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嘟嘟嘟--」
電話接通聲不斷迴響在耳邊,卻遲遲未聞接聽者的聲音。
善晴狐疑的按下掛斷鍵,「搞什麼,難道是我撥錯電話了?」
不死心的再撥一次,電話哪頭依舊無人接聽。
她忍不住蹙眉,「真是怪了,明明撥的是辛衡的私人電話,怎麼沒人接?難不成在開會?」
就在善晴百思不解之時,對方接起了電話,她立即不假思索的朝對方猛倒苦水:「辛衡,你知道老頭怎麼對我嗎?他真是他媽的低能、白癡,他憑什麼干涉我的生活、主宰我的人生?告訴你,我現在心情很差很差,出來陪我喝酒!」
電話另一頭待她話語歇落後,清了清喉嚨,「咳咳。善小姐,我是北野齋。」
「怎麼是你?我打錯電話了嗎?」
北野齋是辛衡的機要秘書,平常總見他可憐的被辛衡呼來喚去,苦命極了。
「沒有,這的確是總裁的私人電話。」
「辛衡呢?」
「總裁他……」北野齋握著話筒,目光轉而投注於坐在辦公椅中、一派優雅的上司。
「叫他聽電話。」善晴情緒不佳的右手叉腰,左手抓著手機貼耳,「動作快點啦!」
北野齋向上司投以一個求助的眼神,辛衡僅淺淺一笑,下達指令,「告訴她,我不在。」
清楚聽見辛衡交代北野齋的話語,善晴不悅的挑起秀眉,「該死的辛衡,他明明就在!北野齋,把電話拿給他!」
北野齋一臉無奈,「總裁,善小姐執意要與你通話。」
辛衡調開視線,將心思轉回眼前的公文上頭,「不是說過我不在了嗎?既然人不在,又怎麼接電話?」
「死辛衡!」從話筒聽見辛衡回語的善晴,氣得大吼:「你他媽的又發什麼神經?有什麼不爽直接跟我說明白。」
「總裁……」北野齋將話筒抽離耳朵,讓善晴尖銳的咒罵,一字不漏的迴盪在整間辦公室,「看來善小姐真的很……火大。」
「她哪天不火大?」隨便一個撩撥就輕易失控的笨女人,「想要耳根清靜就掛電話。」
「死辛衡,你敢掛我電話?」善晴無法置信的拔高嗓音,「我他媽的哪裡惹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心情不好?死老頭仗勢欺人,難不成你也跟他一樣下流?」
「總裁,我認為……善小姐快發飆了。」
「讓她發吧!反正她就像一隻噴火龍,不發頓脾氣不痛快。」
「死辛衡,你說什麼?!你他媽的給我等著!」
善晴忍不住將滿腹火氣傾倒出來,才剛邁出步伐,腦中閃過一個靈光,讓她暫且熄了火氣,率性的直接出聲質問:「辛衡,你該個會還在生氣吧?拜託!都說只是皮肉傷了,沒幾天就會好了,為這種小傷鬧什麼彆扭?你別小家子氣的像個女人,況且受傷的人是我又不是你……」
「喀嚓」一聲,電話通訊到此結束。
北野齋看著辛衡抽回切斷鍵上的手,額上不禁冒出顆顆泠汗,「總裁你……這樣做不太好吧?搞不好善小姐等等就殺過來了。」
「嘟嘟嘟--」
桌上的私人電話機,再度鳴起尖銳聲響。
辛衡緩緩勾唇,彷彿早已料到善晴單純直接的想法。
「那女人現在一肚子火,什麼都無法想,唯一想得到的,就是用力宣洩她的不滿。」
「所以呢?」
唉!善小姐的個性及行動簡直被總裁掌握得死死的,看來是無翻身之日。
「你接電話吧!」辛衡拿起話筒,直接遞給代罪羔羊北野齋,「身為秘書的要責之一,就是要為我分憂解勞,她就交給你了。」
「我?」北野齋面露苦笑,認命的接過電話,「善小姐,我是……」
善晴憤憤不平的截斷話,充滿火氣的對著話筒吼:「辛衡你這個死變態、愛鬧彆扭的死傢伙,要吵架是吧?我奉陪!就算你來求我和好,我也不認你這個朋友了!」
「喀嚓」一聲,善晴倏然掛斷電話,任由一陣陣的嘟嘟聲,從話筒迴響至整間辦公室。
北野齋將話筒掛上,視線轉到臉色未變的上司身上,「總裁,善小姐真的發飆了。」
「隨她去吧!」辛衡不在意的聳了下肩,「反正過幾天她就氣消了。」
北野齋有些哭笑不得,「總裁,架吵多了可是會傷感情的,別讓一點小彆扭造成你與善小姐之間的不快。」
