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昏月,山林間四處迴盪的詭異氣息,掩蓋了蟲鳴鳥唧的自然天籟,一排排訓練有素的士兵穿梭於叢林間,樹叢的枝影交錯形成一個巨大的網,沈甸甸的壓在士兵們的心頭。
打從進入叢林峻嶺後,士兵們的心裡就非常驚懼不安,一陣陣的耳語逐漸傳了開來──北朝的戰神出現了,那如神如魅的可怕人物,大家都得小心了。
北朝的戰神不破英治,以二十出頭的年紀,橫掃南朝軍所向無敵,造成死傷無數。
沒有人知道他的出身來歷,也沒有人知道他為何投效足利義滿,只知道不過半年的時間,他就替足利軍立下無數功勞。凡見過他站在戰場上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如妖似魔的氣息,一出手就讓對方血流成河。
不破嗜殺,尤其是他噬血的眼神,相當殘暴且具魔性,傳說他是?戰而生,逐血而存。
南朝軍帶頭的武士觀望整片茂密的樹林,又略微猶豫的看了隊中一個文弱少年一眼。須臾,他高舉右手,準備全面進攻。
而樹林外一群群剽悍的武士,已經將這群自投羅網的敵兵團團圍住,正待將他們一網打盡。
這是最接近南朝少主的時刻,誰能搶得致勝先機,誰就能成為這場戰爭的最後贏家。
「衝啊!若砍下南朝少主的首級,將軍重重有賞。」
一聲大喝,足利軍精銳盡出,十人一列,猶如波濤洶湧般,一步步的逼近任何可能的藏匿處。
南朝軍倉皇應戰,火把照亮陰暗的夜空,至死方休的廝殺於焉開展。
刀劍穿梭在文弱少年的四周,他抿緊紅唇,白晰稚弱的臉龐掩不住絲絲驚惶。人間煉獄,這才是人間煉獄!看著平日服侍他的近侍兵衛一個個倒下,他只覺得自己也快要昏倒了。
「少主,不要緊吧?」鬼崎太郎及時揮刀砍下敵人的腦袋,排除少年身旁的危險。
少年搖搖頭。
「我們快走。」情勢對他們相當不利,足利義滿這次是勢在必得,還派出戰神直搗吉野,對上那個可怕的人物,結果只有一個──死。
少年還是搖搖頭。「還能走到哪裡為我們已經沒有家了。」
他痛苦的縮著身子。
「少主!」鬼崎太郎急急拉扯少年,回轉身為他擋了一刀。
「啊──」
「太郎。」少年如夢初醒般的扶住鬼崎太郎傾倒的身子。
「不要嚇我,你不能死啊!」
鬼崎太郎喘了喘,「不礙事,少主,我們退吧!對方太強了。」他不能死,他還要幫助南朝少主奪回江山,他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
少年咬咬下唇,還沒來得及下令退兵,勝利便已選擇站在強者的那一方。
沒多久,孤軍奮戰的南朝軍死傷多數,幾個忠心護主的侍衛將少年圈在其中,拚死也要護他周全。
「投降吧,南朝少主,把藏匿在山裡的三種神器交出來,足利將軍或許會放你們一馬。」足利軍眼看勝券在握,越發張狂。
「荒謬,我們絕不向土財主出身的足利義滿低頭,這是身為皇族的尊嚴。」南朝軍一字排開,誓死護衛少年。
「你們已經丟了江山、丟了王位,現在的楠家,只不過是過街老鼠罷了。」
「爭執這些是沒有用的,庶民出身的足利義滿不配稱日本天皇。」南朝軍反譏。
「別多做無謂的犧牲,南朝少主,你怎麼說?」足利軍已漸漸失去耐性。
燃亮的火把將文弱少年的模樣照得分明,看得足利軍有些訝異,也有些驚?。這少年擁有一張世間少見的容顏,那麼美麗、那麼纖柔,澄澈如鏡、猶如點星的眼瞳看來如此楚楚可憐,巴掌大的小臉和俏鼻薄唇,就連女子都自歎弗如。
他便是南朝天皇的長子楠少琪,因為他美得不可思議的臉龐和溫柔的性情,人們給予他「水月皇子」的美稱。此刻,楠少琪挺直背脊,往前踏了一步。
「我在此向死去的父親和叔父發誓,即使戰到最後一兵一卒,即使連我的生命都將失去,我楠少琪也絕不會把三種神器交到足利義滿的手裡。」
