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御堂 第六章
    愁絕河影。層波夜炯。

    怕空蒙霧染機絲,翠花寒凝。

    一水仙郎,遙望處脈脈此情誰證-

    幸。

    喜極慵妝,歡來罷織,倚星眸曾傍暗河行。

    如夢幻般的日子,鬼御堂即使將它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也無法阻止它流失的速度,沒想到,變故竟來得如此之快。

    他不知道流言在京城裡傳開的速度,也不知道外界對他攀上將軍家的嚴苛批評,他只沈浸在第二場天勝寺舉行公演的興奮中,為了這場公演,他和銀夜叉日夜不停的練習,甚至為了催促銀夜叉可以早日獨當一面,他挑了幾出適合銀夜叉的戲碼讓他主演。

    一切的准備皆進入最後階段,煜燁大肆抱怨被鬼御堂冷落了好些天,但見到情人愉快的笑靨,他覺得所有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鄉下劇團也能在京城演出?而且,這個劇團還是受到將軍長公子的贊助。

    為什麼受到青睞?憑什麼在京都盛大的公演中插上一腳?

    喲∼∼還不曉得啊!劇團的名角賣身嘛!用身體換來名望和地位,至於劇團的水准,就不用大期待了……這些耳語流言在京城裡傳開,沖著這些,公演這天來看熱鬧的人不少,把天勝寺外的舞台附近擠得水洩不通。

    「癡念過往覓舊所,敝衣著身掩雍容……」

    台下許多慕名而來的觀?,見演晏生得俏,莫不露出傾慕的眼神。

    「臉蛋生得漂亮的人,果然比較吃香。」

    「不過,這出集幽幻能大成的『野宮』,果然演得不錯。」

    能劇界的人士也前來觀摩,觀世座的竹下物取便是其中之一。

    「平心而論,以鬼御堂?主的劇團的確有幾分可看性,不過,將軍家的贊助嘛!倒是挺讓人擔憂的。」

    「久居深宮後院,唯妾心有微光,雕梁畫棟,看似皆朦朧……」

    「深宮寂寥,空閨夜長……」

    完全不知台下波濤洶湧的鬼御堂,正飾演著落寞失意,已化?女兒的冤魂,重游故宮舊地,憶起當日繁華,不禁悲從中來。

    鬼御堂的舞蹈淒艷絕倫,在結束與行腳僧的對話後!開始獨舞,?表達女鬼心中的悲怨,振袖的動作極為哀淒,一舉手、一投足皆相當動人,在那一瞬間,觀?彷佛見到真的傾國傾城的六條御鬼所本人。

    「啊!好美的人兒。」熟悉的聲音揚起。

    正想沖去後台,給摯愛人兒一個熱情擁抱的煜燁驀地停下腳步,「爹?」

    「是我。」足利義政率領著?位將軍和家巨浩浩蕩蕩的出現,驚擾了正在看戲的民?,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緊張的退開數步達這瞧著。

    「您怎麼來了也不通知孩兒一聲?」

    「閒著沒事,聽說你在天勝寺舉辦了一場勸進能,大伙一時興起,就趕來看看,還沒結束吧?」足利義政看煜樺一臉心神不定的模樣,就知道他有事瞞他。

    「還有一場雜劇,是比較輕松的戲碼,恐怕不合爹的口味,不如您們先回去,改天再叫觀世座好好?您表演一場。」

    「哦?不能看是吧?」足利義政回頭叫喚近侍,「去把鬼御堂這個人找來。」

    「是。」馬上有人領命前往後台。

    「爹,您找他做什麼?現在台上還在演著戲,您……」

    莫非爹就是不想讓公演順利進行?

