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叫我娜娜 第五章
    「二姊。」房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你睡了嗎?」

    「還沒。」

    比特開了門,仍是那身射手裝扮。

    「幹嘛?媽又要你來探口風?」官雅娜坐在書桌前看書。

    「才沒有勒。」官比特靠著床沿坐著。「哇!你的棉被還真摺成豆腐啊!」

    「你該不會是專程來看我棉被的吧?」托著臉頰,看著老愛出怪主意的小弟。「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不過若是跟那男的還是我感情有關的事,你就可以出去了。」

    「嘿!這次你就猜錯嘍,我只是來找你幫我看一下這報紙上的填字遊戲。」說著便遞了份報紙給她。

    「填字遊戲?」瞥了一眼,確實是常見的填字遊戲。「這種小事難不倒你吧?」

    「不行啊,這次的題目好難哦,我想破了頭也想不到。」

    「還有你這鬼靈精不會的東西?」這倒激起官雅娜比試的興致。

    「是啊,哪比得上二姊的聰明呢。」比特指著報紙的一角。「你看你看就是這個啊,想很久都想不出來。」

    提示: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官雅娜思索了一下。「不就是出自詩經嗎?篇名的話嘛……叫子衿。再看一下其它空格的提示……就填衿吧。這格不就是要你填出衿曲,這麼簡單你也不會?」

    「哦!講女人很矜持的那個矜啊?」

    「衣衿的衿啦,衣字旁的。」官雅娜將報紙還給比特。「還有,這首古詩是在描述情人相約,男子卻沒有赴約的情景,不是在講女子矜持。」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是在講女孩子很矜持,所以不好意思主動去找他呢。」

    比特雖然佯裝動筆要填,不過手指卻一直指著報紙上的另個篇幅。這讓官雅娜不想察覺也難。

    「怎麼?還想要我看什麼?」她輕輕掃過那篇報導。

    ……黑道分子尋求警方保護……男子依傷害罪起訴……

    「沒啊。」比特起身往門口走去。「那我先出去嘍。」

    「莫名其妙。」

    官雅娜對著比特的背影念了一句,接著轉回頭看了那篇報導一眼,然後,一個熟悉的名字躍進她眼裡——米興始。

    她趕緊放下手邊的書,拿起報紙仔細看著報導內容。

    「這是他……」

    報紙角落上寫著:一名男子闖進黑道分子開設的事務所,後因起了口角,雙方大打出手,事務所內有五名傷重住院,幸虧警方即時趕到,幸未鬧出人命。目前該男子已依傷害罪被移送法辦。

    不可能!這不可能是米興始!可是這麼奇怪的姓跟名字,全台灣恐怕找不到幾個相似的啊,但……那個懦弱的他怎麼會……

    叩叩!就在官雅娜腦中盤旋著疑問的同時,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二姊,我要去看守所一趟,你去不去?」比特又跑到她房內。

    「你去看守所幹嘛?」她隨即放下報紙。

    「沒啊,去看看姊姊那個被抓的男朋友啊。」

    「你說什麼?!」語氣充滿了警告與威脅。

    「哦,就算不是男朋友吧。」他接著說:「我想去看看他,都待在看守所那麼久了,沒人去看他的話應該會很寂寞吧?」

    「你根本不認識他吧?」官雅娜就算再如何聰明也無法理解現下的情況。「還有,他發生什麼事了?」

    「不是很清楚耶。好像是為了什麼孤兒院的事跟黑道槓上吧?」

    槓上?他?那個怕死又懦弱的人?

    「你去不去?」他再次問道。

    「我、我幹嘛去!我又不是他的什麼人。」

    「啊啊,真是無情呢,好歹人家追你追得很辛苦呢,還要扮布偶馬的。」

    「你認識他?」

    官雅娜瞪著比特,像在審問犯人般。

    「呃……算吧,扮cosplay認識的。」

    比特用來搪塞的藉口差勁透了,因為米興始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去參加那種活動的人。