沒有神劍、國璽和靈鏡這三種傳位神器,足利家永遠是竊占天皇王位的盜國賊,永遠無法在歷史上正名。
「還在嘴硬,足利將軍?不想對你們趕盡殺絕,南朝大軍日前已在吉野潰敗,你留下這些殘兵也沒有多大的作用。」為首的足利軍還是冷然睥睨楠少琪。
「我楠家絕不屈服。」多言無益,楠少琪環視敵我情勢,黑瞳裡有著些許的悲哀。「你們願意和我一起戰到最後一刻嗎?」
「少主,我們誓死追隨。」
楠少琪的瞳眸裡開始有了視死如歸的淡然,嘴角漾開一絲淺淺的微笑。「終於也到了這個時刻。告訴足利義滿,要我把東西交出來,可以,拿他的人頭來換。」
「好大的口氣,有沒有這個本事就不知道了。」
「?足利將軍討回神器。」
「大家加把勁,以血昭示你們對足利家的忠誠。」
「將軍有令,誰拿下南朝少主的人頭,誰就能成為幕府大人。」
「衝!」
足利軍的攻勢如排山倒海而來,南朝軍疲於應付,敵為我寡的情勢對楠少琪相當不利,但他竟像不要命似的直往敵軍衝去。
鬼崎太郎看得心驚,邊打邊往他的方向擠去。
冷不防的,楠少琪的右臂被劃了一道長約寸餘的傷口,他手中的長劍無力地掉落地面。
「少主。」鬼崎太郎只來得及扶住他軟倒的身子。
「不礙事。」楠少琪在鬼崎太郎的攙扶下略喘口氣,挺直身子還想再戰。
「少主,我們退吧!」
「不,我要為死去的親人報仇。」
「報仇不必急在一時,我們現在沒有本錢和足利軍硬碰硬,還是先退守吧!」
楠少琪眉頭緊皺,「為什麼連你也在攔我?難道你也以為南朝復國無望了嗎?」
「少主,鬼崎太郎畢生的願望,就是看到少主奪回江山,可是現在的情況對我們相當不利。」鬼崎太郎緊握他的肩頭,「少主,咱們連足利義滿都還沒對上,如果就這樣死在這些嘍囉手裡,您甘心嗎?」
這話驚醒了他,但是……「被足利軍追趕的日子,我受夠了。」
「南朝的未來全掌握在少主的手裡,請少主不要辜負主公的期望。」鬼崎太郎一說完,馬上出聲號令,「保護少主,我們往山裡退。」
「是。」
南朝軍已潰敗,僅剩下十數人,但護主的忠貞讓他們挺著帶傷的疲憊身子,以死相拚,爭取讓主子南逃的機會。
一時間,足利軍竟也無法將他們趕盡殺絕。
夜黑,趁著枝影的掩蔽,楠少琪和鬼崎太郎順利的逃進吉野山中,逐漸拉開和足利軍的距離。
沉重的呼吸聲充斥在追趕和被追趕的兩派人馬間,就只差那麼一點點,歷史就將從此改變。
「都看清楚了?」
足利軍整齊排開,以最恭敬的頷首禮迎接一位氣質狂放的年輕人。他俊臉含笑,問向身後緩步行來的高大人影。
那人魁梧的身材,加上半掩在黑暗中的臉龐,形成一股極濃的妖魅氣息。
他先是佇立一會兒,才輕哼道:「要我對付那種還沒斷奶的奶娃兒,有失我的格。」
「哈哈!」足利義滿笑了笑,晶亮的眸露出狡詐的光芒。
「很不巧,他就是你的下一個目標。」
「你到底要利用我到什麼時候?」
此話一出,竟讓英勇威武的足利軍露出驚訝的表情。能這樣和足利將軍說話的,世上還真找不出幾人。
「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在我取回三種神器、一統天下之後,我就不需要你了。」
男人哼了一聲,回氣淨是不忱,「想我不破一生的失策,就是聽從那個女人的話,任由你差遣。」
足利義滿輕搖絹扇,神情甚是從容。「跟著我也不錯,至少你不破一戰成名。」
「嗤!人見人怕的鬼戰神,也沒什麼好讓人得意的。」
足利義滿不理會他的抱怨,逕自看向南朝軍脫逃的方向。
「楠少琪和南朝軍躲在樹林裡掙扎的日子還沒受夠嗎?為什麼不乾脆向我稱臣算了?」
「你以為你是神哪!」不破越想越不爽,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幹嘛捲進這場權位之戰?
