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節,微微的風吹來,帶來些許的燥意。
「橫豎您老也沒損失,反正不過是個撿來的孩子。」
「嘿嘿,你倒知道不少。」中年男子訕油的笑著。
「旁的不說,查家老爺和您老的事,我李三哪件不是埋著頭猛干,生怕疏忽了爺們?」
「哈哈,這事你又拍錯馬屁了,上頭的事自有爺們去理,你和我不過都是下人。」
李三陪著笑臉,「您老太謙虛了,再怎麼說,您都是爺們跟前的人,說話自有份量。」
中年男子挑挑唇,皮笑肉不笑的,「好好好,你這兩句話說進我心坎裡了,改些時候來找我,我看看有什麼好東西,可以讓你甜甜嘴。」
「多謝提拔。」
「不過,這孩子的來歷……」中年男子仍是不放心。
「您放心吧!他是我撿來的,連我家老爺都不知道柴房裡還養著這麼一個人,所以,他的去留,我可以全權作主。」
「那就好。」
小男孩一瞬也不瞬的瞧著他們,他們似乎是在談論自己,但他不懂那話裡若有似無的邪惡意味,他往後縮了縮,卻不經意的讓一旁攤販的閒聊耳語飄進了他的耳中。
「瞧,查家的人又在幹那檔骯髒事了。」
「啥事啊?瞧你一臉不屑的模樣。」
私語的聲音並不大,礙於這整座城就屬查家的惡勢力最大,他們有些忌憚。
「還不就是那檔子事嗎?查家老爺喜歡玩男孩子,每隔些時候都會在外頭買男孩進府。」
「啊!」
「還不只這樣呢!據說被帶進府的男孩,沒過多久就都死了,而且死狀奇慘。」
「那……這孩子……」憐惜的目光向他掃來。
「不過就是這麼回事。」
「你……你怎麼不阻止呢?」另一個菜販在一旁乾著急。「眼看著一個無辜的孩子,就要送進……」
「不要命了嗎!這是查家的地盤,你想死想活還沒人理你呢!省省吧!」
玩男孩?
小男孩的心裡突然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懼,久居後院柴房的他難以理解如此複雜的情形,他只知道他的身子在顫抖,全身倏地湧起了一股寒意。
他想逃,逃開眼前這一切!
「跟我走。」和李三談完價碼之後,中年男子便來到小男孩面前,他沒有費事的端出無害的笑靨,只是直接又殘酷的下了道命令。
「我……」小男孩聲音低啞的開了口,回頭望了眼李三。
「他已經把你給賣了,你還不知道嗎?」中年男子微蹲下身子,與小男孩的眼神平視,他的眼神殘酷而無情。
「不……」小男孩難以置信的搖著頭。
「你以為你還有選擇的權利嗎?」中年男子笑了下,「跟我走。」
「不!」
也不知道是哪生出來的勇氣,小男孩居然做出了生平從未做過的事,他居然反抗了眼前這荒謬且令他害怕的一切,他一把推倒中年男人、拔腿就跑。
「該死的,還不快把他抓回來!」中年男子大吼。
「是。」
幾個壯漢狂追著小男孩,小男孩不顧一切的猛往前跑,仗著人小身子靈活的優勢,他淨往又窄又小的巷子鑽,一時間,後頭的人還追不上他。
跑,快跑!再不跑,他會連自己怎麼死都不知道。
他從來沒有反抗過別人,所以他不知道他們會怎麼處置他,但他很明白,若是被中年男子帶回去,那他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前頭還有好長好長的路,但他已經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了,身子虛軟得幾乎快要倒下,可後頭的追兵仍不斷的叱喝,一步、兩步、三步,他似乎已經感覺到追兵們已經來到他背後不遠的地方了,但他絕不能在這一刻放棄。
巷子的盡頭,是個接連大路的分岔點,小男孩才來到這個分岔點,就因為體力不濟,腿一軟就趴倒在路面上。
就在此時,一陣喀啦作響的馬車急速的向他駛來,電光石火之際,馬車頓時煞住,兩匹通體黝黑的馬長嘶拔蹄的狂叫,就停在小男孩跟前不到一尺的地方,一點也沒壓著小男孩,但那驚險著實教人捏了一把冷汗。
「啊!」小男孩驚得呆了,他抬高限,一輛樸實無華、車廂卻比一般轎子來得高大的馬車就出現在眼前,車座上坐著一個高大的人,因為背光,因此小男孩看不清車座上的人。
「沒傷著吧?」
馬車上的人瞧了瞧有些狼狽的小男孩,又瞇著眼望向隨後追來的人,他已經心裡有數。
「我……」小男孩不善言辭,然而他卻明白眼前正是他求救的好機會。「救……救我……」
馬車上的人皺了眉,還來不及做出任何表示,那群打手卻已經追上來了。
「快跟我們回去,總管那兒有你好受的!」
「我……我不——」
「還敢嘴硬!」啪的一聲,一個火辣的巴掌就摑在小男孩的臉上,半邊臉頓時紅腫起來。
車上的人看不過去。「你們何必對一個孩子下這麼重的手?」
「別多管閒事,否則得罪查家,你全家的命都不夠賠。」
「小小一個查家,我家主人還不放在眼裡。」車上的人沉穩的笑笑,抽出腰上較鞭,就要出手救這小男孩。
「你到底是誰?」
「說了你們也不知道。」馬車上的人對小男孩說:「來,到我身邊。」
可以相信他吧?小男孩才挪移了一步,便聽到一道凌厲的破風聲掠過,小男孩的後背就像被撕裂開似的,一陣火燙。
「你們——」車上的人怒極,一翻身就躍下地。「對這麼弱小的孩子出手,你們還算是人嗎?」
「總管已經買下這個孩子,要怎麼對這孩子,也都是我們的事。」
原來是受傷了,小男孩這才恍然。
他伸手想往背上摸去,卻痛得令他苦了小臉,他可能真的傷得很重吧?以前被柴刀割傷手指都沒這麼痛過。
沒人告訴他為什麼要活著,就達到死,他都是這麼不光榮的死去,為什麼要這麼麼對他?為什麼不肯對他好一點呢?