    她不知道的是:實際上是比特主動去接近米興始,並且安排了那天的交通工具,以及那只布偶馬。

    原來,那天那隻馬會這樣平空生出來,就是他在搞鬼。

    「走啦走啦,陪我去看他嘛。」比特硬拉著官雅娜的手往外走去。

    「我才不要,我幹嘛去看他!」

    嘴裡雖然說不要,可腳步卻沒有抗拒的意思,不然以官雅娜的力氣,可不是比特拉得動的。

    就這樣,官雅娜在弟弟的半推半拉下搭上自家轎車。

    雖說不想去看他,不過心中卻難掩一絲好奇跟擔憂。那個男人,那個懦弱又膽小的男人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還打到人家住院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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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小姐,還要去嗎?」司機詢問官雅娜的意思。「都來到這了。」

    原本是比特拉著她要去看守所的,誰知就在快到達的時候,比特突然想起有急事要辦,便丟下官雅娜跟司機,自己搭計程車跑了。

    「嗯……」

    她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決定去看守所。

    經過幾個路口後,司機把車子停在看守所附近,官雅娜下車正準備進入,但心中又猶豫不決。

    她要用什麼身份去看他呢?見到他之後又該說什麼?

    「咦!你是官……官雅娜對吧?」

    正當猶豫不決時,一道似曾相識的聲音喊住她。

    「你是?」

    「你應該不認識我,我叫邱吉柏,你媽媽之前曾來過我家的婚姻介紹所,就是之前幫你安排相親的那家。」眼前的男人說著。

    「相親?」就是介紹那個又肥又禿的那間介紹所?「哦……我有印象。」

    「對了,你怎麼會來這啊?」男人接著說:「該不會是來看米興始的吧?我聽說他好像在追你。」

    這一問讓她有點尷尬。都還沒決定要不要進去看他呢。

    「你認識米興始?」官雅娜問。

    「對啊,認識很久了,我們是老朋友了。」

    邱吉柏回答的時候臉上滿是擔心,怕官雅娜發現當時那通惡作劇電話是他打的。

    「他是為什麼會……」官雅娜欲言又止。「被送到這裡?」

    「唉,這說來話長,都嘛是為了那家孤兒院。」

    在邱吉柏的解釋下,官雅娜終於明白了米興始為什麼會被依傷害罪嫌送到這裡。

    原來孤兒院因為缺錢而向地下錢莊借貸,後來還不出錢,地下錢莊便將地契等土地文件拿走,院長在無計可施下,只好聯絡經常幫助孤兒院的米興始。

    「我還是不大懂。」官雅娜提出心中的疑問。「既然可以找米興始幫忙,那一開始怎麼不向他借錢就好了呢?」

    「因為米興始之前已經寄很多錢給那家孤兒院了。過去孤兒院長大的小孩或多或少都會回去幫忙,但近年來因開銷愈來愈大,加上院裡也有小孩學壞,三不五時就回去偷錢之類的,所以院長不好意思再麻煩他們,只好私下跟地下錢莊借錢。」

    「為什麼不跟銀行借呢?」

    「早借過了,不過還不出來啊。孤兒院全靠社會大眾救濟,興始跟其他人寄回去的錢,大都拿去還銀行利息。」

    而當米興始知道地契資料被拿走後,便二話不說直接到對方地盤找他們談判,後來因雙方談不攏而大打出手,米興始一氣之下,同時也為了自衛,就這麼將對方給打到傷重住院。

    「他一個人?」官雅娜質疑。

    「是啊。」

    那個懦弱的男人?

    「可是他……」

    「你不要看他平常那副樣子。」邱吉柏似乎看出官雅娜的困惑,「他老愛把一句話掛在嘴邊,什麼我的雙手是為了需要保護的人而握拳。」

    這句話官雅娜倒是有印象。

    「除此之外,他就算被勒索啊恐嚇之類的,也都寧可乖乖就範;不過若是為了別人,他就算拚了命也要保護其他人。」邱吉柏望向遠方,像是沉浸在遙遠的回憶裡。「其實說起來我之前也算是被他救過幾次,若不是這樣,我也不會這麼幫他。」

    官雅娜沒有再說話,只是呆呆看著看守所的大門。

    那個印象中老愛開玩笑、散漫又不認真的男人,竟有著她所不知道的一面。

    「對了,怎麼不把他保釋出來呢?」

    「那傢伙說他要在裡面好好反省,吃個幾天免錢飯,反正地下錢莊那邊現在都把焦點放在他身上,暫時應該不會再去碰孤兒院了。」

    拿自己來誘敵嗎?真是笨得可以。

    「啊,要不要一起進去看他?若是他知道你來看他的話,他應該會很高興才對。」

    「不了。」她轉身準備離去。「也麻煩你暫時不要告訴他我曾來過。」

    官雅娜走回候在一旁的轎車,示意司機開往官氏企業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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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闆!你終於回來了!」

