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甄老爺、甄富貴以及甄家上上下下都以為甄富貴又自毀了一次親事時,令所有人意外的,冬至一過,年靖春便帶著喜娘前來正式提親。
年靖春到達時,甄老爺正在跟桃紅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邊聽帳務管事的報告,而甄富貴正在花房裡忙。
甄家上上下下一如平素的悠閒,剛巧冬至這幾日都沒下雪,太陽還露了臉,因此庭園裡還可見婢僕們將棉被拿出來曬太陽的景象。
是以當年靖春來到,喜娘開始鼓動三寸不爛之舌要提親時,甄老爺一口茶噴了出來,嗆到劇烈的咳起嗽。
「咳咳咳咳……你、你說什麼?」甄老爺嚴重懷疑自己老了,竟然聽見喜娘說年靖春要提親,「提、提親?」
「哎呀,甄老爺,這是喜事啊,長安的年當家特地前來向甄小姐提親,他十分欣賞甄小姐,希望甄老爺能同意他與甄小姐的婚事……」喜娘接下來拉里拉雜講了一堆話,什麼「甄小姐美麗大方」、「甄小姐氣質出眾」、「甄小姐溫婉柔美、出得廳堂」……等等。
但這些話甄老爺全都沒聽入耳,他瞪大眼,盯著年靖春,驚訝地開口問:「年、年公子,這是真的麼?你、你真的是來提親的?」
老爺,年靖春他不是不要咱們富貴麼?怎麼會來提親呢?桃紅也愣了,他們都以為年靖春會一去不回頭。
「我也不知道,他不是嫌棄富貴麼?」
「甄老爺,您是否對在下有所誤會?」年靖春聽見甄老爺的「自言自語」,制止喜娘再說下去,如此問道。
「啊?」甄老爺回神望向年靖春,「你上回來洛陽後,就沒消沒息,我們以為你、你不願意娶我們家富貴。」
「真是對不住,在下一回到洛陽居處,長安便派人捎來訊,說是家母病情惡化,在下趕著回長安,一時間也顧慮不了那麼多,直到前兩日家母病情安穩下來,才又回到洛陽,讓您誤會,是在下的不對。」
「那令堂現在無恙麼?」甄老爺關切地問。
「多謝甄老爺關心,家母病情安穩許多,只是大夫說不能再發病了。」說到娘親的病情,年靖春心情不由得沉重了起來。爹親與娘親的感情過於深厚,以至於爹親去世後,她便因思念過度病倒,這一病就拖了好幾年,他束手無策,只能盡量依照娘親的要求去做,以期娘親能開懷。
「生命無常,世事難料,年公子,你要放開懷。」甄老爺也想起亡妻。
聽到這話,年靖春心頭一暖,「多謝甄老爺關心。」
「這時候你還叫我甄老爺呀!」雖然他的名字就叫甄老爺。
「這……」年靖春未料想提親會順利,原本他想可能太遲了,甄富貴也許已嫁作人婦,但前來提親總比什麼都不做來得好,因此他是抱著失望而歸的心理準備,沒想到如此有趣的姑娘,終究是與他有緣的。
「哎呀,賀喜甄老爺,賀喜年當家,辦喜事啦!辦喜事啦!」喜娘賀道。年靖春找她來向甄家提親時,她還以為年靖春講錯人家,一直到進了甄家大門,她方知此甄家便是彼甄家,看這公子雖頭戴紗帽看不清樣貌,但身材挺拔,衣服質料上等,肯定出身不凡,真不知這公子看上甄富貴哪一點……
「喜娘,勞煩你了。」甄老爺道謝。
「哪兒的話,甄小姐能嫁出去,我打從心底高興。」喜娘揮舞著手絹兒,笑道:「若甄老爺與年當家不介意,甄小姐的婚事就讓我包辦了唄!」
「賢婿,你的意思呢?」
「我在洛陽人生地不熟的,喜娘若肯幫忙,那自是再好不過了。」
「哎呀,一切交給我便是。」喜娘自是不會放過這個大紅包。
「那喜娘你同我甄家管事、年家管事籌備細節吧!」甄老爺這下才有辦喜事的感覺,「賢婿,我想親家母身體比較弱,禁不起舟車勞頓,喜宴就安排在長安吧!至於洛陽這邊,待你帶富貴歸寧之時再來宴請親朋好友,你意下如何?」
「岳父體恤之情,小婿感激不盡。」年靖春這才有種他們即將變成一家人的感覺,也難得甄老爺沒有趁機獅子大開口要聘禮,也未趁機拿喬。
「那就這麼辦吧!」甄老爺召來管事,要他同喜娘一道籌備婚禮,還要他帶喜娘到賬房領賞銀。
「是,請隨我來。」管事領著喜娘離開。
