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問你,如果我一直沒來找你,你就真的出家了嗎?」
回京的路上,子曾好奇的問過皇甫緇衣。
「你以為呢?」他坐在馬車上,好溫柔的笑著。
「我看,有八成的可能吧!」他從小就是這個打算。「不過,有必要這麼做嗎?這世上真沒什麼事能留得住你嗎?」她不解。
「也許。」他望著她澄澈的大眼,好羨慕她的豁達心境。「以前是因為我娘的關係,讓我養成了佛道的無為思想,後來漸漸的覺得逃避不見得是件壞事,可現在我後悔了,我終於明白,以前的無所謂是因為我從未擁有,可現在,我不想出家了。」他似真帶假的緩緩道。
「哦!我明白了。反正你不出家就是了。」
她抬起臉,如釋重負的笑了,因為自己的神經過粗,從沒弄懂過他的纖細心腸,但總算聽他說出他不出家這句話,對她而言這就夠了。
茫茫然的,不知道過了多久,當皇甫緇衣意識過來,自己已進入皇甫大廳,他甚至連自己是怎麼進來的都不明白,只覺得他怎能忍受得了?
一個人還能怎麼痛苦下去?
他始終覺得她那如釋重負的笑臉就像近在眼前。
鮮明,卻教他心痛。
有人在他面前來來去去,他沒有抬頭,也不在意。沒多久,他面前站了位美艷女子。
「皇甫公子。」
他抬起臉,只是木然,在見到女子五官神似、卻細緻裝扮過的面容後,他-然睜大了眼。
「是你。」
花解語捻著絹帕,掩在唇邊笑了下。「是我,要不你以為是誰呢?」
「你為什麼在這?」他問道。
「為什麼不在這裡?」她撇撇唇,無情的笑了。「我應皇甫夫人的邀約,自然在這,你該不會是真的愛上那個假扮我的乞丐婆吧!」
「不許你胡說。」他怒道。
花解語輕蔑的瞧了他一眼。哼!他仍是這副沒出息的模樣。
「怕我說什麼,是你心裡作祟吧!老實說,我根本不希望你回來,若下是千算萬算,忘了把谷子的身手算進去,也不會——」頓了頓,故作無奈的一歎,—反正現在事情已經變成這樣,我不出面收拾也不行了。」
「原來是你。」皇甫緇衣氣得緊握雙手,怒吼道:「為什麼?有什麼事衝著我來就可以,為什麼要陷害兒?她是無辜的。」
「因為她居然愛上了你。」
花解語一生被父兄捧在手心上,她自豪於自己的美貌與才情,從不認為有任何男人配得上她。
而皇甫緇衣自幼便比她漂亮,有這樣的未婚夫婿已經夠丟臉了,沒想到半途找來的冒牌未婚妻也反叛了她,這才真讓她難以忍受。
「你到底把人當成什麼了?」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還一點意見都不能有。皇甫緇衣為子感到很冤枉。
「我才不管,她本來就是我利用的一顆棋子,利用完了,就一點用處也沒有了。」突然,她保養得相當完美柔嫩的手被他一把揪住。「疼……你幹什麼?快放開我,」
「說,你到底在背地裡做了什麼?」
什麼好男不跟女鬥,什麼憐香惜玉,此刻的他全當成放屁。
「你——你這般威脅,我不說。」花解語倔強的瞪視著他,毫不退讓。
他的手抬起,直接甩了她一個巴掌,力道之大,讓她的頭偏了過去,嘴角馬上滲出血絲。
「你——」
從沒有人敢這麼對她,花解語氣得全身發顫,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小姐。」
「少爺。」
原本就覺得不對勁的嬤嬤和韋總管不約而同的躲在門外偷瞧,見裡頭事情鬧大了,忙不迭的出聲。
「你們別管。」花解語益發憤怒。「這事我自己來。皇甫緇衣,我們之間的事難解了,這一掌之仇,我會全數還回你身上。」
「隨你,我只要知道你是如何陷害兒的。」他冷然嚴肅的俊顏上,罩上一層森然。
「很簡單,要找罪名多的是,光是刺殺皇甫四爺的罪名,就夠她吃一輩子的牢飯了。」花解語用絹帕拭去唇邊血漬,心情很惡劣。
從沒人敢動她,他是破天荒第一個。
「我去跟官府說,動手的人不是她。」
「哈哈!」她仰頭嗤笑,笑他的天真。「去說啊!看在官場上,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你——」
冷靜,千萬別被她激怒了自亂陣腳。
「憑你,除了念佛還會什麼?你以為證據俱全的情況下,這案子會拖多久?」怕要不了幾天,官府大牢裡就會傳出她被處決的消息,畢竟行刺宮宦人家的罪名不輕啊!
