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大人物 第六章
    如果說有難過我知道那是什麼感覺是害怕的感覺是害怕失去和面對不可預知的未來的感覺捨不得離開當下的難過選擇品嚐那樣的難過那種難過是你寄放在我這的心所給我的我摸著它感受它的跳動還有它溫暖的溫度人往往敵不過的是自己的好奇心是一份依賴又需要安慰的心人們想聽見的只不過是可以讓自己聽起來好過一點的話語而已霓虹閃爍,街燈亮起,五彩繽紛的招牌,將台北這個不夜城點綴得更加生動活潑。

    太陽已經西沉的晚上六點鐘,薄荷依照慣例在廚房準備晚餐,客廳的電視播送著新聞,美麗的女主播口條清晰地報導今日國內外大事,然坐在電視機前的男人,視線不在螢幕上賞心悅目的畫面,心亦遠揚。

    他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於聽覺,拉長了耳朵,仔細聽著廚房裡的動靜。  

    連續幾天,他一下班立刻趕回家,就為了製造多一點的相處時間,好和她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說清楚當天的事情,但她似是存心故意,刻意避開了所有與他同處一個空間的機會。

    不與他同桌吃飯:他人在客廳,她就躲回房間;當他進入房間,原本還在看書的她立即熄燈上床,疏離的泠漠表現得非常明顯。

    那晚,結束與王雅妃的約會,他立刻返家等她,下班回來的她,絲毫沒有與他談話的意願,沐浴過後,早早上床休息。

    他並未犯下任何冒犯得罪她的過錯,是她反常的行徑令人摸不著頭緒,如果她因那晚的事對他產生懷疑,他可以解釋,可她卻沒有解決問題的意願。

    僵凝的氣氛、冷淡的關係,加上懸而不決的潛在誤會,她不覺得這樣的日子很難熬嗎?

    他再也無法默不吭聲了!

    管她想不想或要不要討論,今天非得把事情攤開來談,繼續逃避下去,問題永遠解決不了!  

    「薄荷。」起身,他往廚房走去。 

    女主播悅耳的聲音持續穿透整間屋子,成了緩衝情緒的背景音樂。

    一聽聞他的叫喚,薄荷背脊倏地打直,心臟撲通猛跳,手下切菜的動作緩了下來,但她依然沒有轉身。

    她其實很矛盾,既希望得到一個釋懷的答案,結束夜夜失眠的折磨,卻也怕聽見負荷不了的宣告。 

    「薄荷,別煮了,今晚出去外面吃吧。」願長的男性身軀倚著門框,提出邀約。  

    他們有著相去不遠的個性,對於情感一父流偏向守舊保留,就算心裡有事亦不習慣主動提出,一起分憂,這樣的他,不久之前輸掉一場愛情、一個女人,同樣的錯,他不允許再次發生。

    他們之間倘若必須有人改變,那麼就由他來扮演主動的角色。

    他不是沒領教過她的倔強,也相信她絕對有辦法避,直至地老天荒,若他一直縱容事情延著下去的話。「就快煮好了,再等一下。」低頭繼續切菜,她說。

    「我沒有耐心再等,你也別煮了!」這次甯甲權不接受任何相左的意見,霸道決定。  

    握在手裡的菜刀還在移動,薄荷沒有停下的打算。

    「放下菜刀,我叫你別切了!」

    口氣驟變的暴喝,教薄荷全身泛起悚懼的疙瘩,屏住了氣息,她心慌意亂的抬首,卻怎麼也無法將宛如千斤重的頭側向察看他的表情。  

    或許因為驚嚇過度,又或許因為心藏的委屈,下一秒,她開始發抖,拿刀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往左一偏,銳利刀鋒的落點不是砧板上的一局麗菜,是她的手指。

