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大人物 第五章
    「盧絲絲——」

    有人在叫她,聲音聽起來好熟悉。

    盧絲絲四下尋找,看不到任何認識的人影。

    那聲音……不,不可能是他,這個時間他通常還沒回到家,八成是她耳朵的錯覺。

    「盧絲絲!」

    又來了!

    絲絲掏掏耳朵,眉心緊蹙,那道聲音真的是在叫她的名字,而且和他的聲音百分之百的相

    像。

    第一次可以說是聽錯了,那第二次該怎麼解釋?難道是她得了幻聽?

    「盧絲絲!」

    而那個聲音愈來愈近,音調裡蘊含著火氣,她根本不敢抬頭起來確認。因為只有一個人會這麼叫她,而她怕死那個人了……

    下意識地,她緩慢旋身,準備往聲音來源的反方向離開。

    「你給我站住!」寧乙典攫住她的手臂,「你要去哪裡?沒聽見我在叫你嗎?」

    他一個箭步擋在絲絲身前,制止她所有可能的移動。

    「我有聽到……」嗚,怎麼辦,她好倒楣呀!「可是我以為是自己腦袋不清楚,還是得到幻聽什麼的,我覺得應該不是你在叫我……」

    盛氣凌人的他一靠近,絲絲的懼怕症就犯了。

    「幻聽!?你根本是重聽吧?」他喊得喉嚨都要啞了,全公園裡的人也都聽到了,而她竟一點回應也沒有。

    「我真的不知道是你……」

    「你確定?」

    一迎上他的眼神,絲絲退卻了,在他炙烈的怒目注視之下,似乎細微的表情變化,也無所遁形。

    「你確定剛剛不是想躲我?」

    她不敢辯駁,扯開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

    「你怎麼解釋落跑的這個舉動?」她一直不搭腔,放寧乙典一人唱著獨腳戲。讓他無趣大吼:「盧絲絲,你的舌頭讓貓給叼走啦?說話呀!」

    「喔……好。」絲絲趕緊發聲,卻不曉得說些什麼才好。

    「盧絲絲——」寧乙典被氣得七暈八素、頭昏腦脹,只好大喊她的名字意圖給予警告,不意卻換來一陣無力感。「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很拗口?」

    每當喊她的名字,不論多麼用力、多麼生氣,凜然的氣勢就是蕩然無存,不知怎地,總是達不到魄力逼人的效果。

    連她的名字都有意見,他真的很難討好欽。絲絲不禁悻悻然想道。

    「那是爸爸取的……」意即不是她能決定,所以錯不在她:而且她覺得自己的名字還不錯,他憑什麼一臉嫌惡。

    「有時間就去換個新名字。」對於她的名字,他有意見很久了。

    「為什麼?」

    「你的名字會為你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你自己難道沒感覺?」粗線條的女人!

    「會有什麼麻煩?」她從來不這麼認為。

    「反正你就是不想換,對不對?」面對她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執拗,寧乙典怒不可遏的問。

    每每只要想像其他男人喊她絲絲的語氣,胸臆間彷彿有股氣在奔撞,竄來竄去找不到出口,最後終究還是悶在心裡。

    絲絲、絲絲,他無法容忍其他男人這麼叫她,在喊她名字上頭,吃盡她的豆腐。

    「我只是不懂自己的名字哪兒礙著你了……」絲絲好委屈,父親的家庭教育,讓她養成順從、不拂逆男人的習慣,怯懦的個性則讓她不敢與他的怒氣正面交鋒,可是好幾次她真的無法苟同他的無理。

    但他手中彷彿握有一隻遙控器,而她則是受他操控的機器人,不能擁有自己的主張。

    聲音愈說愈小、眼兒漸漸垂斂,她的模樣教寧乙典心中警鈴大作,「幹嘛,才說你幾句,你就要哭啦?」他的火氣被不安取代了。

    這輩子他最缺乏的東西叫耐心,所以他從不等人,更別說安撫女人的情緒:可是眼前這個女的,不只讓他等她,不時還癟著嘴准各哭泣,分明是在考驗他的忍耐力。

    「沒有。」

    「真的沒有?」他受不了哭哭啼啼的女人,只要女人在他面前落淚,他一定用眼神將那些沒用的水分,給逼回眼眶裡。

    「真的沒有。」絲絲儘管難過,但仍是將翻滾的情緒給壓了下來。他討厭女人哭,所以她不會笨得去觸碰禁條,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有。

