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水嘩啦啦地倒在黑木的臉上,冷得他打了一個哆嗦,從昏睡中醒來。
「醒了嗎?」一個聽起來頗為愉快的聲音響起,講的是道地的日語。
「這裡是哪裡?」好熟悉的聲音。黑木緩緩地睜開眼睛抬頭看向聲音的主人,忽然像是看到豺狼虎豹一樣,身體一下僵住了,「你——你——」
「忘了我嗎?親愛的表哥,我是小澈呀!」津川澈嬉皮笑臉地湊到他眼前,好讓他可以瞧個仔細。
「你——你是津川家的老二——」媽呀!真的是津川澈,他這輩子最不想見的人之一,另一個就是他哥哥津川光司。
「沒錯!正是小弟我。」他嘿嘿地笑了兩聲,笑得黑木頭皮開始發麻。
「你不是車禍住院嗎?怎麼會——」半年多前日本的新聞媒體無不報導這個消息,說他生命堪憂,發片也成問題,為什麼日本那邊沒有任何消息說他已痊癒,現在卻站在他面前?
「怎麼會在這裡是不是?來度假呀!工作太累、太無趣了嘛!順道念點書。」津川澈笑著與他閒聊。
「那——那我不打擾先走一步,麻煩幫我鬆綁。」見他心情還不壞,還是走為上策,津川家的兄弟都是說變臉就變臉的恐怖傢伙。
黑木才想著,津川澈果然換了一張臉,一張如惡徒般的臉。
「先走一步,嗯?」津川澈摩拳擦掌,把手指弄得卡卡作響,眼睛裡寫滿了欲揍人而後快的打算,令黑木不禁打了個寒顫,所有不堪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他的腦袋,老天!怎麼又是這種情況?
「敢動我的女人,表哥,你有住院的覺悟吧?」好大的膽子敢動他的女人,他是不要命了嗎?只是想吃豆腐就算了,還想帶她上床!是想早早和閻王相見嗎?
「我——我不知道她是——」嚇得魂不附體的黑木抽動著嘴角,拚命想要解釋。
「哼!」一拳又快又狠又準地正中黑木的下巴。這一拳是為琉璃打的,想起昨晚她哭得像個淚人兒他就心疼,這下流又愛使手段的傢伙不知已經摧殘過多少小花,上次想打小舞的主意,被他們兄弟倆教訓得還不夠透徹嗎?
「求求你饒了我吧!」想起上次被修理的慘況,黑木現在還會冒冷汗,這兩兄弟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地惡整他,虧他們還有親戚關係,下手一點也不留情。
「饒了你呀?哼哼哼!」
津川澈的表情轉為帶著惡魔般的笑意,如地獄來的使者令人全身寒毛豎起。黑木悚然一驚,就說他們津川家的兄弟愛變臉,這種笑聲代表他正在想如何整他的壞點子,天呀!千萬不要。
「不要呀!要我做什麼都行,別再整我了,再整我我寧可死啊!」他發出淒厲的叫聲,上次被惡整的回憶—一浮現眼前,那是人間煉獄呀!
也是如同這次的情況,他看上櫻木舞那個漂亮寶貝,原以為她和其它女人一樣會買他的賬,誰知對他不屑一顧,在萬般想得到她的情況下,他使了些手段帶她到賓館,哪裡知道她已經嫁了人,而且還是嫁給他最害怕的津川家兄弟其中之一。
兩兄弟一人賞他一頓好打之後,帶他到一間他從沒去過的怪店,那間房間如監牢般陰森,牆上掛滿了各式皮鞭、粗細不一的鐵鏈、款式不同的蠟燭,另外還有手銬、繩子和——木馬!之後一個穿著皮衣的女人手持鞭子出現在他面前,那——不是櫻木舞嗎?那個漂亮寶貝怎麼會穿成這樣?他還來不及開口,她不但用繩子綁住他,還用皮鞭抽打他,然後將高跟鞋踩在他的背上,冷酷地命令道:「叫女王!」
女王?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那種」店嗎?
