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聶磐石正端坐在上好的檀木椅中,好整以暇地輕啜著奴僕送來的上好普洱茶。
「賢侄,抱歉、抱歉,我來晚了。」
聲若洪鐘的聲音自外頭傳進大廳,聶磐石一回頭便見到莫揚一臉笑意的走進大廳。
「莫伯父。」他一眼便知道他是莫揚,遂連忙起身,朝他躬身打揖。
「別這麼多禮數,快坐下。」莫揚坐定位後,一雙犀利的眼立即老實不客氣地打量起他來,「你爹說話真是實在,以前常聽他誇讚自己的獨子有多英挺出眾,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哪裡,是伯父太繆贊小侄了。」他拱拱手,得體的應對。
莫揚越是瞧他就越是滿意,他這個未來女婿真是個人中之龍,從他不亢不卑的態度到一身斯文裝束,仍掩不住其耀眼光芒的這一點看來,他相信他將來定有一番大成就。
「你也別跟我客套了,快坐下吧!」莫揚的臉上漾著滿意之情,熱情招呼他坐下,「對了,這次賢侄特地來到平陽縣,是不是有特別的事要辦?」
聶磐石微掀的唇角隱著一絲苦笑,一眼就瞧出莫揚眼神的暗示。
「小侄只是路經平陽縣,想起這兒是伯父的居處,所以特地上門拜見。」從莫揚一雙帶著期盼的眸子看來,此次他的主動上門分明就是自投羅網。
「就只有這樣而已?」他問,唇邊的笑容擴大,「我還以為賢侄此次特地上門,是為了了結老父多年來心頭上牽掛的一樁心事。」
暗示已經越來越明顯了,再繼續裝傻對自己也沒好處。
「伯父,小侄瞭解你的意思,這些年來我一直受到雜務纏身,所以才將兩家的婚事一再地拖延,對此,我對小姐深感歉疚。」他垂下眼,將精爍的眸光藏起。
「賢侄,既然如此,那何不就擇個黃道吉日,將小女給迎娶過門?」莫揚不打迂迴戰,直接切入重點。
「呃……」聶磐石一愣,沒料到他會這麼直截了當。
真是糟了,他之所以會上門拜會,一方面是為了樓得藏身之處,外頭那些奪經人馬一定萬萬想不到他會躲在天下第一的揚威武館中;另一方面,他是想藉機擺脫掉這樁婚事。
畢竟他並沒有與莫家小姐成親的打算,既然如此,他也不好再繼續耽誤莫家小姐的青春,那就只有走上惟一的一途解除婚約。
唉,這真是頭大啊!全是他那個惟利是圖的老爹惹的禍,就因為莫揚在無意中救了他一命,他也不能看在人家莫家的財力權勢上頭就抓著人家說要訂親啊!
這下可好了吧!在他不斷地逃避之下,反倒是拖累莫家小姐,平白浪費人家姑娘的美好青春。
「爹,聶公子才剛踏進門,再加上他千里跋涉,想必現在一定感到疲累,你淨拉著人家跟你閒聊什麼呢?」
就在聶磐石正要打算迴避這個敏感的話題時,一個輕靈細柔的嗓音陡地插入,引起他的注意,挑起他的敏感。
怪了,這柔如春風的清音似乎在哪兒聽過?他以指搔弄著下巴,一時間百轉千回的思緒蒙上了塵,教他無法辨識出來。
「哎呀,我怎麼忘了?」莫揚一拍大腿,暗罵自己的粗心大意,「我都忘記賢侄此刻的情況,還是女兒你聰明。」
陣陣悶笑聲自莫揚後頭的屏風傳出,任由聶磐石張大了眼,也無法窺見躲藏於屏風後頭的身影,只能憑藉著她說話的聲音來判定她的方位。
「莫伯父,在屏風後頭的姑娘該不會就是……」
「就是我的女兒,你未過門的未婚妻千離啊!」莫揚爽朗的回應。
