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天使 第八章
    詠竹氣沖沖的,怒不可抑!  

    安琪拉背上的翅膀慘不忍睹,看來詠竹實現了要拔光她羽毛的諾言。  

    大天使長米迦勒頭痛地看著堂下的兩個糊塗蛋。「這次又是什麼事?還不到四十九天你就回來了?」他問的是詠竹,因為安琪拉早哭成淚人兒,問她也是白問,更何況她說的話從來沒讓人聽懂過!  

    詠竹狠狠地瞪著安琪拉。「她這一次找了一具只有十二歲的身體讓我借屍還魂!」  

    「啊!」一旁的軍天使班傑明睜大雙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在他的想法裡:「十二歲?那還是個玩泥巴,愛哭、愛鬧的小孩子,怎麼可能……」  

    不過這不能怪他見識淺薄,畢竟他已經死了最少五百年,哪裡曉得現在的小孩發育良好到會讓上一輩的人感到自卑。  

    「噗哧!」米迦勒大人忍不住笑出聲,他知道安琪拉最擅長闖禍,可是想不到她闖的事一件比一件更烏龍,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你們在幸災樂禍?」詠竹語氣不善地警告,她現在心情壞到谷底,雖已和安琪拉打過一架,可是怒氣依然無法發洩。「我一肚子火無處發洩,你們有人想試試嗎?」她不在乎再多拔一個天使翅膀上的羽毛!  

    天使長輕咳一聲掩飾尷尬,他道:「安琪拉,你先下去吧!」  

    「米迦勒大人……」她可憐兮兮地抬頭,滿臉淚痕哀求著。「拜託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將功補過的,嗚……大人……」  

    天使長閉上眼睛不敢和她的淚眼相對,他知道不能再有婦人之仁,他對她的偏袒已經引起天界所有天使的不滿,他給過她太多機會,可惜她全搞砸了,如今他只能狠下心。「安琪拉,這件事你做不來的,先乖乖下去,我再另外派其他工作給你!」  

    其實這也是安慰之詞,以她的表現,天堂上完全沒有一項適合她的工作,「天使」這個職位對她而言太難了!  

    「詠竹……」安琪拉轉頭向詠竹懇求,一直以來她從不曾真正想執著些什麼,可是這一次,她無論如何不願輕易放棄言敗。「拜託!請別趕我走……」她心裡首次有了堅毅的決定!  

    詠竹很為難,看看她,又望向米迦勒,後者立刻避開她的眼神,班傑明表現得更明顯,他直接走出大殿,眼不見為淨!  

    「安琪拉,你認為如果這最後一次的還陽機會再由你負責,百分之百能夠成功嗎?」  

    「我……」  

    「我們倆的個性都不是謹慎型的,就算再合作一百次,失敗的機率依然大於成功機率,這點你無法否認吧?」  

    安琪拉沉默地垂下頭,她要的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可不是陰陽相隔、兩地相思,而顯然她若堅持下去的結果絕不會是自己想要的,仔細沉思後她難過地道:「對不起,我搞砸一切,我……」  

    「沒關係,也許是命吧!起碼我還有一次機會,說不定這一次我會成功?」雖然才打過一架,但詠竹仍不忍心見她太過自責,畢竟這兩次失敗自己也得負一半責任,安琪拉可沒硬逼她附身,是她自願的!  

    「我可不可以要求參與這件事直到最後?我不做任何決定與舉動,只是靜靜在一旁隱身看著。」  

    詠竹深歎口氣,為難地點頭,有人這麼關心自己,這般好意她只好屈服。安琪拉興奮地跳起來。「我現在就出去,而且保證不再闖禍。」  

    「真是個單純的傢伙!」米迦勒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直到被詠竹的叫喊聲驚醒。「你說什麼?」他有點心不在焉。  

    詠竹翻翻白眼,再重複一次。「我說您什麼時候可以讓我進行最後一次的借屍還魂?」  

    「很快,我查查……」他手忙腳亂一陣後,終於找出一本簿子仔細翻看起來。  

    「大天使長,現在就有一個機會!」軍天使班傑明不知何時又走了進來,站在米迦勒身旁低聲道。  

    「你還曉得回來?」大天使長有意調侃,對班傑明剛才的「背叛」,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軍天使傻笑一聲,假裝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續道:「丁柔安,今年二十四歲,職業模特兒,父母俱亡,今午十二時注定死於意外,正適合沈小姐進行『借屍還魂』之事。」  

    「不會再有任何問題?」事情進行得太順利,詠竹反而覺得怪怪的!  