    一想到此,煜燁就沈下一張臉,馬上不高興起來。

    足利義政悠閒的倚坐在觀戲台上,漫不經心的笑問:「你近來的荒唐,我也略有耳聞,不過越傳越顯得誇張,先是琉璃公主跑來哭訴,再來是你娘抱怨近來老是?你推卻婚事而煩惱,市井上也是傳得熱熱鬧鬧,說你愛上一個男寵,你自己說,到底哪些可以不用我操煩?」

    「爹啊!婚姻之事我自有分寸。」

    「哦?可不可以說來聽聽?」

    「這個……」

    煜燁猶豫了,要他在這樣復雜的情況下解釋自己,實在有些困難,而且,他不能給父親為難鬼御堂的理由。

    「說啊!我是這樣不開明的父親嗎?」

    「倒不是,只是爹,今天您是專程來看戲的,就把話題完全放在戲劇上頭,改天孩兒理出頭緒後,自會說予爹明白。」

    足利義政瞧了他好一會兒,「還是不肯說是吧?婚姻大事向來由父母作主,你雖年輕,身邊多的是紅粉佳麗,但你是足利家的嫡傳子孫,不早早把親事定下來,長輩們都覺得很頭疼,何況在你之下的弟妹都已成親,你還在等什麼?」

    怎麼會來了這樣多貴客?鬼御堂恍惚的一踏上觀戲台,就聽到這番關於煜燁婚事的議論,他先是一怔,心情變得無比沉重。

    「稟將軍,鬼御堂帶到。」

    「嗯!」足利義政突然眼前一亮,還特地傾向前仔細瞧瞧扳散著長發的鬼御堂。「把頭抬起來。」

    鬼御堂依言照做,一張比女人還美!淡染脂粉,清麗無雙的臉蛋頓時攫住眾人的視線。

    「你叫鬼御堂?幾歲了?」

    「回將軍,今年二十歲。」鬼御堂恭敬的回答。

    「二十?」將軍若有所思的望了煜燁一眼,「這娃兒我要了。」

    「爹!」

    隨著煜燁的驚叫,鬼御堂只能怔怔地瞧著足利義政一步步地逼上前,伸手勾起他的下巴,審慎的梭巡著他的臉蛋。

    「爹,他已經是孩兒的人。」煜燁緊張的聲明。

    「那又如何?父子倆同時寵愛一個男寵,在歷史上並不是第一次。」足利義政刻意掐了一下鬼御堂的臉頰,得意的看著上頭留下淺紅的印子。「何況他長得這樣美,真教人難以割捨啊!」

    「爹,您不能這樣做,我和他的關系是彼此相知相許,除了他,孩兒不打算再要其它人。」煜燁拉著鬼御堂的右手臂,和足利義政僵持不下。「爹,您就成全孩兒吧!」

    「你在胡說什麼?你身為將軍家的嫡子,收一個藝人當寵物已經很誇張了,還要非他不娶,你象話嗎?」足利義政暴怒的吼道。

    「父子爭寵一個藝人,這才會是京城裡最大的笑話。」煜燁強把鬼御堂的身子拉進自己的懷抱。「放手吧!這樣爭下去很難看的。」

    「你……」足利義政忌憚的環視周遭一眼。

    其它的將軍果然是一副在看笑話的表情,這到向來與天皇平起平坐,手中握有實際政權的足利義政而言的確是項丑聞,因此,他不得不先放手,干咳了一聲。

    「好,我暫時先放你們一馬,不過,鬼御堂的事還沒了,總有一天,我會要你乖乖的把他獻出來。」

    煜燁倒是沒料到父親會當?撂下狠話,笑道:「爹,您這樣的誓言會讓娘及其它幾位夫人傷心的,而且,物取大夫今天也在現場喔!」

    「只要我一聲令下,誰敢違抗?說到能劇,我倒有個想法,就讓鬼御堂和觀世座來場立合能,以結果來決定這段戀情誰輸誰贏吧!」

    鬼御堂頓時白了臉色,他終究是個玩物,周旋在眾人之間的玩物,很悲哀,可是,他現在卻連一滴淚都掉不下來!