    寧乙典多看幾眼確認,「沒有就好。」經過這一問一答,他的火氣幾乎全消了。

    最近他的怒火持久度似乎變差了,尤其是針對她的時候;她常常惹他生氣,但常常什麼也沒做,原本氣呼呼的他就自動滅火了。

    「你今天是不是比較早下班啊?」不然她也不會不小心被他給遇著。

    她的問題讓寧乙典降下的火氣又升了起來,早歸沒見到她的人就算了,還得面對伍蕙蘭那個麻煩精,運氣背到不行。

    不願再對她發脾氣,他故意略過不回答。

    「小黃,過來。」伸手招喚一隻眨著眼,盯著他們直看的流浪狗。

    咦?「那裡只有一隻狗耶……」絲絲葒看看、右瞧瞧!就是沒看到黃毛的狗兒。

    「然後呢?」

    「它明明是白色的……」

    寧乙典早知道她會這麼問,「毛色是白的就不能叫小黃嗎?」

    「可是一般人會叫小白吧?」他這樣有指鹿為馬的嫌疑耶。

    「這就是你們的不對了。」他訕笑幾聲,譏嘲眾人的無知,「黑的叫小黑、黃的叫小黃、白的就叫小白,一點創意也沒有。」

    「呃……」他如此頭頭是道的分析,讓人完全無法回嘴。

    「如果按照一般的命名方法,是不是又黑又白又有黃的狗,該叫彩虹?」

    絲絲愕愣住一秒後,拍手大笑,「哈哈哈……好好笑喔!」

    他該常說笑話的,真的超爆笑,或許該說,像他這樣個性的男人,願意享生活幽默,會令人有種耳目一新的驚奇笑點。

    寧乙典的臉色忽紅乍白,見她笑得那麼愉快,突然亂了主張。

    哪個女人曾在他的面前,笑得那麼無邪且快樂?而那抹鬆懈心防的甜笑,深深撼動了他。

    原想在她的笑聲停止之後,罵她幾句,然後替自己找個台階下,假裝剛才的笑鬧沒發生過,但這會兒他猶豫了。

    她的笑容讓他很享受,那種成就感不是商場的成功可以比擬。

    算了,不潑她冷水了!

    他端正神色後看著她,「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帶著一絲不自在的尷尬和彆扭,他想繼續扮小丑取悅她。

    「我告訴你,其實小黃是個特務。」他甚至刻意將氣氛搞得懸疑詭譎。

    絲絲瞪大眼,「特務!?」她只聽過導盲犬,不知道竟然也有狗狗特務。

    「嗯,它的毛色其實是它的掩護。」一副正經八百地編派如此沒有知識的謊話,寧乙典都快笑場了,可那個傻女人竟當真以為他要說什麼精采故事,一臉興味盎然的模樣。

    「真的嗎?」一對水眸拚命觀察狗兒,實在看不出它有何特別之處。

    寧乙典超想死的,她居然問他:真的嗎?

    他說不下去了,欺騙一個智能不足的女人,太可恥了。

    「當然是假的!」白癡,只有她才會相信這種危言聳聽、怪力亂神的瘋言瘋語。

    「你怎麼可以騙人?」絲絲握著粉拳,忿忿不平,「我很認真在聽耶!」

    「我怎麼知道你那麼好騙?拜託你有點腦袋好不好?」寧乙典忍不住地笑了。

    「小黃,來。」自塑膠袋裡掏了幾塊麵包屑片,慰勞辛苦擔任他故事男主角的狗兒。

    絲絲不滿的眼神在這一瞬間,驀地轉換了,她有些恍神地望著他,望著他的樣子、他的動作,她著迷的目光無法自己。

    他笑起來眼尾有著淡淡的魚尾紋,感覺起來好有魅力,薄薄的嘴角往上揚,真好看……好奇怪,他平常是那麼刻薄的人,怎麼現在看起來變得好親切?

    喔,一定是因為他餵食流浪狗的好心舉止。

    「原來你也是很有愛心的人嘛!」

    「喔,原來我在你心裡,真的毫無正面形象可言啊?你認為我是那種會拿著球捧打狗、找門路吃香肉的大壞蛋?」

    他的一番言詞,教正將手探進塑膠袋裡拿麵包的絲絲,惴惴不安地暫停動作,一股涼意自腳底蔓延上來。

    「我沒那麼說過……」

    「但你那麼想了,對不對?」

    寧乙典從她微顫的指尖,感覺出她的侷促不安,而他自覺像個惡作劇得逞的男孩,不禁暗自竊笑。

    他當然不是愛心過剩的那種熱情人士,對於小動物,他向來抱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則,雖然不討厭,卻也談不上喜歡。

    但杜正勝告訴他,她總會打包幼稚園裡沒吃完的餐點回家,其節儉的程度令人難以想像。而經過幾天的觀察,結果出來了,原來那些食物全進了流浪狗的肚子裡。

    盧絲絲為了餵食它們,不辭辛勞、沒有怨言地帶著湯湯水水擠公車!他為她如此自不量力的行為感到生氣。

    那麼瘦弱的身材,還無時無刻背著一個大包包,這會兒再加上幾袋食物,她難道不怕被壓死嗎?