    切割的痛楚只讓她悶叫一聲,猶然蕩耳畔的吼叫聲浪,徹底轉移了疼痛的知覺。

    空白的腦袋裡什麼都沒有,只知道他生氣了。

    她看過他冷酷不理人的樣子,也知道平常穩重冷靜的他,但她就是不懂原來狂怒時候的他,這般駭人。

    甯甲權的眼睛也許比她的痛覺神經,更快接受到受傷的訊息,當他猛然驚覺自己流於情緒化時,傷害已經造成了。

    「你受傷了!」一個箭步跨至她的身旁,滾急的緊張讓無主的眸子遍尋不著紙巾的蹤影。

    「該死……該死!放在這裡的紙巾該死地躲到哪裡去了?」迭聲咒罵,迅疾卻短促移動的腳步踏得沉重,然握著她的手卻是珍護萬分,擔怕再傷著她似的。

    「我沒事……」薄荷自他眼前的流理台抽了張紙巾,覆上傷口,蓋住那抹鮮艷的紅。

    那道怵目驚心的紅,錐刺著她的心。 

    輕輕地撥開他的箝握,越過他,離開廚房。

    望著紙巾放置的地方,甯甲權怔仲好一會兒。明明東西就擺在伸手可及的眼前,為何他卻看不見?

    懊惱地回到客廳,在她對面的沙發坐下。

    「痛不痛?」斑斑的血跡幾乎染紅了整片白色紙巾,她手按傷口止血的畫面,揪扯著他的心房。

    他想安慰她、靠近她道歉,卻也明白自己方纔的失控嚇著她了,只得努力抑制所有的衝動。

    薄荷搖頭。

    「對不起,我大凶了……」

    她仍是搖頭,盯著鮮血一寸寸浸紅了紙巾,渾然未覺該有的痛楚。  

    「可是我真的很想問你究竟怎麼了?」他快瘋了,籠罩在她製造出來的低氣壓之下,鎮日心煩意亂。

    「我沒事。」幽幽啟口。  

    「那天以後,你就不理人了。」甯甲權似乎沒有察覺自己的語氣多麼哀怨,像是失寵的小男孩。

    「哪天?」薄荷繼續當著慣於逃避的鴕鳥,即使那麼多天過去了,她仍是做不到將自己的心境調整至坦然面對一切的狀態。  

    在他顛覆了以往的熟悉模式後,她才赫然頓悟,原來他在自己的心目中,早已佔有極重要的地位,對她的影響力,出乎想像!

    所以,這陣子的她,像是跳針的唱片,心頭的旋律老是唱不完整,補上的音符,全是沮喪與苦悶!

    凝睇著她,「你在生我的氣吧?」他願意相信答案是肯定的,但他更想知道——

    為什麼?

    薄荷沒有說話,她不想反駁,不願違背自己的良心說謊,因為她是真的非常在意。

    她在意他、在意他的一切,包括他和誰在一起,心裡又是住著誰。

    這麼多天了,她努力試著淡忘,依然無法抑止心底的苦澀與火氣!她認為他應該設法避免那種場面的,無論如何。

    帶著一位妙齡女子至她上班的餐廳,是想傳達什麼意思?假裝不認識她,又算什麼?有她這麼一個任人差遣的服務生朋友,有失他的地位和面子嗎?  

    「為什麼生氣?」也許她覺得委屈,但自認光明磊落的他,難道不冤枉嗎?「經過這些時日的思索,我猜你的態度轉變是因王雅妃的緣故。」  

    他續道:「並非我在事後才為自己找理由辯解脫身,我只希望你能弄懂一個方向——」正色瞅著她,「如果我心裡有鬼,為何還要帶她到你工作的餐廳吃飯?明知你一定在場,為什麼我卻不避諱讓你看見?」

    「因為我的心態坦然,你懂嗎?」他要清白,希望她能還自己一個公道。無端蒙受不白之冤,加上她的不聽解釋,他如啞巴吃黃連,只能苦往肚裡吞。

    「王雅妃是公司廠商的女兒,來台灣度假,我被點名負責接待。」精簡了其中與家人討價還價的爭吵過程,畢竟多說無益,反正最後導遊仍是他。 

    「嗯。」薄荷發出一個簡短的音節,在她臉上尋不著特別感動的表情。

    他是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一併釐清了許多疑惑,揮開陰霾的現下,她該是盡釋前嫌,破涕為笑!但她的心仍是空空的,彷彿再也盛裝不了任何的情感。 