「其實將他們逼進吉野的是我的祖父和父親,楠少琪恨我實在沒道理。」可惜了那張比女人還?的臉蛋,足利義滿最憐惜這樣的美少年。
「是喲!奶娃兒應該對你心悅誠服,乖乖爬上你的床,好讓你對他一逞獸慾,順便完成你一統天下的理想。」
足利義滿被他直率的話語逗笑出聲,「我說……這世上最瞭解我的人,就屬你不破。怎樣?幫我去找回三種神器,還有,替我毀了楠少琪。」
「毀了奶娃兒?」不破蹙眉。
「沒錯,我要他再也無法和我爭天下。」
旁邊的人皆垂手默立,一點聲音也不敢出。
今夜太可怕了,足利將軍和戰神就在他們面前談論對南朝少主的格殺令,過了此刻,南朝就肯定會成為歷史,因為沒有人能在戰神手裡逃生。
「嗤!」的一聲,不破扯扯嘴角,然後是縱聲大笑,算是表達對這件事的觀感。
「你笑什麼?」足利義滿很有耐性的等他笑聲漸歇。
「你怕他,名貫天下的足利義滿竟然會怕一個奶娃兒?!」
「大膽,你活得不耐煩了,竟然敢這樣對將軍說話……」
硬著頭皮出聲的足利士兵,在不破的冷然笑望下,竟然開始退縮了。
「傳聞得天紋地紋者,得天下;天紋我已到手,而地紋,我必須毀之。」足利義滿緩步向前,在不破面前停下腳步,「你是天紋指示我找到的得力幫手,所以,我要你為我除去地紋。」
補少琪便是地紋,傳說他的左足心中有一顆殷紅的痣,如能和天紋相遇,天下唾手可得。
「你瘋了,除去一個可以替你得天下的人,你的霸業怎麼能成為」
「如果楠少琪不是楠家的人,我會留他,但我絕不能讓地紋和我爭天下。」足利義滿臉上雖然仍掛著優雅的笑容,但他眼中那股冷冽的殺意卻讓人不寒而慄。「你必須為我完成這個任務,這是你身為足利軍的責任。」
「你跟我談責任?」不破的嗓音低沈而慵懶,音量不大,但那鄙夷的意味還是相當明顯。
「不錯。」
「嘿嘿!想我狂妄一世,居然也碰上比我更狂的人。」不破淡淡的撇撇唇,倏地,他抽出自己的長劍,右手兩指一拗,再將斷成兩截的劍扔在地上。
「你要我毀了楠少琪,我就?你毀了楠少琪,不過,這是最後一件事,往後,你我再無瓜葛。」他己厭倦了讓人利用的日子。
「可以。」足利義滿笑彎了眼。
不破毫不留戀的轉身,沒有再和任何人打招呼,逕自朝南朝軍退去的方向追去。
「將軍,我們是否要繼續追下去?」對敵人毫不留情的趕盡殺絕,是足利軍的鐵律。
「不,傳令下去,我們退出吉野。」
「將軍,為什麼退兵?我們氣勢如虹,一舉殲滅南朝軍不是更好?」
「有戰神出手,還用得著你們嗎?」足利義滿狡詐的一笑,「不費勁就能看到敵人哀號,不是很好嗎?」???嘔!
真是嘔,這輩子就屬現在最嘔!
不破斜倚在樹幹上,居高臨下的望著他跟蹤幾天的目標,不住的歎息。
想他堂堂一介武夫,居然落到現在不堪的境地,要他對付一個奶娃兒?說實在的,他還真下不了手。為什麼?他可是有理想、有抱負、堂堂正正、不屈不撓、威武雄壯的大丈夫,豈能對一個無辜、可憐又無自保能力的奶娃兒下手?
「少主,您先休息一下,等火升起來,就不會這麼冷了。」鬼崎太郎?身形瘦弱的主子披上一件輕裘長衫。
楠少琪抬頭望了眼灰濛濛的天色。「不能升火。」
他們還沒脫離危險,所以儘管此刻溫度再低,也不能冒著引來追兵的危險,貪圖一時的溫暖。
「少主,可是您的身子越來越弱,傷口引發的高燒還未退,這樣下去,我怕您會撐不住。」
哈!這下就更好了,奶娃兒自己撐不住歸天,可不算是他不破失格吧!
他緩緩瞇起眼,薄唇彎起一道可笑的弧度。不必看向忠心耿耿的近侍,也能想像他此刻惶急的模樣。
好笑是好笑,不過,這景像一天要上演好幾回,這奶娃兒是多小啊?生活起居全需要人服侍,累不累喲!