聶磐石一愣,目光緊盯著屏風的方向,「莫小姐?」
「是的,我就是莫小姐。」站在屏風後頭的莫千離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但吐露出的言語卻是那樣的輕柔細膩。
「千離,你在搞什麼鬼?」從聶磐石探測的視線中,莫揚發覺到女兒只聞其聲卻不見其人,「磐石可是難得上門拜訪,你不出來跟他見個面嗎?」
「爹,來日方長嘛!」她扯著嗓子,雙拳激動的握緊,「我相信以後還有一大段日子,我可以跟聶公子好好相處呢,聶公子,你說是嗎?」
一大段的日子?聶磐石內心不禁動搖,衍生出腳底抹油,立即開溜的念頭,但是面對莫揚投注過來的質詢眼神時,他連忙隱去內心想法。
「莫小姐說的是,如果伯父不介意的話,小侄可以在府上借住幾天嗎!」在這幾天內,他得盡快把這樁荒唐婚事作個了結。
「當然,沒有問題!」莫揚一口答應,他還巴不得聶磐石就這樣留在府中,最好他能盡快與女兒成親,了卻他一樁心事。
莫揚立刻揚手招來奴僕,「阿忠,帶聶公子去廂房安頓。」
「聶公子,請跟我來。」阿忠在主子的示意下領著聶磐石走出大廳。
當聶磐石的腳跨出大廳時,含意深遠的視線卻投射於屏風上,似想要將屏風給看穿個洞似的。
莫千離忽感一陣冷意襲上身,不由自主地以雙手環身,無法解釋那股寒意從何而來。
「小姐,你怎麼了?」小喜見到她的異狀,關心的詢問。
莫千離深吸口氣,無所謂的揮揮手,「沒事,我想是我的錯覺。」
「千離,你在搞什麼把戲?」原本坐在大廳上的莫揚,轉身踏入屏風,劈頭就問。
「爹。」她輕喚一聲,上前扶抱住他的手臂,「你出房太久了,小心染上風寒,最近的天氣不穩定,等會兒我叫小喜多熬幾帖藥給你送過去。」
「千離,不要岔開話題。」他頓住前進的腳步,雙手鉗住她的雙臂,炯然的眸子浮現堅決,「告訴我,你是在打什麼主意?」
「爹,你別問。」她撇撇嘴,不願意透露太多。
「我能不問嗎?」他握緊女兒的纖手,「你該不會是想搞砸這樁婚事吧?」
「爹,我沒有。」她心虛的轉移視線。
莫揚歎了口氣,「千離,我看磐石沒什麼不好,他是不該把婚事一延再延,但是今天他來了,這證明……」
他想解除婚約!她在心中默念。
「他對你還是很有心的。」他拍拍她的手,「所以,原諒他過去的忙碌,我想他這一次來拜訪,一定是想趁這個機會將你們的婚事給辦一辦。」
莫千離只是輕輕一哼,不予置評。
難道爹沒有瞧見聶磐石的臉上沒有一絲喜悅之情嗎?難道他沒有發覺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為難及心虛嗎?從屏風的小洞裡頭,她可是將他臉上的細微表情瞧得清清楚楚。
她敢拿自個兒的小命打賭,聶磐石根本就只想盤算著該如何擺脫她,而不是心甘情願的想迎娶她過門。
「你就別怪磐石了。」莫揚安撫了下女兒,深深的吁了口氣,「現在爹別無所求,只希望你能夠有一個好歸宿。」
「爹,我承認,我對聶磐石的確懷怨在心,但是……」她頓了頓,「算了,我們還是別談這個話題了。」
萬一被爹知道她有想把聶磐石給趕出家門的打算,只怕他會激烈地反對,她可不想因為聶磐石而傷了父女間的感情。
「好,不談,不過來者是客,你可得對磐石好一點,再怎麼說,他都是你未來的夫婿。」
「知道了。」哼,要她對他好一點?等下輩子去吧!