他是那麼想明白,到底是他哪裡做錯了?還是……
他到了查家,一切如他們的願,會來得幸福些?
「現在他遇到我們,他的死活就再也不是你們可以插手的。」男人一臉凜然正氣,讓那些打手有些忌憚。
就在此時,買下小男孩的中年男子匆匆趕到,他先是含恨的看了眼小男孩,才打量眼前這男人。「閣下到底是誰,難道不知道在這城裡惟有查家才是王法?」
男人輕哼了聲,瞥了眼查家總管,便聽到車廂裡傳出幾聲輕咳,他隨即轉向車廂處,「對不起,讓公子受驚了。」
又是幾聲輕咳,車簾倏地被人掀開,一張蒼白卻美得教人不可思議的臉龐探了出來,那面如冠玉、清俊秀雅的臉龐,竟透著一股教人難辨雌雄的絕美神采,然而,他瘦弱的身子骨也教人為之扼腕。
啊!這才是人間絕色,老爺先前找的全比不上這位少年,若是將他弄進府裡,老爺定會滿意得不得了。
查家總管已在盤算把他弄到府裡的骯髒念頭了。
那弱不禁風卻美得教人驚歎的少年伸出玉般的手,「扶我下去吧!」
「公子。」男人皺緊眉尖。
「不礙事的,我只是想瞧瞧他。」輕輕柔柔的嗓音透著溫和醉人的低哺,讓人無法拒絕,男人只好攙扶若這位少年下車。
所有的人只能呆呆的瞧著他們來到小男孩身前,看著美麗的少年蹲下身去。
「你想活下去嗎?」
小男孩趴在地上的臉微微抬起,他見到在他上方宛如剔透白玉的俊美臉龐,渾身散發著白淨、貴氣!斯文而溫柔的氣質。在他痛苦不堪的人生裡,他從沒見過這樣美麗如玉似的人兒,所以他相信眼前是個不存在世上、自己臨死之際遇著的仙人。
「想或…不想……其實……」一陣猛咳突地打斷小男孩的話語。
「其實如何呢?」少年白玉似的瞼有著沉吟。
「都沒有差別。」小男孩說完後直喘息。
「那你想跟我回去嗎?」少年長長的睫毛眨了下。
「我……」小男孩茫然了。真有這種好運嗎?怕是做夢吧?
「就這麼決定了。從今以後,你就跟著我吧!」少年白玉般的小臉有些興奮,也有些喘,他揮揮手,男人馬上把他抱起來。
「真沒禮貌,要叫我小小姐才是。」小女孩嘟著小嘴。
「是你脫我的衣服?」看她手上拿著一瓶藥罐,小男孩不得不往那個方向想。
「是啊!」小女孩笑了下,轉頭向玉似的人兒眨眨眼,「我就說他好玩吧!」
「你……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行?快趴下來,若是讓五哥知道我拿這藥救人,他又要叨念老半天了。」小女孩的嗓音又軟又甜,讓人直覺的想照她的話做。
但,小男孩實在覺得彆扭,支支吾吾的不肯就範。
「你快趴下啊!」
「不!」
「你很不聽話耶!」小女孩有些火了。
「這個」
玉似的少年輕笑了下,低咳了一聲,「歡兒,你就隨他去吧!沒見他連耳根都紅了?」
歡兒仔細的瞧著他,「嘻嘻,好像也是。」她伸長了手。「咯,藥拿去,自己擦吧!」
「謝謝。」
小男孩接過藥罐,卻怎麼也不敢在小女孩面前擦藥,只三兩下的把衣服套上。
他的舉動又惹得小女孩一陣輕笑。「若青哥哥,我決定了。」
「哦!」
「我要他。」
玉似的人兒怔了下,低問:「你確定了嗎?」
「嗯!」小女孩大大的瞳眸閃閃亮亮的,唇邊還漾出一抹甜笑,「難得遇上這麼有趣的人,若青哥哥,你就把他讓給我吧!」
咦?他到底落人什麼樣的人的手裡?瞧他們看似甜美無害的笑容裡,他怎麼有種不好的感覺呢?