    其它為人都?這結果感到驚訝,觀世座的藝術造詣已達顛峰,一個鄉下劇團如河能比?

    「好,就以明年的天覽能一決勝負,如果鬼御堂贏了,他就永永遠遠屬於我,在場所有的人都是見證。」煜燁爽快的答應了,鬼御堂卻更自卑的低垂著頭,彷佛對周遭的一切漠不關心,早已預知的事,還是讓他慌得不知所措。

    「可以,如果觀世座贏了,鬼御堂就得來我的身邊服侍我。」

    足利義政胸有成竹的一笑,隨後率領眾人離去,經過這一段插曲,台下的觀?也無心看戲了,三三兩兩地作鳥獸散,而自此刻起,關於鬼御堂的傳言又多了一項。

    由後台沖上來的銀夜叉氣得滿臉通紅,把所有的憤怒全往煜燁的身上發去。

    「這太過分了,你們父子倆到底把我哥哥當成什麼?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藝妓嗎?你們知道我哥心裡有多委屈嗎?他是人,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聽到你們把他的身子當成玩具一樣的游戲玩弄,他的心裡不知有多苦……」

    「夠了,銀夜叉,我們的戲還沒演完。」鬼御堂慘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的阻止了他的叫囂。

    「觀?早就走光了,還演給誰看?」銀夜叉沒好氣的說。

    「盡管如此,該演的還是要演,最起碼要把自己的本分做好。」如果連自己都不尊重自己,以後還有誰來尊重你?

    「可是……」

    「上台吧!」鬼御堂轉身離去。

    煜燁意外的回頭看著他異常平靜的小臉,急忙解釋,「你誤會了,我沒有那個意思。」

    鬼御堂回他一個極為恬靜淡然的笑容,「我都知道,所以,什麼都別說了。」

    △△△該死的!鬼御堂又縮回自己的保護殼裡,每天籍著練習逃避他的親熱,夜晚則是強調尊卑有別的睡在門邊,每當他摟抱他的身子,他就會放棄掙扎,一副任他蹂躪的模樣,教他不得不氣餒地放手。

    可惡!煜燁忍無可忍了,他知道鬼御堂自卑,他知道他纖細的心遭受到傷害,可是這些不是他早就知道的結果嗎?他到底還在氣什麼?

    「今晚要討論新曲,可能會在劇團待得此較晚,我……」鬼御堂低垂著頭不敢瞧他。

    鬼御堂的心是死的,可是,血液中的情感卻是熱的,他還是會?

    煜燁而情難自己。

    「為什麼不把話說完?」煜燁寒著臉說,他們這樣快就到「相敬如冰」的地步了嗎?」

    「我想……我可不可以……待在劇團過夜?」

    冷靜,要先冷靜下來才能找出頭緒!煜燁拚命這樣告訴自己,可是,憤怒的情緒還是被語氣出賣了。

    「怎麼?這樣快就受不了我的擁抱,而且怕到要回劇團去躲避了?我有這樣可怕嗎?嗯?」

    鬼御堂的自卑和委屈完全被挑起。

    「不……不是的……」他慌亂無措的搖著頭。

    「那你要我怎麼想?你待不下這裡,急著想回去,想躲在你弟弟身後喘息嗎?還是已經厭倦我的保護,想換另一個男人作贊助者了?」煜燁首次氣到咬牙切齒。

    鬼御堂躺在別的男人身下承歡的畫面激怒了他,讓他氣到想籍著傷害他好平衡自己的怒氣。

    「不……你怎麼可以這樣想?」鬼御堂羞得掩唇低泣,如果連煜燁也輕視他,那他就真的跌入深淵,萬劫不復了。

    「不然你要我怎麼想?不讓我碰、不跟我說話,永遠把心事藏在心底,鬼御堂,再怎樣強烈的熱情,也會教你的拒人於千裡之外給冷卻。」煜燁仰頭灌進一大口酒,冷冷的瞧著呆立一旁的鬼御堂,「不要低著頭,把頭抬起來跟我說話,就算要離開我,也得當著我的面說。」

    淚意不斷的往上湧,鬼御堂不願這狼狽的模樣教他看見,所以死命的搖著頭,「不……你就答應我吧!」

    「放你走?絕不!」煜燁粗暴的將他拉倒在自己身上,揮開酒瓶,硬是架起他纖巧的下巴。「你哭了?為什麼?」

    鬼御堂搖著頭,「別問了,我只是想喘口氣,想……」冷靜的檢視他們的關系,找尋他們的未來,如此而已啊!