得到她的應承,莫揚這才滿意的點頭,陡然,一陣巨咳自他口中洩出,勾起莫千離滿心的焦慮急躁。
「爹,怎麼了?你還好吧?」她輕拍著他的背部,迅速地交代,「小喜,快去幫老爺煎藥,就拿今天我們去採的牛尾草作藥引。」
「知道了,小姐。」小喜立刻轉身去辦事。
「爹,我帶你回房。」她扶著不斷咳嗽的爹親,步履堅定地朝內苑方向走去。
當他們行經別離苑時,莫揚帶著期待哀憐的目光看向石碑上所刻的三個大字。
察覺到他的眼神,莫千離的內心也隨之一震,「爹,這裡的風大,我們回房吧!」
莫揚拉住她的手,炯然有神的眼蒙上一層黯淡,忍著喉間的奇癢,壓低嗓音輕問:「千離,你告訴我……別離他……」
不等他問完,莫千離便匆促的搖了下頭,「沒有他的消息。」
「是……是嗎?」霎時,莫揚的臉龐染上了落寞及蒼茫,「別離他……他一定還不肯原諒我,所以……他不願意回來……」
「爹,你別多想了。」她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她心目中的那個巨人爹親在此刻變得渺小脆弱,「我們回房吧!」
「千離……」莫揚吁出的口氣有藏不住的哀傷,「你說,是不是我做錯了?」
「爹,別去想了,再多想只會讓自己更加傷心。」她皺起眉,極不願去回想過往之事。
「千離,我對不起你娘……對不起別離……」
「爹,你別說了!」她的聲音雖是輕柔,卻帶著一股不容人抗拒的堅決,「別離他想通了就會回來,你別太擔心他。」
「千離我……」他才一開口,便引來一陣巨烈咳聲。
「別說了,您別說話。」她扶著他的身體,邁著大步往內苑走去。
過往的點點滴滴自她心頭流竄而過,充滿歡笑快樂的往昔如浮光般的呈現於眼前,可她知道,一切都已經晚了,她再也回不到從前,回不去了……
☆☆☆四月天轉載製作☆☆☆☆☆☆
不對勁!儘管奴僕在他身邊忙碌的張羅著,飄蕩在空氣中的食物味道嗅起來格外引人食指大動,但是他就是敏感的感受到一股詭譎的氣氛隱藏於看似一切完好的眼前。
他手握著摺扇,不斷地拍打著掌心,想要刺激腦子,想要更加敏銳地將眼前的局面給看穿。
但是奈何……他的目光移向忙碌的僕役,再瞄了眼一碟碟精緻好菜,直到佈置得美輪美奐的宴客廳堂,他依舊看不出有任何不對勁之處。
「公子,小姐她會晚點兒到,她吩附我們要盡力招待公子。」一名面貌清秀的小婢掛著盈盈笑臉,為他斟了杯酒,輕細的說明。
「小姐?」聶磐石腦子的疑點湧現,「你是說今晚設席擺宴的主人是你家小姐,而不是你家老爺?」
「是啊!」小婢點頭,「老爺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被小姐勒令在房中休息,所以今晚是小姐代替老爺為公子洗塵。」
「原來是這樣。」他微笑頷首,腦海卻不經意浮現幾年前曾驚鴻一瞥的「花容月貌」。
那一夜簡直是嚇壞他的膽,害得他翩翩貴公子的氣度盡失,連爬帶滾的回到落腳的客棧,而且馬不停蹄的叫下人收拾好包袱,連忙趕回京城。
猶記得那一天是月色皎潔的滿月,他趁著夜深人靜之際,悄悄地潛入莫府,只為了想一窺未婚妻的面貌。
結果在明亮的月光之下,他瞧見了一張恐怖的大麻臉,除了一雙明亮大眼尚可以看之外,其他的肌膚全都佈滿粒粒圓點,那張麻臉,醜陋得讓他腦子的思緒戛然中斷,惟一的反應就是逃!
