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四周揚起一陣塵土。
常笑月「終於」掉到地上了,蘇映星最後依然沒有捉到他。
蘇映星慢常笑月一步落地,一落地之後,趕忙上前去解開常笑月的穴道與腳上的繩子,著急地問:「你怎樣?哪裡受傷?」
常笑月毫無反應的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蘇映星見常笑月可能撞昏了,又怕他摔斷腳,不敢移動他,只能輕輕地叫喚:「常笑月!常笑月!你醒醒!」
常笑月仍是沒反應。
蘇映星見狀,很是焦急,連忙幫常笑月把脈。
「奇怪。」蘇映星暗忖,常笑月的脈象平穩有力,看不出內腑有受傷的跡象,怎會叫不醒?就算是四肢受傷,但他是練武之人,不應該連這點小小的痛都受不了而昏倒。
蘇映星試著捏捏常笑月的人中,仍是不見他轉醒,她開始起疑,這個常笑月又在搞什麼鬼?
蘇映星這時才想到,方纔她拉住常笑月的腳時,離地面其實並不遠,摔下來雖然會很痛,但是應該還不至於摔傷,而常笑月卻這麼半死不活的模樣,肯定有問題!
正當蘇映星在思量怎麼處理這件事時,突然聽見有人走近,接著便聽見奔跑聲,她警戒地抬頭一看,沒想到卻看見舞兒匆匆忙忙地跑過來,後面的花無言則冷著臉,慢慢地走近。
花舞兒還沒跑到便忙問:「笑月哥有沒有怎樣?」
「舞兒?你怎會在這裡?」蘇映星見到兩人有些訝異,隨即想到方纔的談話,她這才恍然大悟,終於知道常笑月在搞什麼鬼了!
「我半夜醒來發現你不在,就跑去找無言,無言說你們到這裡來了,我便要他帶我來,結果才聽你們講話講到一半,無言不知道怎麼搞的,突然發鏢射笑月哥,害我嚇了好大一跳。」
花舞兒擔心地將常笑月扶起來,焦急問:「笑月哥!你醒醒啊!」
「哎——喲——」常笑月這時才哼哼唉唉的醒來。
常笑月一睜開眼看見舞兒,吃驚地道:
「舞兒!你怎麼在這裡?趕快去躲起來!我剛才被人暗算,差點摔成肉泥,可能是有人要對我們不利!你快去通知無言!」
「不是啦!發飛鏢的人是無言啦!他不知道怎麼了,突然行為反常,竟然向你發鏢!你有沒有怎麼樣?」花舞兒抱歉地對常笑月道。
「我還以為是敵人暗算我呢!」常笑月淒然地看著花無言,歎道:「原來是自己的好兄弟、好朋友。我從來沒想過會被好朋友背叛,今天算是我看錯人了,你們走吧!既然你們看我不順眼,早點說就成了,我也不會死賴著不走,又何必趕盡殺絕?今後咱們各走各的,我的傷也不勞你們操心!」
常笑月悲淒地說完一串話,跟著便軟倒在花舞兒旁邊,在倒下時,正好撞到傷口,不禁難過的呻吟一聲。
「笑月哥,你不要這麼生氣嘛!無言他不是故意的!」花舞兒柔聲地勸常笑月,隨即轉頭凶巴巴地對花無言道:「無言,你快為你的行為道歉!」
「哼!」花無言不以為然地撇過頭。
「你哼什麼哼!這事明明就是你不對,你若不道歉我就跟你沒完?「花舞兒又加重語氣道:「我現在以小姐的身份命令你道歉!」
「小姐?」花無言聞言這才正眼看著舞兒。
「沒錯;你還沒忘記我是小姐,你是護衛這件事吧!快道歉!」花舞兒沒聽出花無言語氣中的怪異,仍堅持道。
花無言定定地看了舞兒好一會兒,腦海中不由自主地迴盪著當初她說過的話。
「我才不是小姐!我不要當小姐!你也不是我的護衛!你是我喜歡的人,我要跟你在一起!」
他明知道舞兒做事總是顧前不顧後,說那些話不一定是真心的,但他仍是感到失落。
最後花無言還是順從道:「對不起。」
花舞兒滿意地笑了,她低頭對常笑月道:「笑月哥,無言都跟你道歉了,你就別跟他生氣了,現在快告訴蘇姐姐你哪裡痛,好讓她幫你醫。」
「既然無言認錯了,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他了。」常笑月邊呻吟邊道:「可是,我腳好像斷了,沒辦法走回客棧了。」