甄老爺待管事與喜娘離開後,離開座位來到年靖春面前,年靖春比他還高一個頭,身材也較他健碩,他不得不抬頭看他,「我家富貴就交給你了。」
「嗯。」年靖春頷首。
老爺老爺,快趁機看他的臉啊!桃紅忙叫道。
甄老爺清清喉嚨,道:「啊,對了,既然都要成為一家人了,那麼岳父有一個請求,不知賢婿能否答允?」
「岳父大人請說。」年靖春突然有種被蛇盯上的感覺。
「呃……我想看看你的臉,不知道……能不能?」他不是看重外表的人,只是他很好奇未來女婿真實的容貌如何。
「這……」年靖春遲疑了,「岳父大人,不是小婿不肯,而是怕岳父大人看了會……」
「放心放心,我早知你毀容,自不會因此退婚。」甄老爺也是一言九鼎的人,「何況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雖不是日日夜夜相對,卻也會時常見面,若是連你的實際容貌如何都不知,怎能算一家人呢?」
「岳父大夫說的話與甄小姐如出一轍。」
「這麼說來富貴已見過你的容貌了?」甄老爺不知道女兒手腳這麼快。
「是的。」年靖春也無所謂了,「也好,再拒絕下去顯得我矜持,只是得請岳父大人坐下,小婿怕岳父受驚。」
「也好。」甄老爺坐下,一雙眼眨巴眨巴的看著年靖春。
年靖春見狀,輕歎口氣,拿掉紗帽,甄老爺一見,驚呼:「天啊!真嚇人。」
啊!好醜!桃紅也驚叫。
「對不住。」年靖春將紗帽重新戴上。
甄老爺撫了撫胸口,「你又沒錯,道什麼歉呢?何況是我要求看你的臉的。這張臉是要看一輩子的,你也總不能老戴著頂紗帽不是麼?」
縱使有了心理準備,真正見著年靖春的臉後,甄老爺還是被嚇到,只是嚇到歸嚇到,甄老爺對年靖春的好印象亦未更改。
年靖春微頷首,眼底閃過一絲光芒。這對父女反應一模一樣,都誠實得緊,卻也讓他少了尷尬,取而代之的是窘然,他們的反應讓他覺得自己戴紗帽遮去容貌是一件很蠢的事。
老爺,這年靖春雖然醜,可是醜歸丑,他定會好好待我們富貴的。總比先前那個上門求親的任家公子好,哼!他一見咱們富貴全身髒兮兮的,直覺就拿她當僕人,還調戲萬紫、千紅,還想偷走我……
「我知道,我知道。」甄老爺又開始「自言自語」了,「咱們富貴像個野丫頭……」
「岳父大人?」年靖春發覺甄老爺有「自言自語」的習慣。
「嗯?靖春啊,你既然來了,就去見見富貴吧!」甄老爺拍拍年靖春的肩,笑道。
「好。」年靖春腦海裡浮現甄富貴披頭散髮的模樣,唇角不由得勾起笑。
「她在城郊的花房,我叫人帶你去。」甄老爺喚來僕人,要他帶著年靖春去找甄富貴。
「小婿告辭。」年靖春朝甄老爺一揖,便同僕人一道離開。
老爺,咱們富貴要嫁人了!她終於要嫁出去了!桃紅開心不已,那桃紅色的花瓣似乎又更加艷麗了。
「是啊,我總算對得起富貴的娘了……」甄老爺登時老淚縱橫,女兒相了一百零八次的親後,終於要嫁人了,他太高興了。
真想放煙花慶祝啊!
好冷哦……一朵含苞待放的「狀元紅」在甄富貴拿著裝著花肥的木桶經過時,如是說道。
甄富貴停下腳步,蹲在狀元紅面前,仔細觀察她的狀況,「你的葉子結霜了。」
好冷哦!富貴,好冷,嗚嗚,我怎麼辦?我想開花啊……狀元紅聽到她的葉子結霜,泛白的葉開始抖顫。
「放心,我會照顧你的。」甄富貴輕聲安撫狀元紅不安的情緒,「今年冬天冷,你能結苞實屬難得,我不會讓你枯萎的。」
可是真的好冷,我都沒辦法動,今年真的太冷了。
「那是因為你的葉子結了霜。」甄富貴柔聲道。
今年冬天洛陽大雪,使得城裡養育牡丹的人家一一遭受寒害,甄家並不是唯一的受害者,情況卻屬輕微,只是雪再落下去,恐怕來年長安的牡丹會,洛陽將會無人出席。
牡丹原是耐寒的植物,但今年冬天的氣候實在太過異常,這種氣候別說花,連人都快受不住了。
富貴,我的命就交給你了。狀元紅聲似抽噎,那莖梗彎腰低垂,十分不精神。
「你已經撐到這個時候了,再過不久就要開花,你想想你開花的時候會是多麼美呀,所以不要說這種喪氣話,嗯?」
我真的會很美麼?