忽然一陣陣熱痛感從他背上傳來,他心目中的漂亮寶貝居然毫不留情地拿著蠟燭滴在他身上,痛得他哇哇亂叫,所有的幻想在那一瞬間全都破滅,那女人根本也是惡魔一個!後來這兩兄弟更是剝光了他的衣服架他上木馬——那種慘狀及痛楚不是言語所能形容,更惡劣的是他們還拍了照存證!他死也不要再受同樣的懲罰了。
「不要啊——」
黑木的慘叫聲吵醒了琉璃,拜那顆品質不良的春藥所賜,她昨晚睡得一點都不好,身體持續發熱不說,胃更是難受得要命!,到了早上好不容易才人睡,卻被這殺雞般的慘叫聲吵醒,不但身體不舒服,連頭也痛了起來。
她忽地起身,雙眼惡狠狠地瞪著膽敢吵她睡覺的傢伙,一把扯過他的衣襟麻道:「Shit!很吵你知不知道?昨天下藥想上我,一大早還鬼吼鬼叫,你家死人啊!」兇惡的琉璃如角頭老大般耍狠,睡眠不足的她脾氣壞得不得了,什麼氣質、溫柔全都跑光光,舉起手又是一拳,力道雖不如津川激來得大,但盛怒中的她手勁也不容忽視。
「琉璃——你怎麼可以揍人呢?」 黑木差點呆住。那個他心目中的女神呢?那個美麗婉約、溫柔善良的琉璃呢?
「揍人?我還想殺人呢!媽的,你不知道本小姐最痛恨別人吵我睡覺嗎?該死,你的藥害我吐了阿澈一身,早上又害我頭痛得想尖叫,一切都是你的錯,你說我不該揍你嗎?」語畢,她又是一拳,完全打垮了她在黑木心目中美麗女神的形象。
為什麼氣質高雅的她會滿口粗話?溫柔婉約的她會施展暴力?連甜美如天使般的笑靨都變了,像個惡形惡狀的大姐頭般嚇人?一個他理想中十全十美的女神為什麼消失了?不,他不相信。
「你不是琉璃,一定是我在做夢,琉璃不會這麼嚇人——」
「這才是真正的我。」琉璃不耐煩地讓他看清楚現在的她,讓他好好記住她這個樣子,「凡是吵我睡眠者,一律處死。」她比了一個砍頭的手勢.眼露凶光。
「不,這一切都不是真的——」為什麼他看上的女人都和津川家的人有關?為什麼那麼好的女人都變成可怕的怪獸?一個變成殘酷的女霸王,現在這個則是凶殘的女暴君,他為什麼這麼運氣這麼背?
「不要吵,讓我想想怎麼把你毀屍滅跡。」琉璃又揮去一拳要他安靜。
「你覺得用硫酸如何?應該可以把整具屍體都溶解。」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津川澈提議。
「雖然臭了點,不過這個方法不錯。」她直點頭。
「硫——硫酸?別開玩笑了,我寧可被鞭子打、被蠟燭滴,自己騎上木馬,我也不要死呀!」與其死得如此淒慘,不如受罪來得好過些。
「喲!剛才不是寧死不屈嗎?現在改變主意了?我看不如折衷好了,讓你半死不活,潑潑硫酸意思意思你覺得如何?」津川澈蹲在他面前,用殺人魔看待獵物的眼神注視著他,認真得不得了,彷彿已等不及要動手了。
「洗廁所的鹽酸行不行?」琉璃補上一句。
「好吧!暫時湊合著用,回頭再去買硫酸。」
「不要啊——」黑木再次昏過去,這次是硬生生被嚇昏。
「真沒用,上次也是被我們給玩昏了,自作自受。」津川澈不屑地冷哼一聲。
真沒有想到他們整人時默契這麼好,一搭一唱就像排練過似的,讓她第一次整人整得欲罷個能,如果是那個忠厚老實的津川澈恐怕反應沒這麼快,動作沒這麼敏捷,只怕她此刻早已羊人虎口了,更不可能還嚇得黑木昏過去,眼前的這個男人絕對有夠大的羽翼可以保護她。琉璃第一次對他有了積極的評價。
「怎麼啦,一直盯著我瞧,感動得想嫁給我嗎?」津川澈帥氣地給她一個笑。
「才不要!」她討厭他這種誘惑的笑容,總像要吃掉她一樣,而且一大早就衝著她笑,對她的心臟不太好。
「真是一點都不懂得感恩,至少也該給我一個吻當獎賞吧?」津川澈無賴地將她拉近,固定在懷裡,不讓她有任何逃離的機會。
