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柱香的時刻,衛於雲又回來了,不過,他懷裡多了個體態豐盈、丰姿綽約的女子。
「多謝公子相救。敢問公子大名是?」高佻健美的女子恭手作揖道。
「小事一樁,不足掛齒。」衛子雲將藺少儀抱下馬,拉到自己身邊,「在下衛子雲。而她乃是——」
怕他胡亂瞎扯,藺少儀機靈的接口。
「我是藺少儀、跟他——」小手指著衛子雲,她笑咪咪的道:「沒啥關係,只是一塊兒長大的罷了。」
果然,她一說完,立刻得到他一記大白眼。她扁扁嘴,不以為忤,立刻又嘩啦、嘩啦的開口問。
「姑娘,你是什麼地方人士?貴姓大名?還有,剛才擄你的蒙面男子是誰?」未得到回答,她又兀自嘀咕道:「不過,他是誰也沒那麼重要,大白天的,著黑衣裝束,還蒙面哩!我說,他若不是個白癡便是故意惹人注目,巴不得昭告全城:喂,我來擄人啦!真是夠蠢的,對不對?」
說完,她還不忘拐了衛子雲一記,尋求他的認同。
這丫頭永遠有本事忽略「別人」的存在。
衛子雲向她使個眼色,她這才想到忘了這位落難佳人啦!
她連忙笑得很心虛,打哈哈地道:「對不起喔!忘了你在旁邊。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落難佳人尷尬的怔了怔,臉上隨即蒙上悲慼的神色。
「我本是襄陽人土,姓金名瀅萊。無奈爹娘在前年去世了,我只好前來投靠外公、外婆。怎知,才來到洛陽三天,便教登徒子擄了去,試圖…… 」金瀅萊帶點邪媚的丹鳳眼轉呀轉的便掉下淚來,埂咽道:「幸虧衛公子搭救,否則……教瀅萊如何面對死去的爹娘。」
笨喔!死去的人當然見不著了。藺少儀看金瀅萊哭得雙肩一聳一聳的,身上只著三層艷紅色的薄紗,裡頭沒肚兜、沒中衣,那豐腴的胸脯若隱若現,真是呼之欲出,莫怪乎會被色賊劫了去。
來到正廳,看見衛夫人端坐在上方,廳內飄著鐵觀音的茶香味,左方坐著一名老者和一張臉抹得像猴子屁股的婦女。
藺少儀落落大方的行個禮,「少儀過衛伯母。」
「唉!怎麼還叫伯母呢!該改口了。你這孩子就是害羞!來,到我身旁坐著。」衛夫人熱絡的朝她招手。藺少儀聽得一頭露水、莫名其妙,但仍是乖巧的坐在一旁。
藺少儀看著那兩位陌生人,而這老者及婦人均用打量的眼光看著她,好像在策劃什麼,讓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少儀,來,我給你介紹。這是咱們洛陽城的第二首富金員外;而她呢,是洛陽城大大有名的林媒婆。」衛夫人笑得很假,讓藺少僅一看便明白——
衛伯母討厭這兩個人。
「這就是師神的寶貝千金哪!」金員外撫著有些花白的胡於笑道,那嘴臉實在令人覺得心驚。「長得真是不錯哪!明眸皓齒,美如冠玉的大美人。」
「是呀!美得迷人哪!只可惜……」林媒婆鼓動三寸不爛之舌繼續說下去,「可惜身子骨太薄弱了些。這等弱不禁風的模樣,要如何扛起替衛家承傳香火的重責大任呢?我看,衛夫人,你不如聽了我們的忠言,早早替大公於謀一側室,畢竟,香火可是很重要的。」
這女人有病啊!衛子雲要不要側室及衛家香火,關她身子弱不弱有啥關係?
