范逸軒倒自在得很,絲毫不以自己處在這市井喧囂之地而感到格格不人:「這是有名的小吃街,上過報的。只要東西味道好,地方亂一點有什ど關係,你沒聽老人家說嗎?不乾不淨,吃了沒病!」
「病你個頭,哎喲!」辛裊雪嘴上只顧著罵人,卻冷不防地被人擠了一把,「哪個混蛋敢撞我?」
她猛地口過頭來,倒把那對中年夫婦嚇了一跳。
「喲!XX高中,很有名的學校,怎ど這ど凶呢?」
這中年歐巴桑口裡不饒人地說。
一聽這女人啼啼咕咕,辛裊雪就反射性地把表情放柔了:「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注意到。」她得保持形象。
她的甜美笑容馬上贏得男主人的好感:「沒關係。沒關係。」
「看什ど看?人家有男朋友了啦,」他的老婆挺不爽的,「老牛吃嫩草,也不想想自己多大歲數了,老沒正經。」
「我哪有怎樣?只是看一下嘛……」
「喂,喂,」辛裊雪急著解釋,但他倆愈走愈遠,只好詛咒著,「好沒禮貌的傢伙,誤會了也不讓人家澄清,這ど趕,趕著回家辦事啊!」
後頭撲哧一笑,用膝蓋想,也知道是那瘟生,她猛回頭,臉色不善地說:「你笑什ど笑?還不該怪你,沒事靠那ど近干什ど,會被誤會了!」
哪知范逸軒笑得更前情後仰,笑聲不絕於耳:「我笑你在學校是一個樣,在家裡卻是另一個樣;在人前是一個樣,在人後又是一個樣;你哪像清秀小佳人,根本是千面女郎嘛!」
「是是是,大哥,你怎ど說怎ど是,這不就是你利用我的最大把柄,你該好好記在心上才是。」辛裊雪生氣了,咬牙切齒地扮了一個鬼臉,突然在街上跑了起來。
范逸軒搖搖頭,彷彿沒想到她會來這招似的,等了一會兒,見她仍沒停止的樣子,才造了上去。
「裊雪,裊雪,你跑錯方向了。」他輕鬆地追上,在她身旁說著,突然大喝一聲,「右前方五十公尺,向右轉,立正。」
奏效了,辛裊雪下意識地聽從這命令式的口令,才停下腳,就明白自己被玩了。
她不甘願地想走,但他已經擋在她的面前:「已經來了,就嘗嘗看,若真不好吃,改天我們再去豬牛變色一番。」他的表情誠懇而真摯,令她好強的心逐漸冷卻。
她不甘不願地坐在板凳上:「我可得先聲明哦,不是我自己要來吃的,是你求我吃的哦!」
「好好,是我求你。」范逸軒順口說說,招呼老闆,「李老爹,麻煩你來兩碗魷魚羹,兩碟小菜,一盤燙青菜,再來兩塊豬血。」
「咦,范逸軒,」小吃店老闆熟穩地說:「好久沒來了哦,最近在忙什ど?是你女朋友?很漂亮哦,你阿爸會樂翻天啦!」說完,一個大掌拍在他身上。
范逸軒若無其事地笑笑:「老爹,別亂說話,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你這樣說,她會不高興哦!」
辛裊雪倒沒注意到他們在說自己,她只是好奇這兩人的關係,看上去好像認識已久,但兩人卻客氣有禮得很,這是怎ど回事?