    「保證是女性、且已經成年!」  

    對於班傑明冷冰冰的嘲弄口吻,詠竹雖然已經見怪不怪,仍忍不住生氣。「你怎麼知道她未婚,我可不想將來犯重婚罪!」  

    「這點沈小姐大可以放心,我仔細查過了,丁柔安雖然有許多追求者,但她一向潔身自愛,不僅未婚,甚至連男朋友都沒有,我可不是安琪拉,辦事能力沒那麼差,而且……」他沒說,不過從他睨視詠竹的神情看來,白癡也猜得到他下句是:「我更不是你沈詠竹,會迷糊到讓安琪拉牽著走。」  

    詠竹很想在他充滿不屑的臉上摑個一巴掌,可是看看四周,這兒是天界宮,那傢伙的地盤,可不是她的王國。「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她是懂得的,只好憤恨地握緊拳頭,在心裡罵他祖宗十八代。  

    米迦勒苦笑搖頭,慶幸他決定讓詠竹再次還陽,要是將她留在天堂裡,和班傑明日夜相對與安琪拉朝夕相伴,只怕他會被吵得、鬧得再死一次,或許連天界宮都保不住,難保他們不會將它拆了!  

    「夠了!你們兩個——」他發揮最高權力者的威嚴道。「班傑明就照你說的,讓詠竹借丁柔安的身體還魂。」大天使長轉向詠竹道:「你現在立刻下去準備,這一次由我親自為你施法。」  

    「是,米迦勒大人。」  

    江寒做夢也想不到他——堂堂一個跨國企業總裁,會有這麼一天,因誘拐未成年少女,被警察強制拘提!  

    尤其可恨的是,對於那個女孩他連親都沒親一下,更逞論做其他的事了!  

    偏偏陳世宗怎麼樣都不肯相信,沈秘書不是他的娟娟!  

    喔,不!她的確是娟娟!  

    也不對,她的身體是娟娟,但靈魂卻是他的初戀情人——沈詠竹!  

    這樣說對嗎?事實是剛剛倚在他懷裡的是一具未成年的身體,「它」才十二歲!那豈不是變成戀童癖了?  

    但「它」裡面隱藏著的卻是一縷已成年的靈魂,這樣算來「它」到底是成年還是未成年啊?  

    江寒也分不清了。「唉,好慘!」他在心裡暗中發誓。「這個小迷糊蛋要是再讓他遇到,非連本帶利將她整回來不可。」  

    但她到底能不能回到他身邊,這事誰也沒辦法保證!  

    而其中更大的隱憂是:她無法永遠留在他身邊,而他要的卻是天長地久的相伴相依。  

    不停地相聚又分離,對他而言不是幸福,反是無盡的折磨與痛苦。  

    「江先生,對於陳先生的控告,你還有什麼話說?」警員的口氣明顯的不耐,對於江寒在偵訊中逕自神遊的態度,他非常感冒。  

    「對不起,我想說的是,既然陳先生說我誘拐他的閨女,那麼我倒想見見那個女孩……」  

    「娟娟已經跑了!」陳世宗火氣十足地打斷江寒的話。  

    「是嗎?但據我所知娟娟小姐早已死亡,這件事只要到嘉義省立醫院隨便找人一問,便可知事情的真相。」這件消息是方纔他打電話給律師時得知的。  

    原來陳娟娟的死還曾經上過報紙,她確實是田徑選手,被喻為「奧運的明日之星」,年紀輕、潛力足,不料卻在一次練習賽中暈倒在跑道上,經過檢查發現她有先天性心臟病,結果死於手術台上,也算是天妒英才吧?  

    陳世宗愕然,娟娟的死他親眼目睹,可是「她」跟娟娟長得一模一樣,而且娟娟的屍體確實失蹤了,這又怎麼解釋?死而復活?盜屍?亦或只是一場單純巧合?  