「神、經、病。」礙於衛伯母在場,藺少儀只有暗暗咒罵著。
「少儀。娘問你。前五日,子雲同你逛廟會,是否曾救了一名金姑娘?」衛夫人打心底認定藺少儀是衛子雲的准媳婦,從一年前訂下婚事後,對藺少儀的稱呼全改了,「娘、少儀,」的喊得好不開心。
藺少儀仔細想著,終於在腦子即將遺落的角落裡找到這一檔事。
「沒錯。」她點點頭。
「他呀——衛夫人的蓮花指指向金員外,口氣不太友善。」就是那名金姑娘的爺爺,說什麼今兒個是來替孫女兒提親的。「遂又不屑道:」我看是逼婚還差不多。「
「是、是的。」金員外打蛇隨棍上,趕緊擺出哈巴狗討好的嘴臉。「我那寶貝孫女,自從見過衛公子之後,一顆心全繫在衛公子身上了。這五天來,不吃、不喝,成夫哀聲歎氣,後來經由小扣子口中得知,她愛上衛公子了,但礙於……總之,希望藺姑娘成全。」
「成全?成全什麼?」藺少儀更是不解。
林媒婆趕緊接口。「哎喲!藺姑娘,你就甭裝傻了,再說,這金姑娘可是好相處得很,有她陪你做姊妹,一同伺候衛公子不是挺好的嗎?與其往後衛公子再納妾,不如現在早早決定。」
瞧林婆的態度和眼神,藺少儀覺得很不舒服。
她負氣道:「今日我真是認清古時的諺語,有道是人口一張嘴,道儘是是非。今日林媒婆所言,不免有些穿鑿附會之意。我與衛子雲尚未成親,你如何能知往後發生之事?或許你是說者無心,但我聽了可是非常不快,這擺明了你認為我是平庸女子,留不住丈夫的心,需要替他納側室來證明自己的寬宏大量——」
「抱歉!你算盤打錯了。我沒這等偉大的胸襟,對自己也是自信滿滿的。再說,咱們在這兒說得天花亂墜又有何用?別忘了,我未入門,尚不是衛子雲正式的妻子,無權替他做任何決定。」
藺少儀氣極了,一番大道理倏地傾盆而出。她從容不迫的神采教金員外及林媒婆看得一愣一愣,加上沒讀書的關係,她的一番話能聽懂三成便要偷笑了。
不愧是師神藺少秉的寶貝女兒,一番話就可以讓這兩個不要臉的人閉上嘴!衛夫人真是愈來愈欣賞這准媳婦了。想她方才不管如何擺出厭惡的態度來,金員外和林媒婆硬是厚著臉皮忤在那兒,不理會她的暗示,兀自攀關係攀得盡興。
現在,撞到大石頭了吧!把簡少儀找來,確賣是一招高招,妙哉!
「是呀!少儀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你們聽明白了吧!」衛夫人優雅的拿起鐵觀音契上一口。現在,她終於可以耳根子清靜、清靜。
怕讓人識出他們才流學淺,金員外和林媒婆只得點頭、尷尬的笑著。
「可是,不知衛公子意下如何?」林媒婆不死心,猶作垂死掙扎,一邊暗暗看著藺少儀,深怕她再說出什麼深奧難懂的大道理來。
「放心,我已派人去他來了。」衛夫人對這大兒子可是瞭解得很,他的心中除了藺少儀之外,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一會兒,衛子雲來到正廳,瞭解前因後果,便婉拒道:
「多謝金員外的抬愛。不過,衛某無心再納側室,多謝了!」
「金姑娘,你家中很窮嗎?否則,怎會給你取『金銀來』這名字?」她最好奇的便是這樁事了。真是奇了,她以往只聽過「旺、財、錢……」等字蜚的,像「金銀來」取得這麼齊的,她還是第一次聽到。
