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羅蘭情話 第二章
    「頭家,早哦!」這個相當有本土味道的廚師阿三,向一早就開始巡視的老闆程少偉打招呼。

    「早!阿三師傅,今天你好像比平常早到。」程少偉對於這飯店上上下下所有的員工都認識,不管是洗碗的歐巴桑、打雜的小妹,或者是臨時的工讀生,他幾乎都可以叫出名字來,更何況是飯店的當家廚師周成三,大家都喊他阿三師傅。

    「阮某今天卡早叫我啦!」他當然不能說是因為昨晚和朋友「疊磚頭」,疊了一晚上,不小心沒疊好,輸了一屁股債,被老婆一大早就掃地出門吧。

    「尊夫人還真是體貼啊!」程少偉微笑道,其實他昨晚就已接到阿三嫂「追夫通緝令」的電話,但是同樣身為男人,他不會拆穿這種好面子的謊言,大庭廣眾之下,總是得待他留點顏面。

    「是啊。對了,頭家,你今天會不會來廚房啊?」程少偉經常去廚房視察。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要做生日蛋……卷啦!」好險,差點就說溜嘴了,安娜小姐千叮嚀萬囑咐,天機不可洩漏。

    「生露蛋卷?新甜點嗎?」程少偉疑惑地問。

    「啊……對啦!」

    「那我今天不去廚房打擾你了。」程少偉知道阿三師傅有個怪癖,當他在研究新產品的時候,絕不許任何人踏進他的領域一步,否則,到時候直的走進去,橫著躺出來,可是沒人負責。因此他有一間小型的研究室,沒有經過他許可的人,絕對不能私闖禁也。

    「『山Q』頭家,我去工作了。」阿三吹著口哨,一路搖搖擺擺地走進廚房,他今天可是有重責大任在身。

    程少偉覺得今天的阿三師傅有點奇怪,被老婆罵了,一大早居然還有心情研發新甜點,難道是化悲憤為力量嗎?通常他只有「奇檬子爽」的時候才會想做新菜,今天似乎有點反常。

    不久,程少偉發現,今天反常的人不只是阿三,幾乎所有的員工都反常。

    平常大家有什麼事都會向他報告,可是今天有些不對勁,總覺得好像所有人都在他背後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他曾一度以為是自己今天換了件新襯衫,才惹來大家奇異的眼光,但每個人又信誓旦旦地拍拍他的肩向他保證,他的襯衫很好看,接著看了他一眼,帶著神秘的笑容走掉,丟下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的他。

    而且員工們今天工作似乎比平常賣力,很快就把事情做完,由大夥兒怪異的表現來看,他直覺認為一定有事瞞著他。

    既然問不出個所以然,他只好帶著滿心的困惑回到十四樓的辦公室。

    他屁股都還沒坐熱,門就被疊個妖嬈美艷的女人撞開。

    她的身高將近一百八十公分,擁有魔鬼般的身材及,天使般的臉蛋,做視群雌的雙宰,看得出讓男人無法一手掌握,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材,走起路來搖曳生姿,而那張美得令人炫目的「情婦臉」,可以說是男人們的最愛。

    「總經理,這份文件請你過目一下。」她嗲聲嗲氣的說,把文件放在他桌上,順道把臀部一起放上去,似笑非笑的凝望著他,一雙白皙的美腿露出五分之四與空氣接觸,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女秘書在勾引男老闆。

    這樣的女人的確會令很多男人受不了,容易衝動,只可惜,程少偉不是一般男人,他低著頭專心閱讀那份文件,好像讀文件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而大剌剌地坐在他桌上的性感尤物,對他來說跟空氣沒兩樣,無色、無味、透明,讓他幾乎忘了「她」的存在。

    「大致上OK,細節部分就由你來負責。」他簽下名字後把文件交還給對方。

    他皺皺眉,見安娜還坐在自己桌上,不由得說:「安娜,你怎麼老是喜歡坐我的桌子呢?你現在是個女孩子,女孩子家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還有裙子不要穿那麼短,很容易春光外洩的,真不曉得你老公到底有沒有教育你。」

