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光臨請慢走 第五章
    厚重的窗簾阻絕屋外所有陽光,醫生護士來來回回忙裡忙外,等到室內安靜下來時,眾人才發覺淳丹已睡得不省人事。

    趴睡在床上的淳丹因嚴重脫水,正注射著點滴,她身上的衣物皆被褪下,滾燙的肌膚塗上層薄薄的涼性軟膏。一條絲毯覆蓋她背部以下的裸露身軀,只露出曬傷嚴重的紅腫肩膀與手臂。

    閒雜人等走後,羅尼基扶著蘇菲亞站在床邊,憂慮不堪地查探著淳丹的狀況。

    「怎麼會弄成這樣?丹討厭太陽,卻偏偏讓她遇上這種事。」蘇菲亞泣不成聲。

    「她都已經平安回來,你就別再哭了。」羅尼基試圖安慰妻子,每當只要妻子一哭,他就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好。

    「回來是回來,可傷得這麼嚴重,看了就叫人心疼啊!」蘇菲亞最重視的就是這個妹妹,她無法忍住淚水。

    「只是曬傷而已,醫生說休息幾天就會沒事。」端坐在窗邊椅子上的伊裡安雙手十指交合,態度從容,幽長的目光凝視著淳丹的睡臉,沒有移開過。

    淳丹的小臉生的很乾淨,細緻的五官十分清秀。可是她睡時為何雙眉緊蹩,也許是身上的傷讓她在睡夢中感到痛楚,才會不甚愉悅。

    他的胸口也隨她的眉,緊縮著。他很久沒有這種單純因某人,而牽動自己內心的感覺了。當麗演說她落海的那刻,他的心臟像是突然停掉一般,重重抽痛了一下,他想到的只是她不會再回來。

    「我怎麼可能不擔心,丹雖然回來了,但是她所受過的痛苦卻已經存在,是無法促滅的。」蘇菲亞突然朝伊裡安問了句。「你覺不覺得我和丹長得不像?」

    「不覺得。」他想,東方人長得都差不多。

    「其實,丹和我並沒有血源關係,她是我父親收養的小孩。」

    「真的嗎?」羅尼基的反應比兒子激烈許多。

    蘇菲亞擦了擦眼淚,將這件事緩緩地說了出來:「丹五歲那年,她的親生父親把她丟在一座遊樂園裡,拋棄了她。那年夏天的太陽很大,丹中暑被送進醫院,但是她一直相信父親會回來。然而當她倔強地等到第二年,明白再也沒人會來接她後,就明顯地厭惡起太陽來。她不能曬太陽,太陽的光線會令她起疹子,嚴重的時候甚至會休克昏迷。對她而言陽光遺留的只有被拋棄的殘酷記憶,後來我父親雖然收養了她,但是她仍無法忘記那段回憶。」