「這……」金瀅萊一愣,隨即一張粉白的臉蛋漲成豬肝色,心中惱極了。她原以為藺少儀接下會問:那色賊為何擄走你?她便可在這偉岸的衛公子面前哭訴自己是如何的孤單、嬌伶,需要人呵護、疼愛。可惜,沒能讓她發揮。
不待她回答,人群中湧出兩名丫頭及三、四名拿著棒棍的家丁。
眼見幫手來了,金瀅萊露出釋懷的笑容。
「表小姐,你沒事吧!這色賊真是可惡極了,竟敢綁走你這麼艷冠群芳、珠圓玉潤的美人下毒手,真是豬狗不如!」小扣子一番話像連珠炮的射出來,捉著金瀅萊手臂上下察看著,「還好。幸虧表小姐沒事,否則,洛陽城裡的公子哥兒全會捧著一顆裂的心去跳長江啦!」
厲害!真是厲害!藺少儀真要為小扣子鼓掌叫好,她自小讀聖賢書讀了十八年,尚不知道這幾句成語可以這等誇法。改日,她會同爹爹向小扣子討教、討教。
衛子雲一眼便瞄出她心底想啥,便低語道:「你給我安分一點。」
什麼嘛!她什麼時候不安分了?她嘟著嘴,撇過頭不再理他,想找找看有沒有別的好玩的。 「小扣於,話多了。」金瀅萊笑得嫵媚極了,落落大方的介紹。「見過衛子雲衛公子,就是他見義勇為,不顧自身的安全救了我的。」
畢竟是主僕,小扣子立刻便曉得小姐心儀這衛子雲公子,急著製造機會。
「原來是衛公子救了小姐,想來衛公子與小姐真是有緣極了,不知衛公子是否願意賞個光,同小姐回金員外府中,相信金老爺會好好的感謝衛公子的。
金瀅萊笑靨如花,但衛子雲想也不想便婉拒了。
「感謝姑娘的好意,衛某還有事未辦,不叨擾了。」藺少儀未玩得盡興。如果現在拉她離開,她定會氣得兩個月不理他,他可不想虐待自己。
再說,宴無好宴,他不想無端替自己惹來禍水。
金瀅萊急得向小扣子猛使眼色。
小扣子急忙改口道:「怎麼?小姐,你不舒服……。啊!都是奴婢該死,居然忘了你早、午膳未食,這樣會餓壞身子的,難怪看起來虛軟無力。這樣吧!咱們現在上『雲月酒樓』用膳去,那兒的黃魚可鮮呢!」
金瀅萊又換上一張臉,笑吟吟地道。「衛公子,咱們不妨一道去吧!一塊吃點茶點,算奴家向衛公子答謝救命之思。你不賞臉,便是瞧不起瀅萊了。」
人家姑娘已經拉下臉來請求了,如果再拒絕便不管了。再說,小扣子那句「午膳未食,這樣會餓壞身子的」聽到他心坎去了。
他忘了,少儀這丫頭也是午膳未食,剛才只吃了兩串糖胡蘆打牙祭,還只吃糖渣子而已。他愛她、寵她,但可不希望寵壞她的身子。
「好!」
他簡略回答,拉拉身旁的蠢丫頭時,才發現她凝望著左後方,眼眶發紅,小嘴因不悅而噘得高高的
不用問也知道定有啥可憐、可惡的事發生。他循線望去,果然,左後方有一新來的攤販,架設一轉輪盤子,上頭綁著一隻小猴子,地上的木籠裡關著一隻母猴子,脖子上有一圈金色的毛,甚為稀奇識見攤販扯開喉嚨喊著——
「來、來、來,各位大爺們快來看、這乃是長白山上奇難捕捉的金絲猴,我這兒有母子猴一對,不出價賣的。各位張大眼睛看清楚了,我這輪盤外圖畫了五個紅圈,待輪盤轉動,有哪位大爺射中,母子很免費奉一送。來、來、來,玩一次二兩銀子,有興趣的試試看,來喔——」
這等稀奇的玩法,立刻有人躍躍欲試,轉輪一動。小猴子嚇得吱吱叫,而地上的母猴子也擔心的吱吱直叫。
若他不出面制止,只怕待會藺少儀會流一大桶眼淚給他看了。