他冷凝了臉,沉默的望著她好半晌。
她嗤了聲,抽出被抓痛的手腕,不屑的扁扁唇。
「知道我最討厭你的是什麼嗎?就是你這不自覺露出的委屈眼神。明明什麼便宜都讓你佔盡了,還一副不滿足的寂寞樣子。你以為你憑什麼只要關在房裡念佛誦經,別人就得幫你把所有的事給安排好?」她對他的厭惡,已經到了不理智的情緒反應了。
「你以為我為何回來,我就是要看你徹底的崩潰,要想我嫁給你?作夢!」
她痛痛快快的發洩完後,高傲得像個女皇帝般轉身離去,留下呆住的他,與極為不安的韋總管。
因為見少爺一直呆呆站著,臉上木然毫無反應,韋總管上前關懷的問道:「少爺,你還好吧?」瞧自小帶到大的主子受到這般打擊,他的心裡不禁也難過起來。
「這個——花姑娘自小驕縱慣了,她說的是氣話,少爺別在意。」
沒人比他更清楚這位溫柔少主是經過多少的痛苦與折磨,才養成沉浸在佛法裡的平穩性子,也沒人比他更明白,每當逢年過節時,這個性情敦厚的主子是何等的寂寞,又因為言拙,只能關在房中極少與人接觸,以至於後來當大家都在傳他孤僻寡言時,已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放任流言四竄的窘境,這一切,都看在他的眼裡啊!
見他仍然不語,韋總管實在擔心,緩言道:「少爺,你累了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皇甫緇衣抬眸,神情雖疲憊,但仍勉強振作。
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雖然他已接近崩潰的邊緣了,
「告訴我這一陣子家裡發生了什麼事。」
「是,少爺。」韋總管從那天晚上在大街上發生的事說起。
「那天晚上,街上就在傳說公子跟那位姑娘讓一群黑衣人圍住了。後來,公子不知去向,隔兩天,花姑娘就上門了,一開始就說有人冒充她,並且搶了她的珠寶,還脅迫她的丫鬟和嬤嬤,意圖混進皇甫家當少奶奶。後來,就有群強盜出面指控是收了那位——姑娘的收買,要——要謀財害命——」
忍無可忍,皇甫緇衣閉上雙眸。「你們就信了這說詞?」
「他們有人證和物證,再加上公子一直下落不明——」
這幾日,皇甫家也派出眾多人手尋找,好下容易有了公子的消息,這才和官兵們一起守候,等著接主子回家。
皇甫緇衣猛然抬眼,現在已容不得他再懦弱下去。
咬緊牙根,他不得不承認花解語這招夠狠,從一開始就設下一個圈套,好讓兒自動跳下去。不過,他也有他自己的辦法。
在皇甫家,他是沒聲音、不起眼,很容易讓人忽略,但這並不代表除他之外,就沒人能出面主持大局。
「我娘呢?」
「主母現在在菊苑,一聽說少爺平安歸來,就忙著要廚房準備些少爺常吃的素菜,好讓少爺——」
「我去見她。」
皇甫緇衣打了岔,修長溫雅的身影隨之離去。
他在穿過層層房舍後,終於來到皇甫夫人常待的菊苑,那是問簡樸高雅的內苑,平常只用來和家人聊天,和品嚐美食。
一時之間,他忘了敲門問安種種繁瑣的程序,推開門就直接闖了進去。
「娘。」抬眼一看,平日極少見到的大哥皇甫錦衣也在,他先是一怔,接著喚道:「大哥。」
貴婦人見到是他,很是高興,站起身來迎接道:「緇衣,你平安無事的回來了,真是太好了,鐵捕頭果然沒誆騙我們。」
坐在貴婦人對面那位面目英俊、身材雄偉的皇甫錦衣不禁笑道:「娘,鐵英不輕易做承諾,他既然答應要找人,就絕對會把事情攬到底。喏!四弟不是毫髮無傷的回來了嗎?」
犀利精明的眼掃過弟弟一身掩不住的狼狽,與眉宇間的焦急和煎熬。
「怎麼了?四弟。」
教他這麼一問,皇甫緇衣便再也忍不住了。
他筆直的跪下,沉著聲道:「娘,大哥,我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兒。」
「哎呀!這是怎麼著?快起來說話。」貴婦人有些驚愕,忙伸出手去,卻見他搖頭拒絕。
「我會跪著,一直到你們答應為止。」
「唉∼∼這是從何說起呢?錦衣,這事你說呢?」
皇甫錦衣隱約察覺了什麼,卻在事情未明朗前,不做任何評論,畢竟這是素來不親的小弟第一次求他,他得慎重處理。
「緇衣,你可知道劫財、謀剌和欺騙這些罪名都不輕,任何一項都可以讓她在牢裡待上數年。」
皇甫緇衣神情激動,雙拳緊握。
「兒是清白的,她是被花解語陷害了。」
「光是憑你這些話,不足以脫罪。」
皇甫緇衣直直的凝視著他。未久,他沉靜的笑了。
「大哥,你會有辦法吧!畢竟,身為御前一品帶刀侍衛,不會看不出這拙劣且不入流的小把戲,就算真的找不到證據,以大哥的能耐,只要願意,就一定可以救出我的兒吧!」
皇甫錦衣摸摸挺直的鼻粱,笑笑。「給你這麼一說,好像我不做都不行了,你先告訴我,這次,你是動真情了,還是——」
「兒是我唯一在乎的人。」
喝!好直接的告白。
皇甫錦衣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內向文弱的小弟有這麼強烈的反應哩!