    但他什麼也沒說出口,一顆心要怎麼樣才能做到真正的死絕?他很痛苦,成串的珠淚不斷的往下掉,幾乎泣不成聲。

    「別哭……噓!別哭,你哭得我心都碎了。」煜燁憐惜的吻去他的淚,心頭的憤怒全都消失了,甚至惱怒起自己的情不自禁,他好後悔自己對他所說的話。

    「對不起,我真的好抱歉,一時昏了頭,才會對你……」

    鬼御堂伸出食指阻止了他接下來的道歉。

    「你不需要這樣,因為你說的都是你心裡的話,在你眼中,我是個任人褻玩的戲子。」他淡淡的一笑,長睫低垂,俺住眸中的哀戚,「事實上,我也真的是如此。」

    「不,你千萬別這樣說,你不是,你不是。」煜燁緊抱著他,?

    聲的喊。

    鬼御堂把臉靠貼在他肩頭上,「你真的這樣想嗎?不!你的心裡其實很輕視我這個人,你動不動就拿我的過去來刺探我。」

    「對不起,我聽到你想逃開我,所以一時情不自禁,就……」

    他很慚愧。

    「我沒有要逃開你。」長長的一歎,鬼御堂的神情好無奈,只是距離他這樣近,近到緊緊擁抱他的煜燁一點也不明白。

    「那你為什麼躲我?」

    「我只是想到我們的身分。」

    煜燁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別胡思亂想,你是我的人,我會永遠保護你的。」

    「是誰胡思亂想了?」鬼御堂輕笑起來,面容是大徹大悟後的冷靜。「你是將軍之子,遲早要成婚的,不論對像是貴族之女,還是大臣的千金,那個人都不可能會是我。」

    「你想嫁給我?」他的語氣相當驚訝。

    鬼御堂注意到了他的驚訝之情,「我也自知不配啊!所以,從現在開始保持距離會比較好。」

    心好疼呵!疼到整個胸膛都揪痛起來,呵呵!在煜燁的眼中,鬼御堂這個人根本只是個暖床游戲的對象,他所說的永遠只是玩玩,他的溫柔只是不經意的順手做作。

    「你就這樣急著要離開我?」這個打擊太大了,今煜燁有些難以接受。

    「恐怕由不得我,長公子!」鬼御堂淡淡的扯一下嘴角,「我們劇團和觀世座相比,你覺得有幾分勝算呢?」

    不等他回答,鬼御堂就自顧自的說下去,「沒有!我們的劇團在來春的立合能中必敗,到時候,我就是將軍的人了,長公子,你說,我還有選擇的余地嗎?」

    「何以見得你會敗?」

    煜燁知道鬼御堂非常介意兩人之間身分與諸多的差距,尤其是他長期以來的自卑感,在他的心中埋下太深的憂郁與退縮,他知道舉辦立合能一定會對他造成打擊,但他寧可鬼御堂把心裡所有的話全都吼出來,也不要他一個人這樣自怨自艾。

    「結果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觀世座中人才濟濟,鬼御堂有預感,明年春天的那場立合能,他的劇團必敗,到時,他們在京都就真的沒有立足之地了。