不由分說,他拉著她來到攤販前,立刻遞了二兩銀子過去,這漢子樂了,馬上遞上五支飛標。
藺少儀氣得直瞪著這販子,怨恨的眸光教小販全然摸不著頭緒。
四周圍滿觀看的人潮,由於前面兩位已失敗,大夥兒都在猜測著,這英挺俊俏的少年會有何表現。
咻、咻、咻——
四周的爭論聲尚未結束,衛子雲已神速的射出飛標,標標正中紅心,此起彼落的驚喘聲未停,大家全看到販子的下巴快掉下來的錯愕表情。
這少年郎好俐落的身手。
藺少儀最樂了。「願賭服輸。現在,這兩只可憐的猴子是我們的。」 她也不等小販動手。便自已上前解開小猴子的繩子,再將小猴子放進木籠裡,見這對母子猴快樂的相依偎的模樣,她這才露出一抹笑靨。
衛子雲掏出一百兩銀票遞到那幾乎快哭出來的販子手上,道:「這原本便是我能力所及之事。這一百兩銀票,當做我向你買了這兩隻金絲猴,你收下吧?」
販子震驚的嘴一張一合,吶吶低語:「你……你是鷹揚府的衛郎將?」
在半年前,他雖只在遠遠的地方瞧見身穿軍服的衛子雲側影,但…… 應是沒錯。
販子這句話立刻惹來旁人的側目,聽到的人莫不紛紛駐足觀看,好奇的上下打量衛子雲,這人就是鷹揚府的鷹揚郎將衛子雲。
傳聞他高大英挺、深謀遠慮、冷靜自持,更擁有一張迷死女人的俊臉。
「對!你就是我崇拜的衛郎將,一定是的。」販子激動的嚷著,雙眸迸射出光亮的神采。
「不!你認錯人了。」
衛子雲淡淡的否認著,隨即摟著藺少儀快速的離開這愈來愈嘈雜的人群。他的腳程快得令藺少儀整個人幾乎騰空,而金瀅萊及小扣子則是跑得氣喘吁吁才勉強跟得上。
因為救了兩隻小猴子,藺少儀心情大好,答應衛子雲上雲月酒樓吃飯去。還信譽旦旦的保證一定會吃上一大碗飯。
衛子雲對藺少儀這等關愛的程度令金瀅萊十分不滿,心中暗氣衛子雲沒有眼光,竟將如花似玉的她撇在一邊,反而去照顧那發盲不良的小丫頭。
但氣虧氣,她仍表現出大家閨秀的儀態。
當掌櫃詢問時,她嬌滴滴的說著:「初到洛陽,不知有哪些好吃的,不如衛公子點粟吧!」
「那我點好了。」方才彎身同木箱裡的猴子玩得盡興的藺少儀,這會兒立刻抬起頭來,興奮的嚷著,「先來一份雪花糕,再來一大碗蓮蓉紅豆湯,最好呢……,,
「乾脆來一大罐糖膩死你。」衛子雲不悅的瞪著這不知死活的丫頭,她敢情忘了方才答應他的事。
藺少儀張著無辜的一雙大眼看著他。
看來她是真的忘了。衛子雲只好歎氣,重新點菜。
「掌櫃,剛剛點的全部撤掉。給我來一盤蝦、一盅燉肉,一盤時鮮蔬菜,一盅雞肉堡湯。有沒有新鮮的魚?」
「有、有。今早清晨才到海邊向魚販買的,現在還在水缸裡活蹦亂跳呢!」貴客上門,掌櫃可樂得要偷笑了。
「來一條大黃花魚,清蒸的。」一回頭,看到她帶淚委屈的眸子,衛子雲又心軟了,「好吧!最後再來一盤雪花糕。」
霎時,藺少儀的臉蛋上又進出燦爛的笑容。
一會兒,飯菜上來了,衛子雲不急著吃,倒是一直幫藺少儀夾菜、剝蝦殼,只見她的碗裡永遠有吃不完的菜。
「我不要吃魚啦——」她討厭吃魚,尤其是清萊的,若是廚子弄得不好,會有腥昧的。
衛子雲淡淡瞄了她一眼,繼續幫她盛了一碗雞湯,「吃魚好,又營養、又美顏,你應該多吃點。吃下去!我已經通融了,否則,我不會點蒸魚,而是一大碗魚湯。」
藺少儀瞪大眼,好像他說了什麼可怕的事一般。