「要吻你自己吻!」琉璃才不打算給他甜頭吃,這個男人絕對會得寸進尺。
「是你自己說的喔!」他故意曲解她話中的意思,津川澈自顧自地品嚐著她的唇,一手摟著她的腰,另一手則探進她的衣服裡。
「你在做什麼?」琉璃馬上將他的手拉出來。她就知道他居心叵測。
「是你自己叫我吻的呀!」他無辜地表示。
「津川澈——」琉璃氣得大叫。
「是,親愛的!」他回以無比誘人的笑容,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當初他也是這麼被玩弄的。
「我真是豬頭,竟然天真地以為你有多剛毅木訥,有多忠厚老實。」她恐怕一輩子都得活在悔恨裡。
「是你自己這麼以為,可惜人們都只相信眼睛看到的,其實很多事情是需要用心去感覺。不過,我也有很『剛毅木訥』的時候。」
津川澈緊緊抱住琉璃,讓她清楚地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抵著他的熾熱,她也渾身燥熱起來,這個男人永遠知道如何挑逗她。
「還有,我的手和唇也是很『忠厚老實』的。」他曖昧地在她耳畔訴說著令聖人聽了也為之臉紅心跳的激情話語。
他就是這麼不正經!
用力推開津川澈的懷抱,琉璃紅著臉躲進浴室。她才不會這麼輕易就淪陷,人家說日本人好色,果然一點都沒錯!
看著她的背影,津川澈從口袋裡拿出一根煙點燃,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現在能逃就盡量逃吧!當她冠上津川太太的頭銜時,她是怎麼也逃不了了。
呼呼的風吹得窗戶砰砰作響,大雨滂淪,不時傳來的雷鳴更教人膽戰心驚。
走出聖教學園,琉璃差點被風吹走,幸而一隻有力的手臂及時捉住了她,將她拉進臂彎裡。
「阿澈?」抬頭望向這座避風港,琉璃有些驚訝。
「我這樣每天餵你,怎麼不見你多長塊肉,一陣風就足以把你吹走。」津川澈緊緊環住她的腰,生怕一個不注意她就被風吹跑了。
「你怎麼還沒走?」她最近正忙著準備學期末的服裝秀,今天綵排晚了兩個小時,她以為他先走了,沒想到他仍在這裡等她,從他手臂冰冷的程度,她想他一定等了很久。
「等你。」這是一個簡單又真誠的回答。
「我說過不用等我的。」她不會軟化的。
「我一定等你,等你點頭嫁給我。」他又對著她一笑。
天呀!別再笑了,那種笑容會害她得心臟病的。琉璃心中大喊。
「我不會嫁給你的。」她的響應永遠只有一個。
「走吧,車子在外頭。」對於她的話,他絲毫不以為意。冒著大風大雨,津川澈將她護在自己高大的身子下,阻擋了大部分的風雨,為她承受那些像小石子般打在身上的雨滴,一臉甘之如飴。
儘管被保護著,大雨仍舊讓琉璃的衣裳濕了大半,緊貼在身上。
來接他們的是衛家的司機,琉璃坐上車之後,津川澈也坐了上去。
他坐上車幹嗎?「你不回家嗎?」
「爺爺有事找我,要我和你一起回去。」
爺爺有事找他?會有什麼事?琉璃狐疑地看著他。八成是婚事,反正不管怎麼樣她就是不會嫁。
她堅定的表情教他看了直想笑。
一身濕的她打了一個寒顫,津川澈順手將她摟過,想給她一點溫暖。琉璃很清楚就算她想推也推不開,他一定霸道地非摟著她不可,索性放棄掙扎。
只是,他比她還濕耶!一定是剛才他為她遮風擋雨。再摸摸他的褲子,她發現可以擰出水來。
「你不會是想在這裡非禮我吧?」他玩笑地揚起嘴角。
「臭美。」她皺了一下鼻子對他扮鬼臉,「你比我還要濕。」
「這可是當護花使者的代價,你是不是該感動地嫁給我?」
「下輩子吧你!哼!」琉璃冷哼,一點也不領情,他最好被冷死。
「哈嗽!」津川澈打了一個噴嚏,身子稍稍顫抖了一下。
「你是想博取我的同情嗎?」這個詭計多端的男人想用苦肉計?