「那好辦。」花舞兒轉頭命令花無言道:「你快把笑月哥背回客棧!」
花無言這次不看舞兒,也不回話,直接走過去將躺在地上的常笑月一把拉起,像甩布袋似的,甩上背後。
「哎——喲!我的手快脫臼了。」常笑月慘叫。
花舞兒忙道:「無言,你輕一點。」
花無言則不吭一聲,逕自往客棧走,花舞兒跟在背後,一邊柔聲安慰常笑月。
蘇映星走在最後,將所有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裡,包括常笑月偷偷露出的笑容,還有寒著臉的花無言。
看來只有舞兒不知道常笑月耍的詭計,而花無言雖然知道常笑月在裝,可是受制於舞兒,所以無法反抗,而常笑月也正是捉住花無言這個弱點,作為他報復的手段。
花無言雖然表面上對舞兒態度冷淡,但是其實是很在意舞兒的——這應該就是常笑月剛才想講而無法講完的話,而花無言也知道他接下來要講什麼,為了不讓常笑月講出接下來的話,不惜暗算常笑月。
再者,常笑月從小跟花無言一起長大,一看飛鏢的來勢,馬上就知道是花無言下的手,因此落地後,便故意躺在地上裝重傷,好讓舞兒幫他報這「一鏢之仇」。
蘇映星看著花無言不甘願地背著常笑月,有時還故意左搖右晃想讓常笑月掉下來,但常笑月偏偏死命勒住花無言的脖子,以致於花無言愈想將常笑月甩掉,常笑月就黏得愈緊。
這對好朋友還真是奇怪,這樣算是感情好嗎?蘇映星好疑惑。
花舞兒轉頭看蘇映星的時候發現一件怪事:「咦?蘇姐姐你在笑,是有什麼好笑的嗎?」說來聽聽嘛!她好好奇喔!從認識她到現在,這是第一次見她在笑。
笑?她又笑了嗎?
蘇映星手指撫上自己的唇,發現果然是微微上揚的,她又笑了,為了常笑月嗎?
◎ ◎ ◎
他們一行人,原本打算只在客棧中住一宿,隔天便要起程回百花谷,結果因為常笑月堅持腳受傷不能趕路,所以又在客棧住了下來。
他們住在客棧這兩天,常笑月藉著受傷之便,整天躺在床上對花無言呼來喝去,可把花無言給累慘了。
一會兒要吃飯,叫花無言給他送飯來。
一會兒又說想吃桂花糕,花無言只得又跑去街上買。
一會兒又說口渴要喝水,又叫花無言去倒水。
花無言見他連喝口水都要人服侍,實在很想發火,偏偏花舞兒因為愧疚,整天守在常笑月身邊,讓他想趁機教訓常笑月都沒機會。
常笑月這會兒又道:「我要去小解。」
花舞兒聽了,便叫了一聲:「無言。」
花無言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仍是將常笑月往背上一背,往茅廁的方向走去,只是每走一步,臉色便更加鐵青一分,直到走了十幾步,離開了舞兒的聽力範圍,花無言馬上不客氣地將背上的常笑月往前一丟。
常笑月早料到花無言會有這樣的舉動,便順著花無言的力道往前飛去,幾個翻身便安安穩穩的落地,腳上顯然沒傷。
「腳不斷了?」花無言冷道。
常笑月笑道:「本來是斷了,沒想到被你剛才這樣一拋,就好了,沒想到你的醫術比星兒還高明哪!」
花無言一見常笑月那副賴皮的模樣心裡就有氣,再加上這兩天所受的折騰,臉上一寒,二話不說便往常笑月撲去。
常笑月見花無言來勢洶洶,知道他正在氣頭上,不想與他胡亂打,轉身便跑。
「站住!」花無言道,一邊往常笑月背後拍出一掌。
常笑月回身將花無言的掌力化開,對他扮了個鬼臉:「被打不跑的是笨蛋。」說著腳上不停留的往城外跑。
花無言氣不過,也發足追了上去。
◎ ◎ ◎
花舞兒在門口探了幾次,仍是不見常笑月跟花無言回來,疑惑地對蘇映星道:「奇怪?笑月哥跟無言去茅廁怎麼去那麼久?」
「可能有事耽擱了吧。」蘇映星淡淡地答道。
她心想,常笑月跟花無言一離開舞兒的視線外,八成會打起來,這一出去是不可能太快回來的。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發現常笑月其實很精明,做事懂得拿捏分寸,只是愛玩愛鬧的個性改不了。這會兒即便當真跟花無言大打出手,也無傷大雅,所以她並不擔心,當然也不會插手。