衛子雲瞪著她,威脅道:「你不吃是嗎?你不要這兩只可愛的猴子了?」
藺少儀立刻乖乖的「吞」下碗中的魚肉。
他們彼此之間那種無以言喻的親呢氣氛,教金瀅萊感到很不是滋味,同時,心中警鈴大響,直覺認為這兩人之間不可能「沒有關係」。
「是呀!藺姑娘。」她突兀的打進兩人話中,不甘自己備受冷落。「衛公子說得極是,瞧你這身於,瘦骨嶙峋的,教不相識的人瞧了,以為你是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呢!我說的對不對?衛公子。」她這番話有意提醒一旁的衛子雲,希望他多多注意豐腴健美的她。
藺少儀盯著她的碗中一瞧。「可是,金姑娘,你吃得不也是極少,怎會反說我吃得少呢?」瞧,她碗中所剩下的米飯比自己的還多呢!
金瀅萊一楞,尷尬的不知所以。
「那是小姐天生麗質,才會生成這等迷人的模樣。」一旁幫小姐剝蝦的小扣子急忙幫腔。
就算藺少儀再迷糊,也聽得出這對主僕對自己有莫名的敵意。她不再搭理她們,專心的啃著衛子雲替她剝好的蝦子。
「瞧,你給金姑娘取笑了,還不多吃一點。」衛子雲笑道,順手親呢的彈了一下她鼻尖。
藺少儀的反應是哇哇大叫:「啊!你手上全是油漬,怎麼這樣啦!」她氣極了拉過他的衣袖便往自己的鼻頭上抹。
衛子雲看藺少儀氣嘟嘟的模樣,不禁開懷大笑。殊不如,自己渾厚低沉的笑聲自喉嚨送出,惹來金瀅萊出神的注目——多迷人的男子呵!
「聽方纔的小販說,衛公子是洛陽城內人人崇拜的鷹揚郎將?」她決定要得到他。
「不敢當。除去這頭銜,衛某也只是凡夫俗子罷了。」衛子雲一如往常,淺笑帶過。
「衛公子真是忒謙了!在洛陽,誰不知道你的名諱與英勇事跡。」
「金姑娘說笑了,還不都是街坊道聽塗說、加油添醋的成效。」
「怎麼會呢!若不是衛公子本身確有真才實學,怎能將瀅萊從那色賊手中救出呢!」I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家父自小教導的,金姑娘大可不必一直記掛在心上。」衛子雲見招拆招,總有辦法將金瀅萊的恭維淡化掉。
「這……」這下,金瀅萊辭窮了,只好求助的望著自己機靈的丫鬟小扣子。
「衛將軍,我家小姐的思是——」小扣子話才出口,便被一聲尖叫聲打斷,眾人循聲望去識見藺少儀揮動著右手,食指上有一道血漬。
「怎麼了?」瞬間,衛子雲的臉色大變。
「我……我只是看猴仔子肚子餓了,才拿塊肉給它嘗嘗,誰知道……」晶瑩的大眸中閃著淚光,她咬住下唇忍著痛。『「它把我的手當大餐,咬得我好痛喔!」
「這該死的猴仔子!忘恩負義,早知讓它們教人亂標射死好了。」衛子雲氣極,不悅的吼著。
「不行!我不答應。它們是母子耶!好可憐的。」藺少儀護猴心切。
衛子雲氣她不愛惜自己,又心疼她受了傷,只好壓下滿腔怒氣,掏中懷著的藥粉。
「手拿來。」
「可……這藥疼不疼?」
瞧他這麼生氣的模樣,藺少儀還在遲疑著要不要伸出手,就已被氣極的他一把拉了去。
「你輕點嘛!我又不是不擦藥,幹嘛臭著一張臉嚇人。」她嘀咕著。
再理她的話,只會無端氣死自己。仔細看了傷口,這猴仔子牙挺尖,傷得滿深的。衛子雲緊抿著一張嘴,靜靜的替她上了藥,再撕下自己下擺的布料,包紮傷口!