「我沒事。」楠少琪毫無血色的薄唇輕吐。
「少主,可是……」
「我說我沒事。」楠少琪揮開肩上的輕裘,不耐煩的提高音量,「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你該知道你的責任是幫我復仇,幫我打敗足利義滿。」
喝!理想倒是挺大的!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少主更需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鬼崎太郎捺著性子勸他。
「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我都要足利義滿死在我手裡。」
他朝天發誓。
「會的,現在我們得盡快回到離宮。」在吉野山中的隱密離宮,雖然不及京都的皇宮壯麗華貴,卻是南朝暫居數十年的地方。
「不,我不回去。」一再的挫折和高燒的驅使下,讓楠少琪俊美的臉龐浮現不尋常的嫣紅,他一把揪住鬼崎太郎的領口。「我要說多少次,我的傷不礙事。太郎,你再去替我找幾個人來,我要殺了足利義滿,拿他的人頭血祭我的父母和叔父。」
哦喔!奶娃兒生氣了。
不破斜倚樹幹的上半身緩緩坐起,幽深難解的眸光再度望向楠少琪,神情不再漫不經心。
「什麼是人間天堂?我不知道,但我卻見過真正的人間地獄。在足利軍的追逼下,我看見藏匿在京城的南朝貴族被搜捕追殺,我的父王因兵敗而切腹自殺,我的母親隨後上吊,我的奶娘因為耐不住飢餓而自刎,這些全是足利軍造成的。」
曾經是這麼風雅高貴的貴族們,竟流落山林野地,過著吃樹根、睡郊野的日子,楠少琪永遠也忘不了親人含著惱怒、悲憤與不甘的淚水,嚥下最後一口氣猶無法合眼的臉。
「少主,您的傷很重,不盡快治療的話,會繼續惡化……」
「太郎,不要管我的傷,我要復仇,打從出離宮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打算回去了。」
鬼崎太郎大驚,「少主,您在說什麼?」
「快,去幫我把人全找來,我們殺回京都去。」楠少琪的俊臉有著沸騰的狂熱,濃烈的恨意讓他美麗如娃娃般的細緻五官生動起來,這是一張渾然天成、美?無雙的臉蛋。
不破看得怔了,這是他見過最美的一張容顏,但也是他見過最瀕臨崩潰的一張臉,他不禁擰攏兩道濃黑的劍眉。這奶娃兒到底承受了多少壓力,竟把自己逼到如此絕境?
「少主,難道您沒看見嗎?」鬼崎太郎一向沈穩的嗓音竟也出現一絲驚楞。
「我只知道足利義滿依然好好的活著,而且就在某處嘲笑我們的失敗。」楠少琪激狂的說:「他依然活著,而我們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鬼崎太郎「砰!」的單膝跪在楠少琪面前。「少主,難道您都沒看見嗎?我們的士兵越來越少,他們為了保護南朝最後一支血脈,身上大傷小傷不斷,而且,我們連三百人都無法湊齊,這樣的軍隊憑什麼抵擋足利軍的數萬大軍?」
「不能完成任務的武士,沒有談盡忠的資格。」楠少琪別開臉。
「少主,這樣的說法對他們?不公平。」
難道是復仇的意念蒙蔽了少主,就連他一向溫柔的心地也跟著消失了?
「哼!命運對我就公平了嗎?」
不破搖搖頭,不贊同的雙臂抱胸。奶娃兒太偏激了,如果仇恨能拿來當飯吃,他會認同奶娃兒的觀點,但經驗教會他何謂時勢造英雄。他不喜歡奶娃兒的想法,他需要再教育,憑現在的他,想跟足利義滿那狡猾的狐狸鬥?天仙下凡都幫不了他。
「當初主公將您托付給我的時候,是希望您能成為?民著想的仁君。」而不是現在坐困愁城,一副怨天尤人的模樣啊!