    除了為她提著大包小包擠公車的行徑,感到丟臉之外,更不願世外桃源因她的白癡行為而上報,所以他只好一有時間就充當聖誕老公公,送點心給這些流浪狗。

    「我沒有……」

    「向我道歉!」寧乙典蠻橫地索求,「另外,你還得跟我說謝謝。」

    為她做了這麼多,要句謝謝不為過吧?而且因為她的天真和常常置身事外的無知,他更忍下了不少怨氣和怒氣沒有發作,為此,她更是必須道歉。

    「為……什麼?」又是道歉又是道謝的,她到底欠他多少呀?

    可是,她個性不如人家強勢,又沒有他扭曲事實的能力,只能乖乖舉起白旗。

    「對不起。」她怕極了他磨刀霍霍的猙獰。

    道歉得梃乾脆的,讓寧乙典有些措手不及,不知要按什麼話,只好板起臉訓她。

    「知道自己哪兒錯了吧?」

    「嗯……」她又不是神,怎可能知道。「還有。謝謝你。」一口氣完成他的所有要求。

    寧乙典聽出了她的敷衍,「你——一算了、算了!」一點誠意也沒有。

    絲絲訝異他竟會如此輕易饒過自己,納悶地抬眼,發現了他的疲憊。

    「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你看起來很累……是不是?」

    「還不是因為你!」他沒好氣的說:「要是你早點回來,我哪需要費那麼多心神去應付別人!」

    「可是我……」絲絲欲反駁,繼而想起方纔的爭論,忍下了衝動。

    頓了一下,她還是忍不住的問了:「是因為每天必須早起送我去上班,害你精神不濟嗎?如果是這樣,以後就不麻煩你了,等會兒我去跟寧媽媽說……」

    聞言,寧乙典大驚,「你敢?你想害我落得一個不孝子的臭名嗎?」若她一跑去解釋,他就毀了,因為接下來就換成他必須解釋了。

    「可是看你那麼累,我很不好意思……」

    「是嗎?」言者無心、聽者有意,絲絲一句稀鬆平常的話語,被寧乙典逕自衍生多種美好的解讀——

    她是心疼他吧?沒想到她挺體貼的……

    她好像跟他心中找尋的女人身影,完美地重疊了。

    「不希望我累,以後就少讓我生氣,懂嗎?」

    「這有關係嗎?」絲絲想不透,一對漂亮的秀眉都要撞在一起了。

    咦?他剛剛說什麼?他怎會說出這麼噁心的話!?

    亂了、亂了!這一切都是莫名其妙的荒謬無理!

    所有的一切已經脫離常軌了,他的計劃根本不是這樣的!

    在她瘋狂迷戀上他之前,他怎能先有這些感覺產生?