想想,還真是有些不甘心呢!
「我可以救她,不過,不是沒有條件的。」
皇甫緇衣的眼神熱切起來。「我全都答應。」回答得毫不猶豫。
不妙!皇甫夫人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喝茶看戲,自己生的大兒子,他的性情她明白,要叫他做事,就得成為他戲弄的對象。
至於這位三妹生的獨子嘛!個性外柔內剛,不知道他大哥打的壞心眼,還一個勁的猛往他的算盤裡鑽,真是教人心疼喲!
要不要出聲點醒緇衣呢?
皇甫夫人想著、想著,還是選擇不要。若讓老大激出他的潛在真性情,也算好事一樁啊!畢竟緇衣這孩子有委屈老悶在心裡,太不健康了。
「好,這可是你說的。」見娘親始終沒有出聲,皇甫錦衣便放手去做了。「首先,你得答應我,從今以後不誦經、不拜佛,徹底的跟隱居生涯告別了。」
皇甫緇衣聞言,狠狠一怔。
奪去他唯一的樂趣嗎?
但如果這樣可以換回兒,他義無反顧。
「可以。」
老天!他知不知道他現在的表情好像已經快要哭出來?皇甫錦衣皺起眉峰。
「我記得小時候你的詩詞做得最好,後來卻不再碰書,只鑽研佛經,是吧?」皇甫錦衣接著開出第二個條件。「你不再唸書,實在太可惜了,我們兄弟中無人出任文官之職,你現在開始重拾書本,明年的秋闈(鄉試)先中舉人,隔年春天參加禮部的會試,與天子的殿試,三年內給皇甫家拿個狀元回來吧!」
第一步,先仕絕了他出家的念頭,接著,讓他跟平常人一樣,唸書、謀取宮職,然後結婚、生子,一步步的走回正常人的生活。
皇甫錦衣始終記得他小時候老喜歡跟著他,小小的臉上總是掛著甜美可愛的笑容,不知從何時起,他的笑容少了,不愛跟在他後頭,念的書也換成悲觀頓悟的佛書,說實在的,身為大哥的他過去太輕忽他的兄弟,造成兄弟不親的遺憾,不過,從現在開始改變,應該不算遲吧!
只要一步一步慢慢來,他相信他會變正常的。
「如果這是大哥的期望,我會照著做。」皇甫緇衣木然的道。
他什麼都不在乎了。
入世、求官,乃至於他的生活,一切都隨他們安排吧!
從兒自他身邊被帶走後,他便感覺到自己的渺小與無助,他的能力是這麼的小,根本無法保護他身邊最重要的人,那麼,要這麼無能的自己做什麼也沒有關係了。
只要她平安就好了,只要她能回到他身邊就好了。
其它的,他全都不要了!
不妙,當真不妙!