    「娜可比我還欠教育吧!」安娜仍大大方方地坐在他的桌上,一點也沒有要下來的意思。

    其實安娜並不是一個真正的女人,而是程少偉的好朋友兼助手,叫作官凌翔,因為被科學家姊姊當白老鼠下了藥,身體產生變化,而變成了女人,其實骨子裡還是個男人,只能說他是有女人身體,但有男人靈魂的「變態人」。

    知道這個秘密的只有三個人,一個是程少偉,一個是他老婆娜可,另一個就是罪魁禍首——他老姊官凌鈺。

    「你那個科學家姊姊還沒有發明治好你變態體質的藥嗎?」

    「她自己忙都忙死了,只給了我一些藥片,可以在有需要時還原成男人的樣子。」

    「說真的,你一點也不會困擾嗎?」程少偉實在很難想像,一個人同時具有兩種性別的滋味。

    「困擾?呵呵!剛開始會,後來反倒認為是件好玩的事,你想想看,天底下有誰會那麼幸運,同時擁有兩種體質,可以當男人,又可以當女人,有事沒事就整整人,這種體質沒什麼不好啊!」

    唉!也只有如此怪胎才會把這種事當作幸運,算了,反正他對這個朋友的怪異言行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對了,我覺得今天所有人都很反常,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程少偉把自己所碰到的怪事歸納,得到這個結果。

    反常?嘿嘿!那是當然的了!而反常的原因是因為他。安娜心中竊笑。

    「會嗎?我怎麼不覺得?你是不是工作過度操勞啊?」當然不能實話實說,因為要暗地幫他辦一個生日Party,想給他一個驚喜,所以才會這麼反常。他會笨到拿石頭砸自己的腳嗎?他可是這件「陰謀」的幕後黑手,況且他還準備了一樣神秘禮物要送給程少偉。

    「我的工作量一向適中,一點也不操勞。」他才不相信安娜給他的解釋,他發現安娜眼裡有一抹準備整人的光彩正在蠢蠢欲動。朋友多年,程少偉相信,他一定知道大家反常的原因,搞不好,他還是幕後主使人。

    這個男人還真不是普通的不關心自己,連自己的生日都忘得一乾二淨,就憑他擁有企管博士的高智商腦袋,怎麼也想不到今天大家要幫他過生日這種「低智商」的事情。

    「你多久沒碰女人了啊?」安娜忽然天外飛來一句。

    程少偉差點被口水嗆死,一直咳。

    「才說到『女人』而已,你也太興奮了吧!」安娜曖昧的笑道。

    「你為什麼老是喜歡問這個問題?」為什麼好友那麼好奇他的私生活呢?程少偉不解。

    「那是因為你從來不肯告訴我答案,而一向不恥下問、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我,自然得得到答案才肯罷休啊!」這真是官凌翔人生中的一大敗筆,認識程少偉那麼久了,竟然不知他的私生活。

    其實他不是那種想探人隱私的人,而是基於好朋友的立場表示關心,自從兩人在大學相識後就成了好朋友,程少偉有著文人的氣質、明星的臉孔、模特兒的身材,身邊不乏美女問津,只是,他從沒交過女朋友,連個紅粉知己也沒有,他與所有的女孩子總是保持著安全距離,而有「校草」美譽的他竟沒有傳出任何緋聞,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如今,他的生命裡仍然沒有女人的存在,有時候官凌翔很懷疑,說不定他是整棟大樓裡最後一個處男,連十六歲的泊車小弟經驗都比他老到。

    「你知道嗎?你比我爺爺還多管閒事。」

    安娜的臀部終於離開桌子,走到他身旁,一手搭著他的肩,「誰教我們是哥兒們呢?」

    「凌翔,別忘了你現在是個女人,不要靠我那麼近,否則又要引起別人的誤會了。」

    由於向來不和女人過度親密的程少偉,竟然給美艷動人的安娜副經理的職位,與原來的副經理官凌翔並駕齊驅,爾後常常和她在公開場合亮相不說,兩人還狀似親密,因此飯店員工紛紛揣測安娜和程少偉的關係。