    「肚子好餓,我要回去吃飯了!」

    寧乙典無顏面對她及自己,只好提著塑膠袋快步離開,草草結束未出見的話題。

    絲絲依然杵在原地,疑惑的眼雖然將他的所有表情動作納入,卻瞧不出絲毫的端倪。

    幼稚園的戶外活動區,溫煦的陽光灑落,映照得綠色草皮一片油亮,人心更是一陣暖洋洋。

    草皮上,小朋友圍成圓圈盤腿而坐,圓心坐著的正是笑得比太陽還燦爛的盧絲絲。

    「老師,你今天要說什麼故事啊?」

    「我今天要說一個很可愛也很有意義的故事喔!」和這些孩子在一起,絲絲說話的語氣有著習慣性的輕柔。

    「真的嗎?」

    「那老師快點說、快點說嘛!」紮著兩條小辮子的小女孩聲聲催著。

    「林容如,你又忘了說請了,真沒禮貌。」缺了門牙的小男孩,像小老師似的嚴厲指正。

    「老師,對不起。」

    「沒關係,大家都是有禮貌的小朋友,所以更要相親相愛,不能吵架喔。」

    「好。」稚嫩嗓音異口同聲的回答,再加上有志一同的點頭,像極了一支訓練有素、整齊劃一的軍隊。

    不過這支軍隊是名副其實的童子軍。寧乙典嘲弄的想。

    擔任這種童子軍的頭頭,應該毫無成就感可言吧,然而此刻,映在盧絲絲嘴角的,卻是驕傲無比的笑容。

    話說回來,這也不能全怪她!畢竟憑她的能力與膽識!管轄範圍大概也只能局限於,五歲以下的國家未來主人翁吧。

    那些將親生骨肉、心肝寶貝交給她照顧的父母們,真不知他們是怎麼想的!而他們勇於嘗試挑戰的精神令人折服。

    「故事開始了喔……在一個大森林裡,住著一隻孤獨的小野狼。它有著長長耳朵、短短的毛髮和圓滾滾的眼珠,而它平時喜歡在草原裡追逐小野獸。」

    她的聲音穿透過來,語調一改平日留給他的印象,她那具抑揚頓挫的聲調,準確地營造氣氛。

    小朋友們個個聚精會神地望著她,好不認真。

    他不得不承認,她說故事的口吻不帶青澀也無匠氣!應付小蘿蔔頭的功力更是駕輕就熟。

    「哇,好恐怖喔,小野狼吃掉小野獸了啦!」

    「對啊,小野狼是壞蛋!」

    「壞蛋、壞蛋!」

    「小野狼是會吃小朋友的虎姑婆!」

    孩立裡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接了下去,吵個不停,甚至愈說愈誇張了。

    寧乙典身子略彎,靠在幾乎沒有任何遮掩作用的圍牆外,努力克制著想叫那些小鬼閉嘴的衝動。

    盧絲絲故事說得好好的,他聽她的聲音也聽得正爽,突然插入幾道殺風景的雜音,讓整個氣氛都不見了!

    「小朋友乖,小野狼並沒有吃掉小野獸喔,老師的故事還沒說完呢!」

    「是。」

    她一句話,動亂就被弭平了。

    而她也對他說過一句話,那句話卻引起了驚濤駭浪,讓他天馬行空、自以為是地編織起了美夢。

    他自從發生那次的反常表現後,連續好幾天無法正眼看她,送她上班的途中,不再與她話家常!他非常鄙棄自己的反常、氣進度不若他的預期……更是惱火無法掌握自己的心。

    「在小野狼年紀還小的時候,家人就拋棄它了,它只好不停的流浪,沒有目標……唉!」驀地,絲絲歎了口氣,看著自己交握的雙手,好無奈。

    她真的靜不下來,無論她做了多少努力。在教室裡上課時,她心不在焉,以為來到戶外空間,情況可以好轉,沒想到……

    小朋友活潑可愛、無憂無慮的純真笑臉,第一次安撫不了她的心。

    寧乙典的身影充斥了她的腦海,讓她的思緒糾扯成結,找不到方法解開。

    「老師,你怎麼不說了?」

    「故事說完了嗎?」

    「不是啦,老師是有心事!」一個小女生揚著下巴,聰明地宣告她的發現。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媽咪也是這樣啊,她有心事就會一直唉唉唉。」

    絲絲忍不住又在心裡歎氣,小朋友人小鬼大的剖析,一刀劃開她的秘密,露出她的煩惱。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到底是怎麼了?這個疑問幾天下來,一直反覆在她的心底盤旋迴繞,讓她好難受。

    她真的覺得自己是全宇宙最矛盾的女人了:明明忌憚他的脾氣,可當他不對自己大呼小叫時,她又極度不習慣。

    「小朋友,故事明天再說好不好?」雖然這個要求很不負責任,但與其花時間精力去做成效不彰的事,不如等待狀況好時,再加倍補償。

    「老師,你有心事可以跟我們說啊!」

    小朋友天使般的安慰,絲絲好感動。

    眼睛望著那一張張關心她的小臉,腦海卻浮現寧乙典那雙燃著兩簇怒火的眸子,某種莫名其妙的惱怒,突地佔據心頭,她負氣噘著嘴兒,開始訴苦發牢騷——

    「老師跟你們說一個做人做事的大道理。」

    「好。」

    絲絲心中一股怒氣燃燒著,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他們懂不懂,她還是要照說不誤,「雖然說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獨特個性,可是當你的朋友好不容易適應了,自己就千萬要記得不能任意改變個性,不然對方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公園相遇的那天以後,是他自己莫名其妙變了性情,她既沒說錯話也沒做錯事得罪他,為什麼卻得時時刻刻牽掛他的情況?

    她想破頭地猜測,終究猜不到一個答案,他快把她搞瘋了!

    「老師,你在說什麼呀?」小朋友搔搔頭,一臉茫然。

    「意思就是,如果你平常是個很凶的人,突然之間卻變得不愛說話,是會讓朋友無所適從的。」

    「老師,我不凶啊,我是乖寶寶耶!」

    「老師,什麼是『伍所四從』啊?」

    果然,雞同鴨講。絲絲又歎氣。

    不過,她的心情輕鬆多了,有種發洩過後的舒暢快感。

    「大家一定要記得喔,和朋友說話的時候,口氣要溫柔、要緩慢,就算生氣也不能用吼的喔!」

    「為什麼?」

    「因為會嚇著朋友啊!」

    「他們會哭啊?」

    「對啊……」

    代表下課的兒歌音樂響起,蓋過了大人小孩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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