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十多天,太玄真人和她的小徒弟們也離開了,留下茅屋讓兩人得以棲身。
柳絮晴的身子越來越虛弱。
看著柳絮晴一天比一天還要蒼白的小臉,默言更是無法原諒自己的失職。
「默言,過了十五天了……」她微微喘著氣,身體的急速衰弱,令她再也無法起身下床,只能鎮日待在床上。
「晴兒,沒事的,你會沒事的。」
「是嗎?」
柳絮晴依在默言的懷中,觀看茅屋外的景致。
天氣變冷了,柳絮晴捏捏自己的指尖,已經不覺得痛了,看來她的生命已經逐漸在流失中……她眨著長睫,不讓自己再次落淚。
「默言,我想我快死了,你不要再浪費內力在我身上了。」
柳絮晴擔心獨孤邪會來找默言。獨孤邪當天撂下的狠話,依然在耳,柳莊除了自己以外,獨孤邪沒打算讓任何一個人活下來。
「晴兒,你為什麼要吞絕情丹?」
默言百般不解,為何在那一剎那,柳絮晴會吞下令她致命的毒物?她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吃下絕情丹是必死無疑的。
「他求我跟他走,我寧可毀了自己,也不願待在他身邊。」
柳絮晴深深知道,即使自己百般抗拒,獨孤邪依然會強行拉走自己,既然這樣,倒不如早一點解脫來的好。
「晴兒,你怎麼這麼傻……」默言更加擁緊柳絮晴虛弱的身子,憐惜她的傻勁。
「咳……咳……」突然,柳絮晴又是一陣猛咳。
默言見狀,隨即將掌心貼在她的背上,準備輸氣讓她止咳。
「咳……默言……別忙了……我都是個半死人了……不用再浪費力氣了。」
柳絮晴這次拒絕了默言的幫助。把如此寶貴的內力給一個半死之人,根本是浪費。
默言與柳絮睛就這樣從早上坐到下午,一直到一輪明月高掛在天上。
此時窗外飄起了細細白雪,這是祁山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下雪了……」
柳絮晴起身,將白雪捧在掌心,仔細端倪著,雪片竟然在她的掌心停留了一段時間才化掉。
默言目睹了這情景,心中一驚。
「晴兒,你的手讓我看看。」
默言將柳絮晴的掌心握在自己的粗掌中,冰涼涼的……
果然跟他想的一樣,絕情丹的藥效已經開始發作了,封閉了晴兒的所有感官知覺,即使不死,她也會成了個活死人。
「默言……」柳絮晴知道再也無法隱瞞自己的身體狀況。
「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五天前……」
五天前?難怪從那時候開始,柳絮睛就不讓他握著她的手。
「不信任我?」
默言深邃的瞳眸閃過一絲悲慼,一直以為自己總算可以堂而皇之的進駐她的心,沒想到,她還是將他排除在她的心房之外……
「不是的,默言……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樣……」
「那你告訴我。」
「默言,我不願成為你的負擔,現在我希望能快一點解脫,這樣才不會連累你。」
柳絮晴明白,默言一旦知道她的身體狀況惡化,將會不計一切後果的救她。
就是因為知道默言是這樣一個人,所以她不願意他如此犧牲後,換來的卻是一場空。
等了許久依然沒聽見默言的回應,柳絮晴擔憂自己是不是惹怒了他。
「默言……這樣的我,一個快死的人,你還愛嗎?」
「愛!默言永遠愛著晴兒。」
「默言……」
柳絮晴太瞭解默言的性子了,要默言說「愛」、「喜歡」這種字眼,還不如殺了他比較快,不過她還是等到了,在她臨死之前。
「我會陪著晴兒到天涯海角。」
再一次深刻的告白,讓柳絮晴不禁落下成串的淚珠,能親耳聽到默言的告白,她死而無憾了。
「我現……在要去……的,可是………閻羅……王那呢!」
「我一定會跟閻羅王要人,如果人要不回來,我會留在那陪你。」默言不再禁錮自己的感情,許下了承諾。
「默言……謝謝你……」
柳絮睛一點也不覺得死亡可怕了,因為她相信默言會陪她走到最後。
「晴兒……夜深了,該睡了。」
默言扶柳絮晴躺下,為她蓋妥一身的厚棉被!準備走到桌旁休憩。
柳絮睛卻輕輕拉住默言的衣袖!不讓他離開。
默言訝異地望著柳絮晴,「怎麼了?不舒服嗎?」
「不是……」柳絮晴的粉臉出現難得一見的緋紅。
默言彎下身子,摸摸她的前額。
「默言……今晚讓我成為你的女人。」
柳絮晴大膽的說出自己的要求,同時也因自己的請求而紅透了粉臉。
她想把自己給默言,不想這一生有任何的悔恨。
默言沒有回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柳絮晴漲紅的粉臉。
「默言……」
柳絮晴強迫自己坐起身,跪坐在床沿。她貼近默言廣闊、厚實的胸間,感受他的心跳。
「你真的願意?」默言許久才蹦出這麼一句話。
「嗯……」柳絮晴紅著臉點了點頭,明顯的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不期然的,默言一個低身,輕輕吻住柳絮晴毫無血色的唇瓣,一手環抱著她纖細的腰肢。
柳絮晴生澀的迎著默言的舌尖,癱軟著身子,任憑他擁著自己。
默言汲取柳絮晴唇齒間的芬芳,輕吻著她潔白的頸項。
柳絮晴微瞇著星眸,沉醉於默言唇齒間的挑逗。
默言輕輕地將柳絮晴放在床上,端視著她那滿佈情慾的美顏。
「默言……」柳絮晴低切的喚著默言的名字。
默言心弦一震,幽深的黑瞳閃動著一簇溫熱的火光。眼前的女子不管未來如何,都將是他默言這一生惟一的娘子!