辛衡這才轉身正視起他,彎起的唇角凝著一絲興味,「這是你跟小馨相處的經驗談嗎?」
北野齋垂眼,掩去突然湧現於心上的濃重落寞,「我不會跟小小姐吵架。」
他的父親從年輕時就一直跟在辛老爺子身邊做事,身為兒子的他,也理所當然接替父親的工作,肩負起照顧辛家少爺及小姐的責任。
在父親的教導下,北野齋知道自己生存的意義,是為了辛家的少爺及小姐,以前如此,以後也是如此,不會有任何改變。
辛衡深深看他一眼,捕捉到他眼底的無奈之情。
「阿齋,有時候人不可以太認命,命運這東西得靠自己去改變,而不是一昧的向它屈服。」
北野齋微微一笑,「總裁的教導我謹記在心。」視線投注於桌面上的電話機,婉轉的轉移目標,「我想善小姐不會就此干休吧!」
話才剛說完,桌面上的電話立即響了起來,北野齋莫可奈何的聳了下肩。
辛衡挑了挑眉,目光往電話機上頭的螢幕一掃,按下通話鍵,「李秘書,有事嗎?」
「報告總裁,有一位陳先生從早上就不斷打電話進來要求與您談話,我以總裁忙碌為由回拒了他……」
「你做得很好。」他不吝給予下屬讚美。
「但是陳先生又來電了,現在他人在線上,警告我務必要轉給總裁,否則他就……」她頓了頓,怯懦的繼續說:「他就會給您好看。」
聽到這兒,北野齋明白了陳先生的身份,不禁蹙眉,大膽猜測:「總裁,這位陳先生會不會是……」
辛衡舉手制止了他的未完之語,交代一聲:「李秘書,把電話轉接過來。」
「是。」李秘書連忙將燙手山芋轉給辛衡。
「喂?辛大總裁是嗎?」
不一會兒,電話那頭傳出陳大山腔調不正的嗓音。
「我是,不知陳先生有何指教。」辛衡勾勾唇,放鬆身子靠向椅背,一派的怡然自得。
「指教?」陳大山冷嗤一聲,「我這個鄉下老粗怎敢向大總裁指教?問題始終要解決,不是逃避就可以的。」
「陳先生,我一直以為問題已經解決了。」面對他的不懷好意,辛衡仍舊好脾氣對待。
「你以為那幾個臭錢,就可以買下村民的人格嗎?」陳大山不屑的一哼,「人家的問題還沒解決呢!辛大總裁。」
「不知陳先生想要如何了斷這問題?」辛衡加深唇邊的笑,眼底卻浮動著冷冷寒光。
「辛大總裁真是爽快!這樣吧!你親自過來表現你的誠意如何?」
「我會再好好考慮。」
「大總裁,我這個人一向沒耐心,若是你不能給我一個交代,我可會……做出一些我無法控制的事喔!」
「我明白。」辛衡切斷通話鍵,將那惹人厭的粗嘎嗓音完全阻絕。
「總裁,陳大山他擺明是在威脅我們就範。」
「沒辦法,誰教內地的法令一修二改,把原本買到手的土地租期延長,在期限內他們有權繼續住下去,想住到我們動土開工都行。」
「他們簡直是土霸王,以佔地為由藉以勒索我們。」北野齋輕輕搖了頭,進而提出建言:「總裁,我看開發渡假村的計劃不妨緩一緩。」
「計劃可以緩,好時機卻緩不得。」辛衡雙手交握置於膝上,俊雅的面容縈迴著深沉心思。
「若是為了爭得好時機,我們就得任憑那群豺狼宰割嗎?」
「我們是斯文人,自有斯文人的做法。」辛衡露齒莞爾一笑,「不過既然對方喜歡當野蠻人,我們斯文人也自然奉陪到底了,無論如何,這樁糾紛要解決,也必須在最短時間內解決,所以……」
北野齋沉吟不語,等待他的決定。
「我們得速戰速決。」辛衡拍了下座椅把手,「阿齋,我們去內地一趟!」
「你要親自過去?」北野齋立即反對,「總裁,這件小事大可不用你親自出馬……」
「不,這事一定要我出馬才行。」他緊握座椅把手,眼底蕩著點點陰光,「野蠻人都爬到頭上來了,我不教教他斯文人的規矩怎麼行?」
對上辛衡那雙興味盎然的眼,北野齋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不知為何,他竟覺得辛衡似乎很樂在其中,且迫不及待想迎接這突來的挑戰。
唉!辛家的少爺小姐們永遠都是個謎,包括受盡眾人疼愛及最乖巧的小小姐辛馨亦然。