    是自己的心態問題吧?她的心裡住了一個魔鬼,一天天啃蝕她的自信自在,讓她的個性變得彆扭,不再可愛。

    「你誤會了我這麼多天,現在明白我的無辜了,反應卻這樣簡單?」

    「你希望我說對不起嗎?」她問,唇邊漾開喜怒不明的弧線。

    如果他真的想聽,也認為錯在她,那麼她可以說:「對不起。」

    「你……」呆愕三秒,甯甲權驚詫得說不出話。

    「我已經說了,對不起。」他想聽幾次都行,她不吝惜一直重複,直至他聽清楚為止。

    男女之間有了親密關係之後,是否真的比較容易促膝長談?認識他以後,這個想法一直在她腦海駐留。

    和他在一起,很多方面都是她的首度經驗,無從比較起,但回想兩人初識的片段,多像張著保護傘的兩隻刺蝟,誰也不准對方跨越雷池一步,碰觸到自己的內心世界……然後,漸漸熟悉了,既已分享親密關係,不互相分享心情點滴,反倒顯得刻意、不自然,所以她慢慢懂他了。

    可是,他好久不說心事了,最近一次應是決一正陪伴對方的那一個夜晚,那晚,他說了很多,讓她知道許多,之後,分享的機會變少了,或許該說沒有了吧。

    「你到底怎麼了?」甯甲權亂了方寸,站起又坐下一坐下又站起,向她跨近一步,又顧忌她的情緒而退回,手足無措。

    他掌握不了她的情緒,她的態度弔詭得讓人驚怕。她不曾這樣……

    簿荷輕笑,搖頭,「是我想太多了,對不起。」

    苦澀順著喉嚨,一路滑下,聚在她的心田,就要滿溢。

    他究竟何時侵略入主了她的內心深處最私密、也最重要的那個角落?

    她不曉得,只知道驀然回神時,他竟已不費吹灰之力地佔領了她自認做了萬全防禦的城堡。

    他佔領得如此瀟灑,卻又如此霸道,教再次失足墜入愛情海的她,欲哭無淚。

    原以為終於乾脆俐落地擺脫了情感的包袱,卻又擔負了另外一個牽絆,讓她找不到一個好的理由對自己解釋。

    說好不談未來、說好不能約束對方,她怎麼能……而且,她哪來的資格生氣吃醋?他們是有設限條件的情侶關係啊!

    一開始他即說過,不干涉對方的生活,那麼……是否感情世界亦不能過問太多?  

    她犯規了,是不是?她直的沒有鑽牛角尖,他不是她,不知道已經偷偷愛上他的她,多麼在意這件事。

    王雅妃流露的目光是欣賞愛慕,賣力討好的所有舉動,只為了博取他的注意與好感……

    一旦他也愛上這位清秀佳人,她又將被判出局了……

    她好痛苦,為何總找不到那條順遂通往愛情的路?

    「換個衣服,一起出去吃飯,好嗎?」深蹙的眉間堆積著緊張,甯甲權急著幫她跳脫困窒的心情。也許出去走走,她會開心一點。

    「你去就好了。我身體不太舒服,不想出門二薄荷搪塞一個理由給他,在難過的情緒洩底之前,躲回房間。

    ☆ ☆ ☆

    客廳正中央的長型沙發,甯甲權一人枯坐,習慣性將目光移往一旁的單人沙發,那兒依然空無一人。

    薄荷沒去白天上班的體育用品店,同事說她請假:餐桌上沒有熱騰騰的飯菜,晚上補習班的課也缺席了,他找不到她,加上手機關機,她的行蹤無人知曉。

    他很想生她的氣,又怕舊事重演,所以他繼續抑忍心頭忐忑心的不安,本以為這些反常很快就會結束,怎知遲遲等不到她發自內心的微笑,甚至變本加厲地躲避他。

    就算她的心裡有著疙瘩,經他解釋之後,也該抹除了吧?為何她的態度始終無法回到當初?

    事情不若她想像的嚴重,他更不認為自己曾經背叛了她,無論精神或肉體。

    面對愛,他總有幾分不確定,會是因為認識她以前,從不知道真正的愛會是如此令人快活,同時也教人惆悵,所以才會變得這般患得患失。

    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讓她明白他的努力、他的心意?