「回去後,注意一點不要碰到水,免得傷口化濃,到時,可有你好受的。」
他一抬頭,這才發現藺少儀頻頻打呵欠,還用另一隻沒受傷的手揉著眼睛。
「累了?困了?」
她點點頭,一雙眼就快瞇上了。
衛子雲真是既無奈又拿她莫可奈何,只好打橫抱起她,匆匆向金瀅萊道別。
「抱歉了!金姑娘,你們慢用,我先走了。」
自始自終,他的一雙眼全放在藺少儀這小丫頭身上,就連同他道再見,也沒多望她一眼!
金瀅萊覺得受到羞辱,將一旁的碗揮到地上摔得稀巴爛。想她在襄陽可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呢!哪一個男人看到她不是趨之若騖,將她捧在手心上當寶貝來疼的,而衛子雲竟對她視若無睹!
見小姐發脾氣,小扣子連忙湊上前去,在她耳畔獻計。金瀅萊聽後,這才露出笑靨。
她就不相信,憑她會得不到衛子雲的人。
***
「什麼?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啦?沒有下文嗎?真是亂沒趣的。」抑揚頓挫的驚歎聲,出自一張對紅的櫻桃小嘴上,就見慕紫纓不勝欷呈的直歎可惜。
「怎麼?你羨慕嗎?」衛書嫻正在書房內習字,提筆運氣,只見她落款的地方寫著三個字——笨銅人。「如果羨慕的話,我二哥免費送你好啦!」她出聲糗她。
「才不要呢!」慕紫纓直搖頭,放下手中的醫書,湊上前一看,好奇的眨著眼。「笨銅人?這是什麼意思?還是你在罵某個人?」
「對!這是我給某個不解風情的呆子取的綽號。」衛書嫻得意洋洋的說著。
「是誰?慕紫纓興致勃勃的問。
「不告訴你。」衛書嫻當場潑了她一桶冷水。
澆得慕紫纓意興闌珊,踱著懶懶的步子來到藺少儀身旁,口氣懶懶的道:「儀儀,好無聊幄!今天一定得在屋內度過嗎?不去學堂也不去逛大街了?」
「悶」了一個多月了,慕紫纓覺得全身都快要爛掉了,若再繼續這樣下去,搞不好會生蛆呢!
藺少儀扁扁嘴,不以為意。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娘已經懷疑了,咱們至少得乖上兩、三個月才成。現在可以偷偷聚在一塊兒,已經很不容易了呢!」
就完,她又看著自己帶來的書籍,好好的觀研了一番。
她們兩人有事做,只有慕紫纓在一旁納涼。她趴在桌上,一雙腳在桌底下晃呀晃的。
「就屬你們兩人最好命了,家中均有兄弟陪伴,就只有我,每次都孤孤單單一個,無聊也無人聞問。儀儀最好了,日子過得無趣,還有衛大哥陪你去溜躂、逛廟會,好好玩喔!怎麼不找我一塊兒去呢?」
「你神經啦!」衛書嫻用毛筆的筆桿敲了江紫纓的額頭一記。「我大哥和儀儀去逛廟會是培養感情耶!你去做什麼?真是少根筋。」
「我可以幫提那兩隻猴子呀!這樣儀儀就不會被咬到了。」慕紫纓很認真的說著。
「你——」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衛書嫻快被她氣得吐血。「就說你腦子有問題。我看,你是想嫁人想瘋了。乾脆,我那瘋瘋癲癲的二哥正好同你配一對,你就勉強把他揀回家用好了。」
「嫻嫻。」慕紫纓很認真的看著她。「你為什麼每次都要將你那沒人要的二哥丟給我?」
沒人要?有沒有搞錯,衛子俊雖不若衛子雲那般受官宦千金青睞,但好歹也是鷹揚府的鷹擊郎將耶!