皇甫錦衣瞅著他越顯木然空洞的神情,心裡湧上不好的預感。
他這樣強硬的要求,會不會產生反效果?讓緇衣更加的厭世呢?若真是這樣,那可就糟糕了。
「緇衣——」
他平板的聲音道:「我馬上回房將所有的佛器全部收起來,也請大哥務必遵守諾言,救出兒。」
他抬眸,眼神中有著不顧一切的渴望,這讓皇甫錦衣找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
「那當然,我立刻去辦。」
或許,那個讓緇衣寧可放棄所有,也要維護周全的女子會是一切的契機!如此一來,他的動作就得快了。
「喂!你這女盜匪,還下快從實招來。」
牢房前,一個官差模樣的男人隔著鐵欄外大喊。
子抬起臉,挺不屑的瞅了他一眼,繼續垂下臉來瞪著髒污的地面。
怎麼一回事啊?再遲鈍的她也感覺到不對勁,但怎麼也不相信她被整了,而且還落到這般進退不得的境地,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喂!你是耳聾了嗎?本官在問你話。」那官兵見她沒理會,大聲叫道。
「真囉唆。」子從地上撿來一根稻草,曲指一彈,正中男人的鼻子。
「唉喲!好痛。」
男人又驚又怒,稻草雖沒多大實體,但加入她的力道,就疼得讓他差點掉下眼淚。
「你——你這女盜匪,我坦白跟你說,你假冒御史千金之名混入皇甫尚書家中意圖不軌,期間還偷竊御史千金的財物,脅迫丫鬢、嬤嬤兩人為你掩護,後來見皇甫尚書家裡防備森嚴,索性誘騙皇甫四少爺出外意圖謀殺,這些種種,人證物證俱在,由不得你不認。」
哇啦啦的說了一大堆,子才懶得理他,她只聽進去一個重點,那就是原來花解語還是這麼有來頭的人物啊!她和小衣衣還真是門當戶對哩!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男人見她一直低著頭,臉上的面子掛不住了。「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來人哪!把她帶出來,我要好好審審她。」
機會來了!
原本屆起雙膝蹲在牆角的子,身子微微前傾,等待這個大好機會衝出豐房。卻沒想到,沒多久,牢房外又起了一陣騷動,進來的人更多了。
清一色是宮中侍衛的裝扮。
「鐵捕頭。」
男人看見來人帶頭的是位三十出頭的剽悍男子,立刻跪下行禮。
鐵英揮了揮手,先掃了牢中的子一眼,便嚴肅的向男子問道:「還沒開堂,為何先審疑犯?」
「這個——」男子顫聲的道。「下官再也不敢了。」
「哼」的一聲,鐵英冷道:「你先下去吧!」
「是。」
「記住,下次再犯就不是這麼輕易就過關了。」
「是,下官會記住。」
待牢房外只剩鐵英的人馬時,他才正面迎上她打探的視線。
「你是來救我的,還是準備讓我死得更快?」她問。
鐵英一挑眉,這女子江湖味甚重,個性也不拖泥帶水,很難把她和皇甫家那個內向斯文的小弟聯想在一起。
他已經接到他拜把兄弟的火速通知,要他處理這事時,務必在保她毫髮無傷的情況下完美的解決。
其實這事不難,因為整個案子破綻甚多,若是能突破那群受命刺殺皇甫緇衣的盜匪的心防,就能明白主謀者是誰,所以,他樂於賣皇甫錦衣這個人情。
但在這之前,他要先瞧瞧這名女子值不值得他花時間。不料才見面,她的個性就很對他的胃口。
「你話說得太早,我來是要瞧瞧一個滿腹心機的女盜匪究竟有何種能耐,竟讓皇甫家最心如止水的少爺亂了分寸。」鐵英緩緩道,滿意的瞧著她淡漠的臉上有了動容的表情。
「你說小衣衣怎麼了?」
「你稱他為——這個名字?」他幾乎失笑,強忍得胸腔有點難受。
這根本不重要!她不耐的解釋。「我們小時候就見過了,他從小就比女娃兒漂亮,叫他小衣衣很可愛啊!你別岔開話,我問他現在怎麼了?你還沒回答我。」
有意思!
鐵英抿起唇角。「他快要支撐不下去了,連素來就喜愛的佛經也不念了,整天失魂落魄的,一直嚷著要見你,大家都說他被你給迷惑了。」
雖然他認為沒這麼嚴重,不過,情況也差不到哪兒去。畢竟這話是從皇甫錦衣的口中說出來的,他在朝中雖有老狐狸之稱,但對自己的兄弟極好,他說的應該就是實情吧!
「什麼?」
她怔住了,沒想到會是這樣;腦中浮現她那天見到他困惑木然的表情:心裡不斷的抽痛著。
唉!他一定又往最差的地方想了,他的感情一向纖細,甚至還有些悲觀,這次發生這種事,她又不在他身邊,他一定嚇壞了。
「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鐵英搖頭道:「不行,在沒找到證據前,我不能放你走。」
「我是冤枉的。」
「辦案講求證據,有幾分證據說幾分話。很抱歉,現在所有的線索都對你不利。」
她一咬牙。「我沒心情跟你講這些,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
「我還是不能放你走。」
「可惡!」她怒道。
「稍安勿躁,我會盡快查出事實,還你清白。」鐵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臨走前不忘補充。「別白費力氣了,大牢外頭有層層的警力戒備,憑你是無法逃出去的;另外,我會找機會讓你和皇甫四爺見面,地點當然是在這裡,你就耐心的等吧!」
媽的咧!