「仁君?」楠少琪居然笑了起來,那麼麗的笑花竟讓不破閃了神。「我連王位都失去了,還談什麼治國之論,太郎,連你都在笑我嗎?」
「不。」鬼崎太郎垂下頭,跪得直挺挺的身子連動也不敢動。「鬼崎家絕對效忠南朝天子。」
不知怎麼的,不破對奶娃兒充滿莫大的興趣。
「我不甘心,就是因為不甘心,我要跟足利義滿拚下去,我要奪回我南朝的江山。」
楠少琪語畢,突然覺得一陣昏眩,鬼崎太郎連忙起身扶住他的身子。
「少主,您的體溫又升高了。」鬼崎太郎皺起眉尖。
「誰也別想阻止我,不想跟我來的儘管離開,我不會阻攔。」楠少琪甚至找不出原諒自己的理由,對於一再地挫敗,他已漸漸心灰音一冷。
「少主!」鬼崎太郎無奈地喚道。
這時,從他們頭頂上方的樹枝間傳來一個笑聲,四周的南朝軍紛紛拔刀站起。
「呵呵!哈哈哈──實在太好笑了,南朝少主不過爾爾,莫怪在南北朝戰爭中會一敗塗地。」不破實在無法忍耐了,忍不住放言譏笑,然後輕巧的落在眾人面前,結束這幾天來隱在暗處的跟蹤行動。
他一站定就凝目望向楠少琪。實在是美啊!一個男人長得比女人還美,簡直是一種天大的罪過。
「你是誰?」楠少琪瞪著這個狂妄的男人,暗自惱怒他粗魯無禮的目光。他的臉是陽剛、男性的,加上曬成古銅色的肌膚,和笑起來一口爽朗的白牙,挺刺眼的,雖然他的身材較一般男子還要高大,行動卻更?輕巧,像只矯健的山中之虎,看似危險,卻又透著一股魅惑的氣質。
「這真是個好問題,我本來是要來殺你的人。」不過,現在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楠少琪冷凝著俊美的臉蛋,「是足利軍的走狗,把他拿下。」
「喝!此言差矣,怎能把我和走狗相提?論?我雖和足利義滿平起平坐,但千萬別把我跟他畫上等號,我可是很有自己的格的。」嘖!真不討喜,見面第一句就沒好話,白白可惜了這美麗的小嘴。
「你和足利義滿平起平坐?」
「你到底是誰?」鬼崎太郎拔出刀子,挺身護在楠少琪面前。
不破笑瞇了眼,直勾勾的瞧著楠少琪驚惶的眼,「就算不是平起平坐,至少也是同出一族的。唉!跟他有點親戚關係,還真有點麻煩,你說是嗎?」
「殺了他。」楠少琪下令。
「喲!這麼美麗的小嘴卻老說些不討人喜歡的話,我就說嘛!和足利家扯上關係,一點也不好。」
倏地,一直漾著淡笑的不破掠身上前,用快得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探手搶去鬼崎太郎手上的劍,再退身數步,回到原來站立的地方。
他身手之迅捷,令鬼崎太郎羞得幾欲切腹自殺。
「你到底是誰?」一雙美麗的眼眸狠狠的盯著他,楠少琪心中浮現起一絲不祥之感。
「不破英治。」
戰神!
傳說中的戰神,就該是他這種模樣。在戰場上,和足利軍交過手的人都知道,不破的可怕不在於源源不絕的戰鬥力,而是他神出鬼沒和邪魅如魔的殺人本事,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只知道他是足利軍那邊的人。
「足利義滿終於派你出來殺我了。」楠少琪揚起眉,目不轉睛的看了他好一會兒,淡笑著說:「終於要敗了嗎?足利義滿居然叫他手下最勇猛的戰神來殺我,真是榮幸哪!」
聽起來真教人不舒服。奶娃兒可真懂得如何嘲諷人。
「除非我們死,誰也動不了南朝少主。」以鬼崎太郎為首的南朝軍,層層包圍住不破,雙方緊張對峙的情勢一觸即發。
「你們都退下。」
「少主!」
「他要找的人是我,若我再退退縮縮,豈不讓人笑話?」
他靜靜的注視著不破。
「少主,留得青山在,將來定有收復南朝江山的一天啊!」鬼崎太郎大感不妙。
楠少琪細長的柳眉微微皺起,隨即鬆開來。「靠著憎恨活到現在的我,不過是具行屍走肉,如果這個人有能力殺我,倒也是個解決的辦法。」就是便宜了足利義滿。
「少主,您千萬別這麼想,若您死了,那世代追隨南朝的我們又算什麼?」
四周充斥著一股悲壯的氣氛,就在此時,被「晾」在一旁的不破終於有發言的機會「我說……你們是不是訣別得太早了?」
楠少琪揉揉發疼的額角,「你在說什麼?」
「我說……嘿嘿!讓我這麼說吧!遇上我不破,你有三條路可以選;一跟我走,讓我來調教所謂的南朝少主,好讓你不被足利義滿給吃了;二,不跟我走,我們大打一場,誰贏就聽誰的,這條路嘛!你們的輸面很大,到最後你還是得跟我走,外加死傷無數;三,你自己切腹吧!沒前途、沒背景、沒本事,我看你也別作復國的春秋大夢啦!早死早投胎,下輩子別冤枉再做短命鬼。」
不破輕鬆的把玩長劍。很狂嗎?他覺得還好吧?足利義滿又沒說用什麼方式毀了這個奶娃兒,所以就照他自己的意思玩,痛快!
「想清楚了嗎?奶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