    程少偉基本上是把安娜當官凌翔看待,兩人相處的模式不變,但大家都不知道其實安娜就是官凌翔,官凌翔就是安娜,就旁人的眼光來說,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安娜實在不願意提醒他,是他經常忘記「安娜」是女人,所以誤會早就滿天飛了,就算他再口沫潢飛的解釋半天,大家還是想人非非,半信半疑,任他越描越黑。

    「喂喂喂,別想又把我的話搪塞過去,今天我非問到答案不可。」

    其實程少偉這個人就像是君子,溫文儒雅、文質彬彬,集所有好男人的條件於一身,婚後一定是個好老公、好爸爸、好爺爺……總之,他這個人什麼都好。

    不過,如此神聖的形象在官凌翔的眼中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別人說程少偉像君子,他倒覺得近似和尚。不近女色、不沾酒氣、不愛賭博、不發脾氣、不貪財、不……生活過得簡直跟和尚一樣清高,他很懷疑,當初程少偉為什麼二話不說就把這間虧損的飯店接下來,還秉持「有難同當」的宗旨,找他一起來「撐」,短短的一、兩年之間,他的腦細胞不知死了多少,程少偉為何不乾脆出家算了?不過,那樣也不好,他長得過於清秀、漂亮,萬一讓女香客看上的話……天啊!他在煩惱個什麼勁兒啊?

    安娜收回脫韁的思緒,把目光牢牢的盯在好友身上,就不怕他今天不說。

    有這種難纏的朋友,程少偉開始後悔前輩子沒燒好香,這輩子才和他結下「孽緣」。

    他歎了口氣,如果這世上真有上帝,那麼立刻讓他脫困吧!

    上帝好像真的聽到他的心願,桌上的電話鈴聲大響。

    程少偉如獲大赦般地接起電話,說了兩句,面露笑容,把電話交給好友,「你老婆找你。」哈!這下子可以乘機開溜了。

    程少偉迅速地逃離現場。

    算了,就放過他一次!今晚要讓他在生日Party上口吐真言,嘿嘿!

    「翔,你又想整人啦,倒霉鬼是誰啊?」電話那頭響起一個甜美的聲音。

    不愧是夫妻,心有靈犀。

    「當然是好朋友了!」

    「少偉嗎?好,算我一份。」

    既然是好朋友,送他的生日禮物怎麼可以馬虎呢?當然得送點與眾不同的,才不枉為朋友。

    ***

    一輛賓士跑車停在飯店門口,女郎緩緩地從車內伸出兩條白細的腿,以相當優雅的姿勢走出車子,然後踩著三寸高跟鞋,款擺生姿地走進飯店。

    女郎臉上戴著太陽眼鏡,增添了一份神秘感,其實是為了隱藏那雙水汪汪的大眼。臉上的妝塗得比油漆還厚,尤其是艷紅色的口紅,有種壞女人的美,事實上,濃妝是為了掩蓋那張稚氣、清純的臉蛋。過多的發膠把她的頭髮固定盤好,弄得她相當不舒服,配上紅色的緊身洋裝,及一身的珠光寶氣,絕對看不出來她僅是十九歲、清純可人的年輕女孩,倒像是三十歲、成熟嫵媚的大女人。湘涵覺得這一身打扮實在不怎麼樣,可是大姊卻說:「這一身裝扮很棒啊!就是不像自己才好,萬一哪天不小心東窗事發,才不會留下任何線索讓敵人有跡可循。」

    她的計劃是在這裡住上一晚,利用半夜動手,第二天再退房。

    這次下手的目標物是一串珍珠項鏈,名為「維納斯的微笑」,根據僱主的消息來源,東西放置於飯店負責人程少偉房間內的保險箱中,而他的房間就在頂樓十五樓,為了減少距離,方便行動,湘涵今晚要住在十三樓的總統套房。

    大姊說服她這麼穿的原因之一是——「你要穿得像有錢人,人家才會把總統套房給你住,要是你穿得像窮酸的學生,很可能連大門都進不去哦!」

    絲琳把湘涵唬得一愣一愣的,然後硬在她身上加了不少金銀珠寶,雖然都是贗品,但足以以假亂真了,不是專家是無法一眼就看出來的。

    湘涵一步一步走向櫃檯,櫃檯後一名中年男子看到她似乎相當興奮,開口就問:「小姐,你要住總統套房是吧?」

    湘涵下意識的點點頭,心中納悶,他怎麼會知道?