    珍珠港的員工看到老闆回來,個個高興得到門口迎接。

    「嗚嗚!老闆,我還以為你回不來了……」

    「呸呸,烏鴉嘴,我長得這麼帥,要真的被抓去關的話,那豈不苦了我的小菊花,便宜了牢中那些變態。」米興始苦中作樂。

    「唉喲!總算出獄了啊?」門外傳來邱吉柏的聲音。

    「知道我出獄也不會到門口來接風,人家電影裡不是都演小弟要在門口排排站嗎?」

    「介紹所有事情忙嘛,我這不就趕來了嗎。」

    「你這次找來的律師感覺好像很有來頭呢,聽他答辯都很犀利。」米興始走到吧檯為自己泡了杯咖啡。「哪找來的?看來這次傷害罪應該不至於會被判刑吧。」

    「那可是有錢人專用的大律師,不是我找來的。」邱吉柏指指身後遠遠站著的人。「是她幫你找來的。」

    順著邱吉柏指的方向看去,正是那一道美麗的倩影。

    「娜、娜……」

    米興始揉揉眼睛,不敢置信的直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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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的街道上,聖誕的氣氛剛過,緊接著就是農曆年節的到來,整條街上處處可見店家在準備過年的年貨。

    「嗯……這次謝謝你了。」珍珠港咖啡廳一角,米興始遞了杯親手煮的咖啡給官雅娜。「請律師應該花了很多錢吧?」

    「他是我大哥認識的人。」事實上是官家培養的律師群其中之一。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笨蛋!生你的氣哪還會找人幫你!在一旁偷聽的店員跟邱吉柏差點沒跌倒。

    「為什麼不告訴我?」官雅娜說話的語氣像在審問犯人。「為什麼不找其他人幫忙?」

    「不愧是軍法官呢,我突然覺得我現在像個犯人呢。」

    「技術上來說你還是犯人沒錯。」她輕拍桌子。

    米興始嘟起嘴不敢再接話。

    「你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對方可是黑道分子!」她繼續追問。

    「其實……報警的人是我。」他喝了口咖啡。「因為我知道自己一旦進去了,肯定無法順利出來。」

    「這樣當英雄很了不起嗎?」她看著米興始身上的傷,還有幾個地方是包紮住的。「還是你自以為可以一個打十個?」

    過去,不知有多少追求者曾用這種方式來展現自己的英雄氣概,有的甚至上演英雄救美的戲碼,只不過那些「壞人」在英雄尚未登場前就已被美人給打跑了。

    男人!哼!

    「我沒那麼厲害啦,頂多打十個傷五個而已。」

    「還敢說!」

    「不找人幫忙的原因,當然是為了怕連累到其他人。」米興始解釋自己的考量。「並不是我崇尚英雄主義,只是有時候真的有必要以暴制暴。事實上我是個宜家宜室的和平主義者呢。」

    以暴制暴嗎?

    曾幾何時,官雅娜也曾有過這樣的想法。

    後來因為是軍人身份,讓她沒有辦法身體力行,以致那些作惡多端的歹徒仍逍遙法外。

    漸漸的,她明瞭,罪惡是誅之不盡的,因而決定與其保護少數人,倒不如將眼光放遠,修習法律讓作惡的人接受法律正義的制裁。

    「怎麼了?」米興始看著想得出神的官雅娜。「該不會是喜歡上我這個宜家宜室的和平主義新好男人吧?」

    她白了他一眼。「走吧。」

    「去哪?」看見官雅娜起身準備離開,他有著好奇與不解。「我還沒吃豬腳麵線耶。」

    「去那間事務所啊。我晚上就收假了,要是放著你不管,誰知道你又會捅出什麼紕漏來?」

    「去、去事務所?」米興始瞪大眼睛。

    「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可你是軍人身份,而且對方現在八成會抄傢伙來堵我!」

    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對方不可能那麼容易善罷甘休的。

    「所以你才需要我啊。」官雅娜不再多說,直接拖著米興始走出門外。

    店內的眾人只是面面相覷。

    「慘了,這次恐怕得準備換工作了。」

    「這次絕對會鬧得比上次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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