他們又說了一會兒,才把視線轉移到小男孩身上。
白玉似的少年發現他的臉色有異,「我們好像嚇壞你了,其實我們並無惡意。」
「這…」
「只要你跟我們回異人谷就行了。」小女孩在一旁補充。
「他…!他們……」小男孩還心有餘悸。
「他們再也不會來找你麻煩了。」小女孩掀開車窗,勾勾小指,「來看看他們,你就會明白了。」
小男孩趴在窗邊,猛一瞧,胃裡便翻攪了起來。那些追著他的人居然大半倒臥在地上,而且渾身鮮血淋漓,他不禁皺起了眉。
「你不忍心?」小女孩不解。「這倒奇怪了,他們這樣對你,你居然也會不忍心?」
「這……這個……」
他言拙,所以不知道該如何表現他的震愣,這個美麗俏皮的小女孩,看起來如此甜美可愛,但卻可以笑著和自己談論旁人的生死,她到底是什麼人?
如果說白玉似的少年是仙,那她就是妖了,落在她的手裡,下場一定會很慘。
「你很怕我嗎?」小女孩仿似看透了他的心,眨著晶亮大眼向他靠近。
「這……這個……」
「別怕啊!我們還要過上好長的一段日子呢!」小女孩柔柔的一笑。
天哪!小男孩雙眼一閉,往後栽倒在軟得上,暈倒了。
他真的受夠!誰來告訴他?這只是一個玩笑而已啊!
小男孩終於知道他被何人所救。
救他的人,是段家的小公子段若青,一個貌美似白玉,卻又虛弱得像隨時會斷氣的美少年。
而用個小女孩,竟然是段若青的未婚妻水幽歡,她也住在異人谷。
至於他自己,也終於有個名字,叫段舞陽。這個名字是段若青給的,當他知道小男孩沒有名字時,他太驚訝了,於是便照著自己的喜好,給了他這個名字,永遠開開心動的在陽光下飛舞。
段舞陽此時正規規矩矩的練氣打樁,他依舊寡言,而且靜默的接受段若青為他安排的一切,不論是讀書。寫字、練功,他都比任何人來得勤奮,因為他不能辜負段若青。
「夠了,今天就練到這裡,你先回房休息。」身為段家小主子的貼身侍衛,楊曄對段舞陽練武這事顯得特別認真而勤奮感到欣喜,畢竟,異人谷很久沒有見到這麼單純又執著的孩子了。
段舞陽的身子骨也是練武的奇才,練功未滿三年,他就已經超越谷中眾多弟子,這也是楊曄樂於教導的原因。
「是,師父。」段舞陽抿了唇後又道:「我想先去瞧瞧公子。」
楊曄咧唇輕笑,「好,你去吧!」
段舞陽收起練習用的刀劍,不多話的轉身就走。
濃黑的眉毛,不算俊逸卻稜角分明的臉部線條,在營養得宜和適度的鍛煉下逐漸厚實的胸膛,任誰都很難把他和三年前的小男孩相比。異人谷的人都知道,再過幾年,段舞陽會是個出色的男人,然而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那虛弱多病的段若青。
江湖上素有「天下第一禁地」之稱的異人谷,任誰也難以置信它竟然位於江南一處鬧中取靜、溫暖恰人的鳥語花香之地;段家的主事者生得慈眉善目,若不是真正見識到段家的武功本事,段舞陽實在難以置信段家竟能在詭橘多變的武林生存,而且歷經數代而不倒塌。
提到異人谷的段家,強大高深的武學造詣,再加上坐擁無數的傲人財富,本該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學宗派,然而,自從體弱多病的段著青出世之後,段家主事者漸對世事淡然,不喜沾染江湖俗事,這幾年,江湖上已少有人得知異人谷的存在了。
段若青天生不能練武,卻是出了名的好人緣、好心腸!異人谷中沒人不喜歡他的,段舞陽就是受了他恩惠的一個。然而,段若青的身子越來越糟了,這幾天只能待在床上養病,這令段舞陽十分憂心,腳步也加快了起來。
段舞陽的武功雖然不錯,然而這座異人谷實在大得令人難以想像,他即使展現出苦練數月的輕功,卻仍距離段若青的聽雨閣有段距離。
「喂!你急著要去哪裡?」
銀鈴般的聲音從天而降,段舞陽皺起雙眉,不意外的見到一位眉眼彎彎、面容清麗、年約八、九歲的小女孩高站枝頭,她正對他眨眨眼,神情好不俏皮。
「我沒必要告訴你,小小姐。」他沉下臉,沒打算繼續攀談。
「別這樣嘛!今天天氣這麼好,我們出去玩。」水幽歡陪著笑臉。
「免談。」他想也不想的回絕了。
「咦?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別忘了,我已經跟若青哥哥要了你。」
段舞陽邁開大步疾行。
就是這位小小姐令他頭疼。他在異人谷住了三年,她也纏了他三年,美其名是青梅竹馬,事實上他是隨傳隨到的傭僕兼玩伴,不僅得陪她玩耍、遊戲,還得充當她作弄別人的擋箭牌,若他稍有不從,一頂大帽子就扣了下來,他可真受夠了。
她要他陪?他也可以不理吧!