    果然是她,大紅色的緊身洋裝,暗號是住總統套房,老麥心想。

    「小姐,你終於肯來了,我們還以為你不來了。」

    咦?他們知道她要來偷「維納斯的微笑」嗎?不會吧!她又沒有發通告。

    「你老闆臨時通知我們說你要接另一個case,因為他出的價碼比較高,不過,幸好你來了,老天保佑你終於到了,你等一下,我馬上請人帶你上樓。」

    他拿起電話聯絡,不久後,一名身軀魁梧的男人出現在她眼前,二話不說地拉她進側門的專用電梯。

    這是怎麼回事?湘涵被剛才那個櫃檯先生的話搞得一頭霧水,他的意思好像是他們全都知道她今天要來,而且他們正在等她來,她被搞糊塗了,難道……他們都知道她是紫羅蘭,令晚要來偷「維納斯的微笑」?可是,這是不可能的事啊!

    她發現身旁的高大男子似乎一直盯著她瞧,那眼光好像在打量一件「商品」。

    「奇怪,張老闆明明說他的紅牌小姐擁有『曲折離奇』的身材,什麼乳牛級的豐峰,母雞級的翹臀,和一雙媲美長頸鹿的長腿,該凸的凸,該凹的凹,可是……眼前這位小姐前胸貼後背的,一點質感也沒有,還有那張臉,即使化上濃妝也蓋不住有點稚氣的臉蛋,明明說好送一個性感魔鬼來,怎麼這會兒卻是個落翅天使?」官凌翔自言自語的喃喃不休,眉頭全都皺在一起。

    與這個身高將近一百九十公分的男人站在一起,湘涵只有一百六十五公分的身高顯得相當渺小,令她有股壓迫感,幸好,電梯在這時到達十五樓打開了門。

    「你要是再慢個五分鐘,少偉就到十四樓了。」

    「他現在在哪一層樓?」

    「十三樓,服務生領班阿雅正想盡辦法留住他。」

    由於他巨人般的身高橫在湘涵前頭,正好檔住她眼前的視線,看不到說話的女子,不過就剛才柔柔的聲音聽來,應該是個甜美的女孩。

    果然,湘涵踏出電梯之後就看見了聲音的主人,天啊!她好嬌小,大概只有一百五十公分多一點吧。

    「翔,就是她?」娜可站到她面前,好奇的看著她,仔細觀察她。

    「你可以把這黑黑的東西拿下來嗎?」娜可對她和善的一笑,請求道。

    她指的是太陽眼鏡吧!湘涵沒多想就把墨鏡摘下來,一雙大眼與她相望。

    娜可堅信,一個人的眼睛是最誠實、最不會欺騙人的,而且也最能代表一個人,她直覺的喜歡這個濃妝艷抹,但眼裡寫滿天真、單純的女孩。

    「你確定是她嗎?」娜可怎麼看都不覺得她像是令晚的「神秘禮物」,這女孩的眼裡沒有任何滄桑,有的只是無邪,是她在這世界中看到最舒服的人,不禁令她想起妹妹伶露。

    「紅色的緊身洋裝,還有暗號都對,沒有理由不是她啊!」儘管官凌翔也有點疑惑,不過時間已經迫在眉睫,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這個問題。