花舞兒卻是放心下下,便出去找人,結果到茅廁找了半天,不見有人,只得回房。
她一回房便看見蘇映星手上正握著一把草,面前的小几上也有草,几上的草分成好幾堆,或三根,或二根,知道她又在算卦了,便走過去看。
蘇映星只專注地算著手中的蓍草,對舞兒並不理睬,不多久,她放下蓍草轉而看向窗外,似乎在思考什麼。
花舞兒張著好奇的大眼看了半晌,仍是不明所以,想要開口問,又怕打擾了蘇映星,在旁邊愈等愈覺得好奇,就在她快要耐不住好奇心時,見蘇映星總算停下排算的動作,連忙問:「蘇姐姐,你算出什麼了?」
花舞兒的聲音拉回蘇映星的注意力,她將蓍草收妥,放進隨身的袋子裡之後,道: 「沒什麼,只是你可知道常笑月跟花無言可有跟人結怨廠
「沒有啊!自從我們出谷以來,每天都玩得挺開心的,沒跟人起衝突啊!」花舞兒老實回答。
「那怎會有來意不善的人找上門呢?」蘇映星疑道。
「什麼來意不善的人?啊!難道他們兩個出去那麼久,是因為碰到什麼壞人了?」花舞兒擔心道。
花舞兒才剛說完,房門便碰一聲被打開,常笑月正趴在地上。
蘇映星見狀眉頭微皺,不知道常笑月又在搞什麼鬼?花舞兒看了則嚇了一跳,跑過去扶起常笑月緊張地問: 「笑月哥,你怎麼了?」
常笑月氣虛地道: 「無言他——」
花舞兒關心愛人,忙問: 「無言他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
常笑月無力地搖搖頭:「不,不是,他不肯背我去茅廁,打了我一掌,便將我丟下了,自個兒不知道跑哪兒去,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回來的。」
蘇映星聞言知道常笑月肯定在說謊,她不悅地瞪了常笑月一眼。
正裝模作樣的常笑月看見蘇映星的眼神,對她調皮地眨了眨眼,隨即又哼哼哈哈的哀號。
花舞兒聽見花無言沒事,鬆了口氣,不過她還是沒看出常笑月在撒謊,忙愧疚道: 「那真是對不住了,無言的個性就是愛鬧彆扭,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厲諒他吧!」
常笑月在心裡道:我是小人不是大人,最是愛記他人之過!但是嘴上仍是道: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生氣了,只是我實在爬得沒力氣了,你能不能扶我到床上躺一下?」
「好的。」花舞兒忙應承著,一邊用力想要扶起常笑月,可是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怎麼扶得起一個身高體壯的男子,只得向蘇映星求救: 「蘇姐姐,你來幫幫忙吧!」
蘇映星在旁邊冷眼看著,眼見常笑月再胡鬧下去,便要將她也拉下水了,她微蹙蛾眉道: 「常笑月你再胡鬧,我可要不客氣嘍!」
常笑月見蘇映星不高興了,知道再玩下去可要糟了,便跟舞兒道: 「星兒是女孩子,叫她來扶我這個臭男人,她是不肯的,就讓我在這躺一下,等會兒恢復了力氣,我再自己爬過去。」
花舞兒聞言直覺問道: 「女孩子不能扶男人,怎麼我又可以扶你了?」
常笑月笑道:「你是我的好妹子,當然可以扶我。」
花舞兒又問:「可是那天在城南山丘上,我明明見你抱著蘇姐姐啊!怎麼你能抱她,她卻不能扶你?」
「這個嘛——」常笑月乾笑了幾聲,一時答不出話來。
蘇映星見舞兒提起那天被常笑月抱在懷裡的事,不由得有些窘,怕舞兒再追究下去,那就更令人難為情了,她趕忙走過去,一把捉住常笑月的背心,將他提到床邊,毫不客氣地往床上一丟。
花舞兒見常笑月眉頭皺起,可見是被丟得有些痛,往常要是換作花無言這麼丟他,他肯定會呼天叫地哀號個半天,這一會兒卻只是悶不吭聲乖乖躺在床上,可真是奇了!