「喂!等等我啊!」
聲音如影隨形,段舞陽的輕功不弱,但水幽歡的也不差,兩人一在地,一在枝頭上的開始較勁起來。
「喂!你怎麼這樣?我在叫你耶!」水幽歡見他這回真的不理她,心裡一急,腳下勁使得大了些,只聽啪的一聲,她的身子便往下墜。「哎喲!」
段舞陽心頭一凜,連忙輕點足尖,躍上半空,穩穩的將她小小的身子抱在懷裡,回到地面。
「嘻嘻,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
他沒好氣的道:「學藝不精就別在人面前丟人現眼。」
水幽歡也不生氣,「喂!你為何不理我?」
「我很忙。」
「哼!你忙什麼?若青哥哥早休息了,你還趕著去見他嗎?」
「那也是我的事。」
「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別忘了,你是若青哥哥給我的。」一朵小花在水幽歡的指尖轉啊轉的,表情好不俏皮動人。
「我不承認。」他的心裡早把那玉似的人兒當成第一順位的恩人在崇拜著,至於這個看似天真、其實機伶淘氣的小小姐,他寧可保持距離。
「你不承認也不行,因為那是我和若青哥哥說好了的。」
誰理你?段舞陽轉身就走。
「別這樣嘛!」水幽歡一根青蔥食指激激他的胸膛,「跟我一起玩有什麼不好?哪回不是……」
「有錯我來扛、有事我來擔?」段舞陽接著道:「小小姐,你自己想想哪回不是我替你背黑鍋道歉認錯?」
「嘻嘻,好玩嘛!」
沒錯,就是因為好玩,所以她向段著青要了這個傻大個,有他陪的日子才不至於寂寞無聊,誰教段若青沒辦法陪她呢?
「恕我不再奉陪了。」
「慢著。」
段舞陽設好氣的回過頭,「敢問小小姐還有什麼吩咐?」
「你不怕你的主子生氣?」
「這個…」他開始遲疑。
「當初是若青答應要把你給我的,你敢反悔?」水幽歡邪惡的笑了下,「你反侮,就表示若青哥哥也反悔了,他將失信於我。」她嘿嘿的賊笑兩聲,又說:「他有可能失信於我,將來也會失信於人,那麼他以後還有什麼信用可言?」
段舞陽頭痛至極,「好好好,我服你了,說吧!這回又是要玩什麼?」
耶!計謀得逞。她就知道凡事只要扯上段若有她就贏了。
「首先,我們先去騎那匹小白馬。」
「不行,那馬還沒完全馴服,你怎麼可以騎它?」野生的馬最是難纏。
「所以才把你找來!」她主動拉起他的手,「等你先把它馴服,再讓我騎。」
老天哪!請原諒他有了詛咒人的衝動。
「隨你吧!」他無力的搖搖頭。
「然後我們再騎那匹白馬去城外逛兩圈。」她早已計劃好路線了。
「還要出谷?」他的眼睛瞠大了些。
「當然,老在谷裡有什麼好玩的?」她斜睨了他一眼,笑道:「而後我們上街去玩。」
「隨你吧!」他已經沒力了。
「真的都聽我的?」
「嗯!」他只有聽話的份。
「那我們再到仙人橋那邊看夜燈。」
「水幽歡。」他忍無可忍的叫了起來,「你居然打算徹夜不歸?」
她扁扁嘴,「好嘛!那就玩到掌燈時分好了。」她稍稍退讓了步。
「這有什麼差別?」
「好啦!好啦!太陽一下山就回嘛!」
「這」
「別這麼嘍嗦啦!走吧!再不走,太陽就真的下山了。」
就這樣,一臉不情願的段舞陽被水幽歡拖著走,再一次暗歎自己的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