「有用嗎?」
「沒有。」她立即回答。
「那我就不會用。」他誠實地說。
「你讓我每天看得到你,吃得到你做的東西,是在對我進行催眠嗎?」這個男人就像她的影子時時出現。
「對你沒用不是嗎?你還是不願意嫁給我。」他的聲音中有著濃濃的失望。
「為什麼一定要我嫁給你?」她實在不懂,他有著絕佳的條件,外表帥,廚藝佳,還有一個聰明至極的腦子,想要什麼樣的女孩沒有,為什麼非她不可?
「你想知道原因?」津川澈一雙眸子瞬間變得深邃,像無底洞欲將她吸進去,她想知道的答案就在裡頭。
「我——」一時之間琉璃不確定了,怕他說出什麼教她再也逃離不了他的話,她承受不起。
「還會冷嗎?我想到一個可以讓你發熱的方法。」津川澈話鋒一轉,突然給了她一個深吻。
還在思考的琉璃呆呆地被他吻著,直到發現自己的手抱住他的頸子才將他推開,這個男人真有魅惑人的本事。
「你又騙我!」她抗議,總是不明不白就被他佔了便宜。
「這個方法行不通嗎?我還有別的。」
說著他不懷好意地一笑,就要伸出手,馬上被琉璃攔截住,沒想到他乘機握住她的柔荑,與她十指交纏,待她要擺脫已來不及了。
「如果你放開我的手,我就摸你的大腿。」他小聲地在她耳邊呢喃,教琉璃羞紅了臉。
「你這卑劣的小人。」她忍不住罵道。
「謝謝你的讚美。」他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印下一吻。能夠吃到豆腐,被她叫什麼都無所謂,她得習慣他對她的「惡行」才行。
琉璃生著悶氣。如果時間可以倒轉,她一定離他離得遠遠的,打死都不會去招惹他。
兩人回到衛家時,客廳裡只有珊瑚一個人在看書。琉璃快步地走進屋裡,身後跟著陰魂不散的津川澈。
「你可不可以離開我?」琉璃忍不住對他說。
「可以,但是我不想。」他無賴地回道。
「天呀!」她翻了翻白眼,為什麼他非要纏著她不可?「我們不相配的,以你俊美的外表,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子,我配不上你。」
「我不在乎。」他才不相信這是她的真心話,她不是對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
氣死人了!她的視線正巧落在珊瑚的身上,珊瑚憐憫地看了她一眼。老天!別再提醒她晚年的孤獨淒涼,她不要,但這個她完全無法駕馭的男人,她也不想嫁呀!煩哪!
左右為難的琉璃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直接走上樓,沒想到津川澈也隨之在後,她走一步,他就跟著走一步。
「你為什麼老喜歡跟著我?你到底有什麼目的?」站在樓梯間,琉璃轉過身叉著腰不耐煩地問,連回到家他也不放過她嗎?
「娶你做老婆羅!」他輕鬆地回答,他除了這個目的還有別的嗎?
「為什麼是我?比我漂亮、比我美的女孩子還有一大堆,以你的外表可以找到更好的對象,為什麼非要我不可?」
「那麼當初你又為什麼非要我不可?比我帥、比我優秀的男孩不也一堆,你一樣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津川澈靠在樓梯的扶手上,不答反問。
「因為你有一手教我流口水的好手藝,這是我當初看上你的原因。」
「現在還是有呀!為什麼躲我躲得這麼厲害?」他們玩躲貓貓玩了一個多月,她終於想要談了嗎?
「那不一樣——」她不知該怎麼說。
「我還是我,沒什麼不一樣。」
琉璃皺起眉頭。這個男人有時候聰明得過分,現在怎麼這麼笨,前後差這麼多的他,怎麼會一樣?
「明明就不一樣。」
津川澈看了看自己,「還是一樣呀!」
真是教人生氣,他自己難道看不出來?
「我說不一樣就不一樣。」琉璃開始火了,這傢伙聽不懂中文嗎?