    「不!我對你有信心,你的舞蹈,加上銀夜叉的歌聲,會讓全京城的觀?驚。」

    「你這是在同情一個庸才。」

    煜燁渾身一震,定定的看著鬼御堂的眼眸。「我要怎麼說,你才相信我的眼光不會出錯?」

    你願意賣身到京城打天下,卻不肯面對觀世座的挑戰;你肯接受那個賭約,卻不肯面對內心翼正的情感。鬼御堂啊!你好矛盾。煜燁痛苦的在心裡?喊。

    「你的自信來自你優越的家世背景,而我的自卑則是因為我接近現實的殘酷。」鬼御堂扯起一抹微笑!表情淒涼無比。「承認吧!來年春天,我們必定會敗。」

    煜焊的心像被捅了一把刀似的,痛得他咬牙切齒,「你就這樣迫不及待的想上我爹的床?為什麼?你也想成為觀世座第二嗎?你就真的這樣下賤,定要把自己逼到那種地步?你可知道我爹身邊多得是你這種人,不出半年,你就會真的成為殘花敗柳了,你知道嗎?」

    一切的一切都在急速下墜,崩潰瓦解的速度是如此地讓人措手不及,即使是小心翼翼地捧著的幸福,都會如流沙般從指尖中流逝,再也找不回來那些原有的幸福……「我們分手吧!」鬼御堂面無表情的說。

    就是這句冷淡過分的話擊潰煜燁的意志,他皺緊眉,伸出手臂將鬼御堂壓倒在榻榻米上,「不!我絕對不放開你。」

    鬼御堂覺得全身都在發抖,心急速冷凍起來,連同那些殘存的意識,忍無可忍的、傷心欲絕的……他幽幽的閉上雙眼。

    「不要再彼此折磨了,好不好?就當我從未認識你,你就放了我吧!」

    「不!」

    煜燁欺身壓上鬼御堂的胸膛,粗暴憤怒的吻沉重的落在他的身上,衣衫的碎片逐漸在兩人四周飛散,他以霸道猛狠的力量迫使他妥協。

    「張開你的雙腿!」

    「涮!」的一聲,連下半身的衣物都在瞬間成了破布。

    鬼御堂的臉色變成死白,他緊咬著下唇,卻止不住眼中的淚水。

    「把腿張開,這是你對待你的贊助者應有的態度嗎?我是不是已經把你寵得無法無天了?你以前會這樣拒絕你的客人嗎?」

    被他要離開的念頭激怒的煜燁,極盡所能的撩撥著鬼御堂的身子,殘忍無情的話把他傷得遍體鱗傷。

    但盡管鬼御堂恨死這樣的自己,雙腿還是緩緩開敞,任由他強而有力的進入自己的體內。

    他還能說什麼?煜燁的表現已經那麼的明顯,他只不過是一個玩物罷了!

    從前接客,他是無法拒絕,而且,還必須曲意承歡,即使心裡再不願意,也得勉強擠出笑臉面對。

    他會對煜燁任性,甚至拒絕他的求歡,但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把煜燁當成情人,當成與他站在同等地位的情人,但如今……「擺動你的腰肢,別像個死人一樣,鬼御堂,被人侵犯這樣快樂嗎?盡管再怎麼不願意,你的欲望也已經高高立起,這模樣真是艷麗哪!」煜燁蠻橫的在他身上沖刺,伴隨著大膽的話語,不但傷了鬼御堂,也傷了自己。

    他沒有想到,他這樣對待他,他還是想走,他到底有沒有良心?

    盡管他再怎麼自卑,難道也無法分辨出什麼才是真情摯愛嗎?

    「啊……求你……放了我……」

    體內逐漸僨張的壓力令鬼御堂忍不住哭喊出聲,他再也受不了,誰來救救他?