    一旁聽著的羅尼基十分訝異地張大了嘴,他這才曉得平時一付什麼也無所謂、不願搭理人的淳丹,心裡頭竟藏著這些悲痛往事。

    伊裡安沒停止過對淳丹的注視,他的雙眼被淳丹鎖住,再也移不開。她蒼白的容顏是無法站在陽光下的悲哀,她的堅強,來自於被拋棄後刻意的獨立。

    凝視著淳丹,伊裡安開始瞭解這個小女人心裡的一些想法,她知道自己不能脆弱而依靠別人保護而活,所以她讓自己強韌得足以承受一切。

    伊裡安無法將視線轉移,淳丹的睡顏如天使般純淨,他從來沒遇過如此牽動他心的女子,她的堅強令他欽佩,她的脆弱令他心疼。

    淳丹的眼輕輕動了一下,但隨即回復平靜。她讓蘇菲亞過於激動的聲調給吵醒,然而聽見這些敏感的話題,只好再度閉眼繼續睡。

    「丹是個很好的女孩,剛開始不習慣的人會覺得她難相處,但時間久一點,就會發現她的善良之處。」蘇菲亞這番話特別是要說給她容易被淳丹誤傷的丈夫聽。」

    蘇菲亞指著淳丹剛才換下來的牛仔褲說道:「親愛的,你看看,這條褲子是香奈兒的。」

    「唉,真的耶!」羅尼基大吃一驚。「丹不是說香奈兒對她而言太老氣了嗎?她怎麼會穿?」

    「她其實是口直心快,所以常常不小心傷到別人。丹買下這條樣子,我猜多半也有向你道歉的意味存在。」蘇菲亞為不善言語的妹妹解釋著。「

    「這麼說,丹真的不是討厭我嘍!」羅尼基喜出望外。

    「親愛的,她從來就沒討厭過你。她曉得你很喜歡她,所以她覺得。很抱歉。」蘇菲亞對丈夫報以微笑。

    「我們先出去吧,別打擾丹休息。」蘇菲亞接著提議。

    「你們先走,我留下來。」伊裡安拒絕離去。

    「你要留下?」羅尼基驚訝地道。他兒子橫看豎看,就不像是會關心別人的人。

    「就讓他留下吧!」蘇菲亞拖著丈夫走出房門。

    空蕩的房間裡,陽光透不過窗簾,室內變得陰暗而微涼。淳丹均勻的呼吸聲平穩傳來,點滴裡的透明液體緩緩滴落,她乾澀龜裂的嘴唇血色尚未恢復,蒼白的臉和得褪成深褐的髮絲述說著這兩天以來的可怕際遇。

    他突然想起麗琪說過的話:你們在互相吸引。你們有著相同的性格。

    麗琪的預感是正確的,他的確受淳丹所吸引著。要不然不會淳丹的一切明明都與他無關,但他在麗琪告訴他淳丹落海時差點想殺人;而後於無人島沙灘上尋著失蹤多日的她,整個人像死了一遍又復活。

    他與淳丹生活的背景環境不同,但養成的性格卻幾乎相似。淳丹身上似乎有著與自己一樣的冷漠,但淳丹的漠不關心只是出自於幼時所受的傷。

    伊裡安沉默著,回想與淳丹相識這段時間所發生的種種,他真的慶幸自己能即時找到淳丹,如果在碧藍海間失去了她,那將是他此生最大的憾事。

    床上的人而動了一下,緩緩地睜開迷離的黑色眸子,伊裡安發覺了,但卻未移開自己直視著她的視線。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兩人間有種詭異的沉默存在。

    「看夠了沒有?」最後是淳丹受不了被人家盯著瞧,才開口。

    她剛剛二度睡去時做了一個不太好的夢,夢見以前被丟在遊樂園裡的情形,如今心情極度不爽快。

    記得那時年紀小,不知怎麼地又是個性認真非常的小孩,只是她始終不明白當年的自己怎麼會白癡到站在太陽底下被曬到中暑,最後給救護車送進醫院。陽光恐懼症是這麼來的,原因她從來不想讓人知道,因這真是丟臉到家了,誰會想到她這麼個人,當年竟那麼認真,那麼好騙,那麼脆弱。

    「我在想事情。」伊裡安神色泰然地收回自己的視線。

    「你想事情的時候,都這樣合情脈脈地看著人嗎?」淳丹只有嘴動,臉上的神經仍維持著一貫的冷淡。

    「我一向如此。」」那你還真是說情,設事就到處放電。」淳丹冷冷地說道。

    「到處放電的可是救了你的人,你連點感激都沒,一張嘴還是只會損人。」

    「我一向如此。」她以相同的話回應伊裡安。」身體已經沒大礙,所以你又開始言語犀利了嗎?我記得你剛剛還很安分地躺在我懷裡,像個小鳥依人似的。現在的你看起來真不可愛。」伊裡安搖了搖頭。只是對於淳丹這麼快恢復損人的功力,心裡是淡淡喜悅的。她沒事了,話鋒才能如此凌厲,筆直而準確地穿透人心。

    「真是抱歉,我就是這麼不可愛。」淳丹又應了聲。

    伊裡安轉了個話題。「麗琪那裡,你可以放心,我想經過這件事後,她再也不會來煩你了。」

    「你對她作了什麼?」

    「做了什麼你別管,反正都是必須。」

    「你一定傷了她。」淳丹對這個女性公敵露出不屑的神情。

    「你還是看我不順眼?」

    「當然。」淳丹雖然毫不猶豫地說出口,但卻知道那只是嘴硬。

    伊裡安在遊艇上抱住她的那刻,她就決心要對他好一點點,不過現在如果突然馬上改變態度,那也太顯謅媚。

    反正,她就把伊裡安由傲慢一族升等至羅尼基那格,不再懷有敵意,其他的,放在心裡感激就成了。

    「在我為你做了那麼多後,你居然仍不喜歡我,這真是令人意外。」伊裡安修長的手指交叉而握,米白色的西裝突顯出他優雅的氣質與身份的尊貴。愛琴海沿岸首屈一指的單身貴族中,從沒有人及得上他風采的十分之一,他是所有女人眼中的白馬王子,更是眾人眼中鑲金戴銀的活動金庫。