子彈跳起來,衝到鐵欄前奮力一扯,鐵製的欄杆絲毫無損,她卻痛得虎口發麻。
冷眼瞧她舉動的鐵英連一根眉毛都沒抬起。「我說過別白費力氣了,你省點力氣吧!有任何需要就吩咐他們一聲,我會保你平安。」他一一交代著。
「去你的!」她怒吼道。甩著發麻的雙手,憤恨的瞧著他從容離去的背影。
可惡,當真可惡啊!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無力,又心疼心上人的不安,絞盡腦汁想著逃出去的辦法。
她四下敲著牆面地板,企圖找出可趁之隙,但每處都是實心的,讓她很是沮喪。後來,她抬頭往小得只容得下一個孩童鑽進的窗口,想了想,她搖頭輕歎,她鑽不出去的。
怎麼辦呢?
生平第一次嘗到坐困愁城的滋味。她根本不為自己的事煩惱,因為她不認為自己會有事,而且,她有能力自保,只要她一離開這裡,就沒人攔得住她。可是,她很擔心他啊!
沒有她在身邊,他會不會寂寞?會不會以為自己又被拋下了?
天知道自從他們兩心相許後,她有多不想離開他身邊。拜託!為什麼會惹出這麼多事?她又為什麼會遭人陷害呢?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牢房外又起了一陣小騷動,她聽到兵器短暫的接觸聲,然後就沒半點聲響,她好奇的抬起頭,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閃進牢房。
「爹!」驀然瞠大雙眼。
來人正是手拿一把金刀,神情豪邁,身材高大的金刀老谷。他一見到許久不見的女兒,先是挑高一雙濃眉,然後語氣略帶不屑。
「乖女兒啊!什麼地方不好玩,竟玩到牢裡來了?」
「爹,快救我出去。」她急著喊。
「急什麼?外頭的人全教我給解決了。」
「爹,你全殺了?」她張大小嘴訝道。
「哼!殺了他們我還得給他們唸經超渡,這對我又沒好處,做它幹嘛!」
呼了口氣,她暗自慶幸。若是殺了官兵,只怕就更難解釋了。再加上她不以為那個長相嚴肅、官階看起來較高,突然冒出來說一大堆話的男人是個好惹傢伙。
「爹,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你在京裡的事鬧得這麼大,我隨便問問就聽說你謀財害命的案子。說來奇怪,女兒啊!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對,缺錢也不用這麼麻煩,直接用搶的不就行了?」還笨到在肉票家門前被逮住,真是教女無方。
子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我沒做,我是被人冤枉的。」
「哪個人這麼大的膽子,敢動我的女兒?」他奇道。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她指了指了鐵欄杆,「爹,別說這麼多了,快開門讓我出去,我急著去見一個人。」
「誰啊?」嘴上雖然這麼問,谷大軍還是舉起金刀,隨手一揮,就像切豆腐一樣的把鐵欄杆從中問砍斷,又揮了幾刀,鐵欄杆頓時出現了一個大缺口。
子一彎腰,就輕鬆的走出鐵牢。
「爹也認識的。」子心情大好,拉著谷大軍的臂膀往外衝去。「快走吧!」
「誰啊?」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耶!「現在不是亂跑的時候,女兒,我這回來救你,也是因為我的對頭還沒追到京城,所以才有空——」
「爹,你連女兒的事都不顧了?」她大叫。
「是顧不得了嘛!對方可是個用刀的好手,我們約好了這是最後一戰,我跟他之間非得拚個高下不可。所以在這個時候,你給我待在身邊,哪裡都不許去,免得我分心。」
什麼?什麼?什麼?
他們這麼狼狽的從江南一路北上,就是因為要跟對方拚個高下?那老爹當年宣佈金盆洗手,當個茶館老闆是幹嘛?好玩的啊?
「老爹,比武就此武,我們幹嘛弄得好像逃亡一樣?」她斜睨著老爹理直氣壯的模樣。
「打不過就先逃啊!這幾年他不知道練了什麼,武功精進不少。你老爹我卻有些忘記了,得多爭取些時間,先把以前的刀感找回來,所以得裝出快打輸的樣子,才能讓他既跟著我跑,又不能爽快的贏,這樣才好玩嘛!」
我咧∼∼子哪想到會是因為這個原因,氣得有些呆愣住了。
拜託,他到底是怎樣?都多大的人了,還玩這種幼稚的遊戲。
氣死人了,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