    「你想離開我?」煜燁殘忍的捉住他的下巴,表情陰騖的問道。

    「我們……不會有……好結果……」

    煜燁冷冷一笑,「還是這樣固執,那我的答案則是不!」

    他將鬼御堂困在身下,甚至粗暴的對恃他的身體,一次又一次,將他逼上情欲的高峰,再狠狠的將他摔落。

    鬼御堂實在是太震驚了,以至於無視煜燁的眼神中其實透露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溫柔,他只是在一次次被迫糾纏的脅誘下,完全臣服在煜燁的懷抱裡。

    無力撥開額額上汗濕的發,鬼御堂筋疲力盡的笑了,笑得有些淒涼,卻也有些淒美絕倫。

    「沒有用的……啊啊……不論……我們怎……怎麼做……做多少次……我們都不會有小孩……」

    煜燁持續不斷的貫穿他,不理會他的譏嘲。

    「盡管如此,我還是要你。」

    「啊……執迷不悟……的……的人是……是你。」

    煜燁明白,他所有野蠻強橫的對待,都只是他內心深處恐懼的表現,堂堂一個將軍之子,竟會如此迷戀一個藝人,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過,他還是放不開鬼御堂,即使要用到強迫的手段,他也要永遠留下他!

    「啊……啊啊……你……放了我……」

    「不。」他只有這個答案能給他。

    夜色裡,兩具糾纏的身子整夜不斷的翻滾著,破碎的心落了一地,嗚咽的靈魂找不到歸宿,而月亮,依舊無言的望著這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喘息聲終於稍稍平息,趴躺著的鬼御堂長睫微顫,渾身刺痛、四肢無力的肉體劇痛比不上心裡所受的傷,他心想,也許這傷一輩子都好不起來了。

    「醒了?」

    坐在一旁喝酒的煜燁怎麼也醉不了,只能一再地沈淪在鬼御堂的睡?裡,怔怔的貪看著他,難以自拔。

    他是真的愛上這個脆弱自卑的男人了!也因為太愛他,所以做出這樣可惡的事!他強迫了他,這個認知讓他全身爬滿冷汗。

    「下雪了。」鬼御堂勉強坐起,放眼望去,窗外是一片白色的世界,今年的第一場雪,竟是在昨夜悄悄落下的,像是要掩飾所有丑惡的面目般,雪白得有些刺眼。

    煜燁沒有看向窗外,他一直注視著鬼御堂。「關於昨晚的一切,我不會道歉的。」

    鬼御堂笑了一下,視線停留在積雪的樹梢,聲音空空洞洞的,「不記得是什麼時候,那時我們還在結綺鄉下,有一年村裡大旱!什麼農作物都無法收成,收入減少了,民??求生存,根本無暇看戲,團員們餓得前胸貼後背,眼看就要擋不下去了,你猜怎麼著?」

    煜燁沒有說話,只是深深的凝視著他和雪一樣白的容顏,他不承認自己做錯了,為了留住他,什麼可惡的手段他都會使出來。

    「還能怎麼著?我就只有這個身子可用,就只好做了。」鬼御堂一直維持著嘴角的那抹笑容。

    「別再說下去了。」

    「呵呵!你不喜歡聽嗎?過程挺精采的呢!我把自己賣給一對兄弟,他們是鄰村靠收田地稅金,出了名刻薄的大地主,你猜怎麼了?他們兄弟找來其它三名壯漢,就在大廳裡占有我。」現在想起來,對於那段有如煉獄般的日子,心裡仍是感到害怕。

    「我要你別再說了!」煜燁怒吼著。

    「為什麼不說?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樣滿足那些客人的嗎?」鬼御堂仍是沒有看他,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我被五個男人綁在柱上,一次又一次的,無力反抗,也無法哭喊,任他們在我身上施暴,那時我在想什麼?我到現在還記得原來藝人就跟狗一樣,在台上威風凜凜,下了台,就什麼也不是。」

    「別再說了,我叫你別說了!」煜燁激動難平的叫喊著。

    鬼御堂終於回頭看著他,不再說話。

    那種幾近絕望的眼神讓煜燁猛地一震,這眼神是無言的控訴,筆直的射入他的心髒,讓他覺得心疼愧疚。

    「我叫你別再說了,過去的事我無力改變,可是現在……」

    鬼御堂輕輕的笑了起來,再開口仍是空洞絕望的回吻。「我原以為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我原以為自己是被珍惜的,可是我發現我錯得離譜,眾人作踐的戲子是絕對不會飛上枝頭成為鳳凰的。」