    他自然覺得沒有女性會不愛他,女人天生就是喜愛美好事物的物種。

    況且,在他的心逐漸淪陷之際,她居然可以對他沒半點感覺?

    淳丹淡淡地膘了他一眼,緩緩說:「伊裡安,我還是不懂,你為何能如此自戀?」

    「既然目前我們的話題沒有交集,那我還是先離去吧。」伊裡安不打算在淳丹精神不濟的時候與她鬥嘴。

    「等一下。」就在伊裡安走到門邊時,淳丹突然出聲叫住了他。

    「有事?」

    「叫住你當然有事。」淳丹挪了挪絲被下的身體。

    「需要我為你效勞?」

    「對!」淳丹沒有半點含蓄與猶豫,點頭就說。「我的背有些癢。」

    「那又如何?」伊裡安這回真不明白淳丹的意思。她的背,和他有什麼關係?

    「過來幫你丹阿姨抓抓癢吧!」

    伊裡安皺起了眉頭。他們相處了這麼久,但這女人好像還是不懂他究竟是誰,更不明白他和常人不一樣,不是她可以頤指氣使的。

    「這些藥膏弄得我全身動呼呼的,連動一下也覺得難過。」淳丹完全無視伊裡安怪異的神情。

    伊裡安的手停留在門把上,動也不動。

    「麻煩你了,伊裡安。」淳丹以她認為很有禮貌的方式向伊裡安作出要求。

    伊裡安停滯不前的腳步沒有靜止多久,在淳丹的請求下,他帶著連自己也無法置信的轉變,挪至她的床邊。他的手觸及淳丹的背。

    冰冷的觸感隨即引起了淳丹一陣戰慄。「太冷了!」她抱怨著。

    「我的體溫就是這麼低。」他感覺自己的臉頰有點抽搐。

    「再下面一點。」淳丹指揮著他的手。

    「這裡?」藥膏的勁膩令得伊裡安有些不悅,他瞇起了眼,不曉得淳丹要指使他到哪時才肯收手。

    「對!」位置正確,淳丹吁了口氣,雖然滿足了,但她還是得說說:「你做得很好,不過手勁還是請輕點。別忘了我的背曬傷很嚴重,下手忘了拿捏力道,很容易會造成二度傷害。」

    伊裡安只能搖頭。這個女人,他完全拿她沒辦法……

    ***

    這段日子,背上的傷灼熱不堪,淳丹總是睡睡醒醒,不好入眠。

    一天,伊裡安父子回去位於雅典的公司,波錫蘭島上只剩她與姊姊在。

    突然樓下傳來了陣陣喧鬧聲,吵得她十分不舒服。

    將紫色的絲毯往光溜溜的身上捲了卷,她決定下樓,看究竟是哪個不想活了的傢伙擾人清夢。

    「把羅尼基叫出來,我要問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一個五十來歲的禿頭男子在大廳上叫罵著。「他那天當眾趕我女兒走,接著又破壞兩家長久以來的合作關係,我要他給我個交代。」男子挺著的啤酒肚,在話語激動時上下不停抖動著。

    「薩爾多先生,我丈夫不在,這點我已經反覆告訴你許多次了。」

    蘇菲亞命僕人倒來咖啡,但當僕人將咖啡送至薩爾多面前時,薩爾多一把掃開,杯子砸上地碎了,咖啡則濺得蘇菲亞滿身都是。

    「你沒有辦法作主,快把羅尼基叫出來。」薩爾多拳頭緊緊握著,他的公司失去堤維家的奧援,恐怕撐不過這個夏天。

    淳丹瞇著眼緩緩地下樓,她走到姊姊身前,微微昂起下巴,眼視著這個比她矮上一節的希臘人。「已經告訴你羅尼基不在,如果你耳朵有問題,應該去看醫生,而不是如鸚鵡般不斷重複發問。」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竟然敢如此對我說話。」薩爾多怒道。