    「我去十四樓準備,你先安置她,然後到十四樓會議室集合。」官凌翔在娜可額頭上印下一吻,就走樓梯下去。

    他親她的樣子,好像大人在親小朋友。

    「他是你男朋友?」湘涵問。

    「不,他是我老公。」娜可笑著回答,那抹笑裡蕩漾著幸福與甜蜜的氣氛。

    湘涵有些驚訝,他們的外表看起來相差很多,男的成熟穩重,而女的有張稚氣的娃娃臉,男的很高大,女的卻很嬌小,堪稱「身高不是距離」的最佳代言人。

    「請進。」娜可替她開了門,請她進房。

    雖然湘涵還不太知道自己為什麼被請上來,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們顯然是認錯人,既來之則安之,這何嘗不是一個下手的好機會呢?她省去爬牆或走樓梯的危險,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

    ***

    今天是十三號星期五嗎?還是他流年不利犯太歲?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啦!可憐的程少偉悶悶的想著。

    一整天大家異常努力的工作,但看到他時,所有人都竊竊私語,這情況持續到他下班前。

    近來由於他的助理秘書請產假,因此很多事他都得自己來,常忙到八、九點,難得今天可以提早下班,想不到所有倒楣的事竟接二連三地發生在他身上。

    首先是電梯出了問題,他的專用電梯突然被掛上「故障」兩個字,明明幾分鐘前他才搭電梯下來做巡視,跟櫃檯的服務人員老麥聊起今天可以提早下班,怎麼他不過去交個「水費」回來,電梯就故障了?

    也許是湊巧吧!他便改搭一般住客用的電梯,可是又怪得很,不是客滿,就是不知從哪冒出一堆人來跟他搶電梯,他只好目送他們先上去,程少偉心想,客人至上,他走樓梯好了,走路可以健身。

    走到二樓時,負責清掃二樓的傑克神色凝重的走過來。

    「程先生!」傑克立在地面前,表情嚴肅,與平時嘻嘻哈哈的模樣不太相同。

    「有什麼事嗎?傑克?」

    「這……」傑克摸摸自己的頭,眼神卻不定的往四處亂瞟。

    當二樓的老麥得知程少偉今晚要提早下班時,他如臨大敵般立刻進入「作戰狀態」,以發達的通訊網把這突來的變卦通知整棟飯店所有的員工。

    地下總指揮官——官凌翔立刻對各樓層下達命令,不管用任何方法、手段、伎倆,美人計或苦肉計都好,只要絆得住程少偉就行了。

    傑克就是在這個「非常時期」中,由二樓所有人推出來的代表。

    「如果沒事我先走了。」程少偉欲往三褸走去。

    「程先生。」傑克急忙叫住他。

    程少偉停了下來看著他。

    「有一個問題困擾我好久,一直找不到答案,希望你能幫我解答。」

    「好啊!」程少偉很爽快的答應。

    「是……」

    「是什麼?」

    「是……」傑克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無奈平時口若懸河的他竟想不出任何問題好問。

    「嗯?」程少偉困惑的看著他,等了又等。

    「啊!我想到了。」他彷彿發現新大陸一般。

    「什麼?」

    「請你告訴我,『生命的意義,在創造宇宙繼起之生命』這句話是誰說的?」

    「是蔣公啊!」程少偉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說。

    「哦!原來是蔣公,我還以為是孔子呢。我終於明白了,謝謝你。」說完後,傑克便趕快離開,直覺得自己真是蠢到家了。

    天啊!這是什麼問題,竟會讓傑克困擾那麼久?程少偉搖搖頭,又往上走,隱約中,他好像聽見有人被揍的哀叫聲,可能是他太敏感了吧!

    每往上一層樓,都會有人在樓梯口碰巧遇到他,然後向他問一些問題,從台塑的股票是哪家印刷廠印的,到美國總統克林頓的狗身上有幾隻跳蚤,問題五花八門,無奇不有。

    天啊!他們把他當神嗎?他哪會知道那麼多事。他又不是神機妙算,哪裡會知道中共什麼時候打台灣,而且他和外星人沒交情,怎麼知道UFO是用什麼材質建造的,還有,他沒用過「幫寶適」或「噓噓樂」,怎麼會曉得哪個牌子比較好用!