不意然想起他照顧最多、最放不下的小小姐,北野齋的眼神不禁黯淡下來,任由寸寸分分的愁緒纏繞上身,緩緩的將浮現心頭的莫名情潮壓下,再慢慢的打包整理,收進心裡最深處……
夕陽西下,美麗的晚霞落於山的後頭,迸射出耀眼光采,射入善晴幽暗的小套房內。
在闐黑小套房中,時間彷彿靜止,不再向前,飄浮於空氣中的濃郁酒精味道及刺目的晚霞餘光,讓失去意識、躺在地上的善晴漸漸有了知覺。
「嗯……」
她發出呻吟聲,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一接觸到不知在何時佔領滿室的彩霞,無法適應的閉了閉眼,以手擋住光線,撐著身子站起,倏地將窗廉拉上,阻絕一切。
她晃了晃腦,想將腦中的昏沉搖掉,不料反引出一陣刺痛。
「哦……」善晴雙手壓住太陽穴,忍不住哀叫,「搞屁,不過喝了一點酒就鬧頭痛,善晴你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她轉身欲進浴室將滿身酒氣沖洗掉,置於廳內的電話卻鈴鈴作響起來。
善晴瞪著電話機好半晌,因為酒精效用的退去而漸漸讓失去的記憶回籠,她記起為何要把自己當灑桶一樣灌、記起為何會倒在客廳地板上不起、記起為何連時間的流逝都不知、記起為何只能窩在家中哪兒都不能去……
這全都是因為該死的狗仔隊!
無人接聽的電話自動由答錄機轉接,她不意外的聽到話筒另一頭出現陌生的聲音,隨即迸出的是一連串問題--
「善小姐,我是香焦日報的記者,我想約時間跟你做個專訪可以嗎?我們無意挖掘你的傷心過往,只是大眾都有知的權利,而你又是善家的一員,我有滿足大眾的義務……」
瞪著電話機,善晴的耳邊流洩過從答錄機播放出的聲音,似請求又像威脅,幾日來,她已經快把這些記者的台詞背起來了。
「媽的!」咬牙啐了聲,一股怒氣從她的胸臆間竄出,「這些媒體緊迫盯人不說,還把一堆歪理說得頭頭是道!讓人聽了就他媽的不爽!」
室內的安靜恢復不到一會兒,電話聲又響起,答錄機盡職的轉答主人的拒接之意,不料又是一連串犀利明快的問題,氣得善晴一個跨步向前,索性拔起電話線,徹底斷了與外界的聯絡。
「氣死人!」
她踩著憤憤不平的腳步走向廚房,伸手打開冰箱,從裡頭抓了一瓶啤酒,開了就往嘴裡灌。
她需要安靜、需要心情上的平靜、需要安寧的生活、需要一個完全沒人識得她的地方,讓她可以不用煩惱一切、不用以躲藏的方式來拾回原先的一切。
只是,她比誰都清楚,以目前的情況根本不可能得到一絲安寧,錯就錯在她姓
「善」,她有一個飯店大王的父親善大海,所以媒體下旨放過能挖出一丁點兒爆炸性話題的機會。
她緩步走到窗前,輕輕撩起窗廉,毫不意外樓下有偽裝的狗仔隊在等候,搞的她出人家門都得跟他們玩躲貓貓的遊戲。
「如果我不是善大海的女兒,你們這些人也不會對我有興趣!」放下窗廉,善晴忍不住為自己的家世嘲諷一聲,喃喃低語著;「日子再這樣過下去……我一定會受不了的。」
「嘟嘟嘟--」
像是被壓抑的手機鈴聲響起,善晴頹靡的神態猛地褪去,目光如炬的搜尋手機的所在之處。
她半跪在地,雙手在一堆啤酒罐中摸索著,終於,在隨手扔置的抱枕下找到了手機,眼底掠過一抹喜悅,迫不及待的接聽電話。
「喂?死辛衡,這次你脾氣還真大,怎樣?還是忍不住打電話給我了吧?」她的唇角無可自抑的高高揚起,燦亮的雙瞳浮現美麗晶光。
對方頓了一下,似在思索著該不該開口,接著才傳來--
「親親,是我啦!」
乍聞善大海的聲音,善晴高揚的唇線瞬間垮下,口氣不善的質問:「沒事你打電話給我做什麼?!」此刻她最不想聽到的就是他的聲音。
「親親,爹地好擔心你啊!」連著幾日,親親都不跟他聯絡,真是擔心死了,「這幾天你過得還好吧?那些討厭的狗仔隊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我很好,還沒死透。」她不帶感情,冷冷回應。
她之所以會被狗仔追到無法自由出入家門,是拜誰所賜?