    「我沒興趣知道你是誰,你的身份對我而言半點意義也沒有,現在麻煩你抬起你的腳,盡快踏出這個島,如果十分鐘內還見你待在島上,我會報警處理。」淳丹揚著頭對後面站著不敢動的女僕道:「送客。」

    「丹小姐……」女僕連忙對她搖了搖手,薩爾多的脾氣暴躁在希臘是出了名的,沒人敢他生氣的時候接近他,因為那只會讓自己吃不完兜著走。

    「丹,別這樣。」蘇菲亞開口。

    「丹?你就是丹?那個搶走我女兒男朋友的人?!「薩爾多越來越憤怒,連脖子上都浮現青色血管。

    「你女兒是誰?」淳丹問。

    「麗琪。

    「嗅,是她啊!那你女兒的男朋友又是誰?」她不記得自己有在希臘遇見過帥哥,沒看中意的帥哥,又怎會去勾搭人家?

    「伊裡安。」

    「我搶伊裡安?」淳丹愣了三秒後,冷冷哼了聲。「希臘人大概不知寧缺勿濫怎麼寫。」「丹!」門外頭,伊裡安的身影出現。他穿著最能襯托他氣質的米色西裝,在唐灑滿陽光的庭徑中走來,顯得耀眼非凡。

    只是,走入屋內後伊裡安的臉色顯得有些凝重,他這回不小心,又被淳丹的冷箭給射中。寧缺勿濫,他沒這麼糟吧?

    「你怎麼回來了?」淳丹記得他去雅典了。

    「僕人打電話通知我有人鬧事。」伊裡安來到淳丹身旁,望了裹著絲被的她一眼。「穿這樣下來?」

    「不行?」她冷冷回了句。

    「不,隨你高興怎麼穿。」伊裡安嘴角牽動一下,那是在笑。

    「伊裡安,你爸爸呢?」薩爾多吼了聲,看不慣這兩人冷言冷語的調情方式。

    「找他沒用,凍結納瑞資金的人是我。」伊裡安說道。

    「你竟敢這麼做,你難道不知道……」

    伊裡安沒耐心聽薩爾多說卞去。「夠了,兩家交情多好與我無關,我必須維護公司的基本利益,而不是拿賺的錢,貼補納瑞年年虧損的大洞。」

    「伊裡安,他是你爸爸的朋友……」站在最後頭的蘇菲亞沒有什麼發言權,她苦笑著。

    伊裡安回過頭去。「公私分明,現在談的是公事。」

    「別這樣對我姊講話!」淳丹覺得伊裡安口氣不好。

    薩爾多氣得渾身顫抖,他無法忍受這小子的目中無人,趁著伊裡安分心講話,他拳一握,猛地就朝伊裡安揮去。

    淳丹眼角瞥及薩爾多的動作,電光火石問她想也沒想,整個人挪了一步擋在伊裡安身前。

    「丹!」伊裡安隨即發現,一手將淳丹拉人懷裡,一手伸手擋住來勢。

    拳掌相交時,碰地聲大得駭人,淳丹冒出冷汗,打了個寒顫。

    她見鬼了,幹嘛直覺地就撲到伊裡安身前,剛剛那拳重得不得了,如果被打中,肋骨肯定連斷好幾根。

    「把這傢伙拖出去,丟到海裡餵魚!」伊裡安扣住薩爾多的手,而後守候在外安全人員蜂擁而上,迅速將薩爾多橫抬了出去。

    「不行,殺人犯法的!」蘇菲亞深怕僕人們真的幹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來,連忙追了出去。

    淳丹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你也會害怕!」伊裡安問。(

    「……」她不講話,手拐了拐,掙脫出伊裡安的懷抱。

    「為什麼擋在我身前?」他凝視著她,眼神變得有些灼熱。

    「因為你遲鈍,沒發現那禿子就要朝你揮拳。而且你救過我,這只是回報。我對誰都是這樣。」她拉緊身上的絲被,並不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任何突兀之處。

    「對誰都這樣?剛剛那拳如果真打上你身,你可能得送醫院。」淳丹的行事總是如此,無論她嘴巴如何壞,心裡總是為人著想。雖然她對誰的態度都相同,但當淳丹不顧一切擋在他身前,他突然無法呼吸,受她的舉動所衝擊。