    一陣開門關門結束,玄關方向傳來高跟鞋踏上地磚的清脆聲響,起身倚立落地窗前的甯甲權,全身細胞霍地凜緊。步出燈光明亮的電梯,緊接著映入眼簾的卻是暈暗的客廳,薄荷的雙眼有些調適不來。

    眨眨眼,當她適應了屋內的昏黃,目光同時也注意到隱身在陰暗角落裡的黑影——落地窗外投射進來的月光,映照在他臉上一刻畫出某種詭譎的氣氛。

    那個雙手交抱,一瞬也不瞬地盯著窗外五光十色夜景的高大男子,正是甯甲權。

    這些日子,也許沒有朝朝暮暮膩在一起,但無須太多的光亮,她亦能在心底正確無誤地描繪出他的模樣。

    所謂的天之驕子,說的就是像他這樣天生受上蒼眷寵的人物,注定要睥睨群倫。

    在外人眼裡,這個年輕又犀敏的企業家第二代,該是躊躇滿志、意氣發揚的:可這位天縱驕兒的眼神,在外人所不能窺見的時候,總是落向遠方,追逐著無以名之的東西那一身的落寞,無人能懂。

    「回來了?」甯甲權徐緩地旋身,自行順了幾次呼息後,開口問道。

    「嗯……」薄荷愕然一震,在他犀利的眸光下,宛如被銀針釘住羽翼的蝴蝶,動彈不得。

    是她的錯覺?他的眸心似乎閃過一絲憤怒的光芒。

    「你今天沒去上班?」早已知曉答案,他卻執意聽到自她口中回答的肯定。

    「我請假了。」

    「補習班也一併請假了?」

    薄荷點頭,他都知道了?

    「為什麼?」甯甲權迅速收斂外露的情緒,恢復莫測高深的表情。

    聳聳肩膀,非常細微的一個動作,然後不自然地撥弄垂落頰畔的那處長發,「我不曉得……突然不想上班,也沒有上課的動力。」

    「早上你還好好的。」按下客廳水晶吊燈的開關,驟亮的光線,刺眼得教薄荷抬手遮擋。

    明瞭她的刻意隱瞞,所以他不當面拆穿,盡可能避掉尷尬局面。

    「你去哪兒了?」

    甯甲權心疼地望著她。,那對嵌在白玉面容的漆黑眸子,怎會一天比一天無神?

    她看起來就像一朵弱不禁風的路旁小花,隨時都可能萎落入泥,消逸於這繁華煙塵。

    在她空洞的眼底,似乎再也覓不著往日的天真爛漫,或是絲毫』的愛意,他只看到一個陌生的靈魂。

    她的轉變太大,刻意製造的冷淡是那麼明顯。

    「我去喝了幾杯小酒。」

    「喝酒!?」瞠大眼眸,「你上夜店去了?」他的驚訝不是沒有道理,她和時下愛泡夜店的女人不同,她對夜店的型態、氣氛,其實頗有微詞。

    「嗯,我們一起去過的那家店。」事實上,她也只去過那麼一間,作息正常的她,鮮少涉足夜行性動物群聚的這類眩惑心魂的場所。

    「想喝酒為何不找我?」

    薄荷茫茫地、輕輕地歎息,像吐出一口長氣般語立細微。「對不起,那時候我大概太想一個人靜一靜,所以沒想到你……」

    胸口猛然窒塞,連張口都困難,「你……說什麼?」

    當他為她擔心的時候,她心裡想的卻不是他?甚至不要他的陪伴?甯甲權的五官劃上幾道受傷痕跡。 

    「我想一個人靜靜地想點事情……」原以為酒精可以幫她在下決定的過程中,不那麼痛苦,但她似乎想得太天真了。

    微醺的時候,神志半清醒半模糊,以前縱情於幸福快樂的時光而忽略的問題,如今一一浮上檯面,教她不得不正視。

    他只當她是朋友吧?比普通朋友更好的那種簡單而不複雜的關係,如此而已,對吧?

    「真的不能談談嗎?」頸間青筋似反應他的狂亂心緒,瞬間暴突而起。  

    薄荷故意無視他的憤怒,執意以自己的方式了斷折磨身心的苦痛,「還記得王富柔嗎?」

    「那個和你一起在空姊補習班的學妹?」那株慘遭老三摧折的小花。

    「今天她突然跟我說,她失去了愛人的能力。」歎息幽長。

    「怎麼了?」甯甲權惶然,為的不是那個與他無關的王富柔,而是突然將第三者拉入他們之間難解情緒的她。

    「我告訴她,愛人的能力永遠都不會消失,她缺少的,是愛人的勇氣,還有一個對的人。」

    「我不想聽這個……」直覺不對勁,他欲阻止。

    薄荷嘴角似笑,不顧他的反應,續道自己的想法:「我一直認為,愛人的能力是透過愛情的醞釀,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愛一個人,常常是沒有理由、沒有原因,一種對的感覺,加上那一份傻勁的衝動,讓人不自覺地沾染上愛人的習慣。」  