    冷靜下來後,他仔細將江寒從頭看到腳,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偉岸男子,的確不像會誘拐未成年女子的人!  

    「沈秘書能通五國語言,擁有博士學位,這不是一名十二歲的小女孩可以辦到的!」覺察到陳世宗眼裡的迷惑,江寒加深口氣道。  

    憶起初次與「詠竹」的交談,她善良、純真又帶點迷糊的個性確實與娟娟的固執、堅強明顯不同,可是他明明看到她從那家醫院走出來,然後他的娟娟就不見了。「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的娟娟呢?」他不停地問著自己,卻遍尋不著答案。  

    「陳先生,這件事全是一場誤會,我想……任何事情的發生自有其意義存在,你不需要如此悲傷……娟娟小姐也許正在天堂過著快樂的日子,她必然不希望看到你傷心的模樣。」江寒面紅耳赤、結結巴巴好不尷尬的模樣,要一向只堅信「科學」的他說出這一番神論,著實為難。  

    「詠竹事件」雖然證明世事無奇不有,但他總不能明白告訴陳世宗:「你女兒的身體是被我死去的女朋友借用了!」況且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連他本身都感到懷疑的事更是說不出口,眼下唯一能做的,只有安慰這個老年喪女的父親了!  

    陳世宗感覺到江寒的關心,他的話雖不可信,可是人卻是真誠的,苦笑了笑,他很快地站起身向警察坦承自己的疏失,結果兩人在一番告誡下,相攜離開了警察局。  

    一場大禍消弭於無形,另一場大禍卻正在醞釀中!  

    對於米迦勒大人沒有讓她先看過就擅自將她推進這具身體裡,詠竹非常生氣。  

    這「女人」是她最討厭的典型,豐胸、纖腰、隆臀,一頭挑染成咖啡色的蓬鬆鬈發、勾魂鳳眼、嘴角隱約有一顆美人痣,十指鮮紅的蔻丹……總之是一個性感尤物,就好像——埃及艷後!  

    天曉得詠竹在鏡子裡看到自己第一眼時,立刻想到:「這女人只適合做情婦、不能娶做老婆!」  

    她從來沒有這麼討厭過附身的「身體」,以前「SAM」雖是個美得過火的男人,但那副健壯的身軀卻顯得英氣勃勃,她只感到驚訝,卻不厭惡;「陳娟娟」更不用說了,是她最欣賞的健朗美女!  

    可是現在——任何一個人看到她都會說這是個專門破壞別人家庭的狐狸精!  

    另外她發現這個叫「丁柔安」的女人,男朋友多得有如天上繁星,虧得軍天使班傑明還對她誇獎有加——「潔身自愛!」  

    「哼!天下烏鴉一般黑,不管是地上的男人,還是天堂的天使都一副德性,看到性感尤物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了!眼前不就有一個……」  

    「丁小姐出去啊?」大樓守衛色迷迷地挨近柔安身邊,幾乎流下口水!  

    「是啊,『老』伯伯!」她特別加重那個「老」字,提醒這個年齡足以做她爺爺的守衛自重些。  

    「嘿嘿!」他汕笑著,卻一點也沒有遠離柔安身旁的意思!  

    電梯門打開,又走出一群歐巴桑,目睹此景,紛紛拿不屑的眼神膘向柔安,其中一個更是語含譏諷地道:「老頭啊,如果你還想多活幾年,就離這狐狸精遠點,否則小心被吸乾了,提早見閻王!」  

    「人家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另一個人接著道,瞬間更難聽的話一一出籠!  

    柔安憤怒得紛乎咬斷貝齒。「哼!醜人嫉妒美女,這一點我是可以理解的,沒辦法,麗質天生嘛!總比那些只會嘰嘰呱呱的烏鴉強!」她甩袖離去!  

    留下一群女人面面相覷,以前的丁柔安一向任人笑罵,這回居然敢頂嘴,她們又驚又怒!  