還不就是他這位鼎鼎大名的飯店大王?
若不是他,又怎麼會造就出她這一段被稱之為曲折的身世?
面對她的不善,善大海幽幽歎了口氣,「親親,為什麼你就倔強得不肯回家讓我照顧你?如果你乖乖回家來,那些拘仔隊根本不敢對你盯梢。」
「如果今天我不是你的女兒,什麼事也沒有!」連日來的怨氣轉成火炮轟向善大海。
「親親,爹地已經很努力補償你了……」
「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原先的自由跟生活!」她按下切斷鍵,滿腹的火氣轉眼間又發酵為濃濃哀情。
善晴坐在地上,雙手緊握著手機,咬牙瞪視著手機按鍵,像是在考慮、猶豫,最後一個橫心按下一連串號碼。
「嘟嘟嘟--」
她傾聽著電話接通聲,心也跟著怦跳起來。
「噗通噗通……」
一記記心跳聲清楚迴響於耳邊,她緩緩閉上眼,等待著對方接起電話。
「嗶」的一聲,電話轉進語音信箱,剎那間,善晴感覺到心跳停了一拍。
她狐疑的挑眉,不死心的再撥打一次,沒想到同樣的情況再度發生。
聽著手機播放出的語音系統留言,善晴感覺到一顆心漸漸變冷,頹然的任由手機從手中滑落掉地,視線也跟著往下移,凝定於手機上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木然的面容蒙上了縷縷火氣,充滿生氣的吼聲也隨之傾洩--
「死辛衡!臭辛衡!小家子氣的男人!你-!不接我電話!你行!以後我絕對、絕對不要理你!我要是再打電話給你,我就……我就砍斷我這隻手!」
氣呼呼的冒出一串怨語後,她深吸口氣想藉以平息激動情緒,撐起虛軟的身子往沙發上一躺,瞪著天花板,思緒不禁神遊起來,嘴邊不斷吐露著毫無解答的疑問--
「以前不是這樣的……辛衡以前不會這樣狠心不理我,他是個濫好人、死書獃、愛哭又愛當跟屁蟲,什麼時候開始……他變了--」
變得她快不認識他了,變得翻臉比翻書快,變得不再珍惜他們這段孽緣,變得對她無情無義,變得對她愛理不理了……
為什麼意識到他的改變,她的心竟生出一股深沉的無力,而他的影像及從前的一切,彷彿走馬燈般不斷浮動於眼前,揮也揮不去……
八年前 瑞士盧森
瑞士是世界公認的中立國,同時也是首屈一指的工業國家,這裡四季分明,景致美麗,當春天來臨時,可以聽見枝頭鳥兒的歌唱,深吸一口氣可以嗅聞到濃烈的綠單香,放眼望去儘是一片如夢境般的碧草如茵,總教遊客流連忘返。
然而此刻一眼望去,看不到美麗的碧綠,冬神悄悄地降臨於這塊得天獨厚的土地,蕭瑟的氣氛反為瑞七增添另一種季節美。
一入夜,街上的行人明顯變少,大型商店及百貨公司也準時在七點關店,整座城中還在營業的僅剩飯店、舞廳以及永不打烊的賭場。
城內的舞廳內,震耳欲聾的舞曲充斥在每一個角落,年輕的男男女女都擠在舞池中熱舞,激烈的舞姿及高昂的吆喝聲不曾停歇過。
善晴站在舞池中央,像是想擺脫一切煩惱似的忘我的舞動著,一個男子在舞池外來回踱步,目光鎖定她後便跨步闖進舞池,強將她從熱舞人潮中一把拉出。
被人強硬拖到吧檯,善晴沉著臉色甩開男子的手,「我跳得好好的,幹嘛拉我出來?」看清男子的面容後,不悅的質問:「你怎麼會在這兒?」
男子的身材頒長,一張俊秀的面容盛著憂慮,他就是善晴的同學兼鄰居--辛衡,此刻面對她的不善,毫不在意的緩聲回應:「我跟在你後面來的。」
「哼!跟來做什麼?該不會是老頭要你當說客吧!」善晴桀騖不馴的冷嗤一聲,甩了下長髮,步子一跨,坐上吧檯座位,「Tommy,給我一杯龍舌蘭。」
「你瘋了?」辛衡跟著坐下,一臉緊張,「沒事喝這麼烈的酒做什麼?」
「我的事你管不著!」提起老頭,善晴不由得怒火中燒,「你這小間諜想告什麼狀盡量去跟老頭告,我不怕你。」
「我知道你在氣頭上。」下午他清楚聽見她與善大海的激烈爭吵,「你們是父女,就算發生什麼不愉快也有商量的餘地。我想善伯伯他之所以不肯讓你回香港祭拜伯母,也有他的理由跟顧慮……」
「放屁!」善晴將酒杯一頓,姣美的面容蒙上濃濃火氣,「就算他不說,我也知道,他打從心裡瞧不起我媽咪!就算當初是媽咪對不起他,現在她人都過世了,為什麼不准我回去祭拜她?」
提起早逝的媽咪,善晴忍不住情緒激動。
小時候從媽咪口中得知,她是個偷來的種,那時她不懂是什麼意思,直到長大才明白……
身為下人的媽咪因為渴求少爺的垂憐,明知她的那份癡心愛戀得不到少爺回應,便使出了激烈的手段,以春藥迷昏少爺與之發生關係,幾次下來後,她得償所願的有了孩子,而她就是媽咪費盡心思懷上的孩子,尊貴的少爺就是她老頭!