    「我沒想那麼多。」淳丹離開伊裡安,踏上樓梯台階。

    「丹!」伊裡安喊著她的名字。

    「吵死了,我要回房睡覺。」她頭也不回。

    伊裡安靜靜仁立在客廳中,讓淳丹的身影緩緩移出他的視線之內。他低頭看著方才貼住淳丹的手掌,有些熱,似乎還殘留有她身上的溫度。

    他不該放她走,剛也許剛她落入他懷中時,他就該緊緊擁住她,不再讓她逃開。

    伊裡安泛起了淺笑:「居然擋在我前頭……」

    胸口又再浮現一股為她而起的異樣情債,他因她的舉動而無法平靜。幾個他以為會失去她的夜裡所浮現的疑問,也有了答案。

    他為何只在意她,為何目光只跟隨她,為何想與她鬥嘴,為何只聽進她的話……

    DAMN,他喜歡上了她!

    伊裡安的笑越來越深。他喜歡上了她!

    ***

    波錫蘭島上的宴會散場後,整座島嶼就只剩下斷崖邊的雙層樓房還有人跡,僕人們也恢復往日的作息,不再為了整理被賓客弄亂的環境忙得焦頭爛額。

    然而,八月卻也快到了。

    經過了一陣子的休養,淳丹的傷勢已經完全康復。每回到了下午茶的時刻,她就會和姊姊一起吃吃東西聊聊天。

    「明天把我的護照和信用卡給我。」淳丹喝著冰涼的可樂,她沒辦法像姊姊與她的家人一樣,在酷暑中還故作有氣質地喝著沖泡好的玫瑰花茶。雖然現在廳裡開著冷氣,但這種天喝熱的,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你要護照和信用卡幹嘛?」蘇菲亞疑惑道。

    「當然是回台灣。」

    「回台灣?!」羅尼基叫了起來。

    「我總不能一輩子都待在希臘不回去吧!」淳丹習慣了羅尼基總是容易過於激動的反應。

    「我可以養你,反正堤維家養了那麼多冗員,不差你一個。」伊裡安由迴旋梯處走了來。

    淳丹才看見他那頭閃亮金髮,立刻渾身癢了起來。「忘記上回刷爆的卡了嗎?」她皮笑肉不笑地回敬伊裡安。「香奈兒、凡賽斯和古馳,我以為你會記取教訓。」

    「成功的男人自然不會只有一張卡,需不需要我申請一張無上限的副卡給你。」伊裡安展示他的財富,但天生的優雅與尊貴,卻不會讓人因他的誇耀而有所反感。

    「不好意思,沒興趣。」淳丹身上起了紅點,她覺得自己應該離開了。

    才站起身來,伊裡安立刻間:「去哪裡?」

    「睡覺!」她回答。

    淳丹離去後,伊裡安用著僕人端來的咖啡與甜點,羅尼基與蘇菲亞夫婦兩稍嫌不安,他們發覺伊裡安對淳丹的說話方式,好像有些奇怪。

    「伊裡安,那個……那個……丹她……」羅尼基支支吾吾,這個兒子向來比他有威嚴,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蘇菲亞接下去說:「丹冒犯過你許多次,你對她沒好感對吧?」她迂迴地說。

    「淳丹失蹤被尋回後,伊裡安對淳丹的態度就有些奇怪。她與羅尼基有著不好的預感,但在這兩個當事人之間卻又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伊裡安喝著傳統的希臘式咖啡,黑色的咖啡渣殘留杯底,他遞給蘇菲亞看。「你會咖啡占卜嗎?」

    「我不會。」蘇菲亞搖搖頭。

    「希臘的女人,大多都會咖啡占卜。由喝剩下的咖啡渣上,她們可以知道那個人的運勢。」

    「你問這個有事嗎?」伊裡安從來不是會閒聊的人,蘇菲亞只覺奇怪。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進這個家這麼久,我從來沒過問你任何事。所以,請你也別管我的事情!」伊裡安放下咖啡杯,轉身離座。

    羅尼基連忙對妻子道:「伊裡安從小就是這樣,你千萬別介意。」

    「算了,反正丹對你的態度也差不多,習慣就好。」蘇菲亞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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