「那你倒說說看哪裡不一樣。」津川澈一臉興味地看著她。
「不一樣的地方可多了,你會騙人,會要手段,會玩陰謀,還會演戲,這和原來那個阿澈完全不同,不再是那個可以讓我欺負、玩弄的阿澈。」琉璃指著他,這個比她還會裝模作樣的傢伙!
呵,這才是重點吧!因為現在被玩弄、被欺負的人換成她了。
「風水輪流轉嘛!被人逗弄的滋味不錯吧?」他笑嘻嘻地問。
「你這個沒度量的小人,你是在報仇嗎?那我們扯平了,以後誰也不欠誰,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就此分手。」
這時忽然飄來珊瑚的歎息聲。媽呀,千萬別又來了!琉璃心中哀號。
「怎麼會扯平?你吃了我這麼多的料理,強吻我了這麼多次,最後霸王硬上弓上了我的床,還要強索我的愛,你要怎麼賠我?」他怎麼可能如此容易就讓她說再見,他連人帶心都賠上了,所以要的也不多,只要拿人和心來換就行。
「好吧!你要我怎麼賠?」反正她又不是沒錢。
「很簡單,嫁給我。」
「我不——」她才開口,又聽到珊瑚的歎息聲,淒涼的晚景再次自動躍人她的腦海。天呀!別再提醒她了行不行?
「如果你不答應,就當我一輩子的奴隸吧!」還是這句老話,反正都是她自己發的誓,他只不過善加利用罷了。
「那有什麼不一樣?」她大叫。嫁給他當一輩子的奴隸?
「嫁給我是有名有分,當奴隸嘛,你是喜歡當勞動的奴隸,還是賺錢的奴隸?或者——喜歡當我的性奴隸?」他一副任君挑選絕對會同意的表情。
「津川澈你——你這個大色狼!」琉璃氣得臉泛紅,這個男人滿腦子就只想這些嗎?
「你臉紅的樣子真美,不過我還是喜歡你喝醉的樣子,會抱著我親。」他好以整暇地說,心情相當愉快。
「你為什麼不乾脆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好了!」
「如果我真的消失了,你會為我哭泣嗎?」津川澈的表情變得柔和,一雙飽含深情的瞳眸看得琉璃心跳失去規律。
「不會。」她的聲音變得很小,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騙人。知道我為什麼非要你嫁給我不可嗎?因為我——」他用嘴形告訴她。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才向前一步,琉璃的腳沒踩穩,突然整個人失去重心跌落樓梯。
靠在扶手上的津川澈見狀一驚,毫不思索地用身體擋著琉璃,雙手護住她,將她穩穩安置在自己的懷裡。
兩人雙雙墜落一樓地面,發出巨響。
這件意外實在發生得太快,令人措手不及。
「你們有沒有受傷?」珊瑚馬上跑過來擔心地問。
琉璃抬起頭來,發現自己毫髮未傷,要不是阿澈為她擋住了所有的衝擊,恐怕她會摔得鼻青臉腫吧!那——他呢?
「阿澈,你沒事吧?」她連忙問著被壓在身下的他,只見他眼睛緊閉。
「喂!你別嚇我,快醒醒。」 琉璃更大聲地叫他,他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反而是她的叫聲引來了家裡所有的人。
「發生什麼事了?」衛剛玉與妻子白珍珠從樓上下來,看見這情況均嚇一大跳。
衛老爺子本來在書房裡,也聞聲下樓。
「阿澈,你又在騙我對不對?快起來!」見他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琉璃真的急了,淚水模糊了視線。
「你不是希望他從世界上消失嗎?你的願望應該會實現吧!」珊瑚語重心長地搖搖頭。
「不——」琉璃大喊,她不是真心的,一點都不是。
「我去叫救護車。」衛剛玉走到電話邊拿起話筒。
珍珠則是安慰著琉璃:「沒事的,他可能只是撞到頭昏了過去,救護車馬上就到了。」
「阿澈——」琉璃失神地望著他。不會的,這麼一點小意外不會死人的,老天爺不會開這種玩笑,他怎麼忍心在他對她表白之後帶走他呢?