    偏偏不識相的守衛,又在此刻插嘴。「烏鴉的確難與鳳凰相比。」  

    他的話立刻引起那群女人一陣唾罵,然後她們不約而同決定。「非給丁柔安一點教訓不可!」  

    「老天!你們都沒事做嗎?」這具身體令她討厭的第二個原因,就是每天一大早出門都有一堆男人等著她垂青,與之約會。  

    聽說這是「丁柔安」留下來的規矩,她不交固定的男友,每天一大早誰在她門口逗出她第一個笑容,她就和那個男人約會一天:吃飯、看電影、跳舞……任君安排,上床除外!  

    「這大概就是班傑明所謂的『潔身自愛』吧?」她煩惱地想,這種處世態度,就算她再「潔身自愛」也不會有人相信,反而惹來一身腥!  

    「丁小姐,今天我為你準備一則笑話,請你不吝指教!」  

    「丁小姐,惟有嬌艷的紅玫瑰才符合你今天高貴的氣質,請和我約會吧!」  

    「丁小姐……」  

    「閉嘴!」柔安憤怒大吼。「你們聽著,我準備結婚了,所以請你們別再纏著我!」她轉頭欲走,這次攔她的是個老頭子。「你好像太老了吧?伯伯!」她最近心情不好,說話口氣沖得嚇人。  

    「叫我董事長!」老者吼聲不比柔安小。「你為什麼不接電話?還把經紀人趕出去,你還想不想要這份工作?別忘了,你跟公司的合約要一年才到期,想毀約的話,解約金一千萬拿來,我再也不管你,否則現在就跟我到『江氏貿易』去!」  

    柔安緊捂著耳朵,想不到這老伯年紀雖大,卻中氣飽滿,罵起人來聲音、氣勢十足,讓她不敢輕觸其鋒!  

    「江氏貿易?」真不敢相信,她這麼好運,這具身體的原主人竟然和江寒有所牽連,她剛才還想著該如何接近他呢?  

    「你忘記啦?」老者拉著她的手坐進旁邊一輛賓士車中,慎重地叮嚀道:「這次『江氏貿易』和『名取集團』合資的遊樂場廣告競爭者多達十五家廣告公司,我們的企劃案有幸入選前五名,模特兒選拔,你若也能人選,這份契約定非我們莫屬,那可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對你將來要進軍影壇助益甚大,你一定要謹慎、小心,聽到沒有?千萬別再任性了!」  

    「名取紹二決定和江大哥合作了?」丁柔安很訝異這件合資案進行得如此順利,憶起最後一晚葉芳鈴和名取兩情相悅的情景。「大概是她居中穿針引線的結果吧?」  

    現在她最擔心的是,江寒和名取都不喜歡腦袋空空的「花瓶」,要如何改變她現在的形象,這份「遊樂場企劃」她雖只參與一半,卻知道他們走的是知性、高級的路線,這具身體可以帶出這種感覺嗎?她很懷疑!  

    「董事長,選拔賽什麼時候開始?我想去趟美容院和百貨公司。」她希望一出場立刻吸引江寒的注意,有這種可以和他在一起的機會,她誓在必得。  

    「這樣啊?」老者慎重考慮後,終於同意柔安的要求,車子在美容中心門口停了下來。「你只有三個小時的時間,可別遲到了。」  

    面對著慇勤的服務人員,柔安簡潔地道:「幫我把頭髮洗直、染黑、順便準備一套彩妝用品,再到對面的百貨公司裡幫我拿幾本專櫃的服裝目錄過來,我要買衣服,快點兒,我趕時間!」她塞了一千塊小費給助理小姐,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五分鐘後設計師、化妝品、目錄一一準備齊全。  

    江寒和名取紹二凝眉不展,今天來的四名模特兒雖然個個美艷不凡,卻總缺少些什麼,負責主審的葉芳鈴煩躁地將四人全數趕出辦公室。「沒一個夠格的!」她覺得洩氣,現在的女孩似乎都只知道用化妝品和衣服包裝外表,打開絢爛的包裝紙後就什麼也不剩了!  

    「不是還有一個叫丁柔安的,聽說她是目前台灣最走紅的模特兒,再看看她吧!」名取本意是想安慰葉芳鈴,見她愁眉不展,他頗為心疼,可是話一出口,他就後悔,因為她顯得更沮喪了!  