「當然。」甄富貴輕輕撫著狀元紅受到霜害的葉子,雖不樂觀,但還是打起精神來安慰她。
我相信富貴。狀元紅「破涕為笑」。每年這時都是你在陪我,我信你。
「這是我們甄家的職責。」甄家人世代為牡丹花僕,從不認為自己是能駕馭牡丹的人。「一會兒我請藍叔來幫你。」
好。狀元紅那微彎的莖梗又直了起來。
「小姐,您又在自言自語了。」甄家花房的育花人甄藍站在甄富貴身後,聽見她對著花說話,不禁搖頭歎道。
他約莫四五十歲,身子還很硬朗,同甄老爺打小一起長大,兩人都是花癡。
「藍叔,你何時來的?」甄富貴回頭看著甄藍問,方才並沒察覺他站在那兒。
「剛到,就聽見您跟花兒說話。」甄藍不明白為何父女倆一個樣,全都愛自言自語。
「這株狀元紅受了點霜害,我怕她開不了花,所以才安慰她一下。」甄富貴深知沒人會相信她的話。
「要是安慰就成,今年洛陽的牡丹就不會有大半都死了。」甄藍沒好氣的說,「今年難過囉……」
甄富貴歎口氣,「能救的就盡量救。」
「怕只怕白費工夫。」甄藍望著牡丹花,歎口氣,「我剛從劉家回來,他們的損失慘重,很多花苗都凍死了,還有,丘老爺家裡那株『白衣』聽說前兩天枯死了。」
白衣是一株白色牡丹,花蕊為黃,花瓣為純白色,屬重瓣,盛開時有數十層花瓣,層層迭迭,可大至一個男人的手張開那麼大,十分美麗。
「白衣死了?」甄富貴一驚,「丘老爺最愛白衣了,她死了丘老爺一定很傷心……」
「是啊,不過傷心也沒用,白衣都死了……」
「我們這兒不是有白衣的花種?」若不早些送花種,讓白衣的花精有所依恃,白衣的花精必定會因花株枯萎而魂飛魄散。
「有嗎?」甄藍一怔,隨即恍然大悟,「準是小姐之前同丘老爺要的吧?」
「丘老爺上回在長安牡丹會時帶了白衣來展示,就是那時他送我的,你到種房去把白衣的花種拿出來,明兒個拿給丘老爺家的育花人。」甄富貴拿了張木牌,上頭寫了白衣二字,遞給甄藍。
「是。」甄藍接過木牌,眼裡有著寵愛,「平常花種可不會平白送人的。」
「藍叔,你同我說白衣的事,不正是希望能幫上一點忙麼?」甄富貴心知甄藍嘴裡雖然是這樣說,心卻是最軟,最見不得花兒有事。
甄藍老臉一紅,「你這丫頭,同你說正經事,你跟我扯這個,真是的……」
「是,我正經點,我去施肥了。」甄富貴拿起木桶就要轉身離開,怎知,一個踉蹌,腳一扭,在穩住自己時不小心踢倒木桶,整個人就這麼跌到木桶上,沾了滿身的花肥。
「貴丫頭!」甄藍連忙上前扶起甄富貴,「你還好吧?」
「不好……」她覺得她的腳斷了。
「來人,快來人!」
「小姐、小姐,年公子來看您了……」萬紫從外頭喜孜孜的跑進來,見著甄富貴的模樣,驚訝地張大了嘴,才轉身要年靖春別進來,但一轉身就見年靖春跟在她身後進來了,她想阻止也來不及了,只低低地喚了聲:「年公子……」
「怎麼了?」
年靖春聽見甄藍的呼聲,往他那個方向望去,只見甄富貴坐在地上,身著男裝,發簡單地綰起,身上還灑著花肥,一副狼狽樣。
「年公子。」甄富貴老遠就見到年靖春那引人注目的紗帽,苦笑道:「又讓你看見我的醜樣了。」
「你沒事吧?」年靖春繞過擋在花徑上的萬紫,身形一閃,轉眼人就蹲在甄富貴面前。
「嗯……我很想說沒事,可是我覺得我的腳斷了。」比起腳的痛楚,她還比較在意自己身上的花肥,「你……你先跟萬紫到外頭去,我一會兒就好。」她支開年靖春,「萬紫。」
「在。」萬紫趕忙跑了過來。
「你帶年公子到外頭去看我們的牡丹繪譜……」甄富貴深吸口氣,覺得有點難堪。雖然她不是第一次出醜,也習以為常,可卻沒有一次感到如此窘然。
「你很痛麼?」年靖春打斷她的話。
「還……還好。」甄富貴不善說謊,只有兩個字也說得結結巴巴,心虛不已。
年靖春打量她漲紅的臉,笑了笑,「來吧!」說完,他伸手抱起她。
「啊!」甄藍、萬紫與甄富貴異口同聲的發出驚呼。
「年公子,我身上有花肥,你還是放下我吧……」甄富貴想掙扎,但又怕自己摔下,因此只能僵在年靖春懷裡,不敢稍動。