    就在他好不容易排除萬難、披荊斬棘地闖到十四樓時,見到樓梯口站了一個男人。

    老天!眼前這個男人最好不是來問問題的,他被問怕了,更教他害怕的是,先前那十多個人的功力加起來,恐怕還不及眼前這個男人的二分之一。

    「凌翔,這麼晚了,你在這裡做什麼?」程少偉警覺地看著他。

    「等你啊!」他優閒地靠在牆邊。

    「你不回家陪娜可,等我做什麼?」

    「我是很想回家啊!不過我有東西放在會議室裡,又忘了帶鑰匙,所以在這等你開門。」他貌似誠懇。

    「會議室不是一向都不上鎖嗎?」程少偉納悶的問。

    「難道不是你鎖的?」他反問。

    「不是。咦?你早上不是以安娜的模樣出現,怎麼又變回原來的樣子?」程少偉覺得有些奇怪。

    「因為我吃了藥,所以又變回原來的樣子。」

    「哦。好吧!我去幫你開門。」他說著隨官凌翔前往會議室。

    程少偉拿出鑰匙插人門鎖,門開了,裡頭是一片漆黑。

    突然間,黑暗中依序亮起一盞盞的小燈,只聽見有人喊:「上啊!」剎那間彷彿有千軍萬馬向程少偉席捲過來,在他還搞不清楚狀況時,聽到許多人的慘叫聲,然後一室大放光明。

    在所有人自黑暗中獲得光明時,只見有道「人肉千層派」堆在門口。

    「喂!上頭的航空母艦請開走好嗎?」

    「啊!哪隻豬壓住我了啦?快點起來!」

    「快起來啊……上面的人,我快被壓死了。」

    「媽的,上頭的人都死過去了嗎?」

    「救命啊!快點起來啦……」

    叫聲此起彼落,掩住那句氣若游絲的求救聲:「對不起,請壓在我身上的先生小姐一一撤離好嗎?謝謝。」

    當人肉千層派一層一層剝離,四周尋不著今晚「最佳男主角」的蹤影,就在大伙百般尋尋覓覓時,全飯店體格最「林旺」的小胖從地上爬起來,眾人這才發現千層派的「壓軸」——程少偉。

    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把他扶起來坐在椅子上,立刻有人好心的端來一杯飲料給他壓壓驚,程少偉不加多想的一口氣喝完。

    每個人把自己準備的禮物輪流送給他,誠心地視福他生日快樂。

    會議室裡被佈置得相當熱鬧,桌上還有各式各樣、琳琅滿目的佳餚點心,這些全出自首席大廚阿三師傅之手,他可是特別在研究室裡做了一天。

    今天大家的怪異行為總算有個合理的解釋,原來大伙是要給他一個驚喜,幫他過生日,程少偉頓時備感溫馨,自他父母過世後,再也沒有過過如此令人歡喜的生日了,他在心裡感謝著大家。

    「各位同仁,」官凌翔的聲音獲得大家的注意,「讓我們敬今晚的壽星一杯吧!」

    「好!」大家異口同聲贊成。

    官凌翔替他斟了一杯酒。

    程少偉不滿的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說,你明明知道我不喝酒,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官凌翔硬是把酒杯塞到他手中,挑挑眉,沒錯,他是故意的,那又怎樣!

    「謝謝各位的美意,不過我不勝酒力,再加上酒品不好,還是以茶代酒好了。」

    開玩笑,他死都不會喝酒的,他太清楚自己了,他的酒量非常淺,很容易喝醉,更嚴重的是,酒醉後的他性格會大變,做出許多驚天動地的事,而好友兼死黨的官凌翔非常清楚他這不可告人的秘密,三番兩次要他喝酒,等著看他出糗,他才不會上鉤。

    這傢伙真是死性不改,八成是惡魔投胎轉世。

    「少偉,大家好意敬你,你就喝嘛!一點點酒是不會醉的。」官凌翔才不讓他有機會把酒推掉。

    程少偉不高興的瞪他一眼,你明知道我不能喝酒還叫我喝。

    官凌翔笑著以眼神回答,就是知道你不能喝才叫你喝啊!