當他在她身上烙下了屬於他的印記,柳絮晴流下感動的淚水。
「對不起……」
望著柳絮暗流下淚水,以為是他的侵入令她感 到疼痛,默言內心一陣愧疚。
「謝謝你,默言……」
她多麼希望能跟默言多在一起一天,就算是多一個時辰也好……老天,求您不要讓我離開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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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五天,柳絮晴已經虛弱到無法進食,每每需要依靠默言將食物先在自己口中嚼爛,再送至柳絮晴的口中,她才能稍稍吃下一些東西。
經過那一晚的歡愛後,柳絮晴更加捨不得離開默言,但隨著身體一天比一天還要虛弱,她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
她好害怕某一天早晨,她再也無法醒來,再也看不見默言溢滿柔情的目光。
「默言,外頭是不是積雪了?」
柳絮晴盡量保持開心,不讓默言為她擔憂。
「嗯……今年祁山下了不少雪。」
「我想看雪,能不能抱我出去?」
柳絮晴急速的感覺到生命力的流失,她一心希望能死在默言懷中。
默言對她的情況瞭然於胸,不願在此時拂逆她的意思,他為柳絮晴罩上一件厚棉衫,輕輕環抱著她走出去。
經過幾天幾夜的降雪,白雪覆滿了茅屋四周,且雪仍不停地下著。
默言以自己的身軀替柳絮晴擋去了翩然落下的雪片。
「默言,我從來不知道祁山的雪竟是這麼好看。」
看著柳絮晴蒼白的小臉,默言除了滿心不捨與憐惜之外,實在不知該如何,若非自己執意繼續為她輸入真氣,恐怕她早活不到今日了。
忽然,默言背後響起一陣雪落的聲音,緊接著出現了一陣足音,朝茅屋的方向而來。
「默言,近來可好?」
這個聲音……
默言猛然回頭,果如他所料,獨孤邪來找他了!
迎上獨孤邪陰鷙的雙眸,滿腔的憤怒頓時湧上默言的心頭。
獨孤邪嘴角帶著狂邪冷笑,眼眸裡迸射出嗜血光芒。
「獨孤邪,我總算等到你了。」
「默言,我今天是親自來要回我獨孤邪的女人。」
「除非我死,否則你休想帶走晴兒。」
「獨孤……邪……」
柳絮晴再次感受到那種椎心的壓迫,不自覺地更加偎近了默言的胸膛。
默言察覺懷中人兒的異樣,更加緊擁住柳絮睛不停發顫的身子。
當時獨孤邪到底對晴兒做了些什麼,竟然讓晴兒對他如此恐懼?
「默言,看她那個樣子,最多活不過三天了,只有我,才有辦法救活她。」
「這……不可能。」默言心弦一震。
不可能的,絕情丹不可能有解藥的,連武林素負盛名的太玄真人,都無法解了,更何況是他。
「我已經找出破解絕情丹的方法,如果你要我救活她,就得讓晴兒跟我走,否則你只能眼巴巴的看晴兒死去。」
花費了極大的心力,獨孤邪才找尋到破除絕情丹的方法,隨即尋找默言的落腳之處。
果然如他所想,默言始終都待在祁山上,未曾離開一步。
「默言……如果真要我快樂,就讓我死在你的懷中。」柳絮晴噙著淚,緊緊抓著默言的衣袖不肯放。
「默言,你現在有自信打得贏我嗎?」
「可以。」
默言將柳絮晴擱在一旁的竹椅上,他知道她想看這場對決的結果。
「哈哈……有膽!明知是送死,依然是勇往直前。」獨孤邪抽出劍,亮晃晃的冷光映照著雪地,反射出刺人的光亮。
「等等。」
「你怕啦!」
「我只想問清楚,你殺害武林許多同道,甚至滅了許多門派,這樣做究竟是何居心?」
「哈哈……看來風聲也傳進你的耳裡了,我不跟你說說,好像有點吊人胃口。
我就是看不慣那些根本沒什麼武功,還在那自稱是某大門派的掌門人,這種人不殺了,怎麼對得起像我這樣的武林高手?