    「怎麼了?難道我說錯了?」他用眼神詢問江寒,後者卻垂頭不語。  

    「唉!你一定沒看到過她拍的廣告才會這麼想!」葉芳鈴從書報架上取出一本雜誌遞給名取,封面上的女郎正是柔安。  

    「女人的美有很多種,有的清純、有的嬌艷、有的可愛……而這女人卻美得很危險……」名取發出別出心裁的評語。  

    「多謝讚美!」門口走進一名中性打扮的儷人,中分的直長髮、充滿英氣卻不失柔美的俏臉、翦水雙瞳裡同時混雜著知識與天真、合身的純白西裝和微敞的襯衫領口充分顯露出豐胸、纖腰的完美身材。  

    名取不敢相信地將雜誌上的照片和眼前的女人再次詳細地比對一遍,歎口氣轉向江寒和葉芳鈴道:「我不相信她們是同一個人!」  

    柔安走過來抽出名取手上的雜誌,瞥了一眼不置可否地道:「她是她,我是我;她是男性雜誌上的性感尤物,我是遊樂場上的知性代言人,不同的場合需要的模特兒不同,而我絕對是專業的。」她笑了笑續道:「無疑我做到了!」柔安驕傲地望著眼前三人!  

    江寒若有所思地直視她的眼睛,隨後他又再次拿起雜誌低頭凝思,半晌。「的確,她是她、你是你,絕對的不同,嗯!」他了悟的笑容顯得高深莫測。  

    柔安對他聳聳肩,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四隻對視的眼睛碰出詭異的火花。  

    名取推推葉芳鈴,低語道:「情況不太對,不過我很欣賞丁柔安,就決定要她了,你覺得呢?」  

    「同意,可是董事長?」江寒的行事規則,向來彈性的很,令人不易捉摸,尤其看到他這種眼神,葉芳鈴感到頭皮發麻,根據她這些日子的觀察,通常這表示他即將要做什麼出人意表的「蠢事」了。  

    「我不准你參與這支廣告。」江寒語不驚人死不休。  

    「果然百試不爽!」葉芳鈴無助地低頭。  

    「為什麼?」柔安楞住了,虧她還自詡是最瞭解江寒的人,一大早就忙著裝扮,滿心以為他看到後,一定會十分滿意,立刻決定由她擔任這支廣告的主角,不料他竟一口回絕。  

    「因為我是老闆,我說不准就是不准。」江寒氣憤地盯著敞開的領口,突然起身走近她粗魯地將領口拉上。「我不准你隨便在別的男人面前搔首弄姿、賣弄風情。」  

    「江兄,你是說我。」名取不懷好意地笑著。  

    「就是你,你該看的是芳鈴,不是她!」  

    「喂!又關我什麼事?何況我們正在選拔模特兒,他不看她,怎麼知道她適不適合這支廣告。」葉芳鈴試圖提醒江寒現在是工作中,請他注意形象,不要公私不分。  

    可惜她的努力是白費心機。「不管她適不適合,我都不會用她當模特兒!」  

    柔安一巴掌拍掉江寒緊揪住她領口的手,憤怒地像只小刺蝟。「你霸道、暴君!」  

    「我一向都是。」他伸手將她襯衫上的扣子完全扣上。  

    柔安氣得跺腳。「你不讓我接這支廣告,我就去拍閣樓女郎的封面!」她威脅他。  

    「你敢?」江寒雙眼瞇成一條縫,發出危險的寒光!  

    「我不敢!你試試看。」她不怕死地挑釁著。  

    「你想惹我生氣?」他握緊拳頭,大有柔安一點頭就一拳打死的氣勢。  

    名取突然插進他們中間,向柔安伸出手微笑。「丁小姐,我們決定這支廣告由貴公司承辦,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你說什麼?這件事我不答應!」江寒憤怒地像頭獅子,隨時有撲上去將名取一口咬死的可能。  