    一旁的娜可看著他們你來我往的「眉目傳情」,好心的出面打圓場。

    「翔,少偉既然不喜歡喝酒,那我的果汁跟他換好了。」娜可對老公說。

    官凌翔不悅的看著她,「老婆,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不幫自己老公就算了,幹嘛幫他呢?」

    「可是少偉不喜歡喝酒啊!我們就別勉強他了。」

    「我哪有勉強他?」

    「你有!」程少偉回答。

    「你知道我向來不喝酒的,你會勉強我喝嗎?」娜可抬頭問這。

    官凌翔歎了一口氣,「不會,我不會勉強你做不喜歡做的事。」

    「那就對了,你也不核勉強少偉做啊!」娜可一副就事論事的樣子。

    「那不一樣啦!」

    「有什麼不一樣?」

    「你是我老婆耶!」

    「他是你的好朋友啊。」

    「今天是他生日,他應該和大家乾了這一杯。」他仍頑固的不肯讓步。

    「算了。」娜可從官凌翔身邊走過,對他來個視而不見,然後拿自己手上的果汁和程少偉那杯酒交換。

    「少偉,生日快樂。」語畢,娜可喝了一口酒。

    程少偉簡直把娜可當成救世主,他曾聽凌翔說過,娜可是不喝酒的,如今卻為他拔刀相助,他真是銘感五內。

    他拿起那杯果汁和大家乾杯,沒發現官凌翔臉上露出一抹惡魔式的笑容。

    喝完沒多久,他突然覺得昏昏沉沉的,慘了,這是他喝酒後的症狀,他真是太大意了,竟然相信娜可的話,雖然她本質上是個善良的好女孩,但他卻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她是官凌翔的老婆,而官凌翔就有那種把天使變惡魔的本事,娜可一定是被他同化了。

    「娜可,你的演技真是越來越好了。」官凌翔十足讚美的語氣。

    「可是……少偉不要緊吧?」她有點擔心地看著昏沉的程少偉。

    「放心,死不了的啦!不是,我是說,他會沒事的。」他可不想讓老婆有任何罪惡感。

    「但是……他好像醉了耶!」

    那是當然,他老姊官凌鈺的獨家配方——超濃縮酒精,只需幾滴便可讓人酩酊大醉,而程少偉喝了兩杯——第一杯是給他壓驚時所喝的,份量等於半瓶XO,酒量淺的他必醉無疑。

    「放心吧!我很瞭解這傢伙,他這個情況大的持續十幾分鐘,然後就會清醒,但是不清楚會維持多久,不過他會像變了個人似的。」對於老朋友的怪毛病,他相當會善加利用,看程少偉似乎過了一輩子的和尚生活,偶爾也該吃吃葷嘛。

    像他這種為朋友著想的好朋友,這世上真是不多見了,官凌翔感慨的想。

    「變了個人?怎麼個變法?」娜可很好奇。

    「你知道『酒後亂性』和『酒後吐真言』這兩句話吧?」

    她點點頭。

    「他正是把這兩句話徹底實行的人。」他邪邪的一笑。

    「難怪你會找個一夜女郎當生日禮物送給他。」她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

    官凌翔微笑地點點頭,稱讚她的聰明。

    「不過好可惜,看不到另一個少偉。」娜可覺得有點惋惜,她只看過彬彬有禮、和善的少偉,不知另一個他會是什麼樣子。

    「他會做的那檔子事,我們也可以回家做。」他朝妻子曖昧地笑,惹得她紅潮佈滿雙頰。

    官凌翔和娜可合力把程少偉扶回他在十五摟的房間。

    意識慢慢褪去的程少偉有種大意失荊州的悔恨,他真是交友不慎,誤上賊船,才會栽在官凌翔手裡,不過看在官凌翔還有點良心,送他回房免於出醜的份上,就先不計較了。

    在他最後殘存的意識中,知道自己被放在家中的沙發上,而官凌翔不知和誰說些什麼,接著他什麼都沒聽到,因為他已沉沉睡去。

    不過,在他睡著前,卻嗅到一股清新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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