    「你……」

    「你和他們並沒有不同,昨夜的我和那時的我也沒有不同。」

    他無助迷惘的調轉視線,再度望向窗外。「對不起,是我想得太好,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才會惹你不快,從今以後,再也不會了。」

    煜燁陡地感到一陣昏眩,迅速來到鬼御堂的面前,很快的伸出手捧住他的臉,深怕再不這樣做,他就會真的失去他了!

    「原諒我。」煜燁有些哽咽的說。

    「你有什麼錯?」鬼御堂搖搖頭,沒有流淚,但那淒絕的瞳眸看了更教人心碎,「你只是做你一直想做的事而已。」

    「不是這樣的,鬼御堂!我好抱歉,用了最糟的方法,但我只是想把你留下,永遠的留在我身邊。」煜燁沈痛的低吼出聲,心疼不已的在他輕顫的唇上印下無數個吻。

    鬼御堂緊緊的閉上酸楚的眼,「如果你心疼我,就讓我走吧!

    再留下去,對你、我都是一種折磨。」

    「不!你要什麼我都答應,唯獨這個不行。」他激動地緊攫住鬼御堂的雙臂,不惜弄痛他來彰顯自己的決心。

    「何必如此呢?等到明年春天,我還是得離開,倒不如……」

    哽咽的嗓音再也說不出話,他的冷靜面具只怕維持不了多久。

    「不,我不會讓你到我爹那裡去的,難道你不相信我?」煜燁的眼中是毫無掩飾的深情,鬼御堂不是沒有感覺,他的確也深深為之心動。

    可是……夢,就是因為無法成真,才特別教人心碎向往。

    鬼御堂閉上雙眼,輕輕地靠近煜燁的胸膛,什麼都不想,只有這一刻,令他平靜得彷佛進入天堂。

    「不要那麼悲觀,不會絕望的,你的劇團沒有你想得那麼不堪,觀世座也沒有那麼高不可攀,總會有辦法的。」

    再說,立合能的結果是由觀?來決定!誰能吸引觀?,就是觀?心目中的第一。

    鬼御堂幽幽的一笑,「恐怕只有你是這樣想。」

    想到初到京城四處碰壁的情形,鬼御堂就覺得一陣膽怯,世事變化無常,觀?是現實的,連年富庶的生活,人們早已把看戲的胃口養刁了,他的劇團能被大多數的人接受嗎?

    「你不能因為自己的自卑而看扁你的劇團,就算你已經灰心了,那麼,想想銀夜叉、想想其它團員,你倒了,他們怎麼辦?」煜燁沒轍了,只能搬出他最在乎的弟弟和劇團,好激起他的戰斗意志。「你要把銀夜叉的未來也賠進去嗎?」

    「不!」

    無論如何,銀夜叉的前途都是無可限量的!鬼御堂蒼白的小臉上泛著些許光彩。

    煜燁的心底發出長長的歎息,「所以,為了銀夜叉,你要更堅強,鼓起勇氣向觀世座挑戰。」

    鬼御堂抬起雙眸,深深的凝視了他一會兒,輕聲說道:「萬一我將來發生什麼事,你務必要照顧銀夜叉。」

    「我……」所有的話全消失在鬼御堂柔嫩的唇裡。

    他主動的吻著煜燁,「答應我。」

    「不會有萬一……」煜燁猶在掙扎。

    「答應我。」送上的吻綿綿密密的,像刻意織就的情網,把煜燁整個人都網住。

    「好。」他緊緊的吻著鬼御堂,熱情的回應著他。

    不過,他絕不會讓這個「萬一」發生的,煜燁暗自在心裡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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