當他們摔下樓梯的那一剎那,她的耳邊很清楚地聽到他真真切切地說了那三個字——我愛你。
病床上的津川澈一直沒有醒過來,守候在身旁的琉璃直掉淚,令人見了不忍。
「你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下?」珊瑚遞給她一杯熱牛奶,她已整整一天未進食,她擔心她體力不支也會跟著倒下。
琉璃仍目不轉睛地看著津川澈,緩緩地搖搖頭,「我一刻也不想離開他。」
珊瑚平靜地說:「你不是恨不得從他的身邊逃離嗎?現在正是你最佳的機會。」
是呀!這些日子她幾乎看到他就想逃,逃離他的霸道,逃離他的陷阱,甚至逃離他時而溫柔時而深情的眼眸,這個男人,她真是既陌生又熟悉。可是因為他不讓她有機會逃,強迫她接受現在的他,也許在潛意識中,她已接受這個真實的他,一個有能力保護她的男人,漸漸地一顆心又再度被他佔據,而且是在她心底生了根,教她甩也甩不掉。
「你知道當他抱著我跌下樓時,我聽到他對我說什麼嗎?是『我愛你』!我從來不曉得他這麼愛我,愛到連性命都可以不要——」對她的保護極為周密,對自己卻無所謂,那一刻,琉璃對他所有的抗拒全部瓦解。
「他在人前隱藏真正的自己,卻在你面前卸下面具,這代表什麼?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他會對你窮追不捨,又非要你嫁給他?沒有情意的兩人在一起是不會擦出火花的,如果他想拒絕你,你不會有機會一再接近他,甚至不可能見到真正的他。他一直愛著你,難道你沒發現嗎?」
一直愛著她?有嗎?因為逃避,讓她沒有時間停下腳步好好看看他嗎?
「唉!我只忙著逃離他,因為真實的他和我太像了,我覺得自己被欺騙,被當傻子耍,也怕自己成為弱勢的一方,他是我從不曾遇過的男人,太危險也太深沉,我怕自己落入他的手裡就再也逃不掉了。」那種無法掌握局面的無力感讓她覺得不安全,沒有任何勝算的未來,她寧可放棄。
沉默了許久,珊瑚好奇地問:「愛上一個人是怎樣的心情?」她的情感向來沉穩,愛情幾乎與她絕緣,她很難體會。
「可以為了他不顧一切。我寧可躺在床上的人是我,只可惜我沒有機會親口告訴他——」琉璃終於坦然面對自己。明明還是愛著他,卻只因為害怕而逃跑,自己是多麼的傻啊。
愛情真能教人變得這麼多嗎?珊瑚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琉璃,她大概永遠也無法得知那是種什麼樣的感情吧。
津川澈的手微微地動了一下,緩緩地甦醒,察覺自己的手被人緊緊握住,他看向對方。
琉璃!他想起來了,為了救她,他從樓梯上摔下來,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阿澈,你醒了。」拭去淚水,她破涕為笑。
「你怎麼變成這樣?」她的頭髮亂了,妝也掉了,此刻的她不復平時那個愛美如命的琉璃,倒像是個傷心過度的女人。
「我沒事,你呢?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還是會痛?我去叫醫生來。」
琉璃才想要起身,珊瑚按下她的肩頭,「我去就好,你陪他。」然後輕掩上門離開。
「對不起——」琉璃眼中又盈滿愧疚,若不是因為她,他也不會變成這樣。
「傻瓜,就算是為你死,我也沒有第二句話。」他溫柔地安慰她,只要她沒事就好了。
「我不要你死。」一想到他可能差一點就永遠離開她,她的心不禁抽痛起來。
「娶你是我畢生的願望,沒有娶到你我是不會死的。」
這時,珊瑚和主治醫生宋走進來,他檢查了一下津川澈的狀況,一直面無表情。
「醒來就好,不過要好好休息。」 宋對他們道,然後向珊瑚使了一個眼神,她便跟著他出去了。
琉璃緊握住津川澈的手,「我會在這裡陪你,一步也不離開。」
「別太勉強自己的身體,我喜歡的是活力十足又美麗動人的琉璃。」可能是累了,他閉上眼很快地睡著。
看到他醒了,又和她說了些話,琉璃的一顆心才算真的放下。她安心地趴在病床邊,也跟著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