「天啊!」他不自覺地以手摀住嘴,無法將今天所聞的清音與那張在月光下顯得醜陋的臉孔聯想在一起。
「公子,你怎麼了?」小婢瞧了他一眼,不由得輕問。
「我沒事。」他擠出一抹淺笑,將腦海中浮現的可怕記憶壓下。
聶磐石,你爭氣點!你可是堂堂一介男子漢大丈夫,千萬別為了一張醜陋的容貌而感到作嘔。
別忘了,你是個八面玲瓏的生意人,凶神惡煞之徒、蠻不講理的市儈商人,形形色色的男女,你不都一一擺平,何況對方只是一個纖弱女子?
他自負的挑挑眉,瞬間失去的勇氣再度回歸至身上。沒錯,什麼都難不倒我聶磐石,何況是商討解除婚約一事?
沒錯!今晚的宴席就是一個絕佳的好機會,少了莫揚在場,他相信他一定可以說服醜女莫千離……不不不,是他的未婚妻莫千離答應他的要求,解除婚約。
想到此,他心平氣和的拿起酒杯啜飲。
小婢見酒杯空了,又立即幫他斟酒,「公子,你若是能與小姐結成連理,我想老爺一高興,說不定老爺的病會因此而好轉,小姐肩上的重擔也就可以卸下了。」
「莫伯父?」他想起莫揚的臉色多了分怪異的蒼白,「我倒看不出莫伯父他有病。」
小婢輕輕歎了口氣,「自從三年前發生那件事之後,老爺的身體看似健壯,但其實他的身體狀況已經大不如前,所以才將武館大大小小的事務都交給小姐一個人負責掌管。」
「你是說,現在武館的當家主人是你家小姐?!」這太讓人訝異了,他無法想像一個女人當家的畫面。
「是啊,這有什麼問題嗎?」她笑臉盈盈,「我好像太多話了,要是小姐知道了,她會不高興。」
「等等。」聶磐石喚住急於離去的小婢,緩緩露出迷人的笑靨,「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不可以多說一點有關於你家小姐的事呢?」
不可否認的,剛剛她所說的幾句話已經挑起他的興趣,讓他很想知道莫千離究竟有何本事,以及有關她的一切。
「這個……」她顯得很為難,「公子,真是對不住,我想,我不應該太多話,要是被小姐知道,她會不高興,若公子你想知道有關小姐的事,你不妨直接問小姐本人。」
「你都已經透露一點消息了,你應該不會狠心的什麼都不告訴我吧?」他不以為意的綻放笑顏,迷人深邃的黑眸飄蕩著醉人的柔情。
剎那間,小婢的雙頰浮現兩朵紅雲,羞澀的視線垂下,「公……公子,我真的不能太多話,我只能說,小姐是個難得一見的大好人,是她保護了武館不受到外來力量的侵略,也多虧有了小姐,武館才會不斷地茁壯。」
「是嗎?」莫千離當更有這麼厲害?此刻,他覺得莫千離就像個充滿謎團的女子,勾起他想一探究竟的念頭。
「是的,小姐是個大好人。」小婢的眼中顯現出崇拜光彩。
「只可惜她是個大醜女。」聶磐石輕輕一哼,「放下酒壺,去忙你的吧!」
「是。」小婢趕忙把酒壺放下,急忙的轉身離開。
瞥見小婢匆促離去的身影,聶磐石不由得皺眉,悶聲一嗤,「跑得這麼快,活像我是怪物似的。」
他一抬眼,這才發現原先在他四周布菜的僕役都失去了蹤影,偌大的宴客廳堂內只剩他一人端坐在席中。
「莫千離到底是想搞什麼把戲?」他全身繃緊,總覺得自己好像落入一個無法預知的陷阱中。
正當他戒慎恐懼地猜想起來時,一陣絲竹悅耳的琴聲傳進他的耳中,當下他立即找尋起琴聲的來源。
從層層的布幔薄紗後頭,走出了兩個小婢,隨著小婢掀開布幔,一個以手撫琴的款款佳人也緩緩印入他的眼簾。