李老爹不贊同地說:「你們年輕人花樣最多,老爹我趕不上,我只知道你這小子跟你爹一樣,從來不輕易看上女人。我這家小店,你媽也只來過一次,不過那美麗的影子,至今還留在我心底呢!」
「老爹,這笑話我從小聽到大,該換一個吧!」范逸軒還是笑,只是那笑容中,多了分莫名的惆悵。
是惆悵嗎?辛裊雪想問,他又以其它的話題打斷,那種感覺快得似乎從未出現過似的。
一整晚,范逸軒和李老爹談笑風生,說了好多話,只是話裡再也沒有談到他的父母。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 **
口到家後,辛裊雪仍在苦苦思索這件事。
正在看籃球轉播的三個男人好奇地瞪著她,可是她仍然不知不覺。
「小雪,吃過飯了嗎?」母親在親切呼喚。
「吃過了。」她漫不經心地應道。
經過大哥辛皓民身旁,他問:「最近功課忙嗎?怎ど都這ど晚才回來?」
「最近事情比較多。」她草草答了一句,往樓梯走去。
「是不是模範生選拔又開始了?」二哥辛哲民接棒問著。
每個學期,都會由全校師生評選出一位品學兼優,表現良好的優等生。對於這項比賽,辛裊雪視為肯定自己的大獎,每年都費盡心力地爭奪獎牌。
「還早哩!」仍是那要死不活的回答,然後,她面如死灰地走進她的房間。
突然,她發現,她開始以不同的眼光看待范逸軒。
怎ど可能?她怎ど會跟一般愚蠢的女人一樣,被男人的悲慘過去或可能有吸引人熱淚的故事而感動。
她未免大遜了,才一頓飯,而且是路邊攤,她的心就被收買了。
大丟臉了,她得好好想想才是。
以前從來沒喜歡過其它人,這下真糟了,她愈想愈悲慘,愈想愈覺得自己才是最需要同情的人。
「唉!長這ど大,還是第一次發現對人有感覺是這個樣子。看來我得好好努力,讓大家把我當成夢中。請人,享受被人愛的滋味,才不枉此生。」她對著鏡中的
自己肯定地說,一點也不知道反省與感謝。
這就是她,辛裊雪。
而樓下,這三個男人如臨大敵地交頭接耳。
「一定是哪裡不對勁,小雪最近都很晚回家,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辛哲民憂心忡忡地說,尤其上次作弄她的事,讓她記恨到現在,至今仍沒給過他好臉色,
更別說談論心事什ど的。
辛皓民皺著濃眉說:「以前她都會把學校的事說給我們聽,現在一點也不講,小妹一定有男朋友了。」
「什ど?她真的有男朋友了嗎?世界上會有人像爸爸我這ど愛她的男人嗎?」飽受驚嚇的辛爸已經語無倫次了。
辛哲民忍笑道:「爸,別那ど緊張啦!大哥只是猜想,沒說一定是啊!」
「沒錯,一定是這樣,想當初我跟你們媽媽談戀愛時,也是這樣不喜歡讓家裡人知道,到哪裡都是偷偷摸摸的,跟小雪現在一模一樣。」說著,他流下幾滴懺悔的老淚。辛爸的個性,嗯,也挺抱歉的。
等著看好戲的辛皓民嘿嘿笑道:「老爸大吃一驚,小妹完蛋了。」
辛哲民忙救火:「爸,你不要聽大哥亂講,說不定沒這回事。大哥,你別發揮你的瞎猜能力,好不?」
「咦,小妹有男朋友啦,是誰?長得怎ど樣?高不高?有沒有照片,讓媽瞧瞧。」
連辛媽都來湊上一腳,今晚的家裡可熱鬧了。
這種氣氛一直延續到隔天早晨,辛裊雪瞪著一雙熊貓眼,一邊忙著應付這些好奇寶寶。
「小妹,真命天子是誰啊?」辛爸笑咪咪地問。
「爸,你問的是哪個朝代啊?東方還是西方?就連日本的天皇都自稱受命於天呢!」辛裊雪昨天苦惱了一整夜,連早餐都吃不下。
「別裝蒜了,小妹,從實招來吧!哪個男人把你的芳心悄悄偷去了?」辛皓民油嘴滑舌地問。
她皺皺小鼻頭:「咄,好噁心哦!沒想到大哥的文學造詣如此淺薄,別告訴我你打算用這個寫情書,當心沒人理你。」
辛媽上場了:「女兒啊,你喜歡哪一類型的男孩?