    說著,眼簾漸漸垂下,「所以哪天當她愛對了人的時候,愛人的能力,自然會如同火山爆發一樣的猛烈,然後,愛,漸漸地就變成一種習慣……」  

    透過訴說王富柔的茫然,她的心事及情緒也許獲得些許抒發,只是,心卻更加空虛了。

    她不想被任何人任意搓揉成圓或扁,原本多少有些小小開心地 猜測著,他也許會欣賞她這樣的個性……結果呢,她高估了。自己的身價。他對她,不是真的喜歡吧?

    兩人在最寂寞的時候相遇了,擦撞出最激烈絢麗的火花,感情以自己無法預知的速度攀升。她不小心動了真感情,她奢望占H他身上獲得的感情變多了,不再只是簡單的陪伴,她違背了兩人當初談好的條件,她渴望永遠。

    一開始就說好了,是她自己忘了遊戲規則,放任自己愈陷愈深

    他不曾有過承諾,一如她也不曾要過承諾,一日一對她膩了,就會換了吧?  

    她在心中找遍了方法,就是無法找到一條理由,好說服自己不去承認這是個事實。  

    王雅妃的出現,引爆了兩人之間潛藏的不安,問題一旦掀起,她發現自己再也沒辦法面對現下的生活與相處模式背後的隱憂!拒絕責任的他,當明白她的心態有了轉變,恐怕不能接受如同情感包袱的她吧?

    「為什麼跟我說這個?」這陣子的她彷彿與他生存不同的空間,縹緲得教他摸不著她的情緒邊際。

    「沒什麼……有感而發吧!」該是結束的時刻了吧?與他的甜蜜算是貪求來的,本就不會長久……

    說不出來心頭是什麼感受,但不可否認,她有些悵然,卻也有著更多的釋然。  

    在他心裡留下美好的印象,存在著她的美麗與懂事,也許這是最好的結局安排……她不要吵也不想鬧,就在回憶中記得所有的快樂吧!甯甲權朝她走近,薄荷不自在地低下頭,卻避不開他身上的男性氣息—— 

    菸味和帶有薄荷氣味的古龍水,與他的體溫混成了一種微帶辛辣的氣息,桀驁而不馴。

    「現在,把你心裡所有想法都說出來,然後,睡一覺,明天,我要你回到從前的樣子。」他不想再為她的情緒而掛心,他想知道她因何愁眉不展,他也想明白自己的心意到底又是什麼?

    回到從前的樣子?從前……指的是哪個時期的她?認識他之前或是之後?

    「不可能了……」悵然的低啞語音,消逸空氣裡。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愛與不愛大概是世界上最教人愁苦的惱結了。  

    倘若執著只會換來身心的折磨,那就不是愛情,而是無謂的受苦……她懂,所以她要放手,在他怪她不守遊戲規則之前離開。

    她知道人不能永遠倚靠某個人,不過總是要讓她學著慢慢放手啊!這一切……快得教她措手不及!

    「你……」 

    鈴—鈴——

    突然響起的電話,意外成了緩衝劑。

    「算了!」甯甲權心腹間焚燒著一把火焰,如果再和她說上一句話,他一定會把她推入火焰中嚴刑逼問。

    但他不想這樣對她,不想嚇壞了她。

    「你去休息吧,明天再聊。」他道,卻不知明天他等到的卻是一封離別信——  

    甲權:

    我走了。

    千上言萬語在心頭,無法——化成文字。

    今天以後,我不再輕易地付出愛人的能力,更不會隨意地把愛人當成一種習慣。

    今天以後,我想把這些能力和習慣,留給真正懂我、愛霉的男人

    偶然關心的電話,選擇不期而遇的相會,由機率產生的交集,去決定愛情的發生與否——這是現代愛情的隨機抽樣,也是我渴望的愛情發生方式。

    我漸漸相信,人的緣分,是注定好的。

    某個時候,你會遇到誰;某個時候,你會被誰疼愛、或者被誰傷害,這一切,我相信都是注定好的。

    因為無法逃避,所以,我勇敢接受了。

    謝謝你在這些日子裡對我付出的關心與陪伴,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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