她看了看常笑月的苦瓜臉,又看了看蘇映星不甚高興的芙蓉面,有些了悟,原來笑月哥會怕蘇姐姐生氣呢!這下可好玩了!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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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笑月「爬」回來不久,花無言也跟著回來了。
花舞兒一見花無言平安回來,終放下高懸的心,接著便是一陣數落: 「你怎麼可以把笑月哥丟在路邊不理,還打了他一掌!」
花無言聞言先是一愣,便知道又是常笑月在搞鬼。
剛才明明是他追著常笑月在城外跑了好幾圈,到最後因為常笑月輕功高他一籌,便將他擺脫了,他又找了好一會兒,找不到人,想到常笑月可能先回來了,便回來看一看。
沒想到常笑月不但先回來了,還又告了他一狀,他狠厲地瞪著常笑月,不回答舞兒的話。
花舞兒還要質問花無言,蘇映星見常笑月也胡鬧的差不多了,便將方纔卜卦的事說了,問他們是否有仇人。
常笑月聽完了,玩心又起,偏要與人唱反調:「我不信!」
花舞兒勸道:「寧可信其有,你們趕快想想可能是什麼人會找上門?如果是難纏的人,我們得趕快逃了。」
常笑月卻反過來勸道:「舞兒,你想想看,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做就一直逃命,人家來了也逃,人家不來也逃,那麼我們永遠都不知道星兒卜的卦准不准。我這是為了證明星兒的確是神算門下,所以我們一定要留下來,看她卜的卦是否確實是靈驗無比。」
「這個——」花舞兒聽了的確很心動,她是很好奇,想知道蘇映星卜的卦到底准不准,但是又怕真的有壞人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抉擇。
蘇映星見他兩人有所疑慮並不惱怒,只想著,她既然答應跟他們同行,他們遇上困難,便應該給與幫助,如果他們不想逃避,她也要一起面對,便道:
「既然你們對我有所懷疑,那就當作沒這回事吧。」
花舞兒聞言忙道:「蘇姐姐,你千萬別誤會!我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有點好奇——」
常笑月揮手笑道:「行了!行了!別再愈描愈黑,我們的確是既懷疑又好奇,若是真有什麼壞人來,從此我們就對星兒心服口服,這不就成了!」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花無言突然開口道:「你留下。」
花舞兒和常笑月跟花無言相處的日子久了,都知道花無言的意思是:常笑月想留下來作見證便留下,他帶著舞兒躲避。
「可是我也想看!而且那壞人又不見得是針對笑月哥,要是針對你怎麼辦?」花舞兒怕花無言會強帶她走,忙問蘇映星:「蘇姐姐,你說那壞人是針對誰?」
其實由卦象看來,那些人應該是針對花舞兒,只是蘇映星覺得花舞兒不太可能跟人結怨,所以才轉而問常笑月跟花無言,這下被問起,她不知該不該說。
常笑月見她沉默不語,突然想到一個好玩的主意:「針對誰都無所謂,我們來打個賭,誰贏就聽誰的。」
聽起來挺有趣的,花舞兒忙問:「賭什麼?賭那卦准不准嗎?」
「當然不是。誰知道那壞人什麼時候來,要賭當然就賭能立刻見分曉的。我聽說神算門下,不論醫卜星相、奇門遁甲,無一不通。醫卜星相太無聊了,我們就來賭奇門遁甲,只要星兒有辦法讓我不能靠近這房間,就算我輸。」
「那是只有你跟蘇姐姐對賭,我能不能插一腳?」花舞兒興致勃勃地問。
常笑月馬上駁回:「不行!你賭輸了老不認帳,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個倒立。」
「哎呀!那是八百年前的事了,你別計較那麼多嘛!」花舞兒軟語相求。
「不給賭。」常笑月斷然拒絕。
「哼!不賭就不賭,好稀罕嗎?但是,打賭是你自己說了算嗎?人家蘇姐姐可有想跟你賭?」花舞兒見自己賭不成,便打算搞破壞,便跟蘇映星道:「蘇姐姐,笑月哥不相信你就算了,還有我跟無言相信你,沒必要為了這種事情跟他賭。」
常笑月見舞兒翻臉就跟翻書一樣快,雖然早巳經習慣那脾性,還是覺得好氣又好笑。
「剛才到底是誰興致勃勃的想插一腳的?現在竟然還敢說相信人家?真是今天最好笑的笑話了。」常笑月涼涼地嘲諷她。
「那是誰啊!不認識。」花舞兒臉不紅氣不喘的裝蒜。
蘇映星見他們兩個鬥得好樂,根本沒有她插嘴的餘地,便當作從來沒提過卜卦一事,靜靜地做自己的事,而花無言不知何時早已把劍拿出來擦得晶亮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常笑月跟花舞兒似乎吵嘴吵累了,而蘇映星幾乎都要忘了今天卜卦的事時,常笑月突然又問:
「星兒,你到底跟不跟我賭啊?」
正在縫製衣物的蘇映星聞言,一臉愕然地抬起頭,問:「賭?誰跟誰要賭什麼嗎?」
聞言,花舞兒先是一愣,隨即爆出大笑,常笑月則無力地軟倒在床邊——對於星兒的遲鈍,他認輸了。而花無言還是一貫的面無表情,將擦好的劍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