    名取不理他,繼續對柔安道:「可是貴公司的企劃,我們有些不滿意,希望可以讓敝公司再審閱一次,你覺得如何?」  

    「好,我現在就去告訴董事長!」柔安和名取採用同一種態度,漠視江寒幾欲噴火的怒容。  

    「慢著——」來不及阻止柔安離去的江寒,將滿腔怒火發洩在名取身上,緊捉住他衣襟。「你是什麼意思!」  

    「董事長……」葉芳鈴氣得跺腳,最近的江寒越來越不講理。  

    名取揮手制止葉芳鈴繼續提出抗議的話,毫不在意地對江寒道:「你不喜歡丁小姐拍這支廣告,了不起重新企劃,一定可以找出一個你可以接受、又適合她的方案,她是個人材,我決定用她!」  

    他早看出江寒之所以拒絕,主因在於這支廣告柔安必須穿泳裝拍攝。對一個獨佔欲如此強烈的男人而言,他當然無法忍受和其他男人一起欣賞心愛女人的身體!  

    他故意調侃他。「我們可以刪掉泳裝那一段,我不在乎,雖然我也很想看!」看到江寒要吃人的眼神,名取笑得更愉快。「原來整人是一件這麼好玩的事。」他為自己開竅太晚感到惋惜。  

    葉芳鈴覺得扼腕,一個是她的老闆、一個是她的情人,她悄悄溜出辦公室遠離是非之地。  

    柔安一回公寓立刻收拾行李搬家,廣告企劃在葉芳鈴首肯下,訂了三種版本:一個工作忙碌急欲尋找一處心靈休憩地的女強人、將生命奉獻給家庭的完美妻子、沉醉在愛河中的小女人……不管是哪一種人,「烏托邦」永遠是她們共通的選擇!  

    她很喜歡遊樂場取這個名字,而這支廣告清新、不流俗的內涵也令她激賞,唯一讓她不滿的——江寒!  

    就是他,他明明已經認出她來,卻還擺一副酷樣給她。「什麼嘛!臭江寒!」柔安在心裡暗暗罵他。  

    江寒拋下老不正經,以激怒他為己任的名取,暗中跟在柔安身後來到她的公寓。「搞什麼鬼?」他一下車就看到大樓門前等了三、四名持花相待的男子,以同樣仰慕的眼光,凝視著公寓!  

    他疑惑地走近大樓管理室,表明自己的來意。「老伯,請問丁柔安小姐住在幾樓?」  

    「你是她什麼人?」管理員很不禮貌地質問他。  

    「朋友!」察覺管理員的無禮排斥,他也不想多費唇舌,很簡潔地自我介紹。「請聯絡丁小姐,我是江寒!」  

    管理員審視的眼神將江寒膘了個仔細,雖然他英俊瀟灑、氣勢不凡,他只當是一般富家公子,整天沒事幹,開著跑車,到處泡馬子的花花公子,不屑地道:「你想見丁小姐就到那邊排隊。」  

    隨著管理員的手指方向,江寒看到一堆男人排隊的地方,皺眉地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丁小姐訂下來的規矩,任何一個想約她的男人,都必須在門口排三天的隊,以考驗他的耐性,然後每個人想出一個辦法,逗她高興,測驗他們的幽默與機智,通過測試的人,才有機會一親芳澤。」  

    江寒捂著胸口氣得渾身發抖。「可惡!這傢伙究竟在搞什麼鬼?」他大踏步走近那群等待中的男子,他狂怒地吼道:「滾!不准你們再踏進這棟大樓一步!」  

    「你說什麼?」四名男子同時怒瞪著他。「你以為你是誰?我可是上個星期才和丁小姐約會過,憑你也想和我搶!」其中一個人炫耀著。  

    「對啊!新來的慢慢等吧!」  

    「你懂不懂規矩啊?我們可是在這裡排了一天的隊,你別想插隊!」  

    四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江寒很快就被激怒得暴跳如雷,他握緊拳頭威脅道:「我說滾,你們沒聽到嗎?」  

    從沒聽過這麼冷冽的語氣,一字一句仿若冰珠子似的,起初四人被嚇了一大跳,不約而同向後退一大步,突然柔安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你們圍在那裡幹什麼?」  