美妙悅耳的琴聲壓抑住他滿懷的疑問,銳利的眼直在撫琴的佳人身上打轉。
當他看清佳人的臉上罩著一層突兀的黑紗時,多年前夜探佳人的惡夢又恍若浮現,令他不自由主地暗暗呻吟,「天啊……我就知道她見不得人,真是可惜了她彈得一手的好琴。」
當一曲彈畢,撫琴的佳人緩緩起身走向他,在他眼前頓住腳步,輕巧的向他微微一福,「聶公子,對不住,由於家父身體不適,所以今晚由我充當主人招待你,希望你不會介意。」
「不會,既然伯父身體不適的話,那就讓他多多休養吧!」面對輕柔的低語,聶磐石反射性地咧開溫文的笑靨,風流倜儻的「咧」一聲打開摺扇,露出屬於貴公子的斯文氣質。
莫千離凝睬著他,在心中冷冷的細哼。
聶磐石不愧是道行高深的下流痞子,面對女人就馬上顯露出絕佳的風度與舉態,他根本就無藥可救了。
待聶磐石回過神來,他為自己的反射性舉動暗罵不已,萬一給莫千離誤會他對她有意可就不好了。
莫千離在面紗下揚起一個詭笑,決定趁早實行計劃。
「聶公子,你真是個心思細膩的好人。」她故意在他身邊落坐,一雙纖手自動地爬上他的肩頭,朝他的耳畔直噴熱息。
一陣冷意迅速竄遍聶磐石的全身上下,讓他莫名的打了個冷顫,「莫小姐,你……你這樣似乎不太好。」他扯著僵硬的笑,忙將莫千離的身子給扶正,以不著痕跡的方式遠離她的貼近。
說實在話,他萬萬也沒想到莫千離竟是如此主動熱情的女子,這份熱情……呃……他絕對無福消受。
「聶公子,你真是害羞。」她逸出一個呵笑,嬌滴滴的取笑他古板,「沒關係的,我們是未婚夫妻,就算有什麼親密的動作,旁人也不會大驚小怪。」
「莫小姐,雖說我們是未婚夫妻,但畢竟男女有別,在未行婚禮之前,我們該保持距離。」他謙恭有禮的說道,想要借此擺脫她的癡纏。
「聶公子,你真是見外。」她噘嘴,軟馥的嬌軀又軟軟地朝他的身上倒去,「我們好歹也是訂親四年的未婚夫妻,何不趁這機會好好瞭解一下對方呢?」
適巧一陣涼風自外頭吹了進來,頑皮地吹起莫千離覆在臉上的面紗,也讓聶磐石瞧見了面紗下的粒粒圓點,腦海不禁浮現那夜所見的大麻臉。
頓時,他冷汗直流,無法感受到縈迴於鼻間的幽香是那樣的淡雅,也無法感受到貼近他的嬌軀是那樣的玲瓏有致,眼前浮現了大大的兩個字彙——惡夢!
莫千離巧笑倩兮的凝望著他逐漸變得呆滯的眼,邪惡的笑顏噙在唇邊,內心的爽快心情真是無可比擬。
「聶公子,來,我餵你吃點菜。」她一副小女人的嬌柔模樣,體貼的夾菜欲塞入他的口中。
「不,不用了,我自己來。」他極力的閃躲她靠上來的身軀,首次察覺到何謂是地獄般的煎熬。
「那,喝點酒吧!」她轉而為他斟酒,執起酒杯迎向他的唇,「聶公子,這一回你可不能拒絕我的好意喔!」「莫小姐,你別這樣……」他的身上冷汗直流、寒毛直豎,失常的腦子思索不出一個脫身的好方法。
「我怎麼樣?我只不過是想敬你一杯酒而已。」她說得極為委屈,卻在瞧見他為難的臉色時,不禁得意的暗自發笑。
頑皮的春風穿透窗欞,輕巧地吹動她臉上的面紗,讓面紗底下的麻臉在剎那間無所遁形。
一張麻花花的臉蛋……聶磐石手執著酒杯,雙眼瞪得如銅鈴般大,俊雅英挺的面容蒙上一層可怕的灰白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