「你的傷要緊。」年靖春說道,有股氣勢自然流洩。
登時,在場幾人包括甄富貴都不敢再吭聲。
「哪裡能讓你們小姐歇息?」年靖春問。
「在、在那裡,請跟我來。」甄藍最先回神,他指著不遠處的一棟瓦屋,領著年靖春過去。
「你叫萬紫是麼?」年靖春突然轉頭看著萬紫。
萬紫一驚,僵直身子,敬畏道:「是。」
「去替你家小姐請大夫。」年靖春下完命令,便跟上甄藍的腳步。
「是。」萬紫滿腦子只有一個「是」字,她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回神,跑去請大夫。
年靖春將甄富貴放在軟榻上,彎身替她拂開沾臉的髮絲,坐在榻緣,朝甄藍道:「你到外頭去打盆水來。」
「是。」甄藍不知這突然冒出來的男人是誰,可他講的話就是會讓人不由自主的聽從。
「哪只腳痛?」
「呃……不、不用麻煩了。」甄富貴不自在的挪動身子,不敢直視年靖春。
「哪只腳?」年靖春語帶威嚴,那語氣好似甄富貴搶了他的商隊,害他損失數萬兩一樣。
「右腳……」甄富貴聲若蚊蚋地道。
年靖春抓住她的右腳,就要脫鞋襪看她的傷勢。
「年公子……不用麻煩。」她好想挖地洞把自己埋進去。
年靖春不理她,逕自脫了她的鞋襪,查看傷勢。
「嗯……」甄富貴痛得皺眉,想找話題引開自己的注意力,「年、年公子你怎麼會來?」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了。
「來看你。」年靖春指尖碰觸她的腳,漸漸加重力道,「會痛說一聲。」
「噢……」甄富貴在年靖春觸碰到她的腳踝時,低呼出聲。
「扭傷了。」年靖春瞥眼甄富貴,甄富貴感覺他隱於紗帽下的眼神凌厲非常。
「你、你可不可以把紗帽拿掉?」她不想隔著紗帽看他。
年靖春沉默了一會兒,才將紗帽取下,露出那張半殘的臉,「你不怕麼?」
「多看幾次就順眼了。」甄富貴看見他的臉,露出笑容,「那紗帽真的很礙眼。」
年靖春緊繃的嘴角稍微放鬆,微微上揚,「不是我的臉礙眼麼?」
「我說了,多看幾次就順眼了。」甄富貴直視他的眼眸,亳不勉強的說。
「如果拿下紗帽能讓你別避著我,我會很樂意。」年靖春垂眸,視線落在她的腳上,她的腳踝腫起來了。
「我……我只是因為出醜,覺得不好意思。」年靖春這一講,又讓甄富貴想起自己的醜樣,「而且花肥是真的不好聞。」
「的確不好聞。」年靖春附和。
「所以我不想弄髒你的衣裳……」
「但是你受傷了。」年靖春瞪眼甄富貴,「衣裳髒了可以換,但是人受傷了若是不及時治療會留下後遺症。」
「水來了,公子……」甄藍端著盆水進來,一見年靖春的臉,嚇得倒退三步,但他強壓下驚嚇,走上前,將水擱在地上。
「嗯。」年靖春沒多說話,只取出條錦帕,沾濕後對折覆於甄富貴的傷處。
「好冰!」甄富貴右腳一動,不適地皺起了眉。
「忍忍。」年靖春放柔聲音安撫道。
在一旁的甄藍聽聞他們的對話,再見甄富貴微紅的臉與年靖春專注的神態,心裡已有底。想必這位公子便是年靖春了吧!甄家上下都知道他與小姐拚酒拚成平手的事跡。
「多謝。」甄富貴望著年靖春的臉,不自覺地抬手想碰他臉上的傷痕,但年靖春及時躲開,她才發現自己又-矩了。「抱歉,我不知道為什麼,總想摸摸你的臉。」
年靖春眸光放柔,盈滿笑意,「為什麼?」
「不知道。」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才想摸摸看確認一下。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萬紫慌慌張張的拉著背著藥箱的大夫衝了進來。
年靖春笑了笑,正欲拿過紗帽戴上,卻教甄富貴阻止,「別戴,很礙眼。」
年靖春聞言,沒半分遲疑地鬆開手,起身讓大夫為甄富貴醫治。
大夫為甄富貴的傷做處理,言明至少三天不能走動,又交代萬紫到他藥鋪去拿藥,萬紫隨他離開,甄藍則趁機告退,最後瓦屋只剩年靖春與甄富貴兩人。