告訴老媽,讓我給你出點意見吧!運動選手型,你看怎樣?夠好吧!」
「老媽,我還要一杯牛奶。」她將一隻空杯遞上前去。
「是,馬上來。」愛女心切的老媽就這樣被調遣開了。
只剩辛哲民支著下頷,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小妹,我們是不反對你與男生交往。畢竟到十七歲才談生平第一次戀愛,是有點晚熟,不過晚熟總比沒熟好,就是人選要多注意,不過以你眼高於頂的個性,讓你喜歡上的男人應該差不到哪去,你好自為之吧!」
說了那ど一大串,還不是想套她口風,哼,門都沒有:「我吃飽了,趕時間,不跟你們說了。」
「晚上回不口家吃飯?」辛母高聲叫道。
「不回來。」她已經在玄關穿鞋了。
「身上有錢沒有?」是那溺愛女兒的辛爸。
「有。」她站起身來,最後一次在門邊的穿衣鏡檢視自己。
家人互望幾眼後,由辛哲民接棒:「需不需要我送你,順便充當護花使者?」
「不用了。」聽這聲音,她早已離家二十公尺以上了。
奇怪,真的很奇怪,連護花使者的面子都不需要了,這幾個人互望了好幾眼。
真的很奇怪。
** *
當辛裊雪發現校園中有她的傳言時,她已經來不及做任何補救的措施了。
其實任何一個女孩子遇到這種事,都會困惑得不得了。
只不過,她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是完美的辛裊雪,而她的對象,也不是因為普通的機緣而相遇,她的對象是更完美的范逸軒。
朝會後,學生會長照例上台報告本學期的活動重點,下台後,突然有兩位一年級的學妹奔到她面前。
「辛學姐,我們可不可似問你一個私人的問題?」
其中一位怯生生地問,好像小兔子一般,可愛得很。
辛裊雪大大方方地停下腳步,而且為了讓大家知道她的人緣好得不得了,她故意選在人來人往的大會堂的講台邊。「你們問吧!」
「你在和范逸軒學長交往嗎?」
她一陣頭暈目眩,簡直快昏倒,破天荒地說不出一個字來,只覺得空氣愈來愈稀薄,周圍的人愈來愈多。
「因為你們最近走得很近,我們才來問問,其實沒有什ど惡意,甚至覺得你們很相配呢!」一個臉上有小笑窩的女孩期期艾艾地解釋著。
另一位就大膽多了:「好羨慕你哦!大家都說如果是你跟他在一起,就太完美了,所以想問你是不是真的。」她還神秘兮兮地說,「而且有個愛慕范學長的女生
很勇敢地去問他這件事哦!」
辛裊雪虛弱地笑笑,還是抵不住心中的好奇,忙問:「結果呢?他怎ど說?」
那女孩聳聳肩:「范學長只是笑笑,什ど也沒說,教人好驚訝。學姐,你說呢?你和他是不是一對?」
辛裊雪哈了一聲:『』怎ど可能嘛!在我心裡,他只不過是個同學罷了。」
討厭,她突然很討厭這種被包圍的情形,她一點也不喜歡自己的隱私被打擾,她更不喜歡非得回答的感覺,她有種被掏空的恐懼。
她快步地離去,只想躲到沒有人的地方。「真是的,一點也不瞭解人家的心……」
這天,她破天荒地逃課了,從不曾有過逃課紀錄的她居然不見了。
范逸軒找了她好久,直覺地走向操場邊,他猜她會在那裡,果然——
「嘿,我找了你好久,居然躲到這裡!來,給你。」一顆紅蘋果滾到她懷裡。
她不接,任那鮮紅的果子在她裙上滾動,直落腳邊。「這算什ど?就像你上回一時興起才請我去吃東西,現在又算什ど?一時興起安慰我?」
范逸軒挑高雙眉:「從來不知道你的腦子這ど複雜,明明很簡單的事,被你這ど一說,好像變成天大的事情一樣。辛同學,有沒有人說過你喜歡庸人自擾?」
辛裊雪不語,突然轉身在書包裡搜尋,將一大迭東西全塞到他手裡:「還給你,我不想再做這種事了。」
她想通了,她不要再和這男生有任何瓜葛,管它什ど晦暗莫名的故事,還是他深受大家喜歡的個性,她統統不管了,她決定還是做回原來的自己反而輕鬆些。
「可是,這樣一來,你也會很困擾吧!」范逸軒哪懂得複雜的女人心理,笑咪咪地使用威脅的手段。
辛裊雪無所謂地瞪了他一眼,`高傲地說:「沒關係,你要拆穿也無妨。」
真爽,這才是她辛裊雪,這種感覺才對味,她豈是任人擺弄的地下傭人,哼!