「上一代的恩怨情仇,並不是你我能夠明白的。」辛衡老成的安撫她的情緒,「至少善伯伯極為疼愛你,他所有的考量都是以你為優先,也許他是怕你跟不上學校課業……」
「我那爛課業有什麼好跟不上的?反正早就跟不上了!」要不是有雞婆辛衡的護航,哪能通過大大小小的考試。
「好,無論如何,這裡都不能長待。」面對她的倔傲及火氣,辛衡毫不退縮的搭上她的肩,輕聲詢問:「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不回不回!我不回去!」善晴一個聳肩甩掉他的手,「別以為你是我同學又是鄰居,就可以插手管我的事,告訴你,你沒那資格!」
「我怎會沒那資格?」辛衡不以為意的微微一笑,「你的大小考是靠誰過關的?是誰每天叫你起床,好讓你不至於遲到的?是誰在你生病時照顧你、替你做筆記的?」
「那又怎樣?」善晴抿唇瞪視著他,「現在要跟我討恩惠了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這麼雞婆,還不是因為老頭的關係。」
不過是同讀一個學校,又恰好足鄰居,不幸又是同個種族的中國人,老頭在打聽到他不凡的家世後,就迫不及待將她托付給他看管、照顧,對她而言,辛衡等於是另一個老頭,還是一個愛管閒事、熱心過度的管家公。
辛衡只是靜靜看著她,任她辱罵發洩,「你罵完了是不是可以跟我回去?」
迎視他眼中的冷靜,善晴有時真覺得他老成得過火,也沉靜得不像個少年人,看了就讓她想揮拳扁他。
「我說過我不回去了!」她忍住扁他的衝動,拿起酒杯往嘴裡猛灌,「我討厭看到老頭、討厭看到你,我討厭你們所有的人!」
「我知道你的心情低落,但是跳舞、喝酒解決不了事情。」辛衡神情理智,緩聲說道。
「至少酒可以安慰我。」可以讓她不再去想太多不愉快的事。
「就算你喝再多也解決不了問題。」辛衡采柔性訴求,企圖安撫她低落的緒,「有什麼事我們先回去再說,萬一等等有督察人員來舞廳抓人,那就不好了。」
「那正好。」善晴挑高眉角,高唱反調:「把我抓去,然後退學好了!這樣我就可以不用待在這種鬼地方,可以回到我熟悉的土地了。」
「嗶嗶嗶!」
尖銳的哨子聲突地在吵鬧的舞廳中響起,辛衡立即反應明快的拉起善晴的手,往舞廳後門衝去,他們奔進闐黑小巷中,左彎右繞好半晌後,直到遠離哨子聲,這才停下腳步,雙雙靠在牆上猛喘氣。
善晴揮開他的手,大口喘著,濃重的白色霧團在冬冽寒夜中,顯得更加清晰,她偏頭直視著辛衡,實在想不透他何以這般雞婆,他待她這般好又有何目的?
老頭雖然待她好,但她知道那一切不過是個補償,並非真心待她的,若不是她失去了媽咪……
「媽咪……」想起逝去的親人,善晴忍不住哀痛起來,靠牆的身子漸漸癱軟坐了下來,眼角隨著傷感而迸出淚水,「媽咪,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