    男人在女人面前是裝不得孬的,尤其是面對大美人時,四人中一名手持紅玫瑰的男子立刻鼓起勇氣,一個箭步衝到江寒面前。「臭小子,你剛才……」  

    他本來是想在美人面前顯露一下威風,順便給江寒一個教訓,可是衝到他的跟前後,他立刻後悔,他足足比他高了一個頭,很明顯情勢比人差,這會兒只好希望能夠找到台階。  

    商場上的江寒的確精明圓滑,可惜情場的他卻是十足的霸道,想搶他的女人,那無疑是自己找死。「我叫你們滾,從此不准再接近丁柔安!」  

    他完全不留情面的做法立刻引起其他三人的反感,準備聯合陣線對付他。「別怕他,有我們在呢!」其中一人鼓動著。  

    「丁小姐,你別伯,這個傢伙雖然無禮,但我們絕對會保護你的。」人情做得挺好的。  

    江寒不屑地道:「就是樣?說完滾了……呃!」  

    冷不防被人一拳打中肚子,江寒向後退了一步,一直在他身旁像只小老鼠的男人居然偷襲他。  

    柔安見江寒挨打,心驚地大喊:「住手!」  

    殊不知她的反應卻給其他三人莫大的鼓勵,「原來美人喜歡英勇的男人!」為了引起美人的垂青,三人立刻加入戰局。  

    江寒悶不吭聲,反正他又不是沒打過架,在美國讀書時,那些幫派頭頭誰不怕他,這些人找上他,尤其是心情不是很好的他,是他們自己倒霉,他很樂意有這些沙包可以練拳頭!  

    柔安嚇壞了,順手拿起牆邊的掃把,衝進戰場。「住手!你們誰敢再打他,我就打扁你們!」她持著掃把一派潑婦樣,捍衛在江寒前面。  

    「小心!」江寒替她擋住一記煞不住車的拳腳。  

    「啊!丁小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差點闖下大禍的男子蒼白著臉,趕忙道歉。  

    「你有沒有大腦,這樣衝進來!」江寒肚子上又挨了一記,心情更差,尤其柔安不經大腦的衝動之舉,更令他差點心臟休克。  

    「我是為了救你耶!」柔安不平地大聲抗辯。  

    「救我?害我吧!你不要這樣招蜂引蝶,我今天也不會和人打架!」  

    「招蜂引蝶的不是我,你搞清楚!你以為我喜歡身邊隨時圍著一群蒼蠅嗡嗡地吵死人?」  

    「丁小姐——」一心想充當護花英雄的四人,聽到柔安居然將他們形容成蒼蠅,紛紛直想鑽地洞!  

    「閉嘴!」江寒和柔安同聲大喊。  

    「丁小姐,我們……」  

    「我不是丁柔安,我早說別再纏著我,你們還不明白嗎?」她煩躁地想剖開這些人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什麼,一個個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像水蛭一樣黏人!  

    「丁小姐,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所以決定和我們切斷關係?」這個問發出,在場五名男子立刻屏息相待。  

    柔安看了看他們,最後眼光留在江寒身上,點點頭道:「是,很對不起!」  

    「啊!」四人頹喪地想著。「原來他是她的男朋友,難怪他敢那麼囂張!」  

    江寒很驕傲地拉著柔安的手。「我們走!」順便提起她的行李,丟上車,拋下四名戰敗的情敵揚長而去。  

    在車子裡,柔安不滿地抗議。「江寒,你怎麼可以這樣霸道?」  

    「是誰害的?你說你一定會回到我身邊,結果呢?你一次又一次拋下我!」  

    「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誰相信?一下子變成男人、一下子變成小孩、現在更好了,直接變成蕩婦!」  

    「我不是蕩婦,那是她——原來的丁柔安,不是我!你明知道的。」  

    「你現在已經變成她了,而且我瞧你很喜歡有一群男人圍在你身邊嘛!」這已經不是吃醋,他簡直將醋整桶捧起來猛灌。  

    「你不講道理,你明明看到我趕他們走的。」難道十年的時光真的把感情沖淡了,自從再次相會後,她一直感受不到江寒呵護備至的溫柔和無限的寵溺!  