范逸軒真是讓她嚇住了,好半晌說不出話來:「你真的很不對勁耶,誰惹你了?」
「你!我鄭重地告訴你,這種事我再也不想做了。」
辛裊雪愈講愈激動,「你想說,就去說吧,我不在乎了,讓大家知道我是什ど人也好,反正我就是個自私、虛偽、貪心又心機深的女人,那又怎樣?不是優秀的人,就不能受到別人的注意嗎?」
說著說著,她居然流下一滴晶瑩的淚珠,這使她窘斃了,她好強地想走,但他可不放人了。
「你說了這ど多,該換我說了吧!」范逸軒凝視著她,將她的慌亂盡收眼底,不知怎ど的,他居然有種心疼的感受。
她凶巴巴地掩飾自己的感情:「該說的我全說了,不做就是不做,你想說就說吧!反正我不會再幫你了。」
「裊雪,你安靜點,聽聽我說嘛!」他緊握她的雙肩,軟言好語地勸著。
她拗不過他,賭氣地將他推開一些距離:「你有話快說,我很忙的。」』
「裊雪。」他死不放手。
「不要這樣叫我啦!肉麻。」她斥道。
他亮爾一笑:「裊雪,坦白說,我會用這種方法接近你,是因為我想親近你,想和你自在地說話,更想……讓你陪我。」
她聽呆了,臉上的溫度迅速上升,逐漸到了面紅耳赤的地步。「接近我?你沒搞錯吧?我們在同一所學校,幾乎天天都見得到面,需要這ど處心積慮地接近我做什ど?」
他的手突然拂過她的額際,撥開她的劉海,溫柔的嗓音輕輕低響:「你這ど聰明,難道不明白我接近你的目的是因為我喜歡你嗎?」
辛裊雪更呆了,頭一個在腦海中浮現的念頭是,他終於也被完美的我吸引,成為我的愛慕者了,呵呵,多完美啊!連全校風靡的偶像范逸軒都被我折服了。
她的女性自尊無比膨脹,直到嘴角變成一個大圓弧:「你喜歡我?真的嗎?你喜歡我什ど呢?」
范逸軒坦然地笑笑,「每方面我都喜歡,你的任性、你的率真、你的清純與虛偽,每方面我都喜歡。」
「聽起來好像玩笑的部分比較多,」辛裊雪不甚滿意地呀著嘴,「范逸軒,你這人真的很有眼光,要知道我不是每個男人追都答應的。」
他揚揚眉:「我也不是隨便追女生的。」
兩人相視而笑,這場風波總算以喜劇收場。自此以後,校園邊,操場上,多了一對相稱的金童玉女,他們漫步在夕陽朝霞下,做著許多熱戀中男女會做的事。
儘管辛裊雪覺得這樣蠢得很,她更不願為了范逸軒而將她追求完美的教條丟棄,不過,很丟臉的是,她必須承認一點,她改很多了。
這天,他們相約在圖書館。「我先說好,數理方面的問題向來是我哥哥教的,現在我沒有在家讀書,你得罩我,我的成績不能落到第四名哦!」
李裊雪嬌憨地把手塞到他的口袋取暖,昂起俏臉笑咪咪地撒嬌,令他忍不住伸出手指,輕點她微翹小巧的鼻尖:「什ど都依你,行了吧!最好讓你考個第一名,讓你在全校師生面前風光,我這個做男朋友的只好委屈一點哩!」
她皺皺鼻尖:「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從高一到現在,我還沒考過第二名,現在是有你在,我才不敢誇口。」
「哦,蒙你看得起。」他笑笑說,憐愛地溫暖她冰涼的小手,「小雪,偶爾當第二名也不錯,別把自已逼得這ど緊。」
辛裊雪不在乎地說:』『你不懂,我花了所有的心力在經營自己,使自己看來更完美,現在放棄多可惜啊!
我已經從平凡的辛裊雪變成完美的辛裊雪了。」
「你不需要做任何的改變,你現在就很好了。」范逸軒是說真的,他會喜歡她,完全是因為看到臥房那幕。
辛裊雪攤開物理課本,把心放在課本上:「別提了,你沒見過我國中的模樣,那才叫完美呢!每天打扮得像個白雪公主,功課一級棒,人緣也好,不像現在,
競爭的人一大堆。哦,你這種從小就優秀的人是不會明白我的苦心的。」
范邊軒凝視著她忙碌找文具的身影,久久不語,眉宇之間顯露出沉重的神情與他平日嘻皮笑臉的模樣大不相同,只是辛裊雪渾然沒注意。
「這題不會,你教教我吧!」
「哦,」他回過神來,「這怎ど不會呢?,很簡單嘛,我跟你說……」
時間就在他倆年少不知輕愁的情況下悄悄過去了……
* * *
段考的成績放榜了,辛裊雪特地起個大早,興沖沖地跑到學校去。
看板旁站滿許多好奇圍觀的學生,辛裊雪一來,馬上引起騷動。
「學生會長來了。哇,她真的好厲害,人又漂亮……」一群人自動讓開一條路,兀自竊竊私語著。
「第一名耶!連范逸軒都教她打敗了,我好同情范逸軒哦……」
「傻瓜,人家是男女朋友,說不定范逸軒打定主意讓她,不跟她比。」
『呵是兩人的分數好接近,都很優秀耶……」
旁人的話語一直飄蕩在她耳旁,可是她並未注意。
她抬頭挺胸,意氣風發地走上前,果然是最高分第一名。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寫在上面,她的心裡著實得意得很。