「怎麼?你嫌不滿意嗎?」畢竟是兄妹,衛書嫻想替自己兄長掙回一點面子。
「也不是啦!只是……」慕紫纓陷人自己的遐思中。「我希望將來我嫁的人是很特別的,不是經由媒妁之言,也不是由父母決定的;我希望我和我愛的那個人是因為相愛而結為夫妻,那一定……一定會很浪漫的。」
慕紫纓感歎的說著。三人之中,就屬她天性依舊天真、愛幻想,滿腦子的浪漫細胞。
藺少儀和衛書嫻互看一眼,而後整齊劃一的一起用食指戳了慕紫纓的額頭,齊喊道——
「你喲!又在作白日夢了。」
慕紫纓摸著額頭「嘿、嘿」直傻笑著。「我都說出來了,換你們說。尤其是婚姻,你一定有心上人,就是那個笨銅人,對不對?」
衛書嫻被說中心事,並沒有慌張,反而依舊保持著一派冷靜自若的模樣。
「你猜對了又怎麼樣?最好哇!你發揮完美無缺的天才腦袋,順便推測一下那人是誰?找出來的話,我送你一份特大號的禮物。」
「真的?是什麼?」慕紫纓湊上好奇的小腦袋瓜子。
「我二哥呀!不錯吧!這可是一份特大號的禮物喲!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
慕紫纓一副敬謝不敏的模樣,自覺無趣的踱到藺少儀身旁,悶聲道:「儀儀,你看嫻嫻啦!每次不是潑我冷水,就是把她那沒人要的二哥丟給我。真是的,我又不是真找不到人嫁。你呢?」
問她對衛子雲的感覺?不,她不清楚自己,更不瞭解衛子雲究竟在想什麼,所以。她選擇逃避。
「纓纓,你是『悶』得發瘋了是不是?不如這樣,我們到花園踢球、玩蕩鞦韆。」藺少儀好心的建議著。
由於鷹揚府是大家最常聚在一塊兒的場所,經年累月後,在後院的花苑裡,早備有供她們娛樂的遊戲,如鞦韆、球戲和紙鷲。
「好哇!我們去玩紙鷲。」慕紫纓樂得拍手大叫。紙鷲是她最愛玩的,感受那股飛翔、自由的感覺,真的是棒透了!
衛書嫻立刻放下筆,轉身拉出床底的暗閣,拿出裡頭三隻繒著漂亮的鳳皇、草稚、鴛鴦等圖形的紙鷲。三人正想一塊到花苑去時,衛剛的夫人姜孟汝派女婢前來傳話。
「夫人請兩小姐到正廳一趟。」
三人均感莫名其妙。
衛書嫻便開口道:「『不如我們大家一起去吧!」
女婢此刻卻慌了。「不成的,三小姐,夫人吩咐,只能帶藺小姐一人過去。」
「好!走吧。」
藺少儀不免感到奇怪,雖說將軍夫人對她們極好,但因為將軍大人目前人在皇城,所以鷹揚府內大大小小的瑣碎事物,均由將軍夫人一手包辦,以至於難得有時間理會她們三人,只吩咐眾人好生伺候著。
而現在,將軍夫人要單獨見藺少儀一人,怎不教衛書嫻及慕紫纓感到好奇呢!這表示,一定有什麼事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