    「那是因為我在那裡,還有你為什麼堅持一定要拍廣告,你這麼想要引人注目?」得而復失、失而復得,幾次下來江寒只覺得好累、好可怕,他的心總是得不到踏實的回應,直令他煩躁不堪。  

    「你太過分了,我只是想幫你,你怎麼可以那樣說我?」柔安覺得好委屈。  

    「可是你一點忙也沒幫上,反而一直讓我痛苦!」他撕心般地大吼,她這次會待多久?下一次她會以什麼面貌出現?他還能找到她嗎?如果不能,他希望眼前這一刻能夠完全地擁有她,不和任何人分享,不能忍受她和別人講話、不願他人欣賞她的音容笑貌……他不能克制地發脾氣。「我不准你拍廣告。」  

    眼前的江寒確實是她朝思暮想的情人嗎?柔安已經不敢確定,忽然有些怕他,忍不住淚水滑落臉龐。「我討厭你,討厭……嗚……」  

    江寒全身一僵,握住方向盤的手指,因為大過用力而蒼白,驀然將油門踩到底,車子像一隻箭般往前衝,柔安驚駭地大喊:「停車!我要下車,停下來!」  

    他完全漠視她的叫喊,車子以更快的速度在馬路上狂飄,柔安哭得聲嘶力竭,一直到「江氏貿易」大樓,江寒將車子停妥,吩咐守衛扶柔安進頂樓特地為她準備的套房休息。  

    「江寒——」柔安望著他落寞的背影,剛剛雖然很怕他,但現在還是很希望他能陪自己上樓。  

    江寒轉過頭,眼底盛滿濃濃的憂傷。「你喜歡做什麼就去做吧!」  

    柔安渾身發抖,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準備放棄她了嗎?一般不祥的預感。「江寒——」她再次開口欲挽留他。  

    他沒有轉身、不再看她,只是淡淡地道:「對不起,我不會再傷害你了!」  

    他的背影變得好渺小、低垂的肩膀彷彿擔負了太過的悲傷。「為什麼?」柔安不懂,她遵守諾言回來了,可是他卻變了,他不開心、不高興、反而怒氣沖沖。「怎麼會這樣?」她不停地問著自己。  

    想了一整晚,柔安決定如果江寒不喜歡她拍廣告,她也不要拍了,只要能讓他開心,她願意做任何事!  

    興高采烈地來到江寒的辦公室。「江寒,我不拍廣告了!」滿心以為可以得到一個歡樂的擁抱,誰知他只是輕輕點個頭,連看她一眼都沒有,逕自做著自己的工作。  

    她不死心,再接再厲道:「江寒,今天中午我做便當給你吃好不好?」  

    「不用了,我待會兒和客人約好談生意,中午不回來了。」  

    「那麼晚上吧!我們去看電影,然後……」  

    「我今天晚上要應酬!」  

    「明天……」  

    「丁小姐,對不起我時間到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說完,他留下柔安一人,獨自下樓。  

    「江寒不理我了!」柔安不敢相信江寒居然對她視若無睹。  

    傷心地回到頂樓房間後,她再也忍不住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一直躲在牆角觀看事情發展的安琪拉手足無措地看著柔安傷心欲絕,根本不知如何是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詠竹,你別哭了!」她現身安慰她。  

    「安琪拉——」她像個無助的小孩,撲進她的懷裡哭得柔腸寸斷。「怎麼辦?江寒不愛我了!」  

    「不會的!江寒如果不愛你怎麼會為你吃醋,還和人打架?」  

    「那他為什麼不理我?」  

    「這……」老實說,安琪拉也不知道,她從沒談過戀愛,不知道談戀愛這麼麻煩!  

    「看吧!連你都看出來了,江寒不要我了,他討厭我……嗚……」  

    「不會的,江寒一向很愛你!」其實她也沒把握,畢竟他最近的態度的確很奇怪,完全沒一個戀人的樣子。  

    「真的嗎?」柔安抬起梨花帶淚的臉龐疑惑地問。  

    「當然是真的,江寒只是吃醋你變得太漂亮,有太多的男朋友,他一時無法接受所以鬧彆扭,一定是這個樣子!」  

    「那我該怎麼辦?」  

    「對他好一點啊!讓他知道你心裡只有他一個人,他就不會再生氣了!」安琪拉自信滿滿地道。  

    柔安想了想,終於下定決心。「嗯!我絕不放棄,一定要讓江大哥對我另眼相看!我們走。」  

    「好棒!可是我們要去哪裡?」  

    「去江寒談生意的餐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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