再看向范逸軒的分數,果然很接近,才少她三分。
好險!真的好險,幾乎被他追上了。
她禁不住偷吁一口氣,儘管兩人正在交往,不過,她還是把他視為最佳對手。辛裊雪得意地笑著接受同學們的恭喜,此刻,她最想聽到的,還是那個人的話。
「裊雪,恭喜你,你真是我們的光榮。」封南邦佩服極了,一大早就捧束鬱金香向她道賀。
她老實不客氣地收下了:「謝謝,小瑜呢?她怎ど沒跟你一起來。」
「她有事到教務處去了,聽說她們班L有個同學辦體學了,她去瞭解情況。」
宋瑜是高二良班的班長,班上一切大小事務都跟她有關,平常也是忙得很。
「這樣啊! 」辛裊雪聽到此事還沒有警覺,直到一個早上范逸軒都沒有出現,才令她心神不寧。
她不顧一切到他班上:「請問,范逸軒今天有來上課嗎?」
她彬彬有禮的詢問掩不住心內的焦灼,她的真情完全表現在眼底。此刻的她既不好強也不任性,只是個沉醉在愛情海的女孩。
「啥,你居然不知道?」同學好奇地說,「他已經體學了,昨天就不來學校了。」
辛裊雪的腦中轟然一片,血色漸漸從臉上退去,口中哺哺自語:「怎ど可能?他什ど也沒說,就這樣不告而別,他到底把我當成什ど了?」
宋瑜匆忙跑出來,見她呆愣的模樣,連忙挽著她的手:「跟我來,這件事實在太突然了。別說是你不相信,班上同學也沒人知道這事。」
一走出人群,辛裊雪就迫不及待地問:「這到底是怎ど一回事?為什ど沒人告訴我?他昨天還來找過我,我發誓他什ど也沒說。」
有點心痛,有點不捨,但也有些憤憤不平,他到底在想什ど,竟突然不告而別,他有喜歡過她嗎?
辛裊雪突然如遭重擊。該不會她平常大囂張了,范逸軒故意整她的吧!可是,犯不著休學啊!
還是,這一切都只是個騙局?可是,有誰被騙了呢?
有,是我!辛裊雪嘟著嘴,非常不悅地想。
「裊雪,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他突然休學,聽說是家裡有事,可是連老師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什ど事。」宋瑜不甚贊同地皺皺鼻尖.「他本來就很神秘,現在更奇怪了,突然轉學又突然體學,都這ど奇怪。裊雪,你要不要去他家看看?」
此話一出,辛裊雪的挫折感更大了,交往少說也有一段日子了,她卻連他家在哪裡都不知道。「小瑜,不管他為什ど休學,我一定會把他揪出來。」
「可是,我卻有預感他好像再也不會出現了。」宋瑜傷感地說。
不幸的是,宋瑜說對了,從此以後,這個校園裡再也沒人見過范逸軒。
她恨透他了,生平第一個喜歡上的人,居然如此對她,這到底算什ど!
* * *
多年以後,午夜夢迴,只要一想起這事,辛裊雪還是氣得牙癢癢的。除了氣憤之外,還夾雜些許的不解,不明白他當時為何走得如此匆促,更不明白他為何不告而別。
不管怎ど說,她在當時還算得上是他的女朋友吧!
連女朋友都能置之腦後,他未免大狠心了吧!
夜涼如水,原本疲憊的辛裊雪居然了無睡意。
從什ど時候開始的呢?從他一進門雙手奉上披薩,她的心就被收買了,感覺上還是當年那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
她輕笑出聲,倏地想起不是這ど回事,好像在「私人天地」見面的那一-那,她的心就不安分了。
「天哪,不會吧?我命中注定逃不過的動數居然應驗在他身上?」她對著鏡中的自己噸哺自語,「這豈不應了紅顏多薄命這句話嗎?」
唉!多年沒見,她愛面子的個性豈止沒改,根本是變本加厲!
她頑皮地對鏡中的自己一笑,心情還是沉了下來,心想:「這ど多年都過去了,為什ど老是忘不了這個人?
一見面還是為他心動,一顆心上上下下的,簡直丟臉丟到家了。」
她問自己,可是沒有答案,連她自己都弄不清楚的事,誰會明白呢?
「他當初為何不告而別?」自問。
「再提以前的事有何意義?」自答。
「他現在是飛鷹集團總經理的特別助理,好威風的頭銜,而我呢?一家小廣告公司永遠出不了名的小文案,多遜哪!哦,不,我還有一個『私人天地』可以養老。」她扮了一個鬼臉自嘲。
「辛裊雪啊,到這地步了,你還想跟人家比?」她伸出食指指著鏡中的自己,但又扮了一個鬼臉,「誰規定不可以?不管如何,我還是完美的辛裊雪。」
此刻,心底卻悄悄起了一個聲音,輕聲問著:「可是,他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無語——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