不過柳掌門的飛雁劍法的確是名不虛傳,才不枉費我屈就在他門下的恥辱。柳孟野還要感謝我,是我讓他的飛雁劍法重現江湖,現在每個武林人士無不為它瘋狂。」
就因為這樣,他殺害了柳莊十餘口的人命,和其他武林中人?
「你真該死!」
默言釋放自己壓抑了十餘天的怒氣,這次不僅要為師父報仇,還要他嘗一嘗欺負晴兒的後果!凝神聚氣,他使出了飛雁劍法——
「默言,我真是看錯你了,你根本沒學會如何使劍,真是糟蹋了這套武林絕學。」
獨孤邪輕而易舉的閃避默言的刀勢。
「可惡……」他竟然無法傷他分毫!
「再來啊,放棄了嗎?」獨孤邪睥睨著喘著氣的默言。
默言穩住了氣息,不理會獨孤邪的挑釁,提氣再次奔往獨孤邪的方向,也是同樣的結果。
默言瞳眸中爆出熊熊怒火,如果自己不能親手殺了獨孤邪,不僅有辱師門,更有愧於師父多年來的栽培。
「哦……我知道了,為什麼你的氣息會這麼弱,依我看,應該是分給了晴兒,對吧,你那樣做是沒有用的!」
獨孤邪趁默言回身之際,朝默言的胸口送出了下掌——
默言倒退幾步,嘔出了一攤血。
「默言……」
柳絮晴擔憂的撐起身子,吃力的走至默言的身邊,只見默言嘴角流下一道血痕。
「獨孤邪,我跟你走,你別傷害默言……」
柳絮晴相當清楚默言今日之所以會輸,完全是因為她的關係。
「晴兒,我不會讓你走的。」
默言握握柳絮晴冰涼的小手,再度拾起地上的劍,擊向獨孤邪。
「默言,我猜你應該跟我一樣有著嗜血的性子,只是你壓抑了自己,如果釋放出來,你將跟我一樣厲害。」
獨孤邪依舊不認為默言的攻擊具有任何的威脅性。
「別把我跟你放在一塊,我不像你。」
「哈哈……你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住口!」獨孤邪說的話越輕佻,默言的劍便使的更快,劍劍皆足以致命,可是依舊無法傷害獨孤邪一根寒毛。
柳絮晴擔憂的望著兩人的纏鬥,她萬萬也沒想到,爹竟然收了獨孤邪這麼可怕的人作弟子。
經過兩三個時辰的纏鬥,默言強力的猛攻逼得獨孤邪不得不抽出劍應戰,兩人的身影不斷互相廝殺。
最後,默言依然被獨孤邪突如其來的招式,劃傷了手臂,鮮血隨即汩汩流出,滴濺在雪地上,如盛開在雪地的紅花。
「默言……默言……你怎麼樣?」
柳絮晴忘了身體的虛弱,趕忙奔至默言的身邊,幫他按住手臂上的傷口。
「默言……你可認輸?」
「我不會輸的。」默言陰鷙的目光望著狂妄的獨孤邪,然而他十分明白,這幾日他的真氣消耗太多了,此刻與獨孤邪對陣,實在難以取勝。
獨孤邪突然出手將柳絮晴攬在懷裡。
「放開我。」
柳絮晴虛弱的無法使出氣力反抗,只能任憑獨孤邪擁在懷中。
「放開她!」
默言立刻持劍又要衝過去與獨孤邪一陣廝殺。
「沒用的,你來幾次都一樣,你還是打不贏我的。」
「把晴兒還給我!」默言瞳眸裡兩簇陰寒的火焰跳動著,那是嗜血的徵兆。
默言恨他、厭惡他?哈哈,太好了,這才是他所想要的。
「我告訴你,你想要回晴兒,方法只有一個,三天後,我在獨孤家的清巖山莊,等你大駕光臨,我跟你保證,這三天,我會讓晴兒好好活下去,不過三天後,你最好有打贏我的決心,不然你就等著讓晴兒幫你這個大師兄送終吧!哈哈……
默言,惟一能打贏我的方法,只有釋放出你嗜血的本性,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的。別忘了三天後,在清巖山莊,讓我們兩個飛雁劍法的傳人,好好比試比試,真正飛雁劍法的繼承者,最終只能有一個!」
說完,獨孤邪攬著柳絮晴飛躍而去,消失了蹤影。
默言自知此刻追上去,也無法從獨孤邪手中奪回晴兒。他只要調息幾日,恢復真氣,一定能打敗獨孤邪的!
「獨孤邪,我發誓,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你,奪回晴兒,為師父報仇。」
默言奮力朝山壁一擊,山壁上的積雪紛紛落在他身上,而他的指腹也因這一擊,劃出了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